依法治国与思想政治工作

【摘要】全面推进依法治国为新的历史条件下党的思想政治工作适应环境变化，向现代化转型提供了有利条件：规范党的执政权力，巩固作为思想政治工作主体的资格，为思想政治工作营造良好的制度环境，推动实现思想政治工作机制的法治化。思想政治工作与依法治国有机结合，对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会发挥重要作用。

【关键词】依法治国；思想政治工作；主体；环境；机制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69（2015）02-0009-05

中国共产党在十八届四中全会做出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重大决策部署，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举措，也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步骤。依法治国的全面推进也为新时期党的思想政治工作适应环境变化向现代化转型、创新提供了有利条件。

一、新时期思想政治工作面临的问题和挑战

（一）长期执政对党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主体资格的考验

中国共产党是思想政治工作的主体，即由党来做思想政治工作。它为什么能承担这个重任呢？是由于党所具备的两个基本条件：一是必须对思想政治工作的对象——人民群众保持先进性的优势，这是党获取主体资格的前提条件：二是必须维护和代表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而且要接受他们的检验和认可，只有这样，思想政治工作才能被人民群众接受，才可能起到效果。并且，党作为主体在整个思想政治工作的系统中处于主导和关键的地位。如果主体地位发生了动摇，思想政治工作不能实现既定的目标，更不可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建国以来，中国共产党由于历史和人民的选择成为国家唯一的执政党，60多年来，在经济建设和提高人民物质文化生活水平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党长期执掌国家权力，怎样保证用好权、防止专权滥权甚至蜕化变质，对党保持先进性地位是重大考验。按照规定，党委（党组）一把手要负起思想政治工作第一责任人的职责：各级党政领导干部务必带头做好思想政治工作，这既体现了党对思想政治工作的领导，也是对这项工作的重视。但同时，按照我国政治体制现有架构，党政一把手一般也是大权在握的人。因贪污腐败问题被调查的官员，有多少是主抓思想政治工作的责任人？蒋洁敏，原国务院国资委主任，党组副书记；刘铁男，曾任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党组成员、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局长；李春城，四川省原省委副书记；陈弘平，广东揭阳原市委书记：毋保良，安徽省萧县原县委书记……试问，这样的党政领导干部在对人民群众做思想政治工作时，他们说出的话怎么可能让人信服？俗话说“听其言、观其行”，如果你的行为与你宣讲的道理不一致，谁还会听？长期执政滋生的官僚习气和腐败问题严重损害了党的权威和信誉。究其原因，固然有这些腐败官员思想境界不高的问题，但是从根本上说还是由于缺少对权力使用的严格监督和制约造成的。不管住他们手中的权力，党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工作必然陷入“一手硬、一手软”，甚至“两手抓，两手都硬不起来”的境地。

（二）国际形势复杂多变、社会矛盾突发多发、网络信息技术迅猛发展对思想政治工作环境的影响

思想政治工作是党在一定环境下对党员、干部和群众实施教育的工作，环境因素对思想政治工作的有效实施有深刻影响。优良的环境能辅助思想政治工作对人的思想转变起积极的作用，相反，恶劣的环境会侵蚀人的思想、败坏道德风气、削弱思想政治工作的吸引力和影响力。

中国正处于向现代化迈进的关键时期，“党面临的改革发展稳定的任务前所未有、矛盾风险挑战也前所未有”。引用政治学家亨廷顿的话说，现代性本身孕育着稳定，但现代化过程却带来冲突和不稳定。经济的迅速发展提升了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同时也提高了人们对于维护自身利益、参与政治生活的预期，但是现有的政治发展的水平却与人们的高预期难以匹配，再加上自由市场经济带来的贫富差距拉大引发弱势群体的不满，阶层分化导致人们的利益诉求多元，这些都造成了现有社会的不稳定状况。现代化过程中的不稳定——不稳定的社会环境和混乱的社会秩序显然非常不利于正确价值观的形成与传播。因此，规范市场经济、发展民主政治也是为思想政治工作创造良好环境的重要方面。

全球化的发展，使各国间联系日益密切，也使我国的现代化进程可以吸纳全人类的文明成果，但是民族分裂势力、宗教极端势力也从境外流人，加剧了我国社会的不稳定性。国际舆论的“西强我弱”态势没有改变，意识形态的竞争仍然非常激烈，西方媒体出于自己的目的经常发出对我不利的言论和报道，意识形态渗透与“和平演变”的形势仍然非常严峻。

互联网技术的迅猛发展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便利了人们的生活，另一方面网络环境的不可控性又从信息质量上污染了开展思想政治工作的环境，而且其虚拟性质加剧了监管的难度，从而削弱了思想政治工作对于教育对象思想的引导力和控制力。例如，网络谣言的肆意传播，与思想政治工作争夺受众和舆论引导权。网络安全成为各国都非常重视的新的非传统安全问题。

（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人民群众价值观念多元化对思想政治工作机制的挑战

思想政治工作的机制是指思想政治工作过程中各个构成要素按照一定的方式形成的机理和运行体制。如果有关部门、领域建立了规范而富有活力的体制、机制，会使整个思想政治工作系统健康、有序地运转并发展。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要求我们在继承思想政治工作优良传统的基础上，更新观念，创新机制。不能否认，在过去革命时期和计划经济条件下形成的思想政治工作机制曾经发挥过巨大作用，有很多成功的经验，如先进典型人物的示范引导，深人群众的宣传鼓动，与业务工作相结合，占领文化阵地、舆论阵地……但其中也确实有一些已不适应新形势的需要，最突出的是人治型管理、运动型教育的范式，其弊端很大。人治型管理高度依赖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党政领导的个人魅力、高尚的道德情操以及极强的审时度势和研判决策能力，这几个条件有一个不具备，人民群众就难以接受其教育的内容，思想政治工作的效果就大打折扣。因此，人治型管理的波动性很大，会随着主抓思想政治工作的负责人的个人情况而发生变动，有益的经验做法很难坚持下来，一旦工作出现失误也很难纠正。运动型教育适应的是革命战争年代瞬息万变的情况，针对某个危机问题发动群众掀起教育的热潮，集中有限的力量解决一个问题在短时间内效果很明显，但需要人民群众高度的热情和配合，一旦外部危机解除社会稳定，人民群众就不容易接受这种教育的方式。因此，适应新的历史条件的应是能体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特点的思想政治工作的新机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一种注重效率、规范法治的经济，它本质地要求与思想政治工作的机制也要规范化、制度化，给人以明确的预期，决策、指令有一定稳定性，不能朝令夕改、人走茶凉。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我国的社会情况发生了复杂而深刻的变化，人们的物质利益分化以及新的社会阶层的形成，必然产生多种多样的思想意识和价值观念，给思想政治工作带来了大量新情况、新问题。实践证明，思想政治工作必须破除原来的人治型、运动型的教育管理模式，进行改革创新，加强制度建设。

二、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对思想政治工作应对诸多挑战的意义和作用

（一）巩固党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主体资格

巩固党的主体资格对思想政治工作的成败至关重要，因为它直接关系到作为工作对象的人民群众听不听、信不信的问题。因此保持党的先进性、确保党的威信就成了问题的关键。现阶段，遏制贪污腐败现象、规范执政党的权力是保持党的先进性和权威性的首要任务。

在国家层面高度重视反腐败立法工作，“完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形成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有效机制，坚决遏制和预防腐败现象，完善惩治贪污贿赂犯罪法律制度，把贿赂犯罪对象由财务扩大为财务和其他财产性利益”。让国家权力在法治轨道上运行，给每个人以明确的预期——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让腐败问题削弱思想政治工作的影响力和吸引力。

在逐渐遏制住腐败现象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规范执政党的权力，这是对党更高的要求。《决定》明确指出，坚持依法执政和党内法规制度建设。把执政党的权力也关进制度的笼子，在宪法和法律面前，谁都没有例外。《决定》显示了党对自我制约的极大的勇气和自信，表达了党以坚定的信心带领人民共同捍卫宪法和法律的尊严，因为“捍卫宪法和法律尊严就是捍卫党和人民共同意志的尊严，保证宪法和法律实施就是保证党和人民共同意志的实现”。党规党纪严于国家法律，因此党内法规是从严治党的重要依据。党内法规制度不仅在反腐败方面有严格的监督和惩治的措施，在纠正党内不良风气如官僚主义、享乐主义等方面也有长效机制，例如对党员领导干部的选拔任用、生活待遇等都做了细致规定。不仅有规定，更有执行。近期，按照今年2月中组部印发的《配偶已移居国（境）外的国家工作人员任职岗位管理办法》，清理了3200余名副处级以上的裸官，近千余名调离了原有岗位，并且实行动态跟踪管理，发现一起处理一起。从网民对此事的热议可以看出这些举措给了人民群众极大的信心，网民“石楠”：“随着裸官治理工作的不断推进，既肃清了官场作风，也让民众看到了中央对裸官治理的决心。此次公布的数据和清理结果，着实是大快人心之举。”

（二）为思想政治工作营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没有规矩不成方网。依法治理是创造思想政治工作良好环境的制度保障。首先，法律法规是实现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管理和其他社会管理职能的重要手段，其实施保证了思想政治工作开展所需要的政治基础、物质基础和思想文化基础；其次，法律法规的公布和实施，有力地传播和实施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法律法规对违法犯罪的制裁，也表达了对这些严重违反社会主流价值行为的否定性评价，给人们的行为和思想以示范性引导：再次，当国家把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内容吸收在法律中转化为法律原则和法律规范的时候，实际上是确认了其作为一套价值体系在国家生活和社会生活中的主流地位，并为其提供法律支持。

《决定》在新的具体的方面为思想政治工作营造了良好的法治环境，具体有以下几个方面：

经济环境：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从本质上说是法治经济。《决定》“以保护产权、维护契约、统一市场、平等交换、公平竞争、有效监管为基本导向，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律制度”。有序、健康的市场对于培育公民的诚信精神、规则意识有重要作用。法律对人们物质利益调整的一套规则体系，会逐渐地体现到人们的精神生活中来。经济生活中对自由、平等、诚信、规则等的践行会使这些意识慢慢内化成人们普遍认可并自觉遵守的价值准则。

政治环境：《决定》特别重视规范政府的执法行为，强化了对行政权力的监督和制约，以公开为常态、以不公开为例外的原则全面推进政务公开，政府的依法行政、公开透明是公民政治参与的前提，也对公民的守法行为有示范意义。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要求构建程序合理、环节完整的协商民主体系”，“完善和发展基层民主制度”，加快社会组织的立法，满足人们的参与政治生活的要求，并且引导人们有序参与、合理表达诉求。

社会环境：司法公正对社会公正有重要引领作用，《决定》在保证公正司法、提高司法公信力方面的新举措，“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社会治理体制的创新如制定社区矫正法等，使法律进入人们生活的社区，渗透到人们生活的细微方面。法治只有成为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才有可能成为人们的信仰。

文化环境：当前以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维护互联网安全的决定为主的法律条文，对人们在网络虚拟环境中的行为制定了基本规范。但在实际操作中，由于互联网信息的巨量繁杂，加上用户的隐匿性，取证鉴定很难落实。具体到网站经营者和用户层面的具体法律规范几乎空白，一旦发生网络暴力事件，没有法律保障做依托也很难将违法分子加以处罚。《决定》把互联网立法确立为重点领域立法予以高度重视，并计划“完善信息服务、网络安全保护、网络社会管理等方面的法律法规”。这些举措有利于破除网络谣言的干扰、净化网络环境，为加强主流价值观的舆论引导创造条件。

（三）推进思想政治工作机制的法治化

全面推进依法治国为思想政治政治工作改变过去的人治型管理、运动式教育，向现代化转型、创新体制机制提供了有利条件。

国外在思想政治教育机制建设方面的经验，给了我们不少有益的启示。日本政府在二战后确立了全面主义道德教育体制，通过建立从文部省、德育研究机构、地区教育机构、学校等一整套管理体制来推行其德育计划，这套管理体制以行政和法律规制为基础。美国联邦政府没有推行公民教育的统一机构，其间接管理和指导调控的作用主要体现在由其制定或由国会通过的法规上。新加坡“国家意识教育”在组织实施上的明显特点是使其法制化，将社会精神文明建设的大量内容纳入了法治的轨道，如对随地吐痰、乱扔废弃物等内容都一一立法，规定相应处罚的条款，严格执行……这些国家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立法先行、制度跟进、社会参与”的模式值得我们学习。

思想政治工作本身可以是柔性的，和风细雨、润物无声的，但确保思想政治工作得到加强而不是削弱、确保思想政治工作顺利开展的组织和制度则必须是刚性的，是不以党的历史方位的变化而变化，不以领导人的好恶为转移的。在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探索出 -般性规律的基础上，可以在宏观的、重要的和已经成熟的方面以立法的形式把思想政治工作的制度框架确定下来。

在思想政治工作制度化、规范化方面，我党进行过有益的尝试。1983年7月，中共中央批转的《国营企业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纲要（试行）》，是我国在经济领域对思想政治工作进行改革，使其制度化、规范化的重要标志：1999年9月，中共中央颁发的《关于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的若干意见》，是从宏观上、国家层面对思想政治工作制度化、规范化的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之后，在2004年2月26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若干意见，和2004年10月1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有针对性的对特殊群体的思想政治工作进行了决策部署。不过这些制度都是以党内规范性文件的形式存在，属于指导性的方针政策，不能像法律法规一样在国家层面具有效力，很难在全社会形成强有力的约束。所以，进一步把成熟的、带全局性的制度、规范以法律法规的形式确立下来，成为思想政治工作机制创新的重点。

最近，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提出“要提高政治工作信息化、法治化、科学化水平”，也为思想政治工作的法治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如何设计适应现代社会需要的思想政治工作的制度机制是理论工作者下一步要研究的课题。

三、把依法治国和思想政治工作结合起来共同发挥治党、治国的重要作用

当然，思想政治工作对于依法治国的全面推进也有促进作用：首先，思想政治工作宣传教育的价值观念，为国家法律法规的制定提供了价值准则：其次，思想政治工作中的法治教育内容，也为依法治国的有效实施发挥了促进作用：再次，思想政治工作能够弥补法律不健全时留下的空白以及法律所固有的局限性，匡正司法中的自由裁量权可能出现的偏差。

依法治国和思想政治工作能够互相促进，但不能互相替代，二者在适用范围、作用方式、发生效力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但是，把二者有机结合起来共同发挥在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中的作用，能起到1+1>2的加乘效果。

党在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治理理念是舶来品，但国家治理是中国提出的、中国化的概念，中国的国家治理体系究竟“特”在哪里？最中国特色的就是——坚持党的领导。如何加强和改进党的领导，发挥其在国家治理体系中的核心作用，是依法治国和思想政治工作的主要任务。

中国共产党的产生和发展的历程决定了其特殊性——是群众性的政党，非西方传统的精英政党，党的本质是人民群众的工具，这一点邓小平在八大修改党章的报告中有明确的阐述，“同资产阶级的政党相反，工人阶级的政党不是把人民群众当作自己的工具，而是自觉地认定自己是人民群众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为完成特定的历史任务的一种工具”。可以说，党的执政能力就体现在作为人民的工具在革命和建设的实践中所取得的成绩。

所以，党的领导就是党获取权威或合法性的过程。现在已经处于深化改革的阶段，应该通过依法治国把之前探索的、成熟的制度框架确立下来。依法执政、依法行政、给权力加上边界只是把权力关进制度笼子、建构制度框架的第一步，依法治国所要建立的法治政府、法治政党、法治社会是党获取有效权威的前提和基础，而权威或合法性的核心是依靠人民群众真心的拥护和信赖，是一种通过互动获得的心理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