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毅
〔摘要〕 对中国经济新常态的性质,存在着各种不同的理解。有的认为这是对过去长期追求“非常态”的正常回归;有的认为发展阶段正在出现悄然变化,但还没有进入到新的阶段;有的认为当前之所以出现速度变化、结构优化、动力转化,其内在原因是发展阶段已经转换。本文认为,现阶段经济运行中的种种表现,正是新的发展阶段才具有的特征。引领新常态,必须从发展阶段转换这一重大判断着手,在把握新阶段基本运行规律的基础上,确定“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的底线、重点和平衡点。
〔关键词〕 新常态;实质;基本特征;发展阶段转换
〔中图分类号〕F1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921(2015)01-0088-09
〔收稿日期〕2015-08-20
〔作者简介〕盛 毅,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研究员,主要从事宏观经济分析,产业经济研究。
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是中央根据当前经济运行中出现诸多新特征而作出的重大判断。新常态的实质是什么,内在影响因素有哪些,表现出来的特征有哪些,我们要引领新常态,需要从哪些方面去把握,本文拟就这些问题作一些分析。
一、对中国经济发展新常态的认识
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特点,已经作了全面概括,即速度“从高速增长转为中高速增长”,结构“不断优化升级”,动力“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变化,目前还缺乏比较全面的分析。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新常态所表现出的各种特征的描述上。譬如,有的专家学者认为,要认识新常态的基本特征,观察经济增长速度变化是关键。中国正在经历从“经济奇迹”到“常规发展”的重大转变,未来十年经济增长速度有可能进一步下降,并可能最终稳定在5%左右,这些变化构成了中国经济的新常态(黄益平,2015)。我国经济正处在从高速向中高速增长阶段转换的关键时期,结构调整的阵痛和前期刺激政策的逐步消化,决定了经济运行将持续承压(余斌,2015)。新常态最基本的含义,就是要保持一个常态的经济增长,符合经济规律的增长(厉以宁,2014)。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其中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经济增长由高速转向中高速。但也有人将新常态片面理解为经济增速一路下行〔1〕。经济发展的内在支撑条件和外部需求环境都已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要求经济增长速度进行“换档”,要求经济增长目标向合理区间进行“收敛”〔2〕。新常态的实质是进入高效率、低成本、可持续的中高速增长阶段(袁凤琴,2015)。增长速度换挡,这是经济步入新常态的基本特征(杨磊,2015)。新常态是刻画近年来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进入中高速增长后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从国际经验看,高速增长经济体在进入中高收入阶段后,都经历过经济明显减速和换挡的过程〔3〕。先期发达国家也是先经历一个快速发展时期,然后再进入一个虽然增速较慢但质量较高的增长时期。适度调低增速并使之保持在合理区间,稳定经济运行,不仅有利于缓解资源、能源、环境的约束压力,也有利于为调整优化结构、促进经济转型升级拓展更大的空间(杨亮,2015)。欧美自20世纪30年代的经济大萧条以来,经历了从7%~8%、6%~5%和4%~2%等三次“新常态”,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后下降到1%~0%,应是第四次新常态(刘勇,2015)。另一些专家学者认为,经济发展是否进入新常态,需要根据多个特征进行判断。新常态不仅有速度变化,也有结构变化,还有宏观政策变化(袁凤琴,2015)。中国经济发展新常态不能简单归于增速下降几个百分点,而是经济结构再平衡、增长动力实现转变等多方面表现(钟经文,2014)。增长速度可能会比过去十多年有所降低,推动增长的动力将转向主要依靠转型升级、生产率提升和多元的创新,经济结构也将会发生新的变化(刘培林,2015)。新常态特征表现在五个方面,即以消费和全要素生产率拉动为主,以三产融合、高端高质、信息化引领发展为主,以集约型、内涵式发展为主, 以抱团发展、联动发展、互利发展为主,以注重防范和化解风险为主(吴金山,2015)。新常态有六个特征,即经济上中高速增长,结构上升级加快,质量上效率提高,动力上创新增强,财富分配向民富倾斜,制度上注重市场机制作用。〔4〕所谓中国经济的新常态,一是经济增速换挡回落,二是物价水平缓慢抬升,三是结构优化升级和调整阵痛相伴而行,四是要素和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变,五是环环相扣、相互影响的各类风险显性化,六是宏观调控理念和思路创新(王军,2015)。
以上观点,主要是对新常态特征的认识,并没有涉及内在原因的变化。《人民日报》的评论员文章,已经把中国经济新常态的主要特征归纳为四个,即:“中高速”、“优结构”、“新动力”、“多挑战”〔5〕。
也有一些专家学者开始关注新常态出现的内在原因,认为当前中国经济已进入新的阶段,即由过去以物质消费为主,转向以服务消费为主,出现了增长阶段的转换。增长阶段转换的本质是实现供给、需求在总量和结构上的再平衡(余斌,2015)。一种经济状态成为常态,一定是合乎规律的状态,体现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我国经济由持续三十多年的高速增长转入中高速增长,这是我国发展进入上中等收入阶段后的阶段性特征。中高速增长成为新常态,是由现阶段的潜在经济增长率决定的。〔6〕这次不是景气循环周期的下行区间,而是经济增长阶段的根本性转换(潘建成,2015)。从旧常态进入新常态,虽表现为经济减速换挡,但本质上是发展方式转变的过程。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是传统增长稳态向新的增长稳态的转换过程,是经济结构重构和发展动力重塑的过程。在新常态下,经济发展将呈现诸多与以往不同的阶段性特征。〔7〕增速“换挡”,是在经济发展阶段变化下所必然出现的。从国际范围看,追赶型经济体在经历一段较长时期的快速增长后增速出现回落也是普遍现象,日本、德国、韩国都曾经历过这一发展阶段(王保安,2015)。《经济日报》评论员文章认为,新常态之“新”,意味着不同以往,新常态之“常”,意味着相对稳定。以新常态来判断当前中国经济的特征,并将之上升到战略高度,表明中央对当前中国经济增长阶段变化规律的认识更加深刻。〔8〕《人民日报》的评论员文章,标题就直指《经济发展迈入新阶段》,认为新常态是进步,新常态是“富态”,是中国经济进入更高层次发展阶段后才出现的状态。〔9〕习近平总书记说:要“从当前我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出发,适应新常态,保持战略上的平常心态”〔10〕。2015年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明确指出,中国经济正在向形态更高级、分工更复杂、结构更合理的阶段演化。
二、新常态的实质是发展阶段的转换
中国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论断,是邓小平理论的重要基础和组成部分,它指导我们更加自觉地从发展阶段实际出发,探索和构建与经济发展相适应的体制机制。尽管我们没有对初级阶段再作进一步划分,并与一般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相对应,但邓小平告诫说,“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11〕,表明初级阶段至少需要100年时间。而在邓小平预期的100年中,我国将经历世界范围内的科技革命洗礼,经历从解决温饱、全面小康到现代化的跨越,每个阶段的生产力水平、经济发展方式会有很大差异。目前,从发展速度、经济结构、增长动力、发展方式等方面观察,我们至少已经完成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第一阶段的任务,继续前行,已有的经济发展方式将难以为继。实际上,我们早就发现,追求数量和速度的发展方式,存在着诸多问题,也提出了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由数量型和速度型的经济,向质量型和效益型的经济转变。尤其是近年来,资源环境压力进一步加大,经济结构矛盾变得更加突出,中央为此提出要坚持科学发展观,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但由于发展阶段还没有进入转换的轨道,靠传统的方式推动经济发展还能维持,因此,各方面对转方式的重视不足。而中央近期明确指出,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正是针对一系列新情况和新问题作出的重大判断,是在践行科学发展观基础上,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运行规律认识的深化。
从新常态表现出来的种种特征看,笔者认为它们并非属于同一层面的问题,其中有的是原因,有的是结果,必须将内在影响因素和外在表现形式分开,将主导变化的外在表现与从属变化的外在表现分开,才能更清楚地看到内在原因。目前,有两个关键性因素发生重大变化,主导和决定着新常态的基本特征:一是经过工业化中期或者经济起飞阶段的快速发展,大众化消费品已经饱和,投资需求出现质的变化,传统投资动力显著减弱;二是主要追求物质财富增长,已经不能满足人民群众的更高需求,而兼顾全面发展必须将环境和资源补偿、劳动力质量提高、各种社会保障、历史欠账等费用纳入,将经济建设理念由增长转为发展,从而提高了产品生产成本,低成本竞争优势不再显著。可以说,需求出现质的变化是根本前提,增长动力转换是必要条件,增长速度下降只是外在表现,政府调控方式变化则受前面几个变化的影响。正因为以上两个基本因素的改变,决定了投资空间和普通消费品需求空间越来越有限,成本上升快使低成本出口的竞争优势显著下降,由于不能再靠储备充足的劳动增长率和资金增长率刺激经济增长,常规调控手段变得不灵,由此导致投资领域必须调整、产业结构必须升级、出口导向模式必须转变。相应地,传统动力必然减弱,增长速度必然下降,服务业比重必然上升。
为适应新阶段发展需要,培育新的增长动力、提升产业层次、追求质量效益、提高基础设施现代化水平、加快改善社会事业、保护和治理生态环境等,就成为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而完成这些任务,只能靠创新驱动、三次产业协调发展、引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更好地发挥市场作用、加快政府职能转变,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或者说转型发展,就成为题中之义。而采取对策应对的过程和产生的影响,正是新常态所反映的各种不同于过去的表现(如图1所示)。
图1 进入新常态的原因及相关的效应
虽然新常态不是一个新的经济周期,而是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已经得到共识。中央在解读新常态时,反复提到了“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也就是说,我国经济发展已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但它究竟进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阶段,认识并不完全一致。实际上,上述罗列的种种特征,如增长速度、产业变动、依赖动力、调控方式等的变化,也不足以判断中国经济一定就进入到新的发展阶段。改革开放以来的三十多年中,经济增长速度也很波动,经济结构也在不断变化,政府的调控方式也在调整,与目前表现出的常态似乎只有程度上的差异,在质的方面差别并不大。发展经济学理论指出的一国经济起飞后将经历高速增长、中高速增长、中速增长和低速增长等若干个阶梯式下降的增长过程,并没有将不同的速度与发展阶段一一对应。因此,要科学判断经济发展是否转段,还需要根据经济发展阶段的特征来印证。
目前比较常用的发展阶段划分理论,有工业发展阶段论、罗斯托的六阶段、产业成长阶段论、产业结构演进论、霍夫曼基准、人均GDP等。其中,工业化发展阶段论、罗斯托的六阶段划分标准相对具体,综合性强,有更多可衡量的标志,被引用也比较多。至于产业成长阶段论、产业结构演进论等,也提出了三次产业进入协调发展阶段,主导产业部门发生转换阶段、产业向中高端迈进的阶段,但提出的衡量标准比较粗,不太适合作为评价发展阶段的标准。驱动四阶段、霍夫曼基准、人均GDP等,标准单一,也不适合作为判断标准(如图2所示)。
发展阶段基准正进入以下阶段
工业化进程罗斯托六阶段马歇尔三阶段桑巴特三阶段发展驱动四阶段人均GDP……由工业化中期进入工业化后期由经济起飞走向成熟阶段 由城市经济进入国民经济阶段由过渡的经济进入社会经济阶段由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阶段由中等收入向高收入阶段迈进 ……
图2 中国经济发展所处阶段
按工业化阶段标准划分判断,我国已经进入工业化后期阶段。中国社科院发布的《中国工业发展报告2014》指出,通过对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工业结构、就业结构、空间结构等多方面指标进行计量分析,得出2010年中国的工业化水平综合指数已经达到66,意味着2010年以后中国进入到工业化后期。〔12〕目前综合指数正处于67~83之间,属于工业化后期的前半阶段〔13〕。这一阶段的特征是人均GDP与世界平均水平差距由扩大向缩小转变,服务业占比上升,生产性服务业大发展〔14〕。不过,工业化阶段和六阶段理论,除工业化有定量的指标外,其余都是定性的标志,利用这些标志逐项对照,有的相似度很高,有的则不完全一致。对现有各种特征进行分析也可以发现,被认为代表性强的经济增长速度,目前并不能确定是属于周期性波动,还是进入了换档的阶段。回顾过去三十多年的经济增长,总体上围绕10%波动,大于10%的有17年,7%~9%的有12年,小于5%的有3年。有的学者认为7%以上的增长速度,还可持续保持20年,有的学者则认为未来十年平均速度要下降到5%。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预计到2020年以后,GDP增速将会低于6%,而未来十年,GDP的平均增速将在62%左右。〔15〕比较极端的判断认为从目前到2022年,中国的平均增长率最多只有3%~4%。笔者认为,如果以未来10年为期限,平均增长速度可能会在5%~6%之间,速度换档已经无疑。
按罗斯托六阶段标准划分,中国经济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已经完成为经济起飞做准备的阶段和起飞阶段的任务,开始向成熟发展阶段迈进。反映这个阶段的特征有许多,如201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所概括的,在消费方面,模仿型排浪式消费阶段基本结束,个性化、多样化消费渐成主流;在投资上,传统产业、房地产投资相对饱和,但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一些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新商业模式的投资机会大量涌现;从出口和外资看,低成本比较优势发生转化,依靠低附加值商品走出去和将大量外资引进来的阶段结束,加快出口产品结构升级,促进投资引进来与企业走出去同步发展,成为开放的主要任务;从产能和组织方式看,传统产业供给能力大幅超出需求,新兴产业发展需要多样化,生产小型化、智能化、专业化成为产业组织新特征;从要素竞争优势看,靠一般要素大量投入驱动经济增长的模式已经结束,促进发展将更多依靠人力资本质量和技术进步。
除上述两个标准判断外,世界银行关于按人均GDP标准的阶段划分、发展驱动四阶段、霍夫曼基准、产业成长阶段论等,都可以从不同角度判断发展阶段已经转换。
三、发展阶段转换的多样性和特殊性
对新常态是否反映了新的发展具有的特征,还受到了三个方面的特殊因素影响,这些影响因素的存在,无疑增加了我们判断发展阶段是否转换的难度。
第一,发展阶段转换是一个由量的积累到质的变化过程,我们完全按发展阶段的规范性标志检验当前出现的种种特征,可能会有困难。因为在阶段转换时期,一些特征所反映出来的现象,既有新常态具有的东西,也有旧常态具有的东西。譬如,经济运行正朝着新阶段具有的增长速度区间过渡,经济结构调整也将经历一段时间阵痛,从而出现新常态的“过渡态”。在这个时期表现出的特征可能是:增长速度出现低点之后可能还有低点,与过去经济下降周期表现出来的持续几年下降走势类似,短期无法判断中高速增长的区间;实际增长率达到潜在增长率下限也有相当难度,与过去轻易地接近上限虽然形成鲜明对照,但经济下行期间类似的情况也同样存在;结构调整会出现反复,政府围绕就业和收入约束进行的调控,运用的手段与过去的做法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由于新的竞争优势和完善的市场体系没有形成,对原有体制机制的依赖性仍然很强,与过去比较只是在程度上有差别。显然,经济发展阶段转换期间表现出来的有些特征,会影响我们对发展阶段是否已经转换的准确判断。
第二,各区域之间发展极不平衡,一些地区已经完全进入新常态,而另一些地区可能要再过几年才能进入新常态。当我们观察前类地区时,能够作出发展阶段已经转换的判断;而当我们观察后一类地区时,又会感觉并没有出现发展阶段的转换。从中国社科院发布的我国各地区工业化进程指标看,按东部、东北、中部、西部四大板块划分,东部已经进入工业化后期的后半阶段,东北地区进入工业化后期的前半阶段,中部和西部都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后半阶段。按七大区域划分,长三角已经进入工业化后期的后半阶段;珠三角、环渤海和东三省处于工业化后期的前半阶段,中部六省和大西北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后半阶段,大西北甚至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前半阶段。按省级区域划分,到2010年,北京、上海两个直辖市处于后工业化阶段,天津、江苏、浙江、广东处于工业化后期的后半阶段,辽宁、福建、山东、重庆、内蒙古处于工业化后期的前半阶段,湖北、河北、青海、宁夏、江西、湖南、河南、安徽、陕西、四川、黑龙江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后半阶段,广西、山西、甘肃、云南、贵州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前半阶段,海南、西藏、新疆还处于工业化初期的后半阶段。〔16〕各地区发展阶段差别如此之大,在同一个时点上,各区域呈现的特征也不尽相同,不可能同步进入一种常态,同理也不能简单按同样的思路和方式采取政策措施。对照中央关于新常态特征的描述,落后地区的常态则表现为新旧常态掺杂。如在西部地区,模仿型排浪式消费没有完全结束,不少传统的消费品在农村或城市中还呈现大批量、同质化消费现象,停留在重点解决有无而不是追求差异的阶段,多个层次的消费都有潜力。传统投资领域还有较多空间,一般制造业还需要继续扩大规模和增加门类。拟建设的交通、水利、信息等骨干项目数量仍然较多,新兴产业发展、生态环境和社会事业建设水平还处在初级阶段,投资机会日益增多。重化工业虽然普遍过剩,但一些服务西部投资的企业还有市场空间。尤其是国家稳增长的政策,将使原材料工业获得更多的需求,可以争取多一些时间来进行调整。既然带动重化工业发展的投资还有较大空间,部分传统产业的需求依然保持一定增长速度,通过增加一般要素投入,能够对当前稳定经济增长提供支撑。引进技术和管理仍然能迅速变成生产力,模仿和跟随的效益仍然比较明显,许多企业还可以利用这些后发优势,扩大市场份额,积累创新资金。环境承载能力虽然明显下降,但相对于东部而言还有一定容量,随着一些高能耗、高污染企业被淘汰,环境容量还有一定提升余地。
第三,在发展阶段转换的同时,我们也遇到了一些特殊因素影响,这些因素无疑会干扰我们对发展阶段转换这一实质性问题的认识。如有不少人认为,当前的增长速度大幅回落,较多地受到了世界经济深度调整和我国经济“三期叠加”效应等的影响。企业面临的资金紧张、产能过剩以及消费和投资需求不旺等现象,属于短期困难,不属于新常态。一旦这些影响减缓,增长速度还会有所回升,经济发展受资源禀赋、环境负荷、劳动力供给等制约,有快有慢是正常的。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阴晴不定,使中国的出口和引进外资受到了很大冲击,如果世界经济转暖,已有的发展方式还有希望延续。上述影响因素的存在,只会使发展阶段的转换以更复杂的形式表现出来,不可能改变发展阶段转换的事实。
四、引领新常态需要把握的重点
引领新常态,必须准确把握发展阶段转换后的经济运行规律,根据导致这些特征的重要影响因素,有针对性地采取相应措施,引领新常态。
1.稳定经济增长速度
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必然经历一个换档的过程,如何做到换档不失速,是适应新阶段发展要求的前提和关键一步。新常态对应的是走向成熟阶段,中间要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需要以一定的速度作支撑。尤其在中国,当前还面临着区域间发展极不平衡、就业压力巨大、政府债务很高、社会保障水平低等困难和挑战,如果不能在几年之内基本得到解决,我们将很难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顺利地完成向成熟阶段或者向工业化后期的转换,开始为向更高阶段发展作准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虽然我国经济增长速度总体上围绕10%波动,但中间也经历了1981年52%、1990年38%、1999年76%的三次低谷。这种较大幅度的下降,对经济健康运行产生了很大伤害。当前,经济向新阶段转换还在进行中,增长速度逐步下调不可避免。稳增长的目的,就是要在复杂多变的环境压力下,在面临诸多困难和挑战中,尽可能使增长速度稳定在潜在增长率区间内,稳定人们的预期,并使其平稳地过渡到新阶段,为转方式、调结构、惠民生留出空间。如果我们能在十年内以5%~6%的增长速度持续发展,我们就能赢得宝贵时间重塑竞争新优势,人均GDP也将达到15000美元左右,从而使财政实力、家庭储蓄得到显著增强,社保体系基本完善,为成功迈进中高等收入国家行列奠定坚实基础和提供可靠保障。
2.加快经济结构调整
传统经济结构的比较优势已经不突出,有的方面甚至成为发展障碍,积极推进经济结构转换,是适应新阶段发展要求的突破口和支撑。从产业结构看,工业占主导的三次产业结构,要转换为服务业占主导的结构。从各产业内部结构看,以传统种养业为主的农业结构,要转换为现代生产为主的结构,高附加值农业、生态农业、都市观光农业比重要大幅度提高;以初级加工为主的工业结构,要转换为深加工为主的结构,以节能环保、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等为代表的战略性新兴产业,比重迅速提高;以满足一般生产生活需要为主的服务业结构,要转换为中高端服务为主的结构,生产型服务业、文化娱乐、旅游休闲、康体养生、科研服务等的比重要大幅度提高。从城乡结构看,城乡之间分割、城镇孤立发展的格局,要被城乡一体发展、城市群为主体形态的发展格局取代,以城带乡、以中心城市带动城镇发展,成为主流形态。从投资结构看,占主体的一般产业发展、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要转向重点对高新技术产业、先进制造业、交通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社会事业的薄弱环节、生态环境建设投资。从所有制结构看,国有经济要进一步退出竞争性领域,一些国有经济占垄断地位的领域,混合所有制比例要提高。从技术结构看,要从利用和模仿为主的技术结构,转换为自主知识产权为主的技术结构,万众创新在各个领域普遍展开。必须认识到,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并重塑竞争新优势,经济结构调整至为关键。目前,留给我们调结构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几年之内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真有掉进中等收入陷阱的危险。
3.培育经济增长动力
传统经济增长动力迅速减弱,要保持一定的增长速度,需要培育新的增长动力,积极推动增长动力转换,是经济步入新常态的必然选择和主要引擎。改革开放以来三十多年的发展,我们把人口红利、制度红利、资源红利、开放红利、环境红利发挥到了极致,形成了强劲的经济发展动力。向新阶段转换,我们必须在努力稳定传统动力的基础上,加快培育和挖掘以全面深化体制机制改革、扩大开放合作、科技创新、人才和管理、结构优化等为重点的红利。从“三驾马车”看,以投资、出口拉动为主的动力,要转换为消费、投资、出口协调拉动,其中消费动力要逐步占主体。从三次产业看,以二产业为驾辕之马的动力,将向以第三产业为驾辕之马的动力转换。从三大区域看,东部地区贡献占主体的地位,将被东、中、西共同发力的格局取代。从各种要素看,要从主要依靠一般生产要素推动经济发展,转向更多依靠科技、管理推动经济发展。从改革创新看,以政府行政推动、科研院所承担研发任务为主的方式,要向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企业成为创新主体,万众参与创新、科技进步对经济增长贡献率提高的局面转变。大量市场主体广泛开展的创业创新活动,必将汇聚形成强劲发展的新动力。
4.转变经济发展方式
转变发展方式,从主要追求数量速度,拼规模、拼消耗的粗放增长,转向数量质量效益并重,可持续发展的集约增长,这是经济步入新常态的内在要求。在新的发展阶段,追求数量型增长的理念和方针、政府大包大揽的办法和手段、相对单一的财政和货币政策调控、以投资和出口拉动增长等,已经不好用甚至不能用,转变发展方式势在必行。尤其是在突破传统的路径依赖方面,要充分发挥科技创新的支撑作用和经济体制改革的牵引作用。因为经济发展到任何阶段都会遇到“增长停滞”的问题。由于只有技术进步被假设为是外生的,因此,要突破均衡状态只有通过技术革命和创新,创新驱动的激励则来自于市场竞争。按照新要素供给理论,如果能够提供更多的优化资源的制度安排、提高人力资本、加大研发投入推动技术进步、促进知识生产与消费互动,互联网+等新要素会推动实现规模收益递增,从而抵消传统的资本和劳动要素的规模收益递减,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17〕因此,加大创新驱动力度,完善科技与经济结合的机制,通过改革使“创新”成为新常态下的常态,让有效的市场和有为的政府共同发挥作用,将构建起经济持续发展的基本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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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肖雪莲 王丽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