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养成记

2015-04-29 00:44琴台
女性天地 2015年10期
关键词:爸妈姐姐女儿

琴台

程满棉之所以嫁给老麦,除了这厮长得有那么几分姿色、工作还不错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脾气好。

程满棉是家中幺女,爸妈四十多岁才生下她,那份疼爱自然不用提,就连哥哥姐姐,也宠她万分。

“你放心,以后我比所有人都更疼你。”这是恋爱时老麦的誓言,可真的领了证成了一个围城里的人,程满棉发现自己上当了:好脾气的老麦现原形了。

她起床晚了,乱发脾气,他非但不包容,还瞪她:“谁让你不早起,赶紧吃吧,已经晚了就别磨蹭了。”

吃?吃P啊,程满棉赌气扒拉开老麦推过来的碗,一不小心,小米粥洒出小半碗。

“你有病啊,伺候你还伺候出毛病来了。”

看着跳起来的老麦,程满棉的暗火一下蹿出来,也顾不得迟到不迟到了,先干一架再说。

类似的事儿,随着婚龄延长,频率渐增。到后来,吵架这事简直成了惯性,即便只是鸡毛掸子应该放哪里,俩人都得锵锵一顿。

上当了,真是上大当了。

程满棉和姐姐诉苦,姐姐安抚:“别太较真了,老麦不错,真要像你姐夫这样,你有啥法。”

程满棉瞟一眼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姐夫,老麦若像他这样?一百个婚早就离了。

说到离婚,这还真是程满棉的杀手锏。

经常的,吵到一定程度,眼看就要不分上下了,程满棉扯开嗓子扔出一句:“不过了,离婚。”

老麦立刻偃旗息鼓。

有了女儿后,老麦好像觉得有把柄攥到手里了,再被喊离婚,脖子一梗:“离就离,谁还怕你不成。”

杀手锏失灵,程满棉气疯了,扯住老麦就走:“现在就去民政局。”

“去就去。”老麦甩一甩袖子,径自出门,等程满棉抱起孩子追出去,早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哼,晾你也没这个胆儿。程满棉撇撇嘴角,吧唧亲一口女儿的小脸蛋,气宇轩昂地开路回娘家去了。

“你也快三十岁了,改改脾气吧,老这样吵伤感情。”

闲了,姐姐没少语重心长地劝。

程满棉抻抻女儿起了褶子的小裙子,脸上没所谓,心里却闪过片刻凉薄。

说不伤感情,还真是假话。这两年,她和老麦的感情,真是大不如从前了。刚开始吵,吵完一个熊抱,啥过节儿都没了。现在不行了,吵一场得冷战好几天。大上个月,因为和婆婆耍性子,老麦差点和她动了巴掌。在她的强劲逼视下,巴掌没落下来,不过,他搬起被子去了书房,从那天开始,两个人开始了分居。

看他能扛多久。程满棉冷眼看着越来越沉默的老麦,心里窝火,面上却不动声色。

老麦好像挺享受分居的状态,每天洒扫完毕,伺候女儿睡下,悄没声就自动去书房。两个人的交集少了,吵架也少了,生活看似波平浪静,可程满棉心里很不舒服:怎么说呢,她感到了一种陌生的生疏。

那天在卫生间,正刷着牙,一只小强从马桶边爬过来,她探脚狠狠踩住,看着小强破碎的尸体,程满棉想起新婚那阵儿,和今天同样的场景,她扯开嗓子大叫,闻讯而来的老麦,一把抱住她,顺脚踩死小强:“敢吓唬我老婆,真是找死哈。”

她已经强大到不用那个人保护了,可是,心里为什么如此失落和遗憾?

还没等程满棉找出答案,家里发生了更大的事儿。

大哥出了车祸,等魂飞魄散的程满棉赶去医院,人已经不行了。

就像从天上掉下一块巨石,程满棉差点昏过去。

遇到这样的变故,一家人完全懵了,幸亏不断有亲朋陆续赶来提醒:“赶紧给你们老公打电话啊。”

程满棉和姐姐这才想起什么,分别通知自己家的男人。

老麦和姐夫来了,看到他俩,程满棉好像略微有点主心骨了。不过,在哥哥的葬礼问题上,她又和老麦吵了一架。

嫂子的意见是将哥哥树葬,爸妈的意见却是让哥哥的骨灰回乡下。老麦支持嫂子的想法,让程满棉劝一下岳父母,程满棉一听就火了:“我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不拿自己当外人。”

一大屋子的人,听到这话,都不说话了,老麦红着脸立在那里,眼珠子简直要爆出火来,程满棉恶狠狠盯着他,这几天她快被压力和伤心的大山压死了,老麦只要敢搭腔,她也豁出去了。

老麦到底没说啥,一脚踢倒凳子,走了。

事情过后,程满棉多少意识到自己不对了,可这些年来,她早就养成了不服软的习惯,所以,随他去。

而且,家里继而发生了更让人操心的事儿。

大姐离婚了。

姐夫有了小三,被大姐捉奸在床,两个人直接扯了离婚证。

本来就不恩爱,离了婚,大姐倒没太大难过,让程满棉心疼的是父母。七十多岁的爸妈,接二连三遭受重创,双双病倒了。

看着老衰的父母无助地躺在床上,程满棉泪流满面。被宠了三十多年的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将女儿扔给老麦,她搬回娘家,每天伺候爸妈一日三餐,不时地还要哄姐姐开心。

这时,春节到了。因为一顿年夜饭,程满棉和老麦又吵起来了。

老麦的父母传统,觉得儿媳妇平常可以在娘家,但年夜饭必须回来。

“你爸妈怎么那么死脑壳,我哥刚没了,我再不在,我爸妈怎么过这个年。”

“这样行不行,年夜饭你过来吃,早点吃完我再把你送回去。”实话说,老麦的建议也挺人性化,可程满棉不答应:“不行,想都不要想。”

“你就不能为别人想一下?”

老麦声量渐高,程满棉火更大了,巴拉巴拉,两口子隔着电话又吵了起来,到最后,程满棉口不择言:“想年夜饭一家子团圆,你可以再找一个啊,我还就不伺候了。”

说完,啪地摔了电话。

大年初一早晨,还没起呢,老麦的电话来了。

哼,还不是你先服软。昨夜的火气发泄完,程满棉心情还不错。

“我想了一宿,咱俩,要不就离了吧。”

听到这句话,程满棉真以为自己在做梦。什么!老麦要离婚!这是他送自己的新年礼物么?!

“谁不离谁是王八蛋。”

这话妈妈恰巧听到了,老太太当即就瘫在地上:“咱这个家,看来真是要完了啊。”

初一的饺子,一家人谁也没吃,才刚刚见点起色的爸妈,再次被幺女的婚姻打垮了。

“我们就是打嘴仗,你们怎么当真了。”爸妈的样子吓坏了程满棉,她赶紧解释,为了让她们放心,她主动表示要回去看一下。

爸妈和姐姐忙不迭地让她回去了。

进了门,程满棉冷眼看着老麦,大过年的如此给自己添堵,必须再吵一架才能泄愤。

却不想,老麦压根不搭茬,只将一张A4纸推过来:“这是离婚协议,你看看,不合适的再商量。”

程满棉傻了:难道来真的?

“我过够这种日子了,每天除了吵架就不能说话,没有半点温情,一辈子这样过,你不觉得憋屈吗?”

老麦真诚地看着她,程满棉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已经签字了,你也尽快签吧,等假期一过,咱们就去办手续。”

说完,老麦走了,留下程满棉一个,目瞪口呆。

抬头看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程满棉真以为自己是在一场噩梦中。

签字?哼,他想怎样就怎样?抓起离婚协议,唰唰唰撕个粉碎,程满棉扬长而去。

却不想,老麦并不气馁。

没过两天,他将一张新的离婚协议送到了岳父母家。

这下,天下大乱。妈妈心脏病发作,直接进了医院。爸爸在家,不吃不喝,长吁短叹。姐姐红着眼圈看着程满棉:“你要真离了婚,咱爸妈也不用活了。”

程满棉彻底傻了。虽然对老麦各种嫌弃,平常也经常提离婚,心底里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和这个男人分开。

但现在,老麦去意已决,她怎么办!

想了一天一夜,程满棉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没有感情了,还有女儿呢。

“与其让孩子成天生活在破碎的完整中,倒不如给平静的残缺。”

老麦坚定的眼神儿再一次让程满棉发了慌。

接下来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失眠。她想到自己和老麦这些年的感情,想到女儿,尤其想到父母,一个念头,越来越强大地钉到心里:即便不为自己,这个婚也不能离。

权衡再三,程满棉决定班师回朝去挽救自己的婚姻。大包小包地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拧了半天,开不了!

掏出手机给老麦打电话。

隔着一道门,熟悉的铃声响起来。

“我换锁了,这个家,你没必要进来了。”

程满棉一下子坐到地上,他换了锁!黑浓的夜色滚滚地涌上来,程满棉声嘶力竭地拍着门叫骂,还没离婚呢,凭什么不让她进门。

可任凭她怎么折腾,门里鸦雀无声。

程满棉简直要疯了。看看手机,已经午夜了,这个时候回去?脑海里骤然浮现出爸妈殷切的眼睛,不,绝对不能回去。

叫骂于事无补,程满棉匍匐在冰冷的地上,整个人因为恐惧颤栗不已。

老麦能狠心如此,完了,他真是去意已决了。

万念俱灰的程满棉想死的心都有了,轻生的念头闪过的一瞬,却又想起了父母和女儿,不,她不能啊,活到三十岁,这条命已经不仅是她自己的了。

这个念头无端给了她勇气,夫妻经年,她不信老麦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了。想到这里,程满棉开始哭,哭着诉说这些年存在过的单薄温情。

不知道哭了多久,房门,忽然轻轻打开了。灯光的暗影里,穿着拖鞋的老麦眼圈发红地看着她。程满棉一个箭步蹿起来,死死抱住他,就像一个落水的人死死抱住一截浮木。

那一夜,程满棉好像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

她的努力,也有收获。老麦终于肯答应暂时收回离婚的决定了。当然,这份收回,是有条件的—他要看到程满棉的改变。

没人知道程满棉经过了怎样艰难的心路历程,所有人看见的,只有她的改变。

曾经那么粗声大嗓的一个人,忽然就变得温柔沉默了。过去长年累月往娘家跑,现在也知道适时去探望一下公婆。老麦出去应酬喝大了,从前少不得一顿好骂,现在不但不骂了,还有解酒汤喝。

“也真是难为你了,我知道你这么委曲求全是为了啥,我替爸妈谢谢你。”

同胞姐妹,眼见程满棉如此,姐姐很心疼。

程满棉眼睛一酸,不,姐姐好像并不能完全了然她的心境。

当初,她的确是为了不让父母才做出改变,但换一种方式相处后,程满棉忽然觉察出过去的愚蠢了。当初那般吵,其实又有多大矛盾,无非是年少气盛,总想着要争个风头。一场变故之后才发现,家这个地方,不是你死我活的角斗场,而是专门停驻爱和温情的港湾。清楚这一点后,她发自肺腑地觉得对不起老麦,自己得多嚣张啊,竟将他心中那么强大过的爱一点点打压折损到现在的状态。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更应该对老麦好,对老麦的家人好。

让程满棉感动的是,自己才弥补了一点,老麦就受宠若惊地说了实话:“其实我不是真想和你离,就是想让你吃吃苦头,也感受下我的委屈。”

听了这话,程满棉欲悲又喜。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一直致力融洽彼此关系,但她的心中,一直还是有着悲伤的,悲伤老麦对自己尽失深爱,悲伤此生只能因为责任和义务留住这个男人。

却没想到,老麦只是虚晃一枪,她抚一抚咚咚做响的心脏,捏起拳头要敲他,却骤然扑进他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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