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哲思与留白

马辉

花有四季，一季萌动，一季绚烂，一季荼靡，一季涅槃。

很有感觉的一段话，象征了一个生命的轮回。

微电影《曼陀罗》就是以西藏的活佛与都市水泥森林里的女艺术家跨越前世今生的转世为线索，展现生命的失去、死亡、忘却与重生的轮回故事。这部作品刚刚在洛杉矶首映，剧组成员来自三十多个不同国家，拍摄地点涵盖中国西藏、内蒙古与美国洛杉矶三地。据悉，该影片将角逐新一届的奥斯卡短片竞赛单元。

“这是一个有精致的视觉效果与美好意蕴的电影，讲述了一个艺术家在她今世与前生的西藏宗教文化间挣扎与探究的故事。《曼陀罗》用精准的细节把控和令人出乎意料的神奇画面，诠释了从西藏角度出发的探寻本真与美的故事。”艾美奖获奖女导演Amanda Pope 如此评价《曼陀罗》。而笔者在第一次接触《曼陀罗》后，就对影片的音乐部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较于以往所观影片注重剧情及镜头等元素而言，这部影片在音乐方面的处理也颇为细腻。作为宗教题材的影片，以民族五声调式为基础，剧中大量的法器类乐器及巧妙的音乐留白处理，为观众留下了更多深度思考的空间。

影片由观湖场景开始，男主人公洛桑喇嘛为寻访老师天星仁波切转世人身，来到湖边虔诚祈祷，并抛出哈达，这个情节为全剧起到了引子的效果，预示情节就此展开。哈达入水的一刻，法器钟声响起，低音弥漫着藏族特色乐器筒钦的音色，上方则由号吹出一个小二度加增四度的三音旋律，接着是铃及铙钹的混响之声。这一组乐器音响为整部作品奠定了音乐基调，筒钦带来的庄重威严，铃声铙钹乐器带来的纯净，一并扑面而来。

场景一：陷入对过往恋人的挣扎

这一段落以电子音乐音效为主。随着已逝男友（Paul）对女主角（Helena）的呼唤，音乐以一个纯五度音程开始，预示着女主角记忆被唤起，但这个五度音程随即做了电子音效的变化处理，突出朦胧感，内心的不安，表现了Helena挣扎于回忆与现实之中不能自拔的状态。

类似的音效亦发生在如下情节中。Helena去画廊卖画未果，带着低落的心情回家后躺在床上再次陷入对男友的回忆。此时的声效加入了更多的不和谐的效果，去掉了开始少数音符的旋律线条，加入了一个诗意化男声的诵念：smacheddeeply，red page（深深的坠落，红色的页面），画面展示了男友自杀的场景，在音效的低声部加入了钢琴低音区的音色，预示女主人公更为挣扎的一面，陷入到苦苦思念的状态中。

场景二：女主人公跟随洛桑喇嘛来到西藏的风景化描写

配合着纯净的画面，蓝天、白云、牛羊，藏族牧民的日常生活场景。音乐在低音弦乐的铺垫下，加入一个纯净女声的哼唱，这是全曲中旋律线条最长也最为完整的部分，以三度音程为主干，表现了自由而超脱的音乐气质。在这个段落里音效亦很丰富，然而与片段一不同的是，此段多为自然音效，如风铃、号等，使人联想到藏民日常生活场景，整体音效清透而超脱，突出了远离城市森林，天然、纯净的地域化特点以及淳朴的民风。

场景三：寺庙中仪式场景

笔者认为这个段落是整个剧情中最具神秘性的一个场景。该段的配乐既突出了场景中庄严、神圣的一面，又突出了女主人公记忆被换回过程中复杂、矛盾心理的一面。配乐由数段音乐组成配合着剧情的发展。

音乐的进入很有层次，首先是诵经的人声，然后是铙钹的滚奏，让人为之一震。此时，低声部附和着达玛鼓有节奏的敲击，接着是藏族佛教特有的乐器筒钦的进入。人声、铙钹、筒钦交织在一起，音量渐强。任何人进入这样的音乐情境中都会有一种震撼和触动的效果。在音量的高点上，配合晃动的、若隐若现的镜头模式，直击心灵。

在仪式方面，为刻画人物心理变化，声效采用了点缀式烘托。在Helena辨认佛珠场景时，画面结合经书、转动的经纶、喇嘛身影进入表现女主人公脑海中的画面，音效则为鹰击长空加鼓点声，表现人物心灵震撼。在选择僧袍场景中，选用了清纯的铃声，天星仁波切女儿卓玛（Drolma）的呼喊声，藏族妈妈的手动经纶声，象征了一种内心的静态，与之前的撼动形成对比。但此时的静却又其自身内在的张力，为下一个场景中人物内心情感的高潮做铺垫。在辨认帽子场景中，再没有表现意向性画面，而是回到现实画面。该段落开始时法器乐器的合奏继续响起，人物内心的冲突达到高潮，此时意境化男声再次响起，“One day， your heart will bring you back to me. One day ， your soul will carry you to me. Dont give last your pain. Your pain will become your cure in your new life. （有一天，你的内心将带你回到我身边。有一天，你的灵魂将带你来到我这里。不要再有伤痛，你的伤痛将在新的生活中治愈）。女主角在仪式的最后一刻逃避了，事实上是在灵魂被唤起后与之前的生活作别。

场景四：回到天星仁波切的家

这一段回归了影片开始时的音响，画面由藏族妈妈转动经纶开始，此时的音乐采用五声音阶做点描式发展，在徵音做铺垫的同时，依次奏出羽-角-商-徵，之后扎木年琴做了点缀。所不同的是那些不和谐的音块消失，纯五度的和谐的和声表现了人物内心的回归。该段落减少了之前电子化声效的部分，加大了本土乐器的成分。扎木年琴奏出的音符若隐若现，表现了人物的思绪的流动。当藏族妈妈对Helena说“我知道你所遭受的，仁波切，我知道”之后，风铃声再次响起，在电子音效的铺垫下羽-角-宫-商的点缀式主题再次响起，与场景一形成呼应。这一刻是音乐的回归，亦是主题的明朗。画面中，女主角、藏族妈妈、已逝男友三双手相握于画作前的一刻，他们的心灵合为一体——前生、今生、来世，一切伤痛都在剧情与音乐的配合发展下得到解脱。

该片中配乐者使用了极为简约的手法给影片以极大的留白，相对于当下电影音乐程式化的趋势而言，其配乐更显特色：没有过多的铺陈，仅在影片剧情发展的关键部分以细腻的音乐手法给以支持。音乐虽然简约，然而简约中却带着严谨的思考。

主要表现在：其一，采用了本土化色彩性乐器使得民族特色突出。近些年，以藏族文化为背景的影片较多，但在大众音乐的普及方面，对于特色的藏族乐器，涉及也极其有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