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本泡沫”和“招生泡沫”视角下的美国社区学院发展刍议

刘颖　杨孟迪

摘要：社区学院作为美国高等教育体系中最具特色的一个教育层次，在应对美国高等教育“成本泡沫”和“招生泡沫”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本文在梳理两种泡沫表现的基础上，从应对和破除两种泡沫危机的有效举措入手，从不同角度分析与探究了社区学院的主要特色。

关键词：成本泡沫；招生泡沫；美国社区学院

中图分类号：G7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5727（2015）04-0083-05

目前，各国虽不遗余力地想摆脱经济危机所带来的诸多困扰，但经济仍无法自拔地陷入“泡沫经济”的泥沼。在众多经济体中，美国无疑是受到“泡沫经济”危害影响和打击最深的国家之一。而作为全世界高等教育的领军者和楷模，其高等教育所取得的辉煌成绩是世人有目共睹的。然而，后经济危机时代，其高等教育已经形成的泡沫并未真正稀释和消除，而仍在影响着美国教育、经济和整个社会的良性发展。那么，表面看似繁荣的美国高等教育真的存在泡沫吗？一触即破的泡沫究竟指的是什么呢？泡沫会对美国高等教育产生杀伤性的危害吗？笔者拟围绕近年来美国高等教育界的“泡沫”问题展开研究与论述。

一、美国高等教育泡沫的表现形态——“成本泡沫”和“招生泡沫”

“成本泡沫”，简单理解则是指高等教育的高额费用，具体指公立和私立四年制大学和学院规定缴纳的学费在逐年增加，慢慢累积，形成了一个愈来愈大的成本泡沫。“成本泡沫”的产生，是美国高等教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也是美国民众追求高等教育普及化所必然带来的、不可回避的现象与问题。学生和家庭之所以心甘情愿地为美国逐年增加的高等教育的高额费用买单，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获取四年制本科所能提供的学士学位证书。然而，近些年，各个高校面对与日俱增的学生是否能够承诺或保证每个学生成功获得学士学位，则是由个体、学校、家庭和社会等诸多因素共同影响的一个不确定问题。然而，对于学校自身来说，高额学费背后是学校丰厚利益的驱动，因此，学校在招生时便会出现夸大和不实宣传，承诺所有学生能够获取学士学位的保证。而学生和家长基于交纳了高额学费，十分坚信校方能够给予学生学位证书的承诺是可以实现的。这样的实质被夸大的允诺最终导致了“招生泡沫”的出现。因此，“成本泡沫”和“招生泡沫”并非各自单独形成，而是有着必然的逻辑连带关系。“成本泡沫”衍生出了“招生泡沫”，“招生泡沫”又推动并加速了“成本泡沫”的形成。

那么，何为“招生泡沫”呢？所谓 “招生泡沫”是指劳动力市场需求和四年制大学、学院规定的招生、毕业生之间的比例严重失衡而导致的招生数目过多、毕业生供过于求而形成的泡沫。虽然美国高等教育的经费主要以国家、州或地方政府财政拨款和投入为主，但是“招生泡沫”的直接危害则是造成了国家财政经费的浪费。这种浪费既包括直接拨款，又包括联邦财政援助的赠款和贷款。

二、美国社区学院应对两种泡沫的有效举措

长期以来，社区学院在美国高等教育中一直被忽视，原因是人们在争论美国高等教育是否存在“成本泡沫”、“招生泡沫”、如何让泡沫彻底消失以及采用何种方式和手段应对这些泡沫等问题上，一些专家、学者和普通民众经常会忽视或弱化美国社区学院在高等教育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和功能。这也从某种角度说明了社区学院在美国高等教育中一直处在相对弱势的地位。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社区学院无论从数量、办学质量、课程设置、灵活的功能及人才培养特色等方面，在美国高等教育中都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它是美国现代高等教育体系中的基础层次，它的发展不仅扩大了高等教育成本、为美国地区经济发展培养人才，而且大大促进了美国高等教育的民主化、大众化和普及化的进程。它有许多特色、优势与功能是其他四年制本科院校所不具备的，如低门槛、低收费、高效率、高就业率以及转学教育、职业教育、社区教育等独特的功能和灵活的课程设置与办学特色。据美国人口普查局（U.S. Census Bureau）2013年9月公布的最新数据，2012年全美共有7 800万人在学校登记，占人口比重为26.4%。注册大学生1 990万人，其中580万人在两年制大学，1 030万人在四年制大学，另有380万人在研究生院登记。根据美国社区学院协会（AACC）2014年的最新统计，美国现有1 132所两年制学院，986所是公立学院，115所是私立学院，31所是种族（美国印第安）学院，学校共有在校学生近1 200万，占到高等教育学生总数32.3%。社区学院大学一年级注册入学新生数量和全部注册学生数分别占到美国公立高等教育的43%和44%。事实上，这个旨在对全民开放的、被美国国民誉为“人民学院”的教育类型，在有效避免产生高等教育泡沫，扩大教育成本，促进美国高等教育的民主化、大众化和普及化过程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在其长达100多年历史变迁与发展进程中，渐渐成为受学生和家长欢迎的一种特殊的高等教育类型。同时，它也一直为自身提升大众认可度做出积极不懈的努力。

（一）美国社区学院如何应对“成本泡沫”危机

1.收取低廉学杂费，降低教育成本

2010年大学委员会（College Board）研究数据表明，社区学院全日制学生平均每年缴纳的学杂费为$2 713，而公立大学每年的学费为$7 605。最近在德克萨斯州（以下简称德州）关于高等教育“成本泡沫”的争辩中，州长里克·佩里（Rick Perry）主张支持来自收费低廉的社区学院的学生转入四年制本科大学就读比率要达到足够数量。这也从某种角度更加支持社区学院学生通过转学教育最终拿到学士学位的做法得到了政府的支持和政策的保障。里克·佩里明确要求在德州缴纳1万美元低廉学费学生的比率应达到公立大学或学院获得学士学位人数的十分之一。

根据2011年的数据，在德州的公立大学，获得一个四年制学士学位的总成本（包括书费）是$31 696。因此，州长里克·佩里提出的1万美元拿到学士学位的目标或设想是否可行，让很多美国人心存疑问。然而，事实上，在美国的高等教育体系中，真正能够让这个目标或梦想实现的是社区学院。目前，德州已经有三所社区学院可以提供应用技术专业的特殊学士学位证书，而提供这些学士学位证书的社区学院的实际学费是$12 000～$15 000之间。

虽然美国1 000多所社区学院收取的学杂费数额不尽相同，但其学费平均大约只占四年制公立大学的36%。与此同时，这些社区学院不仅以其低廉的、大众可以承受的费用吸引着来自美国社会不同年龄、不同教育、家庭背景和不同社会阶层的人前来学习，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特色，就是它所拥有的优越的地理位置。以社区为核心，为辐射整个社区的所有人士而建立的社区学院，真正实现了几乎每个美国人驱车不远均可以到达。

2.建立、完善远程网络教学模式

当然，影响高等教育成本的因素有很多，包括教学设备（科学实验室、图书馆）和非教学设备（研发或再创新中心），但是区分公立社区学院和四年制本科院校最主要的因素则是教师的工作量。全日制社区学院的教师每学期需要教授4～5门课程，远远多于全日制的四年制大学教师所教课程。除了社区学院拥有一批高素质、业务精良、爱岗敬业的专兼职师资外，能够完好支撑和保障社区学院正常教学的重要因素之一则是其拥有完备的远程教学模式。由于社区学院生源的平均年龄是29岁，大多是已经工作或成家的成年人，因此，在不影响工作和家庭等因素基础上，让他们能够在学校里完成课程学习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此，在线或网络课程则成为社区学院学生首选的主要方式，也大受学生的欢迎。目前，远程教学和网络授课已经成为每所社区学院的最基础的功能，几乎每一所社区学院都拥有一整套完善的在线教学和在线学习课程体系。远程课程的覆盖率可以高达60%。与四年制大学相比，社区学院的在线教学课程无论从数量到专业的广度上都有着绝对的优势。

3.灵活的转学机制与较低的转学成本

转学教育一直是社区学院的一项最基本职能，主要是为高中毕业生（年龄在18～22岁）提供本科学士学位的一、二年级的普通科学文化课程，以便他们能够掌握四年制大学前两年的基本课程，进而能够转入公立、私立四年制大学继续攻读学士学位或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转学教育在美国高等教育中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它在保证高等教育质量和缓解毕业生就业压力方面起着重要作用。社区学院因灵活的转学机制和相对低廉的转学成本，使它在美国高等教育乃至世界高等教育史上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典范，成为美国人相信的“真正的学院”。因此，对于那些想要获取学士学位而又担心有经济压力的学生来说，考虑在具有低成本、高效率的社区学院进行四年大学中的大一、大二阶段课程的学习，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即学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花费最小的教育成本，获取最大的收益。

4.较低的教育贷款额

在整个“成本泡沫”争辩中，终身所得估算而引发的“读书价值论”成为了最受争议的话题之一。部分乐观者主义者认为，本科毕业的人一生所赚取的收入比高中毕业的人多80万美元；而部分悲观主义者认为，这个数目差距没有那么悬殊，应该是30万美元。暂且不说这两种意见哪个更为精确、合理，但单从成本核算来看，对于很多需要具备学士学位要求的工作岗位来讲，选择在社区学院完成大一和大二学习的成本远远低于直接就读四年制本科的费用，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很多直接选择就读四年本科的学生来说，由于高昂的学费压力，迫使很多学生选择高额助学贷款来完成学业。虽然测算和累计贷款估算或有所不同，但根据2011年5月皮沃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针对美国高等学校校长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社区学院中约有69%的学生贷款低于1万美元，在四年制私立大学或学院中有47%学生的贷款在2～3万美元之间，另外还有约19%的学生贷款超过3万美元。而公立大学或学院中有近一半的学生贷款在1～2万美元之间，有37%的学生贷款额超过2万美元。

是否对于教育进行投资就可获取相应的收益，则是让很多人思考的一个现实问题。数据显示：年收入低于35 000美元的人中，有20%拥有学士学位或硕士学位。于是，许多人争论，这些学生的投资花费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这个事实也被皮沃研究中心的调查结果所证实：“不是所有学生对于各级各类教育的投资都是一份好的投资。”事实上，《高等教育纪事》曾经发出“警示”：四分之一年收入低于5万美元的高校毕业生，他们的教育投资是一个亏本买卖。

基于以上四点，可以得出结论：比起四年制大学，社区学院可以节省教育的直接成本，缓解“成本泡沫”给学生和家庭带来的经济负担与压力。除此之外，社区学灵活的课程设置，完善的远程教学方式，独具特色的功能和便捷的交通与优越的位置等，都以其无可争辩的优势吸引着许多学生来此就读，尤其对于那些收入不高，既要兼顾家庭、事业又要兼顾学业的在职成年人来说，更是一个最佳的首选。

（二）美国社区学院如何应对“招生泡沫”危机

“招生泡沫”是当人们把争论聚焦到美国高等院校的毕业生与劳动力市场需求是否匹配时而出现的。由于高等教育（主要是本科四年大学）收取的高额学费让大学在利益驱动之下不断扩大招生数量，导致招生数量与实际劳动力市场需求出现了不一致，进而产生了“招生泡沫”。俄亥俄大学（Ohio University）著名经济学教授理查德·维达和安德鲁·吉伦（Richard Vedder and Andrew Gillen）在参与教育部门的一项调查中提到：目前劳动力市场上仅有60%的工作需要本科毕业生；其余岗位则需副学士学位、硕士和博士的人才。因此，针对当前不断扩大的“招生泡沫”，社区学院也采取了有效措施加以干涉与解决。

1.适度发展四年制学士学位，大力推进社区学院副学士学位

目前，美国一些支持社区学院低收费、批判四年大学高收费的专家和学者将视野转向乔治城大学教育和劳动力研究中心（Georgetown University Center on Education and the Workforce ，简称CEW）所承担的“2018年美国教育需求与未来劳动力市场需求发展趋势预测”。这项预测明确指出：到2018年，劳动力市场对于副学士学位人才的需求将继续增加，达到或高于45%，对于学士学位人才的需求达到23%，还有高于10%的比率要求具备硕士或更高层次的学历。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变化，教育需求也随之变更。专家和学者若想准确把握未来教育需求的发展趋势，就应把目光投向这项预测。研究显示：为了满足社会发展对于人才的不同需求和职业岗位对于人才不同类型的需要，目前，美国高等教育学历证书的需求持续升温，很多学生和家庭愿意为高等教育的高额学费买单。然而，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以及CEW（乔治城大学教育和劳动力研究中心）所得结论显示：实际上，绝大多数在职的从业者不再需要“被认证”的学历证书；学历证书也不应该成为众多职业选择人才的主要标准。

通过与CEW所提供的数据进行比较分析，德克萨斯州审计局（Texas Comptroller）发布了一项针对德州未来技术和职业类岗位需求情况的报告。报告大力提倡：要将教育发展目标聚焦到扩大和普及社区学院层面的劳动力培训项目，而非是学士学位培养和培训层面上。研究发现：德州现有80%的工作不需要学士学位，也包括44%的薪水高于平均收入的职业或岗位。这一结论刚好与美国教育部（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预测的未来快速增长的职业目录中将有80%的职业岗位是需要副学士学位的结果完全匹配。报告明确提出：许多州的教育政策鼓励并有明确导向：希望所有高中毕业生都能升入四年制本科大学就读，但这些政策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四年制学士学位并不是通往成功的唯一途径。根据德克萨斯州的实际情况，即德克萨斯州教育主管部门从政策制定上会淡化或弱化对学士学位证书的盲目扩张与推介的主张与做法，进而推进社区学院“劳动力培养计划”的实施，极大地促进大众对于社区学院副学士学位的认同。如此重视副学士学位的做法刚好与劳动力市场对于技术类人才需求达成了稳合。反之，忽视扩张的社区学院“劳动力培养计划”的直接结果，可能导致在未来劳动力就业需求和整个高等教育体系内的人才培养数量与规格之间产生失衡的状况。

2.加大实施短期培训力度，提升培训人员的职业回报率

职业培训是社区学院的一个基本职能，曾经在上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为失业工人提供各种形式的不授予学位的实用技术培训，为克服当时严重的经济危机和国民经济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当下，为了应对和缓解“招生泡沫”，增加职业回报率，社区学院积极开设短训班。美国教育部的相关统计数据显示：低于一年的短期培训，往往会不同程度地增加或提高培训人员的职业回报率。在一份名为《证书数量：副学士学位证书的分析》（Brian Bosworth所写）的文章中提到，很多适合开展短期培训项目的职业，如护理、医师助理、医疗保险程序员等职业，其职业培训时间均在一年或一年以内，虽然没有明确地测算出接受培训者在未来职场中的薪酬提升有多少，但有相当比例的人会有所提高。与两年或四年学位教育相比较，短期培训时间短、成效快，回报率高等特点，在美国经济低迷时期则显示出强劲的吸引力和优势。因此，面对“招生泡沫”的影响，推行和大力发展短期培训是一条行之有效的途径。

3.课程设置灵活多样，与经济发展和社会需求联系紧密

课程设置的多样性、灵活性、实用性和开放性，一直是社区学院秉承的特点。因为社区学院的服务宗旨和对象是社区，因此，为了应对“招生泡沫”危机，不同州的社区学院根据产业结构特点和区域经济发展需要，有针对性地开设各种实用性课程。如位于美国中北部的威斯康星州，当地造纸工业非常发达，因此该州北部的社区学院造纸专业实力较强，与其相关的课程设置也非常多；而东部的农用机械制造和酿造工业较发达，与其相关的专业成为当地社区学院的优势专业。通常，一个社区学院能够开出的课程一般都在1 000门以上，提供的证书种类也颇多，超过80种。课程大多涉及文、理、工、农、经、商、管、法、医、家政、服务、环境、交通、食品等领域。目前，针对美国出现的人口老龄化的现状和趋势，及时增设了老年护理、卫生保健等。课程设置的灵活性通常还表现为社区所有成年人方便学习，而开设的日校、夜校、周末课程等供不同人士选择。社区学院还可以灵活地修改自己的教学计划、专业设置和课程设置等，来适应社区内企业和个人对于不同课程的需求，以期满足不同主体实现多种培养目标的不同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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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