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茉楠
如何在“短期经济增长与长期结构调整”、“转型升级与保持合理增长速度”之间找到“黄金平衡点”是摆在新一届政府面前新的重大挑战。
2011年以来,中国经济正处于结构性放缓的通道,几乎每一次周期性上升都很快遇到了结构性下行的阻力。由于中国经济的结构性矛盾与周期性问题的叠加,放大了外部冲击对经济的影响,同样外部冲击,经济结构性矛盾会将其放大,中国经济已经悄然进入新的“拐点阶段”。
中国“高储蓄、高投资、高增长”的发展模式面临新拐点,主要体现在:一是2011年以来经济增长逐季下台阶,进入经济增速换挡期。2011年一季度开始连续11个季度增速下行标志着中国进入第二个“调整型增长期”(1997~2001年为第一个“调整型增长期”),经济潜在增长率进入“七上八下”的新阶段。
中国低成本优势逐步衰减,进入结构调整阵痛期。随着“人口红利”优势逐步衰减,未来五年由低成本衍生出来的高资本回报率优势将逐步消失,劳动力要素和资源要素价格相对调整,整体经济生产要素成本趋势性上升,中国经济依靠低成本优势的粗放式增长已不可持续。
当前经济运行中的“三大背离”
2012年以来,我国面临前所未有的国际国内复杂形势,经济处于周期回落和结构调整的双重压力集聚期,须高度关注经济运行中的不平衡性和分化风险。
首先,美国等国家复苏与中国外需增长出现明显背离。近两年,国际经济形势和国际金融贸易格局变得更加复杂,中国必须高度关注来自于外部的新挑战。以美国为例,尽管美国经济复苏依然比较缓慢,美国经济开始显露出由“弱势低速增长”实现向增长趋势上行转变的新迹象,特别是制造业恢复了强劲扩张。数据显示,2011-2012年制造业GDP平均增速达到4.3%,已经超过2002-2007年平均水平4.1%,其中耐用品制造业GDP平均增速达到8%,远远超过了2002~2007年平均水平5.7%,也高于1992~2000年平均增速7.2%。但反之,随着中国国内要素成本上涨,以及人民币持续大幅升值,中国商品在美国的市场份额开始下降。2013年1-7月,美国从中国进口同比仅增长2.5%。
中美之间贸易脱钩进程的加快也同样发生在中国与其他发达经济体之间。2013年上半年,我国产品出口到传统发达市场占比从去年的40%左右下降至37.6%,预示发达国家此轮经济复苏和需求回升对中国出口拉动力较以往可能明显减弱,中国依靠承接国际产业转移、利用跨国公司技术溢出效益向价值链高端攀升的产业升级模式难以持续。此外,金融危机以来,国际产业竞争与合作的态势正在发生重大变化。美欧主导的TPP、TTIP和PSAS构全球贸易规则。新型贸易壁垒对中国造成严重挑战。2008年至2013年5月,全球共实施了3334项贸易保护措施。除了传统贸易救济之外,贸易保护主义以国家援助、政府采购和所谓的“产业政策”等形式隐蔽出现,对中国出口形成了新挑战。
其次,社会融资(信贷)增速与经济增速出现明显背离。2013年以来,不断攀升的社会融资总量以及表外融资、债券融资的大幅增长,与持续下行的经济增速和宏观经济产出形成了极大反差,表现出明显的“避实就虚”倾向:一方面实体经济的投入产出效率下降,周转率降低;而另—方面由于实体经济下滑,债务比率上升,银行隐性不良资产风险也开始抬头。金融对实体部门产生“挤出效应”。金融部门制造业利润鸿沟不断扩大,2012年中国五大商业银行(工农中建交)营业收入占中国500强企业营业收入比重超过60%,利润占到35%;而268家制造业企业营业收入占500强企业营业收入比重为41%,利润仅占20%左右。此外,2013年以来,房地产价格的进一步上涨以及金融属性的凸显,使其与制造业等实体经济收益进一步拉大。
货币金融产出效率下降。金融危机以来,中国货币经济产出效率由2008年的0.63下降至2012年的0.51,货币流通速度下降近20%。货币流通速度下降反映了一定量的货币供给实现国内生产总值的水平下降,即货币扩张对经济产出效果和效率的下降。
最新金融数据显示,2014年1月份,我国广义货币(M2)余额112.35万亿元,同比增长13.2%,但狭义货币(M1),同比仅增长1.2%,比去年同期低,下降了14.1个百分点,M1~M2之间的剪刀差急剧放大。
最后,全球主要基准利率与国内融资利率的明显背离。全球普遍保持低利率或零利率环境,但国内利率却出现大幅上升,国内的钱变得更贵了。近几个月,虽然银行间市场并未出现类似6月短期Shibor利率急速飙升的状况,但银行间市场资金面明显收紧。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大幅攀升,甚至在11月底超过4.7%,不仅超过了2007-2008年水平,更一度逼近2004年的历史最高点。同时企业债收益率也顺势上浮,进一步影响到包括政策性银行等在内的金融市场融资计划,推升了市场平均融资成本。
而相对于美元、日元、欧元等低息货币,人民币利率较高,特别是在美欧日超大规模量化宽松,以及新兴经济体国家央行纷纷降息的背景下,境内外正利差进一步刺激套利资本流入国内导致人民币加速升值,并导致陷入了“货币升值——跨境资本流入——本币升值……”的循环。中国央行公布的2013年12月外汇占款数据显示,我国金融机构外汇占款连续第5个月正增长,虽然规模比去年11月份有所回落,但仍维持在较高水平,达到了2728.8亿元。在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背景下,货币政策在平衡国际与国内,实体与金融之间遇到政策两难。
化解“背离”难题亟待政策创新
从中国经济的结构性分化及主要矛盾看,寄希望于财政货币政策刺激的空间已经十分有限,经济增速让位于经济结构调整,并给未来增长留下空间已成必然。2014年宏观经济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不过,增速下一个台阶,关键是要质量上一个台阶,这需要我们寻找增长动力转换的“平衡艺术”,推动“体制改革-结构调整-稳定增长”进入良性循环。
一、解决“黄金平衡点”问题,应尽量少用总量性政策,而更多运用结构性和功能性政策。结构性政策可以一定程度“对冲”改革对经济下行压力,主要包括:一是根据外汇占款的波动变化灵活开展公开市场操作保持流动性合理适度,通过提高再贴现、再贷款、SLF、差别存款准备金率工具的使用频率;二是应以减轻宏观税负,激发企业经营活力,提高国际竞争力为目标,多储备结构性减税政策;三是加大完善产业技术供给体系,增强产业共性技术、重点针对战略性新必产业、先进制造业、生产性服务业、小微企业等制定系统的支持政策;四是从构架国家价值链的角度,更加注重产业政策、科技政策、贸易政策和区域政策之间的协调等等。
二、解决“脱实向虚”问题,应创新金融支持实体经济模式,促进产融结合,提高资本配置效率。中国须长期恪守“实业立国”战略,以构建多元化、多层次金融供给体系为突破口,促进金融转型与实体经济转型相匹配,拓展实体经济的广度、深度和高度。一是发展“小微金融”。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通过设立专业金融机构对中小企业提供信贷支持。二是发展“科技金融”。积极实施科技成果“资本化”战略。当前应该建立起有别于传统工业经济的金融体系而转向更加有利于经济升级,更有利于产业自主创新的现代金融体系。三是发展“供应链金融”。加快产业组织创新,强化不同规模、不同所有制企业合作,重点发展类似于日韩德等国家那样的“供应链金融”。
三、解决中长期产能过剩,“中国基建”“走出去”带动“中国制造”同步升级。从时间周期看,“产能过剩”和“闲置产能”难以在短期内缓解,亟待推进“中国基建”走出去,打造“中国品牌”。当前,亚非拉美欧都面临新一轮基建投资大潮,对能源、通信、港口、交通等基础设施需求量非常大。仅以亚洲为例,根据亚洲开发银行2012年测算,2010-2020年,32个亚开行成员国需要基础设施投资8.22万亿美元,每年平均需投资8000亿美元,被视为又一个亚洲“投资金矿”,因此,利用丰裕的外储或设立基础设施基金创建开发性金融平台,将是“多赢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