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韩自由贸易协定对山东经贸发展的影响与对策

李 杨 黄艳希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中国WTO研究院，北京 100029)

·新常态下山东区域经济发展研究·

中韩自由贸易协定对山东经贸发展的影响与对策

李 杨 黄艳希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中国WTO研究院，北京 100029)

中韩两国2015年6月正式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大韩民国政府自由贸易协定》。根据协定，中韩双方绝大多数产品和贸易将实现零关税。双方承诺在协定签署生效后以负面清单模式继续开展服务贸易谈判，并基于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模式开展投资谈判，这些将对山东省经贸发展产生重大影响。中韩自由贸易协定对山东经贸发展的影响：农产品领域减让较少，但仍具有重要意义；制造业开放对山东省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提出新的要求；对服务贸易各行业的影响存在一定的差异。政策建议：以中韩自由贸易协定为契机，与韩国构建更紧密的贸易伙伴关系；充分发挥各地市独特优势，实行差异化发展策略；加大政府支持和加强管理，为企业走出去保驾护航；合理引导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弱化贸易冲击。

中韩自由贸易；自由贸易协定；山东省；贸易伙伴

中国与韩国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早在2003年12月就已经开启，但自2004年后长期处于停滞状态。2013年开始，在两国高层积极推动下，中韩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进程加快，并于2014年11月结束实质性谈判，2015年6月正式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大韩民国政府自由贸易协定》(以下简称中韩自由贸易协定)。根据协定内容，中韩双方绝大多数产品和贸易将实现零关税。经过最长20年过渡期后，中国91%的产品将对韩国实现零关税，覆盖2012年中国自韩国进口总额的85%；如再加上部分降税产品，将覆盖中国自韩国进口总额的91%。韩国92%的产品将对中国实现零关税，覆盖2012年韩国自中国进口总额的91%；如再加上部分降税和关税配额等产品，将覆盖韩国自中国进口总额的95%。也就是说，韩国6109种商品和中国1649种商品的关税将最终被取消。除货物贸易外，中韩自由贸易协定还包括服务贸易的内容，并为电子商务、电信、自然人移动等单独设立章节，在经济合作中也对部分服务领域进行了规定。山东省毗邻韩国，与韩国贸易往来频繁，韩国是山东省第二大贸易伙伴，山东对韩国的出口在国内各省市区中排第二位，中韩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与实施，势必会对山东省经贸发展带来机遇与挑战。

一、山东省与韩国的贸易发展现状

(一)韩国是山东省第二大贸易伙伴

凭借优越的地理优势，山东省与韩国的贸易往来一直较为频繁。2008年之前，山东与韩国的货物贸易稳步增长，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山东省对韩国的货物贸易总额占其货物贸易总额的比重从2009年的15.0%持续下滑至2013年的10.4%。随着中韩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进程的加快，山东省与韩国双边贸易开始逐步回暖。2014年山东省与韩国货物进出口贸易额达2016.8亿元，较2013年增长10.4%，韩国成为山东省第二大贸易伙伴；2015年1-4月，山东省对韩国进出口额占山东省货物贸易总额的比重恢复到12.12%。

(二)山东省对韩国货物出口在我国各省市区中排第二位

我国各省市区对韩国货物出口中，山东省仅落后于江苏省排在全国第二位，如图1所示。除2009年受到金融危机影响以外，2008-2014年江苏省与山东省年均对韩国货物出口额在13亿美元至16亿美元之间；天津市、辽宁省、上海市、浙江省年均对韩国出口货物总额基本在4亿至6亿美元之间。

一方面山东省和江苏省在地理位置上具有明显的优势。具体来看，运输距离较短、港口建设较为发达使这两个省的货物贸易海上运输成本较低，贸易竞争力更强。山东省、江苏省与辽宁省靠近渤海海域与黄海海域，比临近东海海域的浙江省和上海市更靠北，与韩国距离更近。另一方面，从货物贸易结构上来看，各省出口优势各有千秋。由于山东省是农产品与工业品出口传统大省，农产品出口优势较明显，以第一类至第四类为代表的农产品出口明显高于其他省市。山东省2014年前四类产品对韩国出口总额为16亿美元，分别是辽宁省和江苏省的2.5和6.1倍。此外，山东省第八类至第十一类产品出口优势突出，主要是因为山东在棉花、木浆、皮革等农产品原料生产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江苏省以出口机械制造品为主，其第十六类产品出口分别为辽宁省和山东省的10.2倍和1.7倍。

图1 2008-2015年山东等六省对韩国货物贸易情况(单位：百万美元)

(三)山东省与韩国货物贸易结构变化情况

山东省对韩国出口十大商品分别为电器及电子产品、金属制品、服装及衣着附件、机械及设备、钢材、纺织纱线织物及制品、蔬菜、水海产品、未锻造的铜及铜材、家具及其零件。2014年与2008年比较，山东省与韩国货物贸易结构有一定的变化。从出口看，山东省的植物产品、*主要包括第六章活树及其他活植物，鳞茎、根及类似品，插花及装饰用簇叶；第七章食用蔬菜，根及块茎；第八章食用水果及坚果，柑桔属水果或甜瓜的果皮；第九章咖啡、茶、马黛茶及调味香料；第十章谷物；第十一章制粉工业产品，麦芽，淀粉，菊粉，面筋；第十二章含油子仁及果实，杂项子仁及果实，工业用或药用植物，稻草、秸秆及饲料；第十三章虫胶，树胶、树脂及其他植物液、汁；第十四章编结用植物材料，其他植物产品等。食品等传统优势农产品对韩国出口保持稳定增长，占比继续提高；矿产品、化学工业及其相关工业的产品等资源型工业原料及制品出口比例大幅上升；机械器具、电气设备及运输设备贸易逆差继续扩大。韩国在电子电气、精密设备方面具有明显的比较优势。虽然山东省与韩国的经贸合作以制造业为主，但山东省对韩国出口增长仍主要依赖原材料及其制品。

(四)服务贸易虽不及货物贸易但潜力巨大

虽然山东省与韩国的服务贸易不及货物贸易，但是随着山东省产业结构的调整，双方经贸和合作不断加深，两地服务贸易发展增长趋势逐渐显现。2014年1-11月，韩国对山东省投资总额保持稳定，虽然相对金额不高，但韩国投资服务业的项目增加至209个，占到总数的55.73%。

韩国和日本是山东最大的旅游贸易来源国，两国游客量占山东省接待外国游客的70%以上，根据山东省旅游局公布的数据，韩国客源量占山东省总外来客源量的46.61%。近年来，随着中国消费者“韩国游”盛行，山东省居民到韩国旅游的兴趣也逐渐高涨。

中国和韩国电子商务发展具有巨大的潜力，2015年1月23日召开的首届中韩电商大会标志着山东省与韩国间的电子商务贸易将出现上行的局面。随着中国消费者“海外购”、“韩国淘”强劲发展以及韩国消费者对中国产品认知度的提高，两国对电子商务发展具有浓厚的兴趣，投资欲望强烈。作为全国第一个与韩国

表1 山东与韩国货物贸易结构(各类别占总体的比例)

注：因为数据缺失或实际意义较小，故未统计第十九类武器，以及第二十一类艺术品、收藏品及古物，第二十二类特殊交易品及未分类商品。计算比例数据的分母为可获取的十九类货物的总和。资料来源：根据国研网数据库数据整理。

开通海运跨境电子商务的城市，2015年3月3日至5月3日，威海市共验放跨境电子商务出口清单17053票，电商货物19641件，货值130.8万美元，日均超过2万美元。5月，以“中韩自由贸易区框架下的跨境电商合作”为主题的中韩电商大会在威海举行，山东省在中韩电子商务贸易中的地位和作用显而易见。

二、中韩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实施对山东经贸发展的影响

中韩自由贸易协定涵盖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投资和规则共17个领域，双方货物贸易自由化比例超过“税目90%、贸易额85%”；包含电子商务、竞争政策、政府采购、环境等“21世纪经贸新议题”；双方承诺在协定签署生效后以负面清单模式继续开展服务贸易谈判，并基于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模式开展投资谈判，这些将对山东省经贸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一)农产品领域减让较少，但仍具有重要意义

韩国农水产品自由化水平最终定为“税目70%、贸易额40%”。关税为10-20%的鱼、冷水虾及虾仁等部分水产品将在5-20年内实现零关税；鹅等部分禽类产品20-30%的关税将在20年内取消；芹菜、豆类等部分蔬菜和菠萝、梨等部分水果的关税，将在15-20年内从目前的30%左右降为零。但是，由于农水产品为韩国高度敏感产品，实际开放程度并不高。例如，韩国大米、辣椒、大蒜以及鱿鱼、鳀鱼、带鱼等20种水产品未被列入关税减让对象。韩国对开放农林产品市场一向保持审慎的态度，*原瑞玲、田志宏：《自由贸易协定背景下的韩国农产品关税问题研究》，《世界农业》2014年第3期。加上中韩两国地理位置相邻、消费口味相似、生产品种相近，特别是水果、蔬菜等生鲜食品相似度较高，竞争性较强，韩国担心开放农林产品市场会对其国内产业带来较大冲击。

不过，由于韩国农产品国内供给不足，大量进口农产品的趋势仍将保持。中国企业出口部分农产品会立即或逐步免交关税，尤其是在中国农产品生产成本快速增长的背景下，从长远看将有利于中国农业企业保持在韩国市场的价格竞争力，防止在与韩国其他贸易伙伴的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赵军华:《韩国农产品关税情况及中韩自贸区谈判对农产品贸易的影响分析》，《世界农业》2013年第7期。即使韩国农水产品市场只放开很小一部分，但因山东省在全国乃至亚洲范围内在韩国农产品市场上都具有较强的竞争力，降税带来的放大效应高于其他地区。由于农水产品、木材及木制品、纸制品是我国的敏感产品，我国对韩国承诺的开放水平也相对较低，韩国具有较高竞争优势的产品对山东带来的冲击有限。

(二)制造业开放对山东省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提出新的要求

根据中韩自由贸易协定的内容，韩国97%的工业品都将对我国实行零关税，覆盖自我国进口总额的94%。按照WTO的分类，除纺织服装领域零关税税目和进口额比例分别为88%和61%外，韩国其他制造业领域零关税比例均较高。例如，电子电气设备产品将全部实行零关税；99%的金属制品将实行零关税，覆盖自我国进口额的99%；99.6%的化学化工品将实行零关税，覆盖自我国进口额的98%；99.2%的机械设备产品将实行零关税，覆盖自我国进口额的96%；91%的交通运输设备产品将实行零关税，覆盖自我国进口额的96%。我国除对部分化工产品、钢材等金属制品、机电产品以及少量其他产品高度敏感产品不做承诺外，对其他制造品进行了承诺。

通过比较2008和2014年山东省与韩国的货物贸易结构可以看出，原材料出口，尤其是矿产品、塑料及制品、石料、石膏、水泥等增长较快；光学、照相、电影、计量、检验、医疗或外科用仪器及设备出口虽有小幅增加，但显著低于进口的增速，贸易逆差不断扩大。从山东省具有竞争优势的产业看，服装等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优势继续保持，矿产品等资源密集型产品对韩国出口优势扩大。而在电子、机械产品、高端设备等一些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中，贸易逆差扩大，竞争力优势不增反减。

从生产者角度看，尽管山东省与韩国资源密集型产品贸易逆差持续增大，但这些产品主要是我国高度敏感产品，开放较为慎重，因此相关产业不会受到过大冲击。但这并不代表双方在这些行业的贸易逆差会减少。韩国在金属制品、电子电气设备产品、化工产品领域的降税会为山东省带来提升产业竞争力的机会，也给山东省加快产业结构升级提出新的要求。*杨文生：《建设中韩自贸区的机遇、挑战及对策》，《宏观经济管理》2015年第4期。

从消费者角度看，服装和鞋类方面，韩国平均关税分别约为25%和10%，部分产品将在10-20年实现零关税；日用化工品方面，牙膏等口腔清洁用品将在10年内取消目前10%的关税，洗发沐浴产品和护肤品将在5年内部分降税20%-35%左右；家电产品方面，电冰箱、电饭锅、电炒锅、电烤箱、电磁炉、微波炉以及一些按摩仪、美容仪等将在10年内取消目前15%的关税，国内消费者从而能够以更便宜的价格购买到韩国商品。

(三)对服务贸易各行业的影响存在一定的差异

旅游服务方面，旅行社和旅游经营者、导游服务中跨境交付、境外消费、商业存在均不受市场准入和国民待遇限制，自然人流动作水平承诺。根据协定内容，山东省旅游经营者可到韩国当地设立公司提供旅游服务，为省内旅行社带来商机，也为赴韩旅游国人提供方便。山东省众多城市，如青岛、威海、烟台等都具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和快速发展旅游配套服务的条件，这些城市因与韩国隔海相望，可通过作为吸引韩国游客赴华旅游的第一站来推动旅游业发展。

电子商务专章共有9个条款，对关税、电子认证和签名、电子商务中个人信息保护、无纸贸易、电子商务合作、定义及争端解决不适用条款等进行了规定(见表2)，从而为便利我国电子商务企业走出去、推动中韩电子商务企业合作营造了有利的国际规则环境。此外，协定中地方经济合作条款明确将山东威海和韩国仁川自由经济区作为地方经济合作示范区，跨境电商将成为两地合作的切入点，也为推动山东电子商务发展奠定基础。由于国务院已经批准的上海、重庆、杭州、宁波、郑州、广州、深圳等7个跨境电商进口试点城市中不包括威海，并且上海对韩国出口在全国各省市区中排名第三，又有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的政策优势，在电子商务方面较威海市更具竞争力，因此，在电子商务方面山东省从中韩自由贸易协定中获得的长期收益还有待研究和观察。

表2 中韩自由贸易协定中双方在电子商务方面的承诺

资料来源：根据中韩自由贸易协定内容整理。

不断增长的电子商务和货物贸易额能有效地促进山东省与韩国运输、仓储、商品交易等物流信息资源的共享，从而扩大山东省运输服务和物流服务的增长空间。山东海岸线较长，且拥有青岛、威海等优质港口，与韩国的运输服务合作能够快速提升运营效率，降低运输成本，提升服务竞争力，且山东省的地理优势可使其成为连接中国、韩国及中亚等地区的区域运输服务枢纽。此外，山东省人口众多，一直是劳务输出大省，双方在签证便利化上的优惠安排，使两国劳务和高技术人员流动更加便利。对于山东省消费者来说，无需再依赖代购而以更低的价格买到韩国的化妆品等高级消费品，代购行业的利润会被压缩。由于医疗保健服务现阶段尚未放开，其影响需要等服务贸易第二轮谈判的结果。

三、政策建议

(一)以中韩自由贸易协定为契机，与韩国构建更紧密的贸易伙伴关系

中韩自由贸易协定对两国经贸发展以及东亚区域贸易格局将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对比邻韩国的山东省带来的影响将更为显著。山东省应当充分运用中韩自由贸易协定提供的契机，深化双边合作，通过建立更紧密的经贸关系，促进山东省经贸发展。一是利用中韩自由贸易协定条款带来的优惠条件，快速提升对韩贸易竞争力，扩大山东省在韩国市场的份额。二是突出山东省临近韩国的地理优势，在交通运输、旅游服务、电子商务发展方面加强与韩国主要城市的合作。三是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巩固和提升山东省企业在东亚价值链中的地位。中央已将山东省纳入“一带一路”规划范围，积极参与“一带一路”规划建设，有利于在更宽领域、更高层次上加强与沿线国家的交流合作。

(二)充分发挥各地市独特优势，实行差异化发展策略

山东省各市区在发展程度上存在一定的差异，又有不同的优势，山东省可借助中韩自由贸易协定，进行战略性统筹，充分发挥各地市的独特优势，引导各地市在不同领域加强与韩国的经贸合作，实现差异化发展。例如，威海市和韩国仁川自由经济区被规定为地方经济合作示范区；青岛市可吸引大量高端电子电气产品投资；烟台具有成为农产品物流中心、农产品集散地的优势。

(三)加大政府支持和加强管理，为企业走出去保驾护航

一方面政府应加快出台配套发展政策，搭建深化合作的发展平台，为企业提升竞争力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例如，加快质量认证体系的构建，提升产品和服务质量；优化海关报关流程和退税政策；降低跨境支付与结算成本等。完善对外投资服务保障体系，敦促企业树立战略意识、风险意识、法律意识以及合作意识。另一方面，加强企业管理，维护市场秩序，打造良好的中国企业形象。例如，加快相关法律、信用、知识产权领域法律法规的制定并提升执行效果。减少侵权、欺诈等问题的发生。

(四)合理引导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弱化贸易冲击

山东省需要充分运用中韩自由贸易协定设置的过渡期、部分降税等安排，制定相关产业的中长期发展战略，为竞争力较弱或易受冲击的敏感行业赢取调整、适应的时间和空间。积极提升产业结构，向高附加值、低污染、低资源消耗方向发展，并引进先进科技，重视创新和人才培养，提升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加大对服务业重点领域的扶持力度，尤其是运输服务、电子商务、旅游服务等。

(责任编辑：栾晓平)

2015-07-03

李 杨，男，经济学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国WTO研究院副研究员。 黄艳希，女，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国WTO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未来十年世界经济格局演变趋势及我国发展战略研究”(项目编号：12&ZD090)、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国WTO研究院重点研究基地资助项目(项目编号：13ZXWTO02)的阶段性成果。

F744

A

1003-4145[2015]09-017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