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原生蛇信仰与海洋文化旅游建设

2015-04-16 13:27陈国飚
关键词:福州福建信仰

陈 慎 陈国飚

(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福州 350116)

福建原生蛇信仰与海洋文化旅游建设

陈 慎 陈国飚

(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福州 350116)

原生蛇信仰作为福建产生最早、延续时间最长的水(海)神信仰,是千百年来福建海洋文化的活化石,也是最生动的海洋族群基因展示,充分彰显了福建海洋文化中敢于冒险、勇于拼搏、和合包容的精神气质。我们理应对其加以深入挖掘和保护开发,使之成为反哺于我省海洋文化旅游产业的珍贵本土文化资源。

蛇信仰;福建文化;海洋文化;旅游产业

随着经济生活的日益富足,文化旅游项目也日趋得到重视。“文化旅游”是什么?美国学者较早便提出了这个概念:“文化旅游包括旅游的各个方面,旅游者可以从中学到他人的历史和遗产,以及他们的当代生活和思想。”[1]进入21世纪,海洋经济时代的浪潮已扑面而来,相关海洋产业都有着广阔的发展前景。而海洋文化旅游作为海洋产业群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理应抓住机遇。福建省的海洋文化旅游业在此背景下,应本着差异化发展、可持续性发展的理念,大力挖掘地方特色,发挥区域优势,打好“福建海洋文化”这张牌。本文将以福建原生蛇信仰为例,探讨福建民间涉海习俗在海洋文化旅游建设中的重要作用。

一、蛇信仰在福建的传存现状

蛇崇拜是福建本土最有代表性的原生信仰,从原始社会的万物有灵观念到西汉时期的闽越国图腾,蛇——一直是福建早期海洋族群最典型的象征物。在今天我们努力开发海洋文化旅游资源的时候,这一原生信仰理应占有一席之地,并充分展示民间海洋信仰在旅游文化产业建设中的独特魅力。然而,现实状况却差强人意。

《闽都别记》第八十五回有一则影响很大的故事:“再说有一道士,名刘遵礼,其妹被蟒蛇拽去,遵礼法术颇高,即刻破其洞穴,蟒蛇王已先拽其妹走去,寻访无踪。后至龙虎山学法回来,先作法封山,就杀入洞,斩王之八子。其妹抱三子出来,跪求饶恕无杀。遵礼问:‘所抱何人?’刘氏答:‘是被蛇精拽为夫妇,甚是恩爱,共生十一子,已被杀去八个多,今只遗此九使、十使、十一使,看妹份上,同妹夫一并恕之,令其弃邪归正。’遵礼见其妹哀求,遂恕之,请于天师,奏达玉帝,准其归正,以遵礼为殿前辅弼,妹刘氏为人间种痘夫人。”[2]我们看到,最终在民间传说中,蟒蛇王受封正神为“蟒天洞主”,成为人间正义的化身,保一方平安,为普通民众所崇拜信仰。这种最初为恶后被道士收服归正的蛇文化记载,从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认识出发,我们可将其视为北方汉族在南迁福建的移民过程中,中原农业文化与闽地土著文化(原生海洋信仰)之间先冲突后融合的一种曲折的文学艺术表现。福州连江的“品石岩”所奉之神正是“蟒天洞主”,是一个道地的蛇王庙,在相关福建蛇文化研究论文中屡有提及。近日,笔者根据相关记载,赴连江凤城镇玉泉山寻访“品石岩”(蟒天府),本以为这个蛇王庙久负盛名,应不难寻找,不曾想,寻访前咨询连江当地友人,却从未听说过,更无从答起。于是径自来到连江玉泉山下,连问十数人,甚至包括当地白发老者,均语焉不详。懊恼间,有一中年人听我们谈及“蟒天府”,似乎颇有些警觉,连问笔者哪个单位、来此目的。如实相告之后,中年人这才大致指出“蟒天府”的所在方位。据其所指,笔者从山的另一侧沿石级而上,直到半山腰上的关帝庙,询问住在庙中一位老者,这才有了明确的指向。由此,笔者在山道上蜿蜒盘旋了半个小时方至。这样的寻访经历着实让笔者十分意外,且不说大部分当地人对其并不了解(甚至一无所知),就是略懂一二的人也满怀警惕,难道是对这种信仰觉得羞于明言?笔者看到,今天的“品石岩”(蟒天府)外,依然矗立着连江县政府1997年所立的一方石碑,其中记载:“每逢农历十月十五日,蛇王辰诞,村民家家户户加制糯果,通宵达旦,上山供奉,热闹非凡。”可见当年“蟒天府”在当地应当是妇孺皆晓的,但为何仅仅过去十多年,人们现在基本忘却了它,“蟒天府”几乎失去了踪迹,隐没于繁华都市间?

无独有偶,在寻访“蟒天府”之前,笔者曾到福鼎市秦屿镇做田野调查,路过财堡村时,意外发现一座“九使宫”。“九使”就是民间所言《闽都别记》中蟒蛇王的第九个儿子。《闽都别记》第一八六回说:九使神是“蟒天神王之九子”[3]。九使与十使、十一使便是当年蟒蛇王所剩下的三个儿子。此三子也经常巡游民间,惩治山精水怪。所以,九使、十使、十一使也成为闽中百姓的保护神,尤其是九使,名气最大。据闻,福州地区曾有不少九使(宫)庙,百姓对其信奉有加,常常去往“九使神前降乩”[4]。有记载称,在20多年前,福州中亭街西面的小河边就有一座九使神古庙,但今天已不复存在。现在,福州闽侯南屿镇水西林的锦溪边仍有一座较大的蕉府行宫,俗称九使庙,也是供祀蟒天神王第九子。而福鼎的所谓“九使宫”,在相关地方记载中似乎并不曾见。随访的当地文人,不以为然地说秦屿有不少的“九使宫”,但对其所奉之神却知之甚少,至于蛇崇拜、蛇信仰更是无从谈起。回福州后,遍查资料,终未找到福鼎秦屿镇“九使宫”的任何文献记载,却在网络博客上发现了一篇关于秦屿“九使(宫)庙”的介绍。现摘片段如下:

九使庙……一块木牌,上面记载着九使庙菩萨和庙宇的来龙去脉……

神史:洪武丙午年(1462年)九月初九日,山西仙云县大理汤府谢氏夫人一腹三胎,产下汤仁汤义汤德三子,三兄弟七岁时,同往黄辟山白云洞学习武艺,二十六岁时三兄弟同时下山,随明太祖打天下,因战功显赫,分别受封为威烈、显烈、英烈,三兄弟统称为“广利侯王”。其结拜义弟李成吉,因参与驱除荷兰殖民者征台湾攻琉球有功,被皇上赐封为“关主”……

那为什么叫“九使”呢?对这个问题,管委会的甘欲福说,这是他们有功于国,有利于民,玉皇大帝赐封他们为“九天巡使”。[5]

对于“九使”的来历,这里有了个不一样的描述。但仔细回顾笔者在财堡村“九使宫”的所见所闻,不由使人心生疑窦。先看宫门前的一副对联:“门外烟霞供啸傲,洞中岁月任傲游。”这分明写的是占据洞府的神灵——蛇神,而根本看不出所谓“山西汤家三兄弟”随明太祖打天下战功卓著的影子来。再说洞中所奉三尊主神,仔细对比,与其后笔者在连江“蟒天府”中甚为相似,皆为三个身着蟒袍、头戴凤冠、白面小将的形象。而所谓“广利侯王”的尊号,在福州有很多的社神都被通称为“广利侯王”,“九使”据说也是其中之一。进一步的交谈中,笔者得知,秦屿当地人自称从福州长乐迁移而来,日常交流也都使用福州方言。如此看来,秦屿所奉“九使”应当与福州一脉相承。只不过,也是在文化的冲突与融合中,逐步掩埋了历史的真相。至于蛇信仰中的“九使”是如何演化为“山西汤家三兄弟”的所谓“九天巡使”,则有待于笔者以及学界的进一步考证。

连江“蟒天府”与秦屿“九使宫”,从历史上看来,应该都是中原农业文明与福建土著文化(原生海洋信仰)冲突融合后的产物,是非常重要的福建海洋文化历史遗存,在当今轰轰烈烈的海洋文化旅游产业开发中,理应占有一席之地。但现实状况却是,今天的连江“蟒天府”已湮没于繁华的现代都市之中,秦屿“九使宫”虽仍存在,却也面目全非,不复当年蛇王崇拜的旧景。与二者的境遇大致相同,福建境内的蛇王信仰,除了南平樟湖坂的游蛇灯活动和庆祝蛇王节活动(充分结合了文化旅游活动,以致于今天依然盛况空前)外,其他的基本上已销声匿迹,难以查访了。这不仅是福建海洋文化在原生信仰层面上的重大缺失,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缺失将带来无可弥补的历史遗憾;而且这也是我们建设和发展海洋旅游产业中正在失落的重要的本土文化资源,而这种本土文化资源本应该为我们的旅游产业带来更为丰富的文化内涵,并充分彰显出福建海洋文化的独有魅力。

二、福建丰富的蛇文化信仰

福建地处亚热带,典型暖湿气候,自古多蛇。据调查,直到近现代,福建尚有蛇79种,几乎占全国现生蛇种数的一半。其中毒蛇有27种,诸如眼镜蛇、眼镜王蛇、金环蛇、银环蛇、竹叶青、蝮蛇、龟壳花蛇等等,约占全国现生毒蛇种数的60%。[6]蛇,一种奇特生物,无足无翼而能窜突腾越,身形小巧却不惧猛兽,甚至能以小博大毒死、吞食猛兽。这在长期生活于山野溪谷和江河湖泊之间的懵懂的闽地先民看来,它似乎具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加上它也符合闽人敢于冒险、勇于拼搏的精神气质,因而对它崇拜有加,直至发展为图腾崇拜,即把蛇看做是自己的祖先或保护神。故《说文·析闽》在解释“闽”字本义时说:“闽,东南越,蛇种。”

闽地蛇崇拜起源于何时虽已无法考证了,但我们透过考古、文献和民俗却可以知道,这种蛇崇拜形式至迟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作为我国东南地区岩画分布最密集的地区,漳州的上古岩画中即有不少福建原始先民动物崇拜的证据,其中最为出名的华安仙字潭岩画,有一些蜷曲的线条,一些学者认为这些线条就是蛇的形象。[7]而在福建新石器时期的器物上,发现过类似于水波纹、三角纹、花粟纹等各种装饰花纹,学者们普遍认为,这是将蛇的头部和身上花纹抽象化的结果。同样的,闽地先民“以箴刺皮为龙文”正是模仿蛇身纹路而刺作出来的花纹[8],而用它来纹身,目的是“以图腾对象附着于身体之上,即代表图腾祖先的存在,赖以发生魔术的保护力,避免蛇龙之害”[9]。

汉代的闽越国是越国遗族与福建土著相融合后而建立的王国,蛇图腾崇拜在这里仍然显得极为突出。在目前出土的闽越国瓦当中,一种极富地方特色的瓦当图案上常有蛇的纹样。[10]另外,在闽越国主要城址之一的崇安汉城,近年考古发掘了两件富有代表性的遗物,一件是封泥,其上篆刻的类似蛇形的文字,可能为“闽”字[11],它生动地反映了闽与蛇的文化渊源关系;另一件是铜铎残片,其间刻有三角形的蛇头,形象逼真[12],而铜铎在汉代多用于原始宗教与官方祭祀的重要场合。虽然闽越国并不具有严格意义上的国家性质,但是,崇安汉城作为闽越国这一独立政治实体的重要城池,这类遗物的存在意味着蛇图腾崇拜在此时已具有国家祭祀的色彩。此外,福州城区北部屏山(又称越王山)遗址现已暴露或揭示的地点中,省建设银行地点发现有少数绳纹瓦内侧的乳钉纹上压印了被发掘者称为“蛇头纹”的符号,在屏山农贸市场地点则发现了“蛇头”图案戳印的板瓦残片。[13]

闽越国灭亡后,汉武帝将闽越族的贵族、军队以及部分越人强制迁徙到江淮,但仍有大量的闽越人生活在闽地,依然保留着原有的文化传统。东汉以后,北方汉人开始大量入闽,闽越族后裔开始与汉人不断融合,但对蛇的原生信仰则通过各种方式顽强地保留了下来。明代谢肃在《谒镇闽王庙》诗前小引和诗文中均提及了蛇信仰问题,小引言庙内“王有二将,居左右,尝化青红二蛇,见香几间以示灵显,闽人有祷即应”,而诗云:“钓龙台临江水隅,上有玉殿祠亡者。闽地称王于禹后,汉朝封国在秦余。潮暄鼓吹来沧海,云指旌旗拥碧虚。自古神明归正直,双蛇出没定何如?”[14]清代施鸿保在《闽杂记》中亦记载了当时福州妇女带蛇簪的民俗:“福州农妇多带银,长五寸许,作蛇昂首之状,插于髻中间,俗称蛇簪……簪作蛇状,乃不忘其始之义。”[15]直到清末,居住在福州闽侯境内的疍民,还毫不忌讳地“自称蛇种”[16]。而今天,福建各地仍有许多蛇信仰宫庙,以福州为例,闽侯在洋里、青竹境和蕉府行宫有三座供奉蛇王的宫庙,另外较为有名气的就是我们上文提及的连江“品石岩”蛇王庙,亦供奉着蛇王“蟒天洞主”。

三、蛇信仰对海洋旅游的文化意义

近年来,福建滨海旅游业得到了一定的发展。据相关资料显示,早在2003年海滨带接待入境游客已达 149.23万人次,占全省总接待人数的80.74%;接待国内游客3194.38万人次,占全省总接待人数的81.26%。海滨带入境旅游收入达到 9.63亿美元,占全省入境旅游总收入的87.55%。滨海旅游在全省“五区两带”旅游业发展格局中,已形成以福州、厦门为轴心,鼓浪屿、湄洲湾、泉州“海上丝绸之路”、东山岛、平潭岛、崇武古城、宁德太姥山、马尾船政文化,以及三都澳、三沙湾、罗源湾、漳州火山地质公园等多样性、多元文化的滨海蓝色生态文化旅游带。[17]近年来,海洋旅游产业更是呈现方兴未艾之势。但遗憾的是,我省的海洋旅游产业尚处于粗放式的开发阶段,在发展过程中还存在着海洋文化内涵挖掘不够,旅游产品层次不高,差异化特色不显著,可持续发展动力不足等问题。而挖掘包括涉海民间信仰在内的福建独有的区域海洋文化内涵,弘扬我省悠久的海洋文化,对于丰富海洋文化旅游资源,提升福建海洋旅游竞争力,实现福建旅游的差异化发展、可持续发展等方面都具有重要意义。

福建拥有众多的涉海民间信仰,它们是闽地历代先民在山海互动中创造的一种精神寄托和安全依靠,是福建海洋文化旅游中最独特的本土资源。如妈祖、玄天上帝、拿公(邵武)、陈文龙“镇海王”(南宋水部尚书)、巡海大帝(长乐)、南海神(连江)、施琅(靖海侯)、王爷(晋江)……这些海(水)神无论级别高低、管辖区域大小,均一视同仁地护佑着福建的四方百姓,有些还漂洋过海,随着海洋贸易、海洋移民,影响辐射到了诸多地区和国家。福建的涉海民间信仰具有浓郁的区域特色,彰显着深厚的海洋文化内涵,这些都是欣赏和了解福建海洋文化的重要载体。

而在众多涉海民间信仰中,福建的蛇信仰是福建本土最有代表性的原生海(水)神信仰。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它就是福建产生最早、最原始的海(水)神信仰。如前所述,闽地原始先民至迟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了崇蛇信仰,甚至以蛇为图腾,并有断发文身之俗,喜欢在面部、身上纹上各种蛇纹(作为与福建原始先民有着密切联系的台湾原住民至今依然有此习俗),其目的是“以像龙子者,将避水神也”[18]。那么蛇图腾在这种原始的模仿巫术中就有了水(海)上保护神的涵义。而在后世的与汉族移民相互融合过程中,蛇作为水(海)上保护神的信仰内涵也被保留了下来。典型如被视为闽越后裔的福建水上族群——疍民,《闽县乡土志侯官乡土志》中对其崇蛇信仰有多处记载:“疍之种为蛇,盖即无诸国(闽越)之遗民也。”“本境内无他种人,止有疍族”,“其人皆蛇种”。“疍之种为蛇,其人以舟为居,以渔为业,浮家泛宅。”[19]清人陆次云《峒溪纤志》也有“疍族,其人皆蛇种,故祭皆祀蛇神”的记载。[20]他们自认为是蛇的后裔,在其生活的船上挂蛇像并养蛇,向蛇求吉凶:蛇在则吉,蛇走则凶。对于终身在船上生活并以行船为业的疍民来说,选择蛇崇拜的最大愿望当是出于“保水(海)上平安”的目的,可见他们是把蛇当作水(海)上的保护神来看待的。

除疍民外,遗留至今的崇蛇信仰中,最有意思的当属南平樟湖坂,这里每年都要举行热闹的游蛇灯活动和蛇王节。早年间,樟湖坂地区的行船人员,一遇翻船触礁等灾难,家人就纷纷赶到樟湖坂的蛇王庙烧香祷告祈求蛇神免灾解难,保佑人员安全。除蛇王庙外,当地还有不少寺庙,甚至有天主教活动场所,为什么这些船民及其家属不到其他庙门顶礼膜拜,而仅选择了蛇王庙呢?这显然也清楚地反映了蛇与水、蛇神与水上庇佑的相互关系。[21]

在确认其为水神的基础上,有学者进一步认为,樟湖坂的七夕迎蛇活动很可能也与祈雨意识有关。南方的水稻种植,与水密切相关,因而在江南广大地区六七月间都有祈雨活动。樟湖坂村民从山上捉来的蛇,在热闹环游人们的居住场所之后,不放归山林而是放入闽江,说明七夕“迎”来的神是雨神、水神,目的就则是要保证水稻丰收。这是稻作农业季节性需要的产物。另外,从当地人们吃蛇的时间上看,也证明了这一点。当地人对蛇是敬重的,一般不直呼“蛇王庙”,而是称“连公庙”、“福庆堂”,称“蛇王神”为“连公师傅”、“连公菩萨”,以示敬意。虽平时并不严禁吃蛇,但在七夕迎神的这一个月,人们不吃蛇也不打蛇。因为在这个时间,蛇是神灵的化身,人不能伤害或侵犯它。这更是说明蛇神并非整年在位,它应该是稻作农业季节性需要其发挥职能的雨神和水神。[22]

由此看来,樟湖坂的民俗现象说明蛇信仰与该地域的水上活动和稻作农业可能有着密切的关联。蛇——这种水陆两栖的动物,在闽越蛇图腾信仰后再次升格为神,公平地护佑水上行船从事渔业或贸易以及陆地耕耘自给自足的两类人群。从某种意义上,樟湖蛇神崇拜仿佛成为两种生活模式,或者说就是农业文化与海洋文化在冲突后相互融合的完美产物,充分彰显了福建海洋文化中和合包容的精神气质。

结合以上论述,我们基本可以得出结论:福建的崇蛇信仰从闽地的原始先民起已流传数千年,其水(海)上保护神的内涵一直存在,可视为我省、乃至全国产生最早、延续时间最长的海(水)神信仰,是千百年来福建海洋文化的活化石,也是闽越故地海洋族群最生动的基因展示。这使得福建的海(水)神信仰得以追溯到闽越先民甚至更为久远的时代,成为我省涉海信仰习俗中弥足珍贵的本土原生形态的文化资源,也是我省发展海洋文化旅游产业、挖掘闽地海洋文化内涵的有力支撑。

四、结语

在海洋旅游产业开发建设过程中,我们不断听到“大力弘扬海洋文化内涵”的声音,但这种声音不应当只停留于口号阶段,而应从挖掘各种更为具体形象的文化表现着手;也不应只谈宏观层面,还要更多地去关注较易为世人所接受和理解、并最能代表区域特色的基层民间涉海文化现象。一如在上文所探讨的福建原生蛇信仰,从这种原始形态的涉海民间文化现象上,我们甚至找到了福建海洋文化中敢于冒险、勇于拼搏、和合包容的精神气质。因此,即便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民间文化现象,也沉淀了闽人数千年来的海洋基因。因此,从海洋经济的文化前瞻需求着眼,我们务必认真严肃地对待、并积极挖掘和保护类似蛇文化信仰这样的基层民间涉海习俗,使多元化发展进程中各种生动的文化活化石,亦能成为反哺于我省海洋文化旅游产业的珍贵本土文化资源。

注释:

[1](美)罗伯特·麦金托什、夏希肯特·格波特:《旅游学——要素·实践·基本原理》,蒲红等译,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85年,第28页。

[2][3][4](清)里人何求:《闽都别记》,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05,688,1269页。

[5]http://blog.sina.com.cn/s/blog_76711b6a0100x6kv.html

[6]详见福建师范大学生物系编:《福建的蛇类》,1974年内部版。

6)苗木处理。一是剪枝。将苗木地上部分的分枝全部剪掉。二是剪根。剪除受损、腐烂和过长的根。三是泡根。栽前将苗木根放入水中浸泡一昼夜,使其充分吸水。四是蘸根。栽植时用磷肥泥浆液(磷肥1.5 kg+黄土10 kg+适量水)蘸根。五是消毒。用代森锰锌+高锰酸钾杀菌。

[7]李洪甫:《论中国东南地区的岩画》,《东南文化》1994年第4期。

[8](汉)刘安:《淮南子·泰族篇》,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9]陈文华:《几何印文陶与越族的蛇图腾崇拜——试论几何印纹陶纹饰的起源》,《考古与文物》1981年第2期。

[10]福建省博物馆:《崇安汉城北岗一号建筑遗址》,《考古学报》1990年第3期。

[11]福建省博物馆:《闽越考古研究》,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93年,第85页。

[12]杨棕:《闽越国文化》,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82页。

[13]吴春明、林果:《闽越国都城考古研究》,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88-190页。

[14](明)谢肃:《密庵集:戊卷》,《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

[15](清)施鸿保:《闽杂记》,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4页。

[16][19](清)朱景星修、郑祖庚纂:《闽县乡土志侯官乡土志》卷二。

[17]王开明:《福建建设海洋经济强省的战略思考》,《福建行政学院福建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6年第1期。

[18](汉)刘向:《说苑·奉使》。

[20](清)陆次云:《峒溪纤志》,王云五主编:《丛书集成初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第37页。

[21]林蔚文:《福建南平樟湖坂崇蛇民俗的再考察》,《东南文化》1991年第5期。

[22]参见何彬:《蛇王节闽越文化稻作习俗——浅谈闽北樟湖的蛇王节》,《云南大学学报》(社科版)2001年第3期。

[责任编辑:余 言]

G07

A

1002-3321(2015)04-0011-05

2015-01-11

福建省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福建海洋族群原生信仰与文化旅游研究”(FJ2015B212)

陈 慎,男,福建莆田人,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博士;

陈国飚,男,福建福州人,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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