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读不懂马克思的《资本论》吗?——与旅美学者方绍伟先生商榷

2015-04-15 18:22杜雪娇
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资本论学者马克思

杜雪娇

(东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部,吉林 长春 130024)

最近,旅美学者方绍伟先生在新浪网上发表一篇博文:《逻辑重要,还是面子重要?》,批评郑永年先生在民主问题上“类似学术欺骗”的行为。虽措辞激烈,尚不足为奇。可是奇怪的是,方学者却在博文中信口开河写出以下一段奇文:

“中国人为什么读不懂马克思的《资本论》呢?因为《资本论》第一章第一节讲的“使用价值”也有类似的双重含义,马克思也像郑先生那样,把读者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具体的含义上。当大家被绕进了“具体的使用价值”时,“抽象的使用价值”就给绕没了,结果,马克思就把大家绕到了劳动价值论那里。考学生和学者的逻辑能力,《资本论》第一章第一节不可多得。”

这段话的意思很明白,是说“马克思也像郑先生那样”,有“类似学术欺骗”的行为。其表现就是:先把读者的注意力引到使用价值的具体含义上,从而把“抽象的使用价值”“给绕没了”,最后“把大家绕到了劳动价值论那里。”

笔者甚是不解,你批判郑永年为什么要拉出马克思做“陪绑”?旅美学者就可以这样讲话吗?作者自封为“冷酷实证”,但笔者见到的却只有“冷酷”,没有“实证”。理由如下:

第一,作者张口就说“中国人”(全称)“读不懂马克思的《资本论》”,请问有何“实证”?难道十三亿中国人都被马克思“绕进去”了,只有你“旁观者清”吗?别忘了,《资本论》是中国人的“经典”,读的人无数。马克思更是举世公认的科学巨匠,150年前就被公认为“最有分析能力的思想家”。他的《资本论》不仅是政治经济学的压卷之作,而且是一部“逻辑学”(列宁语),又被称为现代“系统论”的鼻祖。方先生以如此轻慢的语气评论马克思,恐怕难逃“班门弄斧”之嫌。

学者的风度,一要求实,二要谦虚。求实,就是要实事求是,不可主观随意,信口开河。谦虚,就是不要浅薄。马克思这个人,你可以反对,但是不可以轻慢。马克思写作《资本论》曾经翻阅了1500多种参考书,历时40年时间。他的思想彻底改变了世界面貌,直到今天仍有强大的生命力。资本主义世界遇到经济危机,还要向马克思的著作请教,还要重读《资本论》。对于这样一位科学巨匠指手画脚,除了证明自己浅薄而外,丝毫无损于马克思的伟大。

第二,马克思的《资本论》从“具体的使用价值”说起,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讲使用价值,不应该举小麦、纸张为例吗?讲货币,不应该举金银等贵金属为例吗?讲生产资料,不应该举土地、矿石为例吗?难道一举例就是要“把读者的注意力引到具体含义上”?笔者甚是纳闷,难道读者的“逻辑能力”连“个别和一般”,“具体和抽象”都分辨不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依笔者愚见,这些人不读书也罢。方学者不必为他们操心。

幼儿园阿姨讲“水果”,举苹果、香蕉为例。孩子们都听得懂,没有人摇头。为什么马克思讲“使用价值”,举小麦、纸张为例,方学者就大摇其头?依笔者看这是方先生的逻辑思维有问题。

第三,方先生指责马克思把“抽象的使用价值”“给绕没了”。这话说的太不“实证”。中国版的《资本论》白纸黑字写着:“无论财富的社会形式怎样,使用价值都形成财富的物质内容。在我们现在考察的社会形式中,使用价值同时还是交换价值的物质担负物。”①这不是“抽象的使用价值”是什么?

学者讲话要有科学态度。科学态度的要义就是承认事实。马克思的著作白纸黑字地写着,你视而不见,却在那里自说自话,这样的学者,美国很多吗?

第四,方学者指责马克思,在把“抽象的使用价值”“绕没了”之后,又“把大家绕到了劳动价值论那里”。

不错,马克思在分析完商品的“使用价值”之后,确实“绕到了劳动价值论那里”。但是,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如果方学者真的是唯一读懂了《资本论》的人,那么他应该知道,在马克思看来商品的使用价值根本就不是他的研究对象。只有当使用价值只是一个抽象的形式规定的时候,才会出现在马克思的理论视野之内。关于这一点,马克思在他的《政治经济学批判》里讲得很清楚,方先生不妨“博览”一下。至于劳动价值论,那是《资本论》的核心内容之一,马克思“绕过去”是理所当然,这与“学术欺骗”有何相干?难道整本书都讲“具体的使用价值”,其他什么也不讲,就不是学术欺骗了?真是莫名其妙。

如果天底下真的有一本书专讲使用价值,其他的什么也不讲,那么它应该叫“产品使用说明书”,而不应该叫《资本论》。

第五,方学者说,“考学生和学者的逻辑能力,《资本论》第一章第一节不可多得。”

如果方先生所说的“逻辑能力”就是指区分“一般和个别”,那就太“小儿科”了。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训练关于“一般和个别”的逻辑思维能力,用幼儿园的教材就足够了,何必用《资本论》?

其实,《资本论》第一章第一节里确实有大学问,值得做专题研究。比如《资本论》开头的第一句话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统治下社会的财富,表现为‘一个惊人庞大的商品堆积’,一个一个的商品表现为它的元素形式。所以,我们的研究要从商品的分析开始。”②

对此,日本学者河上肇说,《资本论》的开头,“是以这种自明的事实为它的出发点”,③而“不是我们头脑内的思维的产物”,“这一点是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基本特征。”④

接下来。马克思说:“每一种有用物品,如铁,纸等等,都可以从二重的观点去考察,质的方面和量的方面。”⑤紧接着又将“商品”分为“使用价值”和“价值”。对此,河上肇解释说:“被认识为矛盾统一物的商品,就是被辩证法认识了的商品”。⑥

笔者认为,河上肇的分析很有道理。他正确地指出了《资本论》所采用的辩证唯物论的理论方法。这才是《资本论》第一章第一节的真学问。不知方先生是否见此?

关于《资本论》第一章第一节还有一个更高难的理论问题,这就是所谓“《资本论》起点”问题。具体说就是,作为《资本论》起点的“商品”概念,到底是指资本主义社会的商品,还是指前资本主义时代的简单商品?我国研究者对此存在争议⑦。河上肇对这个问题也非常重视。曾经反复论述。这个问题还涉及到《资本论》的方法,即“历史与逻辑一致的方法”,又称“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是对学生和学者的逻辑能力的真正考验。而像方学者那样,用《资本论》第一章第一节去考验学生和学者关于一般和个别的思维能力,那就好比是把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当做识字课本来读,读的再好也是对相对论的亵渎。

第六,笔者想就方先生在争论中提出的高见,发表一点浅见。方先生说,“西方宪政民主在具体机制上是不统一的,但西方宪政民主在抽象原则上是完全统一的。西方宪政民主的这个统一的抽象原则包括四大方面:多党竞选,分权制衡,自由舆论,公民社会。”

这里所说的“抽象原则”,也就是许多人津津乐道的“普世价值”。在方先生看来,我们只有接受这一套,才算是“民主”。但是在笔者看来,这几个“抽象原则”,仍嫌太“具体”。如果民主也有“道、器”之分的话,那么方先生所说的这几个“抽象原则”,仍然是“器”,而不是“道”。即仍然是操作层面的事情,而不是一种理念或精神。笔者认为,只有民主精神才称得上是“普世价值”。

那么什么是民主精神呢?民主精神就是对人民群众的尊重和敬畏。就是承认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人,是历史的创造者。就是千方百计地发动群众积极参与变革现实的伟大实践,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人民谋利益。把这些归纳到一起,就是四个字:“群众路线”。可见,所谓“民主精神”,就是我们党数十年来一贯坚持的群众路线。换言之,群众路线就是民主精神的最好体现。它比方先生所说的“四个方面”更接近民主的本质。

从历史来看,中国共产党人依靠群众路线完成了一系列翻天覆地的伟大变革。这是西方宪政民主根本办不到的。比如解放战争时期,党发动群众的深度和广度非常惊人。恰如陈毅所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几十万支前民工用小车推出来的。据统计,当时各地的支前民工总数达到550万人。几乎一个战士的身后就有10个民工在支援。民工们的口号是“倾家荡产,支援前线!”请问,如果我们没有民主精神,没有执行群众路线,如何能够发动这么多群众全心全意支持我们?那些“轮流坐庄”的资产阶级政党,有哪一个得到过人民群众这样衷心地拥护和支持?所以要讲“民主”,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堪称“大师”。看来方学者对中共的历史还缺乏了解。

注释:

①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6.

②⑤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5,89.

③④⑥河上肇.资本论入门: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58,59.

⑦胡培兆.“资本论”研究起点的商品是什么商品[J].福建论坛(社科教育版),198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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