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导演电影艺术个性探析

赵雅琴

（武汉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2）

一、姜文导演的电影概况

姜文一共导演了四部作品，分别为:《阳光灿烂的日子》(1994年)、《鬼子来了》(2000年)、《太阳照常升起》(2007年)、《让子弹飞》(2010年),姜文以“十年磨一剑”的姿态打造着属于他的电影。然而，正是凭借着对电影的执着和认真，姜文获得了观众的认可，凭借这四部电影，姜文便能够和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平起平坐，跻身于中国最优秀导演的行列而无愧色。北京电影学院的苏牧教授对姜文的作品给予了高度评价：“《阳光灿烂的日子》是中国最好的电影。”①美国《时代周刊》在评选1995年的世界十部最佳影片时，将它列在榜首。姜文的第二部电影《鬼子来了》于2000年获得法国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这一奖项的分量仅次于金棕榈大奖。《太阳照常升起》是姜文的第三部作品，虽然在票房上惨败，但是在艺术上的成就不容忽视。戴锦华指出:“于我，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是21世纪初十年里最为精彩、独特的电影作品。奇诡却明艳，冒犯常识而不流于矫情，荒延却欣愉，态肆狂欢而书写绝望与残酷。”②第四部作品《让子弹飞》更是造就一时的轰动效应，无论在市场还是艺术上都有他不可多得的成就，直至今曰，其电影中的台词和文化标志依旧被人们津津乐道。

二、别样的文革叙事

无论是《芙蓉镇》、《天浴》还是《蓝风筝》，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是文革对人性的戕害，是人在文革这样一个特定的政治环境下的无可奈何。这几部电影揭露的是文革毁灭了小人物的幸福，电影的色调都是灰暗的，所展示的人生都是悲惨的。而《阳光灿烂的日子》则表现了另外一种人生体验，是一群小孩在文革中的调皮捣蛋，色调是温暖的，情绪是欢快的。这部影片没有将过多的故事内容放在“文革”的沉重话题上，没有了让人沉重甚至窒息的批斗会、大字报、“造反派”等文革意象，姜文娓娓道来的是一个男孩蜕变为男人的过程及一群少年们的青春成长故事。这部电影改编自王朔的《动物凶猛》，王朔在书中说：“说真话的愿望有多么强烈，受到的各种干扰就有多么大，我悲哀的发现根本就无法还原真实，记忆总是被我的情感改头换面，并随之捉弄我，背叛我，把我搞得头脑混乱，真伪难辨。”王朔在小说里构建了一个青春的乌托邦，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的青春，享受着初恋的甘甜与苦涩。姜文将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突出了小说中的青春与暴力，采用独特的手段，描绘了他记忆中的文革。《阳光灿烂的日子》彻底颠覆了以往人们对文革的记忆，这里没有晦暗的色调和凄风苦雨的悲凉，这里有的是一群青春洋溢的孩子快乐的声音，就像电影里说到，“那时候好像永远是夏天，太阳总是有空出来伴随我们，阳光充足，太亮……”。

三、禁欲时代人性的呐喊

《太阳照常升起》是姜文自编、自导、自演的第三部电影，这部电影应当是姜文四部电影中最为难懂的一部，四个故事的铺排，不同人物命运的展示，共同构成了这部电影的情节。这部电影中充斥着性的暗示，展示了女性欲望的不能被满足，林大夫对性的渴求，以至于她对老梁百般挑逗。在文革那段特殊的岁月，人的欲望被压抑，男女之情被视为禁区，即便是青年男女的正常恋爱，也会引来非议。《山楂树之恋》中老三和静秋偷偷恋爱的经历，告诉我们在那个年月恋爱是一件怎样艰难的事情。而婚姻以外的恋情就更为世俗所不容。然而性欲是人的正常欲望，性欲被压抑越久，一旦爆发，便会越强烈。姜文饰演的老唐和妻子常年两地分居，终于耐不住寂寞和林大夫偷情，而他们的奸情终于被老梁撞破。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他们将老梁杀害。人的正常欲望的喷发带来了可怕的后果，谁是这场悲剧的制造者？姜文试图解析在那个特殊年月人的情感状态，每个人有着自己与众不同的人生轨迹，或者幸福地陪伴着自己的爱人终老，或者在苦风凄雨中守候着自己的爱情。

四、个人英雄主义情怀

《阳光灿烂的日子》的电影尽头中曾经多次出现与毛泽东有关的雕像和物品。在电影的一开始出现的第一个尽头是伫立在广场上的毛泽东伸着大手的巨型石像，毛泽东显得那么的伟岸和慈祥；马小军撬开家里的抽屉，抽屉里放着的是印有毛泽东像的胸章和毛泽东语录；马小军家的桌子上也摆放着毛泽东的石膏像；马小军家里墙上贴的也是写有“永远忠于毛主席”的挂历。

在他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中就有过这样充满个人英雄主义的旁白，“我最大的幻想便是中苏开战，因为我坚信，在新的一场世界大战中，我军的铁拳定会把苏美两军的战争机器砸得粉碎，一位举世瞩目的战争英雄将由此诞生，那就是我”。

电影《让子弹飞》可以说是极富英雄主义的一次回归。这部影片展现了男性的担当和男人建功立业的雄心。影片一开始，劫匪张麻子劫火车的种种动作，帅气而又霸气，张麻子的形象高大威猛，说话高亢有力，活生生就是一个英雄的样子。六爷的死很有悲剧英雄的味道，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近似于日本武士道剖腹自杀的决绝，展示的是一个人的正气和无谓。张麻子虽然是劫匪，却不劫普通百姓的钱，专门劫有钱人的钱。在影片的结尾部分，张麻子问黄四郎：“你说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黄四郎答：“我”。然而，张麻子给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说：“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没有你，对我很重要。”这个答案透露出的就是一个英雄主义者的理想，他费尽心思除去黄四郎，目的不是要推翻黄四郎的统治，然后建立自己的统治。推翻黄四郎的统治只是为了还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

五、姜文的黑色幽默

幽默是姜文电影的一个特点，这种幽默在《鬼子来了》和《让子弹飞》中表现地淋漓尽致。《鬼子来了》让中国人民集体娱乐了一把，中国人民对日本兵的愤恨在这里得到尽情的宣泄，无论是潘长江扮演的日本兵的种种滑稽，还是他所遭到的种种的虐待，都是中国人对日本侵略者憎恨的一个表现。《让子弹飞》中充满哲学问道的问答，暗示的是官府不顾民生疾苦横征暴敛的无赖面孔。

姜文导演的电影在中国电影界是一个独特的存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对文革的别样叙事，《太阳照样升起》的晦涩难懂，《让子弹飞》艺术与市场的完美结合，《鬼子来了》的风趣幽默，他的电影带给我们欢笑的同时，也带给我们别样的感受。姜文试图将他对人生的理解灌输给他的观众，如《太阳照样升起》对人的欲望的肯定，以及对人性某个恶面的剖析，告诉人可以释放自己的欲望，却不应该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让子弹飞》表面上是江湖义气，但实际上表现了张麻子悲天悯人的情怀。正是这样的人文关怀，姜文的电影总是有着感人的力量。

注 释：

①苏牧:《太阳少年:〈阳光灿烂的日子〉读解》,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2页。

②姜文等著:《长天过大云——太阳照常升起》,长江文艺出版社,2011年,第25页。

[1]苏牧.太阳少年:〈阳光灿烂的日子〉读解.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2页。

[2]姜文.长天过大云——太阳照常升起.长江文艺出版社,2011年,第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