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媒体时代的犬儒主义倾向

金雷磊

(三明学院 文化传播学院，福建 三明 365004)

网络媒体时代的犬儒主义倾向

金雷磊

(三明学院 文化传播学院，福建 三明 365004)

犬儒主义最早出自古希腊，主张摆脱外在的束缚，回归到内心的精神生活，追求精神上的崇高。犬儒主义自产生之日起，其内涵随着时代的变化，就一直在发生变化。到了网络时代，犬儒主义倾向突出表现在冷嘲热讽的口气、自我安慰的心理、心灵鸡汤的语录、玩世不恭的态度。这主要由网络空间的平等与互动、消费文化的流行与传播、后现代主义对权威的解构与消解等特性决定。面对这一倾向，网路媒体要发挥先进典型的示范作用，坚持通俗而不低俗，改变舆论被动的局面，坚持深度报道。

犬儒主义；网络媒体；狂欢；雾霾报道

犬儒主义最早出自古希腊时期，是古希腊哲学流派之一，它和斯多葛学派、新柏拉图学派、伊壁鸠鲁学派并称为古希腊四大哲学流派。一般认为，犬儒学派的代表人物是第欧根尼，他因为住在木桶里的怪异行为而为人们所知，又被称为“住在木桶的哲学家”，也被称为犬儒主义者。这一学派主张摆脱外在束缚，回归到内在精神生活，随心所欲，无所畏惧。第欧根尼被视为犬儒主义的代表，因为他要求重估一切现存价值，“这既标志着他对当时世俗社会的价值标准的不满，也意味着他对自身价值的追求。”[1]（P7-8）彼得·斯洛特蒂克研究过犬儒，称犬儒为“启蒙的虚假意识”，启蒙是一种没有兑现的话语。后来，提摩太·贝维斯在《犬儒主义与后现代性》中，指出“启蒙的虚假意识”包括“对政治家的普遍怀疑，对政治制度大范围地丧失信心，对神秘世界观的兴趣全面复活，以‘非人性化’和‘极权化’为理由持续怀疑启蒙话语的现代性与合理性，充满怀旧感地、甚至是以游戏的姿态投身于再度发明或者再度发现 ‘失落的纯真’的活动之中”[2]（P11）。显然，犬儒主义从产生之日起，就一直在发生变化。发展到当今网络时代，犬儒主义已经完全成了玩世不恭、愤世嫉俗的代名词。犬儒主义在当今网络时代有什么表现，为什么在网络时代中会有犬儒倾向，本文以雾霾报道为例进行探讨。

一、犬儒主义倾向在网络时代的表现

（一）冷嘲热讽的口气

网上犬儒主义者大多具有高学历，对新闻事件和新闻人物能够发表独立的意见与看法。但由于当代社会处于转型时期，出现了很多新情况、新问题，面对这些新的问题，犬儒主义者能够对它们有清醒的认识，但在现实生活中受身份、地位等多种限制，使得他们往往不能或者不敢勇敢地表达意见。而在网络上却恰好相反，由于网络的虚拟性、隐匿性、互动性等特点，他们往往在网络表现得非常积极，经常独立地说出自己的思考和想法。而这些想法却大多带有冷嘲热讽。他们往往套用口号、名人名言和电影台词以嘲讽的口吻对空气污染问题进行戏谑。比如“北大雕像戴口罩”的新闻，媒体就进行了戏谑：“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人物戴口罩。”“冷空气，你是老天爷派来的救兵吗？”等。

（二）自我安慰的心理

雾霾问题不仅仅是环境问题，还是社会问题。媒体要在第一时间对雾霾现象进行报道，在报道雾霾的时候传播健康观念，而不能仅仅满足报道一些空气质量或者传递一些自我安慰信息。从以往的公共卫生事件来看，一些有心之人会利用公众的恐怖心理来制造一些谣言，从而达到为自己获利的目的。而民众往往又会把这些谣言当作健康观念信以为真，追求内心的宁静。比如网络上流传的“防雾霾健身操”“吃黑木耳和猪血防雾霾”“N95口罩防雾霾”等谣言。在网上这种谣言四处弥漫，针对雾霾的防范措施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面对这种情况，媒体应该开诚布公地向社会公布空气质量监测结果和政府的应对措施，做好“谣言净化器”的工作。

（三）心灵鸡汤的语录

媒体对雾霾危害的报道，引起了受众的关注。现代社会的人们越来越重视个人的健康问题，对个人自身的感受超过了对社会、对公众的关注。雾霾报道一定程度上会增加受众内心的恐惧。面对这种恐惧，心灵鸡汤式的自我慰藉就应运而生。比如，马云针对雾霾，认为今天的浮躁心态就是我们心里的雾霾，今天的雾霾也是我们心态的写照。然后，《环球时报》进而认为，我们现在怨声载道没有用，光空喊要求“政府作为”，如果我们大家不真正行动起来，政府的“作为”就只能是空许诺，因为几十亿吨煤是全中国人一起烧，每年增加的近两千万辆车，绝大部分都是私车。在继续号召“从我做起”之余，这份报纸感慨地说，我们是13亿多人口啊，这个国家“平衡”的概念，是那些发达的“小国们”无论如何也体会不了的。[3]

（四）玩世不恭的态度

2014年北京马拉松比赛期间，雾霾严重，空气重度污染，但比赛仍然继续进行。媒体对雾霾下的这场比赛也进行了报道。但媒体在报道的时候没有看到雾霾的严重危害性，没有从人的健康出发，要求停止比赛，绝大多数的报道完全无视雾霾存在，甚至采用玩世不恭的态度进行报道与评论。有的媒体认为这是对大家意志的磨练，有的认为在那里维持秩序的武警好可怜。网站上还出现了被大雾笼罩的北京照片，并调侃为“人间仙境”，甚至还有人在网上专门教授如何拍出这样的奇景。

二、犬儒主义倾向在网络时代形成的原因

（一）网络空间的平等与互动

网络传播具有自由开放性、互动性、虚拟性等特点，使得人们完全可以不用顾及社会主流话语，坚持与捍卫自己的立场，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发表自己对事件的观点和看法。新华社南振中提出“两个舆论场”“两个舆论空间”的观点，一个是以传统媒体为代表所形成的传统舆论空间，另一个是以网络等新媒体为代表所形成的网络舆论空间。传统舆论空间与网络舆论空间相互影响，互为议程设置，共同构成了影响社会进步与发展的整体舆论场。

随着新媒体的异军突起，以及网络新媒体的优势，以网络为代表的舆论空间改变了舆论格局，形成了网络话语。网络空间可以被称为第二空间，与巴赫金的第二世界具有相似性。巴赫金是俄国文艺理论家，提出了狂欢理论。他所指的狂欢是在狂欢节上，通过国王与小丑角色身份的颠倒，加冕与脱冕的演出，来消解上层与下层的界限。在狂欢仪式上，没有高低尊卑之分，没有官方与非官方之分，在官方世界的彼岸建立了一种第二世界。他强调的是以诙谐戏谑的方式来实现一种平等自由的对话，实际上是全民主体地平等参与。

网络空间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巴赫金的所谓第二世界。网络空间的无门槛，为大众参与讨论提供了对话交流的平台。大众在网络空间上针对公共事务展开对话与讨论。通过调侃戏谑、插科打诨的方式进行网络狂欢。网络空间是一个平等自由的广场，人人都有麦克风，人人都有话语权，实现了全民性的话语狂欢，呈现出更加个性化的交往方式。

（二）消费主义文化的流行与传播

大众传媒是消费主义文化的生产者与传播者，大众传媒通过制造大众文化来传播消费主义，消费主义能够刺激与满足人的欲望。鲍德里亚认为，消费的目的不是需要的满足，而是欲望的满足。也就是说，在消费社会，人们消费的不是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消费商品的符号价值和象征价值，对意义的消费已经超越了对实际产品的消费。

消费主义文化导致了虚无主义、犬儒主义盛行，对传统道德构成了挑战，破坏了传统伦理，使得人们相互之间缺少信任。“在消费社会，消费主义者沉醉于自我享受，对公共生活和集体活动漠不关心，对‘他者’缺乏应有的信任。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他们以不断‘购买’和‘消费’证实自身价值，他们以商品拜物教和信息拜物教寻求精神寄托，对日常仪式和文化传统视而不见；他们在自我解放中放弃了对‘社会共同体’追求；他们玩世不恭，愤世嫉俗，好自我表现，伪装成饱学之士却没有公共关怀精神……这就是消费主义者与现代犬儒主义者的杂糅。”[4]（P13）

当代消费主义影响下的犬儒主义是意识与无意识的分裂，身份与行为的分裂，知和行的分裂。消费主义时代，大众传媒通过制造幻想，来刺激消费主义的欲望，从而获得一种虚假性的满足。在消费社会，犬儒主义者主要表现在“明明不可为而为之”，即知道这种做法不妥当，但是仍然一意孤行，因为这样才符合我们内心根深蒂固的幻想。雾霾新闻报道中的这些冷嘲热讽、嬉笑怒骂就是对媒体的消费化引起的，采用的是戏仿与拼贴的方式。

（三）后现代主义文化对权威的解构与消解

后现代主义者的典型特征是片面化、无深度。在后现代主义者看来，既没有神圣，也没有权威和经典，偶像和崇高。他们对一切权威和偶像都持批判性的怀疑态度，认为一切都可以戏说、颠覆、冒犯。不但媒体的权威、文化的权威可以冒犯，道德的权威、宗教的权威也可以冒犯。从下而上对精英文化产生一种抵抗。“抵抗者年轻气盛，幽默滑稽，无党派政见，愤世嫉俗，亲近媒体，他们有能力言简意赅地将制度的成就一笔勾销。他们基本上是为自己辩解，而很少为别的组织说话。”[2]（P41）“后现代主义取消了理性，让真理断言可有可无，将表层提高到深度之上，将修辞术提高到辩证法之上，将能指提高到所指之上。他们进而宣称这么一种犬儒主义运动在政治上危险，在道德上‘缺乏责任意识’”。[2]（P41）

后现代社会相对现代社会而言，有较宽松的舆论氛围和较自由的言论空间。大众可以不必经常重复固定的意识形态话语，而是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话语表达方式，对一些无风险或者无大风险的报道进行冷嘲热讽地戏说和调侃。其实，这种戏说和调侃本身也带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性质，同时以这种方式来对抗主流话语。

后现代社会，犬儒主义者拒绝本质，他们放弃对本质的深层次认识与理解，进而寻求平面化的东西，崇尚平面化的思维。犬儒主义者在后现代社会，对中心性、权威性、普遍性进行消解，“极力向人们宣传一种多元、模糊、碎片性的价值追求”[5]（P22）。这种追求使得他们关注当下、及时享乐，采取玩世不恭的态度对现实冷嘲热讽，调侃戏谑。

三、应对网络时代犬儒主义倾向的对策

（一）发挥先进典型的作用

媒体主动设置议题，找准对接点，共鸣点，通过对典型事例解剖分析，发挥先进典型的示范作用。先进典型有导向、激励、教育的功能，可以为受众提供奋斗的目标与方向，帮助他们形成积极的社会情绪。而网民之所以喜欢调侃，态度悲观，就是因为没有先进典型为他们树立明确的奋斗目标。先进典型能够更好地教育受众从大局出发来认识和理解社会问题、社会现象，从而达成社会共识，培育积极乐观的社会心态。通过传播核心价值观，营造积极、健康、向上的舆论氛围。要利用网络舆论的快捷性、交互性、广泛性等特点来宣称积极向上的价值观，传播正能量、弘扬主旋律。

（二）把握通俗文化的尺度

网络文化总体上来说是一种通俗文化，通俗文化作为一种文化形态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它包括下层文化、平民文化等。通俗文化往往消解权威、制造娱乐休闲，犬儒主义就是这种文化的表征。犬儒主义是一种“以不相信来获得合理性”的社会文化形态，它把怀疑精神推到了极端，不相信一切价值和冷嘲热讽、玩世不恭是其基本的文化立场和处世态度，它的背后则是深刻的价值虚无——虚无主义。而这种虚无主义既有玩世不恭、愤世嫉俗的一面,也有委曲求全、接受现实的一面。[6]媒体为了获得受众关注，往往不能把握好尺度，容易走向低俗。

（三）建立舆论预警的机制

舆论是社会的皮肤，网络舆论更是网络社会的皮肤。通过建立网络舆论预警的机制，可以及时知晓网络舆论发展的态势，及早把握网络舆论动向，这样才可以变被动为主动。如果不对网络舆论进行预警和控制，而是任其自由发展、放任自流，后果将不堪设想。网络舆论一般具有多元化、无理智的特点，甚至有很多“愤青”存在，传统媒体上的“冷门”事件往往可以在网络媒体上“发酵”，从而变成“热门”事件。因此，要加强对网络舆论的监控力度。

（四）坚持深度报道方式

受众对信息的需求由以前的关注“是什么”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为什么”以及“怎么办”，因此，网络报道要改变方式，向深度方面挖掘。可以进行新闻重组，就是对原有的新闻进行整合，重新选取一个角度进行报道，在深度、广度上做文章，多报道事件的背景、成因、解决的对策，甚至采用跟踪式报道、连续式报道，通过这样报道来多角度、多侧面、立体化地呈现事件。

犬儒主义者这种玩世不恭、冷嘲热讽的态度，对于我们当今社会的稳定造成一定影响，长期下去也会造成不好的舆论氛围，阻碍社会进步。网络本身的平等性、交互性和隐匿性在一定程度上又助长了犬儒主义者的行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往往沉默不语，在网络虚拟环境中，又表现得肆无忌惮。对于此种现实与网络的“双重表现”，要加以防范,努力营造一种积极、健康、向上的网络舆论环境。

［1］孔明安．犬儒主义为什么是一种意识形态？［J］．现代哲学，2012（4）．

［2］［英］提摩太．贝维斯，犬儒主义与后现代性［M］．胡继华，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

［3］雾霾散去说雾霾［EB／OL］．（2014-03-01）[2015-03-20]．http：／／news．163．com／14／0301/02／9M 7H 8GR 00014Q 4P．htm l．

［4］蒋建国．消费主义文化传播、仪式缺失与社会信任危机［J］．现代传播，2012（4）．

［5］章耀文，毕红梅．自媒体视域下后现代主义思潮传播与引领［J］．常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2）．

［6］陶东风．大话文学与当代中国的犬儒主义思潮［EB／OL］．（2010-06-16）［2015-03-20］．http：／／www．21ccom．net／articles／sxpl／sx／article_2010061311453．htm l．

（责任编辑：刘建朝）

The Tendency of Cynicism in the Network Media Era

JIN Lei-lei

(College of cultural Communication,Sanming University,Sanming 365004,China)

Originating in ancient Greece,cynicism is one of the ancient Greek philosophy,which generally advocates to cast off the outside yoke,return to the heart of the spiritual life and pursue the lofty spirit.The connotation of cynicism has been changing with the change of the era since it was created.In the network era,cynicism tendency highlights in a sarcastic tone,psychological com fort,quotes of chicken soup and cynical attitude,which are mainly determ ined for cyberspace equality and interaction,the popularity of consumer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postmodernism deconstruction and dispelling characteristics of authority.Facing this tendency,the network media should play a role of advanced typical demonstration,adhere to the popular but not vulgar languages,change the passive situation of the media and insist on in-depth reporting.

cynicism;network media;carnival;haze report

G206

A

1673-4343（2015）05-0086-04

10．14098／j．cn35－1288／z．2015．05．018

2015-03-26

三明学院教改项目(W 1226/Q)

金雷磊，男，湖北当阳人，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新闻传播史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