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威格短篇小说女性人物的神经症人格初探

2015-04-11 08:05尚笑渤海大学辽宁锦州121001
关键词:索菲娅神经症茨威格

尚笑渤海大学,辽宁 锦州 121001

茨威格短篇小说女性人物的神经症人格初探

尚笑
渤海大学,辽宁 锦州 121001

斯蒂芬·茨威格,作为19世纪奥地利著名的作家、小说家和传记作家,尤以短篇小说创作见长。他凭借其作品中精巧的构思、独特的人物形象以及细腻的心理描写,在文坛上拥有不朽地位,并赢得了一大批读者。在其代表性作品《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等短篇小说中,一个个鲜活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而茨威格对这些女性形象细致深刻的心理描写更是深入人心。

茨威格;短篇小说;女性;神经症人格

弗洛伊德作为茨威格的精神导师和好友,其精神分析学说对茨威格作品影响深远。有很多学者就此问题进行过深入研究。但相对于注重从生物学角度去分析研究问题从而明显带有歧视女性色彩的弗洛伊德理论,茨威格对女性的关注是更富于同情心和人道主义的。他显然注意到父权社会之下女性受压抑的状态。所以笔者认为从社会文化环境对个人施加影响的角度去研究茨威格笔下的女性心理是具有充分合理性的。美国精神分析学家卡伦·霍妮在她的著作《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中对神经症做出这样的描述:“神经症乃是一种由恐惧,由对抗这些恐惧的防御措施,由为了缓和内在冲突而寻求妥协解决的种种努力所导致的心理紊乱。从实际的角度考虑,只有当这种心理紊乱偏离了特定文化中共同的模式,我们才应该将它叫做神经症”。[1](P12)而茨威格作品中的女性,无论是“陌生女人”那种“我爱你但与你无关”的自虐式恋爱,还是海伦娜与索菲娅这对孪生姐妹对财富或者声望的病态追逐,都不像是“被任何一种直接的、希望获得满足的愿望所驱使”,也就是说她们的态度中缺少“自发性和选择性”。[1](P65)她们似乎总是身处一种巨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冲突当中,那就是一种主体愿望的渺小无力与周身环境的敌对态度的冲突,一种似乎被具象化的非理性追求与这种追求总是不可实现的冲突,甚至是人性本能与世俗观念的冲突。这要从作者写作的时代背景去寻找一部分根源。从中世纪基督教成为整个道德文化体系的支柱以来,宗教不仅成为人的精神救赎,也成为一种道德规范,一夫一妻制得以产生,但是这种性道德的规范从来都不是对等的。在男权社会,女性往往成为丈夫的附属品、装饰品。维多利亚时代以来,整个社会对女性个性的扼杀、对女性主体意识的无视让女性只能屈从和妥协。而在茨威格生活的时代,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和蓬勃兴起的女性运动虽然也让妇女看到了争取主体权利和社会地位的希望,但并不能完全解决实际问题,甚至从当今社会来看,性别歧视的问题也从未消失。正是如此,茨威格创造的女性才具有与这种特定时代背景特征相符的心理特征。

一、对爱的病态需要

在男权道德文化体系中,女性总是处于附属品的地位,维多利亚时代以来的女性受制于传统的教育体制,人性和本能长期处于受压制的状态,然而茨威格却在作品中将女性从欲望的客体状态解脱出来,成为欲望的主体。他塑造的人物,有勇敢追求爱情的女性,也有沦为情欲奴隶的女性。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陌生女人”倾其一生、不遗余力地爱着作家R先生。然而R先生对这位献祭般的女子的最终印象,也不过是“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一个邻家的小姑娘,一个少女,一个夜总会的女人”。[2](P340)这种让无数人为之动容的爱情换来的不过是“朦胧不清”“混乱不堪”“闪烁不定”“变幻莫测”[1](P340)的回忆。很显然,这种“我爱你但与你无关”的爱情是出于非理性的。在R先生出现以前,女孩的生活一直处于父亲早逝、母亲抑郁、邻居粗鄙的压抑环境中,而R先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带着“一个光环”,“一种富有、奇特、神秘的氛围”[1](P300)出现在女孩的身边,所以突如其来的爱情也许正是少女在父亲角色缺失的环境中产生的迷恋和崇拜,她却将这种爱当做信仰一般,从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女人,从生到死,至死不渝地坚守着这种信仰。霍妮在其著作中提到:“尽管爱不能容忍为了某种满足而利用对方,但这绝不意味着爱应该完全是利他主义的和富于献身精神的。那种自己不需要对方任何东西的感情,同样也不配叫做爱。”[1](P69)“陌生女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在R先生温柔的目光里,但她内心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温柔与对待一个女柜员、一个妓女的态度无异,她却情愿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他生下孩子、艰难度日,哪怕R先生连孩子母亲的名字都无从知晓。这种在非理性之中迸发的激情确实不乏爱的成分,但这种爱显然是病态的,对“陌生女人”而言,“最主要的感受乃是安全感的需要,爱的错觉不过是次要的感受罢了”。[1](P69)这种安全感是她为了对抗焦虑的需要,为了确认自身生存意义的需要。

在《雷泼莱拉》中,女主人公对待爱的方式则更加极端,甚至读者无从分辨她对男爵的感情到底可否称之为爱情。小说一开篇就对这位可怜的女性做出了外貌上的描述:“象一匹骨骼宽大、精疲力竭的山区瘦马。因为在她那过份下垂的下唇轮廓上,在那张晒得黝黑的又长又尖的鸭蛋形脸上,在那忧郁的无光的眼神上,特别是在那蓬乱、厚密、一绺绺油滋滋地粘在前额的头发上,可以说有一些不可忽视的马的特征。”[3](P399)作为一个被社会抚养起来的私生子,一个典型的社会底层女性,女仆克莱岑沙以她那牲畜一样的韧性和木讷过着日复一日的辛劳而又单调的生活,繁重的劳动使她丧失了一切女性的美感,“男人都不搅扰她”“在以乡下女人和未出嫁的姑娘土拨鼠一般的直觉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金钱里,她找到了她唯一的欢乐”。[3](P400)然而一个偶然事件却彻底改变了这个让生活摧残得麻木不仁的老处女,她的主人男爵因为不放心仆人的能力而亲自填写人口普查的表格,便把她叫到房间里,在谈到她家乡的事情时,男爵因为兴致盎然地开起玩笑,学着当地人的方式“用手掌朝她那硬邦邦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3](P405)。这肉体上的亲昵举动“相当有力地震动了她那沉睡的欲念”[3](P406)。从此开始,克莱岑沙就像狗一样亦步亦趋地追随着男爵,完美地料理着他的生活,为主人与情妇的约会做尽心尽力的准备,甚至拉起了皮条。至此她欣然接受了“雷泼莱拉”这个情妇心血来潮所起的名字。“这个不懂爱情的僵化了的老处女对她主人的寻花问柳同样感到了一种异常自豪的欢乐。难道她的快乐只是因为每天早上发现那个极端可恨的夫人的床时而被这个、时而被那个年轻的身体滚得乱糟糟的,留下了通奸的痕迹,或者说是因为在她的感官里也麻酥酥地接受了一种秘密的共同享乐么——不管怎么说,这个极端虔诚极冷漠的老处女是表现出了一种尽心为她主人的那些风流韵事服务的热情。”[3](P411)雷泼莱拉这种官能上的苏醒并不一定意味着爱情的产生,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这位“衣着讲究的高贵先生”[3](P405)的亲昵的一巴掌是对她的试探和求爱。但她就这么沉溺在这种无休止的奉献中,最终走向疯狂——为了替主人消除忧愁而杀了歇斯底里的夫人,走向毁灭——一旦得知主人要解雇她便跳河自杀。如果为雷泼莱拉悲剧性的命运寻找一个社会根源,那么就是父权社会对女性,尤其是下层女性独立意志的剥夺。试想如果她不曾选择盲目地为主人奉献生命,那么会终其一生过着麻木不仁的生活,也就是说于生活压迫下形成畸形人格的女主人公是不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的。要么她找不到生活的价值所在,要么她将全部的生存意义建立在一个不可能给予她爱情的男人身上。一旦这种她为自己建构的生存意义消失,她势必走向毁灭。

二、病态受苦的意义

关于受虐倾向这一问题,弗洛伊德曾做了一整套理论来解释说明,他认为受虐倾向本质上属于性欲现象,是由生物性所导致。但霍妮的观点则相反,她认为受虐倾向起源于人格中的冲突。“它的目的不在于受苦;神经症患者也和任何正常人一样地不希望受苦。神经症患者的痛苦,就其具有某些功能而言,并非个人希望获得的东西,而是他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神经症患者所追求的满足并不是痛苦本身,而是一种自我泯灭。”[1](P192)弗洛伊德作品中的女性具有明显的受虐倾向,本文依然以《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雷泼莱拉》为例进行分析。

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陌生女人”所体现出来的是一种“自恋”与“自虐”并存的矛盾人格特征。她既保持高傲的态度独立生活坚守爱情,不肯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又在对R先生的感情中呈现出一种放弃自我的倾向。在她给R先生的信中,她叙述了自己苦难的一生和无望的爱情,她既知孩

子这个人生的希望已经毁灭,而自己的生命已走到尽头,所以这封信带着对人生的清算和总结的意味。“陌生女人”在信中屡次提到“我”的儿子死了,巨细无遗地讲述自己沉沦于单恋中的痛苦体验,以及独自生产、独自抚养孩子甚至去做交际花的心酸,“可是干吗说这些事情呢,干吗要把一个孤独的孩子的这种疯狂的、自己折磨自己的、如此悲惨、如此绝望的狂热之情告诉一个对此毫无所感、一无所知的人呢?”[2](P312)她一方面不断地叙说“自己折磨自己”的痛苦经历,而这种痛苦又因R先生而起,另一方面又强调“我不是责怪你,我亲爱的,我并不责怪你。如果有时候从我的笔端流露出一丝怨尤,那么请你原谅我吧!”[2](P323)这显然是矛盾的,所以这种“怨尤”也许埋藏在她潜意识中并未察觉,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她在少女时代就受着目睹R先生带着不同女人回家的场景,她深知这绝不是一个会被专一感情和家庭责任束缚住的男人,所以宁可不告诉他曾经有一个女人忍受巨大苦痛为他生下过一个孩子,她所表明的态度是“我”如此爱你愿意为你牺牲一切,不想为你增添哪怕一丁点的麻烦,但在这种奉献精神中何尝不曾存在一种怨尤呢——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以如此独一无二的激情投入到对你的爱情中,而“你的激情对一位情人和一个妓女是一样看待,不加区别的”[2](P334-335)。受苦拥有“以一种经过伪装的然而却更加有效的方式,表达对他人的谴责”[1](P180)。这种谴责情绪在写到两人最后一次相会时已经显露得非常明显了——“我从小就爱你,并且是你儿子的母亲,可你却为了这一夜付钱给我!我对你来说不是别的,只不过是夜总会的一个妓女而已,你竟然付钱给我!被你遗忘还不够,我还得受这样的侮辱。”[2](P336-337)另外,对于“陌生女人”来说这种受虐的体验也具有麻痹心灵的效果,“它意味着尽管受苦是痛苦的,然而使自己沉浸在极大的痛苦中,却可以起到用鸦片来避免痛苦的作用。”[1](P181)在这里做一个假设,试想如果R先生是一个对待感情专一的男子,并且具备二人极有可能在正常情况下相恋的条件,那么陌生女人会不会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去追求自己的爱情而不是一味沉溺于这种“我爱你但与你无关”的痛苦体验中呢?也就是说,她选择这种自虐的方式去爱的一个缘由便是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这场爱情的无果,于是她任由自己体验这种自我折磨的痛苦,来避免那种可能存在的一旦告白便被拒绝或者虽被接受但遭背叛的更为难以忍受的痛苦,也就是说自始至终陌生女人虽呈现出独立而勇敢的姿态,但内在并未实现真正的独立,这种独立包括经济上的独立,也包括对自我的认知和价值取向。

在《雷泼莱拉》中,女主人公克莱岑沙的自虐特征则体现在她“消灭和放弃自我的倾向上”[1](P187)。在对一个女人来说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里,克莱岑沙都像一匹不知疲倦的骡马般在繁重的劳作中度过,“没有一个人看见她笑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她完全像个动物,因为,也许比丧失了语言还要残忍的是:对上帝的无意识的创造物来说,笑这种内心自然流露情感的表现,它们根本就不会。”[3](P400)克莱岑沙的悲剧之处就在于她似乎从未认识到自己命运的悲剧性,因为她生来就在苦难之中,这种苦难对她而言只是常态。将她从这种麻木的生存状态中解脱出来的是男爵的一个无心之举,从此之后克莱岑沙的身上体现出了更多的人类的情感特征,比如嫉妒、占有欲,以及官能的苏醒。对她而言,她的生命突然产生了意义,但这种意义并不在于她自主性和个体本位意识的觉醒,而是在于成为主人的狗——“一种处在他人手心之中不得不唯命是从的感觉——这种感觉表现为一种过分顺从的倾向”[1](P183),“在她身上逐渐显露出一种奇异的侦察、寻找和感觉的本能,像狩猎般探察他的一切愿望,甚至把事情办在这些愿望表现出来之前;她的整个生命、追求和愿望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肉体,转移到了他的肉体里去”[3](P413)。这种对待自我的态度是与我们文化中所熟知的“高度强调、高度评价个人的独特性和唯一性的态度”[1](P187)截然相反的。她乐此不疲地帮助主人拉皮条,为了解决主人的烦恼不惜杀死女主人,可以说,对于主人的绝对服从只是一种克莱岑沙达到放弃自我状态的手段,是她的生存需求,一旦这种病态畸形的需求无法得到满足,她就不得不身处于一种寻求生存意义与深刻的无意义和虚无感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中,这种矛盾逼得她走上不归路。“无论神经症患者是使自己屈服于他人还是屈服于命运,无论他自愿承受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他所寻求的满足,都似乎不外是削弱或消除自己个人的自我,这样他就不再是一个积极的行动者,而变成了一个没有个人意志的客体”[1](P188)。

三、对权力、声望、财富的追求和病态竞争

霍妮认为,在我们的文化中,用来对抗焦虑、获得安全感的方式除了对爱的追求,还有对权力、声望和财富的追求。这种追求同对爱的追求一样,本身并不是病态倾向。所以需要将这种病态追求与正常追求的特征进行对比,正常追求源于力量,而病态追求源于虚弱——焦虑、仇恨和自卑感。

在《一对酷似而又迥异的孪生姐妹》中,海伦娜与索菲娅对权力、财富和声望的病态追求是相当引人注意的。这对由野心勃勃但篡权失败的反叛者和貌若天仙却身份低微的杂货铺女店主生出的孪生姐妹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美貌,相互嫉妒的二人彼此竞争着“在极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各种有用的和妇女们羡慕的技艺”“到后来,她们甚至比宫廷中的一般妇女还要更高一筹呢,她们会拉丁文、几何学、还懂得哲学方面的高深学问”“很快,在阿奎泰尼亚再也找不出一个姑娘可以在体态的妩媚、举止的娴雅、思想的机智方面与这两个杂货铺女店主的女儿媲美。”[3](P562)随之而来的是两姐妹对寒酸的生活环境和地位低微的母亲产生了不满,海伦娜从与一个贵族青年私奔开始,不断榨干男人们的财富,最终成为了一名最富有的妓女。妒火中烧的索菲娅选择用成为一个修女、一个“妇女美德的最杰出的的典范”[3](P566)来夺回全国人的注意力。在相互较量中,修女索菲娅终究没有抵挡住情欲的诱惑,输给了妓女海伦娜,至此容貌相似的两姐妹一同干起了道德败坏的勾当。

虽然小说不断提到两姐妹的虚荣心和权势欲继承于她们早逝的父亲,但读者仍然能为她们异常的人格特征寻找到社会根源。父亲角色的缺失、母亲的卑微、周围人的嘲笑、贫寒的生活环境这一切足以成为少女们幼年的心灵阴影。“在我们的文化中,保护自己以对抗软弱无能、无足轻重、委屈羞辱的感觉,也可以通过追求财富的方式来获得,因为财富能够同时给人以权力和名望。”[1](P115)所以无论是对财富还是对权力和声望的追求都可以作为一种保护性措施,“以对抗孤立无援、无能为力的状态”,“以对抗自觉无足轻重或被他人看得无足轻重的危险”[1](P111)。这是“通过坚守个人自己的位置来获得安全感。”[1](P108)在父权社会体系中,女性一直处于经济不独立的状态,也许两姐妹正是在社会地位低下的母亲——一个早衰的贫穷寡妇——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可能会重蹈覆辙的命运,这种潜在的危险让少女们不得不追逐物质丰富或声名显赫的生活。也许是童年时代的屈辱经验让她们极力摆脱被人看轻的身份地位——无论以何种方式去达成。

“在对财富的追求中,敌意往往表现为剥夺他人的倾向”,“这种掠夺他人的倾向往往伴随着对他人的羡慕和嫉妒……在正常人身上,这种嫉妒偏重于他希望自己能得到这种好处;而在神经症患者身上,这种嫉妒却偏重于他不愿意别人得到这种好处,即使他自己并不愿意得到这种好处时也如此。”[1](P120-122)海伦娜和索菲娅的彼此嫉妒从童年时代就开始了,儿时对于兄弟姐妹的嫉妒情绪往往是正常的,但她们的这种嫉妒愈演愈烈,直到发展成病态的倾向。当得知海伦娜与贵族青年私奔时,索菲娅心中的不快并不来自于姐姐的荒唐行为带来的创伤,而是对于当初拒绝那名贵族青年求爱的悔恨。“所以,索菲娅日夜思忖着的是,她能用什么方式在荣誉和赞美方面超过海伦娜。这时候她发觉她仅有的微薄的财富,不过是处女的童贞和贞洁的名誉……于是她决定把她孪生姐姐已经付之东流的处女的童贞和贞洁的名誉当作自己最贵重的财产。她要炫耀她的美德,如同那个当妓女的姐姐炫耀她的少女的肉体一样。”[3](P566)两姐妹的这种相互较量俨然发展成为一种病态竞争,无论是姐姐还是妹妹,都喜欢过分地将自己与根本不可能成为潜在竞争对手、与自己没有共同竞争目标的对方进行衡量比较。索菲娅成为修女的动机并不是为了替姐姐赎罪忏悔,而是希望藉此举来夺回被姐姐吸引的全国人的注意力,“他真正关心的问题并不是他所做的事情的内容,而是通过这件事他可能得到什么样的成功和名望。”[1](P127)索菲娅的野心不仅是要比姐姐赢得更多的目光,而且要使自己显得独一无二、卓尔不群。而在海伦娜身上,这种竞争的破坏性显露无疑,对她而言,看见妹妹的失败比自己的成功更加重要。当妹妹最终意乱情迷之下失身,姐姐“热烈地把这惘然若失的妹妹搂在怀里”[3](P579),至此,这曾经如此迥异的姐妹都成为了热衷于追逐财富和情欲享乐的妓女。

四、结语

茨威格所创造的女性形象之所以能够深入人心,是因为他对人物内心的揣摩细致入微,无论是上流社会的贵妇,还是在贫穷中挣扎的少女,在其笔下都被塑造得栩栩如生。这些女性几乎不约而同地呈现出一种由巨大的驱动力所支配的非理性,以及一种主体性丧失所引发的依附性和盲从性。而对于特定时代中最终走向悲剧宿命的女性,茨威格则给予了无限的同情,对于女性解放运动产生了深远影响。

注释:

[1]卡伦·霍妮.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M].冯川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04.

[2]斯蒂芬·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M].张玉书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3]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小说集[M].高中甫,韩耀成等译.百花文艺出版社,1982.

(责任编辑:宁沈生)

尚 笑(1990-),女,辽宁义县人,渤海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2015-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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