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会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举办的教育事业探析

2015-04-11 03:52王太忠吴映梅昭通学院管理学院人文学院外国语学院云南昭通657000
昭通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门坎乌蒙山公会

罗 锋,王太忠, 吴映梅(昭通学院 .管理学院,. 人文学院,. 外国语学院, 云南 昭通 657000)



●乌蒙论坛

基督教会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举办的教育事业探析

罗 锋a,王太忠b, 吴映梅c
(昭通学院 a.管理学院,b. 人文学院,c. 外国语学院, 云南 昭通 657000)

20世纪伊始,在乌蒙山区传教的基督教会开始把西方现代教育引进乌蒙山区的苗族社会中,逐步建立起了乌蒙山区苗族社会的现代化教育体系。虽然各教会的办学方式、办学特点不尽相同,但共同点是把现代化的教育观念、思想、体系和制度带进了乌蒙山区的苗族社会中,并将乌蒙山区的彝族、傈僳族、汉族等民族卷入其中,成为这一地区现代化教育的奠基之举,也是乌蒙山区苗族社会“非典型现代化运动”*“非典型现代化运动”是笔者提出的一个理论观点,是指在世界后发国家、地区和民族的现代化运动中普遍存在的一种因基督教传播而引发的以文化教育和医疗卫生事业为中心内容的少数民族现代化运动,而非社会形态和生产力发生飞跃的完整意义上的现代化运动。的发轫。

基督教; 循道公会; 内地会; 乌蒙山区; 苗族; 教育

基督教会在中国西南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进行传教的过程中,为了培养传教骨干,吸引群众信教,树立教会的社会公益形象,大力举办了现代化的新式教育,不仅将基督教的福音带到了乌蒙山区,也将西方现代教育的思想、观念和教育制度带进了乌蒙山区的苗族社会之中,产生了极为深远的社会影响。

基督教在乌蒙山区的教育体系主要有三个:

1. 内地会教育体系:内地会教育体系大致可分为三个:(1)黔西北葛布、结构教育体系,其地理中心是毕节赫章的葛布和结构(原属威宁)。(2)滇北洒普山教育体系,地理区域主要在滇北的武定、禄劝、禄丰、富民一带。(3)以大定(今毕节大方)为中心的内地会德国“姊妹会”教育体系,地理活动区域在大定、纳雍。

2. 安息日会教育体系:地理区域主要在滇东北、黔西北的昭通彝良、毕节纳雍等地。

3.循道公会教育体系:循道公会教育体系是以石门坎为中心,地理区域范围为滇黔川三省毗邻的地区,主要有:威宁、赫章、毕节、昭通、彝良、镇雄、大关、盐津、永善、水富、绥江、东川、高县、珙县、筠连、叙永等地。[1](P.87)循道公会教育体系是基督教会在乌蒙山区三个教育体系中覆盖区域最广,办学水平最高、办学层次最为完整和教育影响最大的教育体系。

一、内地会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建立的现代化教育体系

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中国内地门户洞开,教会学校在中国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期。教会学校在沿海地区、通商口岸、经济发达地区迅猛发展,西南边地乌蒙山区的苗族社会也成为基督教传播宗教福音、兴办现代教育的一个重要区域。率先进入乌蒙山区传教的内地会成为在这一地区及少数民族社会中举办现代教育的先驱。

(一)内地会黔西北葛布、结构教育体系

葛布(今赫章辅处乡*当时属于威宁县,1942年威宁东部设赫章县,葛布归赫章管辖。,别名辅助乡)位于威宁与昭通彝良交界处,周围散居着苗族和彝族。1904年,英籍传教士党居仁在安顺知府翟鸿锡和威宁州官邓循卿的武装护卫下[2](P.70),前往葛布,召集乐母土目安七斤、朱歪土目安康宁及地方豪绅等共同商议在葛布修建礼拜堂之事,最后选定王约翰家门前的麻园地为教堂地基无偿使用,并成立了葛布教会。1905年,葛布教堂开始修建。内部设置讲道台一座,长1丈,宽7.5尺,高2.5尺,备有长凳100余条,并利用教堂开办了教会小学。”*王明道、李朝阳遗稿,龙宪良整理增补:《基督教传入威宁、赫章对彝、苗族文化的影响》,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贵州省赫章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赫章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第69页,1985年1月印刷。这是教会在此地区开办教育事业的开端。1920年,又从葛布教会分离出专门面向彝族传教的教会——结构教会,由加拿大传教士贝尔克负责。同样,结构教会也利用教堂开办教会小学。

葛布教堂和结构教堂的修建完成,标志着内地会在这两地面向苗族和彝族的教育体系初步建立起来,葛布、结构教育体系主要由葛布“迪良学校”( 1932年更名为“私立志华小学”)、结构“明德小学”、 葛布“贵州苗彝圣经学校”和葛布瞽目学校组成。这几所学校各不相同,办学宗旨虽以传播教会福音为首,但各有特色,开设的现代教育课程促进了西方科学知识在少数民族群体中的传播,在乌蒙山区少数民族社会中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内地会葛布小学的教育开创了这一地区苗语教学的先河,苗族教师负责教学工作,采用苗语和波拉德苗文进行教学,积极推广苗文。“迪良学校作为赫章境内最早的学校”*王光祥主编:《基督教葛布教会百年史(1904—2004)》,内部资料,《基督教葛布教会百年史》编写组。则扩大了这一地区民众受教育的范围。当时,长期遭受教育落后之苦的苗族、彝族群众读书学习热情高涨,周边各民族子弟纷纷到葛布求学,甚至有些结了婚的成年人也和小孩们一道读书求学。结构“私立明德小学”主要是面对彝族信教群众的子女开展小学教育。1937年美籍刘谷森牧师主持创办葛布“贵州苗彝圣经学校”。其招收的学员不限年龄、性别、民族,只要信仰基督教,有一定的圣经基础,立志献身侍主的都可入学。圣经学校从1938年创办到1949年停办,历时十年。学校重视学员“灵、德、智、体、群”的全面培养,强调宗教素养的训练,每天都坚持早祷上课、晚祷休息,每周坚持读经、祈祷、诵经、灵修、证道、实习以及开展蓝球、排球、体操等项目比赛活动。刘谷森还在葛布开办“短期学”和“主日学”两种短期文化和教会培训班。“短期学”班是利用每年冬腊月间农闲时间(20至30天)举办,组织没有入学的男女青年学习苗文、乐理知识、圣经和文化知识,具有扫盲班的性质。“主日学”学习是利用每个礼拜天礼拜前的1至2个小时召集男女青年分班学习圣经,背诵的圣经金句,后一个礼拜检查巩固上个礼拜学习内容,主要是为巩固教会而办的培训。“圣经学”、“短期学”和“主日学”的开办,主观是为学习圣经服务,客观上拓宽了苗族、彝族学习的渠道,有助于提高苗族、彝族文化素质。葛布瞽目学校则是乌蒙山区特殊教育的先行者。学校经费主要由上海福利会负责,其招收周边盲人就读,学生住宿全部由学校承担。学校教授盲文刻打、摸读、手工编织毛衣、圣经课、唱歌、珠算、心算和讲故事等学习内容,礼拜天也组织学生参加礼拜活动,解放后,葛布瞽目学校由人民政府接管,1954年合并入安顺盲校。

(二)内地会滇北洒普山教育体系

洒普山教育体系是1906年由循道公会柏格理和内地会郭秀峰共同创建的滇北苗族教育体系,初由循道公会石川联区管理,1912年后,石门坎石川联区停止向洒普山派出传教人员,便逐渐划归内地会管辖。

洒普山苗族教育体系是以武定洒普山苗族总堂学校为中心,由遍布武定、禄劝、嵩明、富民、寻甸各分堂学校为支系构成的,其教育体系还包含了“滇北六族联合会”彝族、傈僳族、傣族、汉族等民族教育体系,地理范畴超出了乌蒙山区。洒普山教育体系的教牧人员一开始是从石门坎派来,采取一年一换的办法。

“1908年派去的有王胜模、王西拉、张无道。1909年派去的有朱约翰、吴节。1910年派去的有杨芝、张约翰。经过三年时间,洒普山教堂培养出了一批本地的传道员。信教人数才逐步增加。其间,武定、禄劝、禄丰、富民等县的苗族都到洒普山去做礼拜。随着信教群众增多,郭秀峰于1908年至1917年,先后在武定的环州、慕莲、古东坡,禄丰大氰,禄劝南岔、旋涡塘,篙明牧羊,富民柿花管,寻甸大水井等地建立教堂和教会学校。”*张恩耀:《基督教在黔西北、滇东北苗族地区史略》,贵州省民族志编委会向零主编:《民族志资料汇编第五集(苗族)》,第268页,1987年12月印刷。

(三)内地会德国“姊妹会”教育体系

在贵州大定参加内地会传教的是德国“姊妹会”巴宽敬(S. YohdnnaRahe)、包宽爱(S. FyohannarRahe)等女传教士。1912年,“姊妹会”进入大定传教。在开展传教工作的同时,“姊妹会”也把现代化教育引进大定,建立起以“大定基督教会私立宽爱小学”、“崇实女校”和“圣经学堂”为核心的教会教育体系。

“大定基督教会私立宽爱小学”的发展,从1917年的“大定基督教会华西小学”到1934年的“大定基督教教会私立宽爱小学”,历经17年,在此期间学校规模不断扩大,成立分校。在师资上,聘请当地教育界比较有影响的知识分子,担任任课教师,课程上既按国家统编教材授课,同时亦开设各种特色课程,开设的课程有:国语、算术、常识(高小的常识分为历史、地理、自然三科)、公民、音乐、体育、图画、劳作等课。国语课还选教《论说精华》、《古文观止》、《尺犊》等文言篇章。此外,每周增开《圣经》和《经学·四书》课各1节。每周上课33堂课,每课时45分钟。”[3](P.250)。学校还选拔优秀学生前往四川沪州“华西中学”读书或保送到铜仁“明德中学”、湖南长沙神学院就读深造,为教会传教及教会教育培养人才。为解决学生毕业后的去向问题,发展少数民族教育,学校号召毕业生回乡办教育,并将办起来的学校认定为“宽爱分校”。1928年春,“崇实女校”正式建立,学校为了促进学生对外交往,组织崇实女校的10多名女生与德国同龄女学生结交朋友,互相通信交流,互赠礼品。这种教学活动可看作是乌蒙山区最早的国际化办学尝试,实属崇实女校办学特色。1917年,为了组织教徒学习圣经,培养教会工作人员,“姊妹会”启动了圣经学堂的教学,标志着圣经学堂正式创建和运行。“姊妹会”在大定的圣经学堂教育体系是以大定圣经学堂为中心,东关、安乐、钟警、法窝、公鸡山等各支堂为分校,开展基督教教育,学生主要是各族教徒和教会收养的孤儿,主要课程是《圣经》和赞美诗,学生生活费用和书籍由总会负担,学时1年。

德国姊妹会传教士在大定开办的学校教育,开创了黔西北苗族、彝族等少数民族现代化教育,为苗族、彝族培养出大批初级知识分子,也以选优保送的方式,培养出了乌蒙山区少数民族第一代大学生。

二、安息日会在滇东北、黔西北建立的现代教育体系

安息日会在乌蒙山区的教育体系主要分为三个区域:昭通彝良、滇北禄劝和武定、黔西北毕节纳雍。安息日会创办的学校不多,所以对当地的教育影响有限。1936年,安息日会进入昭通彝良后,一般是在建立教堂的同时,利用教堂地点开展学校教育,教学主要内容是宗教思想和宗教知识,由于安息日会规模不大,且退出彝良也很快,所以对当地的少数民族教育发展促进作用不大,影响相对较小。其在彝良的教育点主要有以下几个:1935年,建立龙安小雄马学校,有学生4名;1936年,建立发达梭罗海子学校,有学生10名;1944年,创建奎香摩嘎学校,有学生10名。1946年,安息日会从彝良消失,其所办小学也随之解散。1930年,安息日会进入武定,在大坪地、松包林设立了教堂,同时利用教堂开展教育。1934年,安息日会龙昌德和胡克昌在禄劝大松园设堂传教,并开办了一所初级小学,吸引附近的苗族群众人教。1926年秋,安息日会进入毕节进行传教,但发展缓慢,只在纳雍县的苗族村寨建立了安乐坝和以支达两个传教点,两个传教点最早都属于内地会,后来归属于安息日会。安息日会的也和其他教会一样实行教堂学校一体化,教堂既是礼拜堂,也是开设学校之地。1932年至1935年,安息日会也保送安乐坝的李吉安、祝大兴进入重庆华西三育社学习,毕业后,派到四川叙永和贵州毕节、黔西和纳雍沙包等地驻会传教和办学。

三、循道公会在乌蒙山区建立的现代化教育体系

近现代基督教会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开展的现代化教育运动,尤以循道公会所建立的教育体系最具特色,覆盖面最广,影响最大,对当地少数民族教育事业发展的推动作用最大,培养了大量苗族、彝族少数民族知识分子,开创了苗族现代教育之先河,创造了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多个教育第一:首创苗文,结束了苗族无文字的历史;建立了第一所苗族小学——石门坎光华小学,第一所苗族中学;首开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学、男女同校之先河;培养出苗族第一个医学博士等等。把一个封闭落后、几乎是文化荒漠的石门坎变成了“中国西南苗族文化最高地区”,把一个几乎是群体性文盲的苗族支系“大花苗”变成了西南地区文化的引领民族。循道公会在乌蒙山区开展的现代化教育运动不仅将落后的苗族等少数民族引领进入现代化教育,而且对西南地区的现代化教育启蒙和发展也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循道公会卫斯理宗风倡导教会的社会服务,主张教徒通过开展社会服务践行基督精神,卫斯理宗的教派传统和近代西方教会在中国开展传教活动重视运用举办教育事业的传教方法不谋而合。柏格理前期在昭通传教时,1898年就在昭通开办了“中西学堂”,1902年更名为“宣道学堂”,成为民国时期“明诚中学”、“明诚小学”的前身。

循道公会石门坎教育体系是以“石门坎光华小学”为核心,各支堂为分校的系统所构成。覆盖整个乌蒙山区及滇川黔毗邻地区,共有小学96余所,初级中学4所,[4](P.549)加之1910年在成都建立的华西协和大学,循道公会教育体系就形成了从小学到中学,中学到大学的完整的教育体制。

(一)石门坎教育体系的发展阶段

第一个阶段:1905年—1943年的石门坎光华小学时期。1905年8月,柏格理举家迁往石门坎传教,标志着柏格理的传教事业重心完成了从汉族地区向苗族地区的转移,传教对象也转向苗族。1905年11月,石门坎教堂修建完备后,石门坎的循道公会小学也就建立起来。柏格理在《苗族纪实》里描述道:“苗族人建造的小教堂得到了充分利用。首先它是一所走读学校,很快又变成了寄读学校,所有学生都由自己负担伙食。”[5](P.120)1906年秋天,光华小学开始上课,民国初年,学校正式取名称“石门坎光华小学”,立意为复兴中华。光华小学是我国第一所学制完整的苗民学校,结束了乌蒙山区苗族没有学校的历史,实现苗族教育跨越式发展。1913年光华小学发展为学制七年的完全小学,学制按照国民政府教育部规定,初级小学四学年,高级小学二学年,秋季招生。石门坎光华小学建立后,苗族群众闻讯,无不欢欣鼓舞,纷纷把子女送到石门坎读书。远近汉族、彝族子弟也到石门坎求学。连一些私塾学生也转入光华小学,甚至一些土目、地主家也把自己的子弟送到光华小学求学,如彝良县彝族土目梭戛陇家就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陇体耀、陇体芳送到石门坎就读,后来陇体耀从复旦大学毕业,担任云南省民政厅厅长,陇体芳从浙江大学毕业。学校规模最大的时期是1927年至1940年,学生数达300余人,其中,苗族学生占50—60%,彝族学生占20%,汉族学生占10%—20%,至1951年,累计毕业学生4 000多人。

第二阶段:西南边疆私立石门坎初级中学时期。1943年,在朱焕章的积极推动下,在石门坎光华小学发展的基础上,成立了“西南边疆私立石门坎初级中学”,1946年,改名为“私立石门坎初级中学”,1952年威宁县人民政府收办,改名为贵州省石门民族中学。这是乌蒙山区苗族地区建立的第一所中学,也是威宁县第二所中学。学校经费主要来自于教会、教徒捐助和学生学费。学校办学经费长期短缺,教师工资很低。学校的教材和学制都按当时教育部规定执行,学校管理也比较规范,有具体的学习制度、考试制度、作息时间。对于成绩较好的学生,尽可能介绍去外地深造。抗战时期,学校成为乌蒙山区少数民族地区爱国主义教育、抗日救国宣传的中心。学校组织师生排练抗日救国歌剧,在乡场向各族群众巡回演出,教唱《到敌人后方去》、《在太行山上》、《流亡三部曲》等抗日歌曲,还把部分歌曲译成苗文,在苗族村寨传唱,大大激发了苗族群众的爱国热情。石门坎中学有一些青年学生投身革命,成为中国共产党党革命武装威宁游击团的干部与战士。石门坎中学的建立也吸引了滇黔川3省20个县的各族学生在这里读书,为乌蒙山区苗族、彝族和汉族培养了大量人才,学校毕业的很多学生后来成为新中国滇黔川毗邻地区的各地人民政府的领导干部,为乌蒙山区地方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

(二)循道公会现代化教育体系特点

循道公在乌蒙山区建立的教育体系同内地会、安息日会建立的教育体系相比,有着更为鲜明的特色。第一,一所教堂一所学校,教堂与学校一体化。一所教堂的建立便是一所学校成立,各地分校的陆续建立,最终形成一个以石门坎为中心的完整的循道公会教育系统。第二,中国少数民族地区首开双语教学的教育体系。循道公会石门坎光华小学的双语教学由苗族教师担任低年级课程,并用新创制的老苗文编写出《苗族原始读本》等教材,用母语向学生讲授苗族历史、文化、科普与生活常识,基督教入门等内容,随着年级的升高,再渗透进汉语教学,以苗文促汉文,效果很好。[3](P.273)第三,首开中国男女同校之先河。石门坎光华小学于“1906年男女兼收,同校授课,这是我国最早实行男女合校的学校。”我国男女合校是蔡元培当教育部长时的1912年开始的。光华小学也开办女校,1913年3月,开办了石门坎女校,当年便招收141名女生入学。男女同校和女子学校的建立,促进了女学生得到公平教育的机会,具有重要的社会进步意义。第四,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率先引进西式体育运动的教育体系。循道公会把西方现代体育运动中的足球、游泳、体操、田径等项目引进石门坎光华小学,对学生进行现代体育教育。教会还组织苗族开展综合运动会,每逢苗族重大节日,如端午节、花山节,教会都在石门坎举行运动会。足球成为苗族群众喜欢的运动项目,石门坎有“贵州足球摇篮”之说。第五,自成一体,各级学校配置完整,形成相对独立的教育体系。循道公会教育体系建立于几乎是教育荒漠的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其教育思想、教学方式、办学模式完全不同于中国传统的私塾教育方式,是种全新的西式现代化教育模式,故而循道公会的教育体系一开始就具有显著的独特性,自成一体。该教育体系形成了完整的从小学——中学——大学的梯级学校结构。

(三)循道公会与内地会教育体系对比分析

在对内地会与循道公会的两个教育体系进行比较后,我们可以发现,循道公会的教育体系从学校数量、办学水平、人才培养层次等各方面都大大超过内地会教育体系的规模和水平。内地会学校教育只局限于小学水平,大多为初小,培养的学生只需要能读懂圣经,达到维持宗教仪式的需要便可。这是因为内地会认为学生识字多了会背叛信仰,会因理性的提升而反对神学。

循道公会的理念则与内地会不同,卫斯理宗倡导积极入世的观念,主张信徒积极进行社会服务来践行信仰,故循道公会重视在传教中开办学校,举办教育事业,“他们把教育作为培养基督徒完美人格和改造社会的手段。因此,他们提出‘哪里有教堂,哪里就有学校’的政策”[6],创办了比较完整的各梯级学校,建立优秀学生可以继续深造的教育培养发展途径,同时,积极开展普通信徒的扫盲运动,培养出大学生、博士生,石门坎成发展为“西南苗族最高文化区”。

四、对基督教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开展的教育事业评析

以循道公会为代表的基督教会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广泛开展的现代化教育活动是中国近代教会教育的有机组成部分,在这一地区,也是一种相对独立的办学类型,这一新型教育的出现与中国近代历史的现代化趋势如影随形。教会学校在苗族,彝族等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具有鲜明的特色,一方面这种教育带有殖民教育的宗教传播特点,有将西方文化价值观念在此区强行渗透的隐形目的,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中国传统教育向现代新式教育的转型。西方现代教育的进入及西方思想、文化和科学知识的传播,对乌蒙山区少数民族人才的培养,以及开启少数民族教育现代化都起到了积极作用。

第一,把现代化的教育制度带进了乌蒙山区的苗族社会,建立了以苗族教育体系为主体的乌蒙山区现代教育体系,形成了比较完整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办学层次,构建起了各级教育体系,为学生继续求学深造建立起了各级教育平台,把现代化的教育体制带进了乌蒙山区,并对乌蒙山区彝族、傈僳族、傣族、布依族、汉族的教育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教会的现代化教育体系全面提升了乌蒙山区教育事业的发展水平,开乌蒙山区现代化教育的先河,打下乌蒙山区现代教育发展的基础,乌蒙山区现在很多重要的中小学校都是在教会学校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并在当地的教育中占有重要位置。

第二,教会学校把西方先进的教育观念、教育思想、教育方法运用于苗族等少数民族教育,把一个处于教育荒漠、几乎是整体性文盲的苗族大花苗一下带进先进的现代化教育体系中。循道公会石门坎教育体系在苗族普通群众中不仅开展了有声有色的扫盲教育,而且为苗族培养出了大量的小学生、中学生和具有示范性意义的高层次人才——大学生、博士生。

“贵州省志记载,到1949年止的不完全统计,由光华小学毕业的学生有数千之众。到石门坎中学和其他中学有数百人,由这些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中专生百余人,升入华西大学、云南大学、中央政治大学、南京金陵神学院、蒙藏学校等大专院校的学生约30多人。每万苗族人口平均有5名大学生,其中两位获得华西大学授予的博士学位。”[1](P.93)

循道公会石门坎教育体系迅速把一个文化十分落后的苗族变成一个乌蒙山区文化引领民族,对提高乌蒙山区少数民族素质,促进民族觉悟的提高产生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在其存在的40多年时间里,无论时局有多大变化,循道公会石门坎教育体系仍属乌蒙山区教育之翘楚。

第三,基督教教会教育体系的建立,成为苗族社会非典型现代化运动的先行,在促进苗族的现代化方面起到了积极的启蒙作用,为现代化运动的全面、深入发展奠定了思想教育基础。现代化心理理论认为“人的现代化是现代化的核心,是实现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最根本保证,也是现代化社会稳定、持续与健康发展的基石。”[7]

乌蒙山区苗族社会的进步之源便在于经学校教育之后的苗族,其价值观、心理素质、行为特征已经从过去的无奈、麻木、沮丧、逃避转变为积极的参与意识与进取和创新精神,民族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焕发出强有力的主体意识。他们改掉酗酒、散漫等习俗,掀起了一场民族复兴运动,全民渴求教育,积极求学,创制苗文,主动参加教会管理,积极开展社会改良等等,其求发展、求进步的民族意识空前增强。苗族这种高涨的民族觉悟和积极参与现代化运动的主体意识的精神之源便蕴含在教育的先行思想启蒙之中,苗族通过教育培育了自我的现代化思想、意识与精神,这是苗族能积极投身柏格理等传教士所发起了现代化运动的思想前提,人的现代化对于现代化运动的先行性、重要性、持续性作用,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的现代化运动中得到充分展现。

综上所述,基督教循道公会、内地会和安息日会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开办的学校教育,把现代化的教育观念、思想、制度和体系带进了乌蒙山区的苗族社会中,并将乌蒙山区的彝族、傈僳族、汉族等民族卷入其中,现代化的新式教育进入乌蒙山区,是这一地区现代化教育的奠基之举,也是乌蒙山区非典型现代化运动的发轫。基督教在乌蒙山区苗族社会中所建立的现代化教育体系虽源于宗教目的,但其社会意义和文化影响已经远远超越宗教语境。

[1]沈红. 结构与主体:激荡的文化社区石门坎[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87.

[2]苏文清. 威宁苗族百年实录[M]. 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2006: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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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甘铎理. 在云的那一边——柏格理传记[G]//柏格理, 邰慕廉,王树德, 等. 在未知的中国. 东人达, 东旻, 译. 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549.

[5]柏格理, 邰慕廉. 苗族纪实[G]//柏格理, 邰慕廉, 王树德, 等. 在未知的中国. 东人达,东旻 译,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

[6]张坦. 基督教内地会和循道公会在黔西北苗彝地区传播的比较研究[J]. 贵州社会科学,1991,(6):21—25.

[7]王文凯. 全球化视阈下中国现代化道路研究[D]. 中共中央党校,2013 .

Analysis of the Teaching System Setting up by Christian Churches in Miao Society of Wumeng Mountain Area

LUO Fenga, WANG Tai-zhongb, WU Ying-meic

(a.School of Management, b.School of Humanities, c.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 Zhaotong University, Zhaotong 657000, China)

From the 20th century, the Christian churches in Wumeng Mountain Area began to introduce western modern education into Miao society and set up a modern education system in that area. Although the churches varied from one another in their educational modes and characteristics, they brought modern educational ideas, thoughts, system and institution into Miao society. Moreover, they involved Yi, Lisu and Han nationalities into the new education system, which laid a foundation for the modern education development of this area as well as triggered the “Atypical Modernization Movement” of the Miao society of Wumeng Mountain Area.

Christianity; Methodist Missionary Society; China Inland Mission; Wumeng Mountain Area; Miao Nationality; Education

2015-01-11

罗锋(1963— ),男,云南盐津人,教授,学士,主要从事世界现代史、云南地方史研究。

K297.73

A

2095-7408(2015)02-005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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