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希
(贵州大学 贵州贵阳 550025)
“三言”之主题物探析
孟雨希
(贵州大学 贵州贵阳 550025)
“三言”为明代冯梦龙所辑录编订,所编内容大部分皆有本事,来源于宋元旧本、明代话本传奇等,其中也不乏冯氏拟作。冯梦龙的文学活动是多面的,在诗文、小说、戏曲等方面皆有一定的成就,而其突出贡献即对通俗文学的编辑整理,用其细腻的笔墨将古代短篇白话小说推向了顶峰。值得注意的是,在“三言”中出现了大批“关键性物件”,这些物件被作者赋予了更为深广的内涵,更加关键的美学功能,成为其文学成就的助推器。文章通过对比诗歌与戏剧,而用“主题物”来定义“三言”中出现的物品,并深入分析主题物所广泛应用的原因以及价值所在。
“三言”;主题物;原因;价值
在《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三部短篇白话小说中,出现了种类繁多的物件,这些物件自觉抑或不自觉地应用促使小说更为完整地呈现于读者面前。但对于类似“三言”中出现的三尺线绣香罗帕、行乐图、黄斑吊睛白额虎等诸多物件的定义,学术界还存在着分歧。袁行霈在《中国文学史》中称其为“小道具”,[1](P156)杨义则认为对叙事文体进行意象分析是“诗和诗论对叙事文学的渗透或泛化。”[2](P275)周建渝在其《重读〈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将百宝箱、珍珠衫、出师表等“看似随手拈来的小物件”称为“主题性”物件。[3](P156)虽然学者对“三言”中的重要物件各有不同的称谓,然重要物件概念的明晰十分迫切。
“道具”一词源于戏剧,中国传统戏剧称道具为“砌末”,话剧称为“道具”,而整个戏剧统称其为“道具”。戏剧中的道具随处可见,但其在戏剧舞台表演中的功能却不容小觑。一方面,道具架构起整部戏剧的故事环境,一方面迎合剧情的发展需要。戏剧作为表演艺术,小道具发挥文本作用的同时,更肩负着为舞台效果锦上添花的职责。因此,将与表演艺术融为一体的道具概念等同于“三言”文本中的物件,确有不妥。
而意象的成熟与发展是在诗歌领域中进行的,虽然意象的概念没有经过文论家的界定,却在唐宋时期成为通用语,并在明代成为常用术语,这漫长的过程要归功于诗歌的发展。意象在古代文论中包括内在的抽象情感与外在的具体物象两个方面的意义,是情与景的统一,心与物的融合。因此,通过具体物象的描绘而挖掘诗歌类“言志”“言情”的艺术类型中的情,是研究诗歌的重要一环。同时,意象通常指自然物象,诗人在特定的语境赋予其特殊情感。然而,在叙事文学中的物件却是客观性的,作者并没有给予物件一定的情感,而是组织结构的关节点,主题的映衬者,人物形象的呈现者。更为重要的是,与意象不同的是,小说中物件除了一些自然物品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工制品,如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赫大卿遗恨鸳鸯绦》中的鸳鸯绦,《陆五汉硬留合色鞋》中的合色鞋。因此用中心意象定义“三言”中的重要物件略显不合时宜。
正如戏曲中的道具,诗歌中的意象,小说作为一种文学样式,其中一些关键性物品与诗歌,戏曲大不相同,其功能作用也大不相同。笔者借用沈广仁提出的“主题物”[4](P49)这一名称,将“三言”中或通过情节串联表现主题,或通过表现人物性格来映衬主题,至少在故事中出现两次的包含文化内涵的物件称为“主题物”。
(一)间接性主题物作为局部关节点完成故事情节的构建,从而反映主题。这类主题物不同于直接主题物,以物件谋篇布局,如在《俞伯牙摔琴谢知音》中,篇名即有“琴”这一主题物,全篇以琴为中心展开,俞伯牙因琴而结交志同道合的钟子期,因抚琴而闻哀怨之声猜测子期之变故,摔琴以吊子期之丧。“琴”贯穿全文,缀连着人与事,人与人,人与情。然而仅仅作为局部关节点的主题物,一方面并不直接入题;另一方面,它的出现往往是突发式的,没有任何铺垫的。在情节难以推进之时扮演助推器的作用,并且有着相似的模式:引发矛盾冲突,并在情节演变的关键时刻解决矛盾冲突。如《赵伯昇茶肆遇仁宗》中,仁宗皇帝与太监在酒楼饮酒,手执月样白梨玉柄扇倚栏看街,不巧坠扇楼下,寻找不得。而后仁宗一行来到茶肆吃茶看到墙壁之上的诗词二句得知是梦中之人,连忙寻找赵伯昇。赵旭的偶然路过以及插落在他口袋中的月样白梨玉柄扇化解了仁宗皇帝寻人寻物的矛盾冲突,而这一矛盾的解决,也体现了此篇文章宣扬苦读有成的主题,同时反映出冯梦龙虽屡试不中,却仍然为封建科举考试辩护的思想。如果按照鲁迅对小说的分类,在侠义公案小说[5](P195)中,“三言”的间接性主题物件通常是作为线索和证据出现在某一特定情节中,因此解决案件。如《滕大尹鬼段家私》中的行乐图,在倪善继将梅氏母子过度压迫之时,行乐图的秘密被滕大尹所揭露,在善继和善述两兄弟的矛盾难以调和的关键时刻,是行乐图秘密的揭开化解了这场风波,并宣扬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说教思想。这类物件在“三言”中的人情小说中有更为广泛的应用,它通常作为男女定情信物出现,或成为男女联系的桥梁,如《玉娇鸾百年长恨》中的三尺线绣香罗帕,《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的伞;或成为一段感情的证明,如《闲云庵阮三偿冤债》中的金镶宝石戒指、《宿香亭张浩遇莺莺》中的香罗。
(二)间接性主题物是展露人物心理,塑造人物形象,表明人物身份的工具。小说是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的叙事性文学,研究人物形象是把握小说主题的重要手段。此类物件所在篇目在“三言”中为数不多,仅有《喻世明言》中的《新桥市韩五卖春情》《裴晋公义换原配》《游酆都胡母迪吟诗》《张古老种瓜娶文女》4篇,《警世通言》中的《庄子休鼓盆成大道》和《醒世恒言》中的《刘小官雌雄兄弟》。
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新桥市韩五卖春情》中的韩五拔了吴山的金簪子,色诱吴山上楼。通过金簪子而做出的行为不仅使得风流放荡的韩五形象呼之欲出,同时与篇名”卖春情”不谋而合。在《刘小官雌雄兄弟》中,竹箱这一物件的出现就引起了各路人的猜想。刘公夫妻二人为人忠厚,乐善好施。刘方因其大恩,拜为父母。而后救了垂死的刘奇,刘奇深感其恩,亦拜为父母。父母百年之后,两兄弟共同主持家业,在发现一方为女的情况下,二人完婚。故事通篇在倡导儒家的孝悌与恩义,在此过程中,竹箱这一普通寻常的物件对刘同与刘方孝悌与恩义的品质却发挥的淋漓尽致。竹箱第一次出现在刘奇被救的身边,没有见识的人猜测里面财物多少,而刘同却并无觊觎之心,“把竹箱就放在后生之旁”[6](P198),通过小物件而做的小动作却将其光明磊落的品质呈现在前。竹箱中的骸骨被人知晓后,刘奇至尊至孝的形象跃然纸上。在中国古代白话短篇小说中,乃至整个中国古代小说中,第一人称全知叙事角度占据着绝大地位,作者“继承传统史传笔法,以人物为描写中心,纪其行状,摹其心理。”[7](P64)尽管如此,传统古代小说中,包括“三言”之中的心理描写是少之又少的。因而,通过主题物这类外部物品反观人物内部与人物形象是恰到好处的。
在表明人物身份方面,主题物成为人物背景、身份的象征,起到隐喻主题的作用。物件之所以成为主题物的原因在于特定人物的身份与情节、主题紧密相连,而象征其身份的主题物的出现反映出篇章类型以及主题。“三言”中最具代表性的乃是《张古老种瓜娶文女》中的照殿玉狮子(白马)。三言之中的主题物的设置往往十分精致,作者通常用一定的文字来描摹其外观,以期达到渲染神秘氛围、吸人眼球的效果。如下面作者对照殿玉狮子(白马)的描写:
“蹄如玉削,体若琼妆。荡胸一片粉铺成,摆尾万条银缕散。能驰能载,走得千里程途;不喘不嘶,跳过三重阔涧。浑似狻猊生世上,恰如白泽下人间。”[8](P485)
这萧梁武帝的御马走得千里程途,跳得过三重阔涧,却不喘不嘶,如同神兽一般。而这“神兽”走失之后却在张古老这位下凡的神仙家中找到,作者在此就以神神相吸的现象暗示了张古老的神仙身份。当张古老的神仙身份揭露出来,得道升仙的主题呈现出来,殊不知,早在照殿玉狮子出现在张古老家中之时,文章意图就早已隐喻在其之中了。表达含蓄一直是中国古代小说的特征,在”诗”“骚”抒情委婉隐喻的传统的影响下,小说也继承了这种隐喻精神,达到预叙之效果,将之诉诸主题。
(一)对传统文学的继承与发展。物件在小说中的应用最早要追溯到《山海经》,其中“记海内外山川神祗异物”[5](P7),至汉代仿《山海经》而作的《神异经》,皆详细记载异物,而此时小说均为街谈巷语,琐碎之言,并不算做真正小说,物件在此类小说中,止于外观性描述。小说发展至六朝,出现一批如《博物志》《幽明录》《续齐谐记》等鬼神志怪书,这一时期的作品中物件已经不再仅仅只是被详尽的描绘出来,而是参与故事情节,反映人物形象,如干宝《搜神记》卷一中穿石得道的老者。[9](P5)而到“始有意为小说”的唐代,小说的面貌为之一变。主题物不仅应用于唐宋传奇中,更直接表现在作品篇名之中,如《枕中记》《古镜记》《鸳鸯灯传》。此时的主题物已经承担着架构情节,烘托人物形象的责任,如《长恨歌传》中的金钗钿盒作为线索贯穿李杨爱情故事,更成为李杨爱情的见证者。经过上述小说曲折的发展过程,主题物在明代取得长足的发展。冯梦龙在改编编纂“三言”时大量运用主题物谋篇布局是在文学演进的基础之上完成的。冯梦龙编写“三言”,除一些自己的拟作,大部分本事和材料来源于宋元旧本或明代话本、传奇文等。冯梦龙对其主题物的加工和整理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本事中即有主题物的篇章,冯梦龙只是作了简要的增补,将本事中粗糙出现的主题物精致化,增强主题物在文章中的情节性,渲染其神秘感,引发读者猎奇的心态。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个故事中,作者的改编十分成功,尤其突出了百宝箱的作用。《百宝箱》以宋懋澄所作《负情侬传》为蓝本,《负情侬传》中即有箱子和匣子完成顷金倒银的矛盾冲突却显简单苍白,而经过冯梦龙改编之后,主题物由箱子变成带锁“描金文具”。首先,主题物的出场便精致且高档了几分。其次,作者在剧情推进之时,为增强其神秘感,又增加一次开箱取物的情节,起到铺陈的作用。最后,在打开百宝箱后,一层一层的珍奇宝物与杜十娘一起沉入水中,百宝箱的精致刻画描摹相对蓝本中的干瘪的物件更为生动的刻画了杜十娘坚贞强烈的个性。其二,对于本事或材料中没有主题物的篇章,作者将主题物融入故事之中,紧凑情节,完善结构。例如《沈小霞相会出师表》的蓝本《沈晓霞妾》仅仅是反对豪门权贵的政治斗争,而在加入了“出师表”这个物件之后,题材又扩大为赞扬忠义精神,宣扬管鲍之交。“出师表”这一小物件的融入增加了生活素材和故事情节,细节描写也更加细腻,主题也变的不再单一。冯梦龙笔下的主题物承载了前代的精神,并开拓新的篇章是文学内部不断发展的结果。
(二)不同文学体裁之间的影响作用。“三言”中主题物广泛应用的原因不单单是小说内部演进的作用,而其外部则受诗歌、戏曲等文学形式的影响推进。前文中已经提及,杨义在其《中国叙事学》中直接将诗歌中的意象渗透进叙事性文学中,虽然诗歌之所谓意象与小说之主题物不能等同,但意象对小说中主题物的形成、发展、应用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自古以来,“诗骚”传统即深深印刻在古代文人的脑海之中,任何一种文体的出现都未曾改变读者以诗骚为宗的审美趣味。因此,任何文学形式想要的到大众的认可,必然要选择向诗歌靠近。在这种审美趣味的深层文化心理之下,作家自觉或不自觉的将意象应用到小说中,当然这种应用并非生搬硬套,而是结合叙事文学的特点,进行全新的改造,并将其塑造成为主题物作用于故事情节结构之中。戏曲中道具对小说主题物的影响则更为明显。首先,同样作为叙事性文学的戏曲在明清时代进入繁荣期,传奇作家和剧本大量涌现,内容广泛,风格多样。主题道具在明清传奇中有着十分广泛的应用,而自元代以来,以此入题的名篇不胜枚举,如《琵琶记》《荆钗记》《玉簪记》等,直接影响着小说主题物的建构与发展。其次,冯梦龙十分爱好山歌、小说与戏曲,冯本身即为戏曲家,在戏曲方面有一定成就。他曾写下《双雄记》《万事足》两部传奇,且深谙戏曲理论及表演艺术之道理。因此,虽分不清是其小说主题物的的构建影响着戏曲道具的使用,还是道具对主题物的推动影响,但两种文体矛盾冲突的建构,人物形象的塑造在作者脑海中无疑引起碰撞,相互促进其发展。俄国形式主义文论家什克洛夫斯基关于文学演进动力的理论构想,被陈平原分解为两个层面:其一即为某文学形式为获得新鲜感与生命力,从其他文学形式吸取养分。[7](P144)主题物在“三言”中的广泛运用,已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文学作品外部的其它形式的影响而发展繁荣。
(三)文学接受现象的影响。文学接受的主体是读者,是读者通过其自身特殊的审美经验对文学作品的或肯定或抛弃。不可置否的是,在对前人的创作经验的吸收与继承中,作家本身也是读者。因此,研究“三言”对主题物的接受需要从作家和读者两方面分析。主题物出现在文本之中既是作家的选择同时也是读者的选择。中国白话小说的发展历程由唐代至明代经历了三个过程:“转变”“说话”和“短篇小说”。“转变”是唐朝和尚讲演的一种,与“说话”一样,直接面向观众,因此其讲说内容也要按照读者的接受能力以及兴趣为基本。在“说话”艺术风生水起之时,文人模拟说书人的“话本”而作“拟话本”成为“短篇小说”,虽然文人所作的短篇小说已与话本大相径庭,但是为迎合观众、读者的目的始终如一。由此可见读者对作品的接受与肯定对作家文学创作的举足轻重的影响。传统诗歌意象潜移默化的影响、戏曲道具的广泛使用以及宋元话本中的主题物“小试牛刀”,这三方面的作用早已在读者心中奠定了其独特的审美心理。基于这种特定审美心理,冯梦龙在“三言”中加大主题的作用迎合读者兴趣达到自己劝惩时事,有益风化之目的。同时,主题物在小说中的美学功能也促使读者在阅读时产生对作品的文学期待。首先,主题物来源于生活,通常是读者日常生活中常见之物,因而对此有熟悉之感,奠定了对其接受的可理解性。其次,主题物来源于生活却又经过文学加工,被赋予新的意义与功能,而这种陌生化是读者的兴趣所在。如《宋小官团圆破毡笠》中破毡笠的文字表现确实是生活之物,但在小说情节展开后,它却承载着宜春对宋金的情义,在随后故事中再次出现破毡笠便直接代表着二人之间的旧情。为读者所熟悉而又陌生的生活之物显然引起了读者的接受兴趣。最后,某些主题物在小说结构中的铺垫而“伏线千里”的作用,引起读者的猎奇心态。最为明显的即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百宝箱在原文之中出现三次,其出场即带有神秘之感,随后杜十娘从中取物又增加了读者的好奇心。读者的猎奇心态是文学接受的重要条件,小说以情节取胜,而主题物在情节的多变方面有着重要贡献。正因读者的内心深处对主题物的审美肯定以及主题物的美学功能完成了读者期待这两方面使得主题物在”三言“中得到广泛而深远的应用。
(一)文学史的价值。“三言”中主题物的研究价值突出的表现在特定篇章中的美学功能,在小说情节的建构上,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都有着无以复加的表现力。这是其最直接且最表面化的价值所在,而更加深刻的是,对“三言”中主题物的探析还有着文学史的重要意义。主题物在“三言”之中大放异彩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过漫长的积累演变的过程。从纵向来看,主题物的发展成熟是建立在前代小说中物件的基础之上的。前文已作详尽阐释,此不赘述。从横向来看,对主题物的研究也要认识到其他文学形式对主题物形成、发展、成熟的影响。因此,对“三言”之主题物加以系统的钩稽、梳理,可以构成审视小说内部发展史和小说与外部其他文学关系的独特视角。
(二)文化价值。在“三言”中出现了大量的金银玉石类的主题物作为青年男女之间爱情的见证,如指环所寄予的相思之情。在唐代李景亮的《李章武传》中便以可见,女子赠与男子白玉指环并赋诗一首“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10](P261)而在《闲云庵阮三偿冤债》中阮三得到陈小姐所赠金镶宝石戒指一时思念成疾而一病不起。再如,《游酆都胡母迪吟诗》中秦禧之女崇国夫人的狮猫,“狮”和“猫”是两个动物组合而成的主题物,在古人心中,“狮”属阳而刚猛,而“猫”属阴而阴柔,这种反义组合而构成的名词赋予其不同于一般宠物的特征和凶残的性格。主题物的组合使用体现着古代阴阳的文化传统。同时,冯梦龙为江苏常州(今苏州)人,生活于江南一带,其所辑“三言”也大多描写江南的风土民情,主题物孕育在江南文化之中,见之于日常生活起居之中,代表着江南地区的生活习惯,可作为研究江南文化的桥梁。
(三)反观社会风貌之价值。“三言”中的主题物是融入生活的,是生活真实在小说中的反映。冯梦龙在“三言”中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良史之才”,虽不乏传述神魔鬼怪之篇章,然大部分是基于当时的市民生活而作,还原了当时的社会风貌。主题物作为市民生活的必需品,可以反观明代的生活状态。杜甫的诗歌素有“诗史”之称,其原因即为弥补了史料之不足,并且比史料更为生动详细的展现出广阔的社会生活。冯梦龙认为小说也可以“佐经书左传之穷”“补金匮石室之遗”。[11](P1)而小说中简单的一个小物件即可以反映出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男女之间的聘物如碧玉玲珑中可以反映出明代的婚姻流程及其风俗习惯;从香囊、罗帕等主题物件折射出明代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的过程;从伞、鞋、毡笠等生活必须品反映出明代的手工业的发展状况。主题物透过小说所折射出的当时社会状况是无穷的,同时,透过主题物也可窥探明代人们的精神风貌。由此可见,主题物件作为生动的资料反映着社会风貌,具有补史之缺的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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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明]冯梦龙.警世通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
[责任编辑 王占峰]
I206.2
A
2095-0438(2015)09-0050-04
2015-03-27
孟雨希(1991-),女,河北沧州人,贵州大学古代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