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
(北京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 北京 100083)
“社会能量”的“流通”、“交换”与“协商”:格林布拉特的新历史主义文艺观新探
李琳
(北京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 北京100083)
[摘要]新历史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斯蒂芬·格林布拉特借用经济界术语如“社会能量”、“流通”、“交换”与“协商”等来阐释人类的文化艺术活动。在新历史主义者看来,文艺作品更像是一种集体性的协商过程的产物而非个别天才的创造;包括形形色色的边缘性文本在内的文化产品承载着社会能量,与物质世界和意识形态之间始终进行着一种动态的相互型塑并积极发挥作用。碎片式的社会能量存在于社会文化的各个阶层,以隐晦的方式在社会层级、意识形态和文化疆界处渗透溶蚀;它往返流动于社会现实与意识形态之间,人们可以通过参与种种文化实践来参与这种能量的流通与周转并以各种方式使其增殖,最终对意识形态和人类社会整体产生影响。
[关键词]社会能量;格林布拉特;新历史主义;流通;协商
新历史主义是当代文化理论界依旧十分流行、政治抱负十分激进的文学和文化理论思潮之一。这股强劲的文化思潮自20世纪80年代传入中国以来,在中国文学理论界和文化批评界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浪,很多学者如王逢振、韩加明、杨正润、赵一凡等纷纷撰文介绍这一理论思潮;1993年,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和北京大学出版社分别出版了《文艺学与新历史主义》与《新历史主义与文学批评》论文集,为大规模系统引进新历史主义理论的开始,同一时期,盛宁、王岳川、王一川、徐贲等学者也各有侧重地对这一理论思潮做了评述和研究。20世纪的后20年成为新历史主义在中国传播、运用和变异的繁盛期,并结合中国语境产生了不少颇有建树的研究成果,至今仍有广泛影响。
新历史主义深受包括福柯理论在内的后结构主义和吉尔茨的文化人类学的影响,因而它迥然有别于传统的历史主义。①从最直接的层面看,新历史主义主要是作为对统治英美文学理论界三四十年的新批评的反驳而出现的,是对专注于文本自身和细读分析这一批评趋势的一次反思和逆转,是在文学理论界痴迷于语言学转向基础上的一次对历史路径的更新层面上的回归。正如美国当代著名的文学理论家J.希利斯·米勒(J.H.Miller)所指出的那样:文学研究正在经历一次转向甚至是突变,它从对文学做修辞式的“内部”研究转向对文本“外部”联系的研究,从对语言本身的研究转向对产生文本的历史、文化、社会、政治、体制、阶级、性属、社会语境与物质基础的研究(Miller,1987:283)。新历史主义在欧美学界的主要代表人物和主要实践者包括美国的格林布拉特(Stephen Jay Greenblatt)、蒙特洛斯(Louis Montrose)、戈德伯格(Jonathan Goldberg)、奥格尔(Stenphen Orgel)、加勒赫(Catherine Gallagher)、特能豪斯(Leonard Tennenhouse)、怀特(Hayden White)和英国的多利摩尔(Jonathan Dollimore)、辛菲尔德(Alan Sinfield)等。
新历史主义者深受20世纪中期兴起的后结构主义的影响,认为历史不再是坚实的客观存在,而是一种历史叙述或者“历史撰写”(historiography),这样就突出了历史的虚构性和文本性,原来大写的历史也就为小写的复数的“诸种历史”(histories)所取代。蒙特洛斯曾经说过:新历史主义者要对“历史的文本性和文本的历史性进行交互式的关注”(the reciprocal concerns with the histority of the texts and the textuality of histories)。蒙特洛斯意在指出,我们再也无法回到完满的过去或者“本真”的历史状态,重新拾回那个已经生活过了的物质存在,因为社会上有幸存留下来的文本踪迹已经对所谓的历史做了种种调剂。(Veeser,1989:20)作为“文本”而进入后世视野的历史不再具有原先虚拟的正统性、权威性和客观性,而只不过是一种人为的“表述”(representation),它与文学文本、艺术文本(绘画、雕塑等)甚至以前不入流的逸闻奇事、边角新闻、偶然事件等都处于同一地平线,是新历史主义者信手拈来进行文化阐释的形形色色的素材之一。因此,这种方法驳杂、穿越古今、横跨多个学科界限的理论路数和时间活动也被新历史主义者自己笼统地称之为“文化诗学”。(Greenblatt,1980:5)实际上,在新历史主义者看来,文学文本如戏剧、小说、诗歌等与传统上并不属于文学的“非文学文本”之间的关系变得日益模糊,以至于历史与文学、高雅与通俗、经典与普通之间的疆界也可以肆意消解或者根据论者的需要而加以重新划定,“文学前景”与“历史背景”之间的二元对立也渐被打破,艺术生产与其他形式的社会生产也不再壁垒分明,甚至格林布拉特近期的一部重要著作就以“重划疆界”(redrawing the boundaries)(Greenblatt & Gunn,1992)来命名。显示出新历史主义者打破形式主义的内求细读套路,在文艺批评中融汇社会能量、历史积淀和文化传统以求得新声的抱负。
新历史主义的领军人物格林布拉特曾分别就读于耶鲁大学和剑桥大学并获得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是当今著名的文学理论家和新历史主义理论的代表,现任哈佛大学约翰·科根讲座教授,是哈佛为数不多的“大学讲席教授”(University Professor)之一,同时也是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还担任作为文化批评理论阵地的学术期刊《表述》的主编。他所开创并积极推动的新历史主义文学批评和文化理论实践也称“文化诗学”。作为当代著名的文艺复兴时期研究专家和莎士比亚研究专家,从1980年代初期,格林布拉特的理论不仅在英美文学界,而且开始在全球文学和文化理论界产生巨大影响,其撰写的专著、编著有十余种,主要包括:《文艺复兴的自我型塑》(1980)、《莎士比亚的协商》(1988)、《学会诅咒》(1990)、《绝妙的占领》(1991)、《重划疆界》(1992)、《诺顿莎士比亚文集》(1997,总主编)、《诺顿英语文学选》(2000,总主编之一)、《实践新历史主义》(2000,与Ballagher合著)、《炼狱中的哈姆雷特》(2001)等。
“社会能量”(social energy)是新历史主义者所别出心裁地挪用的一个重要概念,被认为是新历史主义“最富有挑战性的概念之一”,甚至可能成为社会“历史变革和文化发展的推动力”。(Pieters,1999:222)②同样被新历史主义创造性地使用的还包括一系列经济商务术语如“流通”、“交换”、“协商”、“通货”等。简而言之,所谓“社会能量”就是“一个文本或者艺术作品所呈现出的力量,及其对读者、听众或者观众施加影响的能力”。(Robinson,2008:69)格林布拉特指出,这种能量“表现于某种词语的、听觉的或视觉的痕迹产生、型塑或者组织集体性身体经验和心理经验的能力……它总是与可重复的乐趣和兴趣相关联,能够激发(读者或观众的)骚动不安、痛苦、恐惧、心跳、惋惜、笑声、紧张、放松、惊奇等”。(Greenblatt,1988:6)社会能量就像人们常见的某种商品一样可以在社会上流通、交换,甚至增殖,这一过程中充满着多种社会力量和文化因素的角力、互动与协商。这些经济学术语被新历史主义者用来阐释包括文学文本在内的文化因素与社会各意识形态之间的互动、影响和型塑过程,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生发出不少洞见。社会能量说主要见于格林布拉特的著述中,尤其是其重要著作《莎士比亚的协商:伊丽莎白时期英国社会能量的流通》中。
“社会能量”说的正式提出是在1988年格林布拉特出版其第二部重要著作《莎士比亚的协商》之时,但早在20世纪70年代末,格氏就一直在思考如何突破西方文学理论中传统的历史主义的艺术模仿论,走出一条文化批评与文化阐释的新途径了。在1980年出版的成名作《文艺复兴的自我型塑》中,格氏明确地对历史与艺术的严格界分和艺术模仿论的阐释模式表示不满。借助于德里达理论等后结构主义思想所激发的灵感,处身于“美国政治的流通节奏”与“生产和消费的整个结构”中,格林布拉特似乎眺望到了这样一幅图景:“疆域的确定和消解,在各具明确界限的事物与独白话语的一统天下这两极之间摆动”(格林布莱特,1993a:133);格氏深切感受到“需要有一些新的术语,用以描述诸如官方文件、私人文件、报章剪辑之类的材料如何由一种话语领域转移到另一种话语领域而成为审美财产”,而且这一过程并非“从社会话语转为审美话语”的单向运动,“这不仅仅因为这里的审美话语已经完全和资本主义的经济活动捆绑在一起,而且因为这里的社会话语已经载荷着审美的能量。”(同上:137)我们有理由相信,格氏这里所说的“能量”就是后来格氏所明确化的“社会能量”。格氏视“物质与话语”之间的动态双向交流为“现代审美实践的核心”,是为了重建一种更好的文学与文化“阐释范式”,格氏断言:“当代理论必须重新选位:不是在阐释之外,而是在商谈和交易的隐秘处”。(同上:139)于是,格林布拉特从此开始尝试使用“流通”、“通货”、“协商”(商谈)、“交换”(交易)等一系列经济和商贸术语来阐释文学与文化、解读物质社会与艺术世界之间的互动和相互型塑。
不论是传统意义上的经典文学文本,还是新历史主义者拿来对照使用的“边缘性”文本如传教士日记之类的私人文件、医学记录、实验报告、法庭记录甚至是当时社会上流传的逸闻奇事,我们在这里姑且称之为新历史主义的“文化文本”。为了探讨这些形形色色的文化文本在社会上的影响或者与社会的互动,格林布拉特别出心裁地挪用了一系列经济贸易术语如“流通”、“交换”、“协商”等,藉以分析包含在各色文化文本中的“社会能量”是如何在社会各个层面上流动、变化、施加或者接受影响的。既然是流通,其方向就不是单一的,而是双向或者多向的互动。社会能量的流通也就是多种文化思想观念(当然也包括文学上的)在思想文化、政治、教育、宗教等社会上各个意识形态领域之间的流通与互动。以莎士比亚的剧作为例,它们产生自文艺复兴时代,是那个时代的思想观念、文化习俗和意识形态的折射,在创作的过程中,各种思想观念、人物、修辞、叙事等作为社会能量经由剧作者被编码进入这些剧作,这样,业已存在的能量就在这种“能量交换”的过程中融合进剧作的人物、情节和表演之中。在新历史主义者看来,能量交换的形式包括“挪用”(appropriation)、“购买”(purchase)和“象征性占有”(symbolic acquisition)等不同形式。挪用就是从公共领域随意取用任何事物,包括语言,而无需支付任何报酬;购买则是指购置戏剧演出中所使用的道具、服饰、书籍等并支付作者稿酬;而象征性占有一般是指社会行为和社会能量的表述,并以对所表述之物的赞颂或者损毁进行平衡与协调。这就在剧场的美学实践与社会实践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关系,而且这种关系绝不是僵化的、单向度的,而是动态的、双向度的,剧场不仅向整个社会文化借取或者购买各种物件,而且在这一过程中也容许社会文化对这些物件或所表述的行为重新加以概念化。这样,“戏剧演出就在它所表演的物体和行为与观众的回应之间开辟出了一块批评性空间”。(Robinson,2008:69-70)
在此种意义上,莎剧就是当时“社会协商”的结果,是一种社会文化“合同”。剧场是体现群体意图的场所,也是全体观众作为一个集体观赏戏剧并接受社会能量的场所,甚至也是台上台下能量互动的场所。正如认为作为文学载体的语言是一种“集体构造物”(格林布莱特,1993b:80)一样,新历史主义者在这里刻意强调戏剧这一美学生产过程中的集体性特征,格林布拉特指出:“一、天才绝非是伟大艺术的能量的唯一来源;二、不存在没有任何动机的创造(motiveless creation);三、不存在任何超验的、永恒的或者不变的表述;四、不存在任何自主自发的艺术品;五、不存在没有来源和目的的表达;六、不存在没有社会能量的艺术;七、社会能量绝不是自发地产生的。”(Greenblatt,1988:12)在格氏看来,任何艺术都不同程度地包含着社会能量,也没有任何个人或物体能够置身于这一能量交换的动态系统之外;剧场是整个社会的一部分而非具有不可穿越的边界,参与社会能量交换的剧场实践是该系统的一部分,这一系统是“不完整的,充满着碎片和冲突;各种因素被掺杂、撕裂、重新聚合、相互对照;有的社会行为被舞台拔高备受推崇,有的则被贬抑被放逐”。(同上:19)当戏剧演出后,这些“合同”中的社会能量则又以一种新的形式通过观众返回到社会的各个阶层,“戏剧通过其表现手段将社会能量搬上舞台,而舞台又反过来将这种能量返给观众”(同上:14),社会能量对社会整体的文化氛围和社会制度产生影响,并影响到整个时代的意识形态。而可以想象的是,这些经过观看戏剧而产生的社会能量,必定还会以某种或隐或显的方式重新返回文学或者其他文化领域,重新进入社会能量的流通之中。
此外,社会能量流通的过程也可以是一个“增殖”的过程:“就像资本一样……文学性文本是社会能量增殖的重要环节。文学作品强化既定的社会意识形态,帮助人们认可特定的权势关系。文学作品的产生和接受都与社会能量的流通密切相关。”(张宽,1994:110)当时隔四个世纪的格林布拉特打开莎士比亚的剧本时,一种与逝者进行跨时空对话的冲动奔涌而来,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些伟大的文学作品似乎对他有话要说,他在文本的字里行间追寻着丝丝缕缕的“踪迹”和“回声”,他仿佛听到了这些陈旧文本所发出的强烈的对话欲求,感受到作者不息的生命律动,这就激起了他与文本或者逝去的作者展开跨时代、跨文化对话的欲望和期待,即使他也清楚逝者的心声只能通过当下的阐释者才能表达出来。而在格林布拉特的心目中,激发理论家进行对话和重新阐释的原动力,无疑正是这种蕴藏在文化文本中的社会能量。
在新历史主义者看来,社会能量不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实在物,也不是整齐划一的能量股,而是碎片式、张力性、零散状地存在于社会文化的角角落落,它穿梭于社会的上层与底层、权力的中心与边缘,以隐晦的方式在社会层级、意识形态和文化疆界处渗透溶蚀;它往返流动于社会现实与意识形态之间,人们可以通过参与种种文化实践如文本的创作、阅读、观赏等活动来参与这种能量的流通与周转并以各种方式使其增殖,在不断的交换互动中最终对意识形态和人类社会整体产生影响。这种社会能量也不仅仅对当时的社会产生影响,而且也常常对后世发挥作用,过去的文学作品如莎士比亚戏剧也具有“将逝去的生命传递给当代人的力量”;前人的艺术作品所蕴含的对当时社会的理解和观察于今天的读者仍具意义:“不论经过多少次的变形和重塑,它们都仍旧包含着最初被编码进去的社会能量”(Greenblatt,1988:3;6),这里所说的无疑就是社会能量具有穿透时间、跨越时代的能力,它在无数次的协商中显示着其文化上和意识形态上的型塑魅力,持续不断地对后世的阅读者和欣赏者产生影响。社会能量具有历史性和社会性,它将后世的读者和观众与作品产生的时代联结在一起。伟大作品中的社会能量之巨,由此可见一斑。论者张进指出:“社会能量在文学文本、社会意识形态和历史现实之间穿插交流,因而打通这三个领域的传统壁垒,使其间彼此影响相互塑造,并使文学成为影响历史塑造历史的能动力量。”(张进,2004:198)无疑是很正确的观察。围绕过去的文本而展开的社会能量的流通,其模式绝对不是单一的或者单向的,而是像其它商品一样体现为购置、挪用、交换等多种形态。也正是在此意义上,格林布拉特将莎士比亚时代的剧场看做是分析社会能量的文化流通的绝佳场域。
另外,在新历史主义者看来,文化场域中的“协商”并不仅仅发生在文化文本与社会意识形态交流社会能量的过程中,他们还指出文化文本的创作者,包括作家也都是不同程度的“协商者”(negotiators)或者谈判者,是“社会意愿”的代理商(agent)而非制造者,而艺术则是“集体”智慧的产品而非个人的天才发明,是社会能量反复协商的结果。在新历史主义者眼里,作家不再是拥有超凡灵感的天才,也没有多少创造性。在这场全体参与的社会能量交换、流通和周转的动态(dynamic)过程中,社会能量在作家和诸社会阶层、种种建制、意识形态和文化观念之间不断进行交互式(reciprocal)流通,作家自身的创造性和想象力退居二线,而主要成了一个社会中一部分社会能量的“代言者”,而这个代言者在这一协商过程中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和改变,正如莎士比亚在其创作过程中也同样被社会能量所“型塑”或者“自我型塑”(self-fashioning)一样。(Greenblatt,1988:4-6)此外,格林布拉特也在《通向一种文化诗学》一文中指出,作为一种重要文化文本的艺术也是协商的结果,“艺术作品本身并不是位于我们所猜想的源头的纯清火焰”,而是“一系列人为操纵的产物”,艺术家“掌握了一套复杂的、人所公认的创作成规,另一方则是社会机制和实践。为使商谈达成协议,艺术家需要创造出一种在有意义的、互利的交易中得到承认的通货。”(格林布莱特,1993a:138)而当我们在对既往的文化文本进行阐释的时候,我们也不能期待用哪种理论模式一劳永逸地完整地获取这些被编码的社会能量,因此有论者指出:“与其徒劳地在文化生产过程中强求历史真相和文化意义的客观再现而虚伪地宣布历史语境与文化图景的全面在场,倒不如适时地转换批评方向进入历史文化的诗性空间进而寻求主体阐释的美学经验。”(王进,2012:118)
在格林布拉特对莎士比亚戏剧别具一格的剖析中,我们看到了一个迥然有别于传统历史主义者眼中的文学与文化世界。文艺复兴时期不再是一个充满和谐、秩序和正统理念的整一性世界,艺术作品中大力描写恭顺服从或许正是因为现实中充斥着对权威的忤逆和反叛。在将经典文本与形形色色的边缘性文本的对勘研究而非形式主义的文本细读中,新历史主义者避开了对历史文化场景的宏大叙事,反而向我们显示,任何文化文本都承载着某种社会能量,与物质世界和意识形态之间始终进行着一种动态的相互型塑并积极发挥作用;文化艺术作品更像是一种集体产品而非个人才能的展示,它与周围的世界语境无法隔绝,是文化协商的产物。这一特点在戏剧领域尤为显著,因为无论是演员的排练演出还是观众在剧院的欣赏,都无疑是集体性行动。可见,新历史主义者对文艺创作的过程和意义、对作家和作品等传统观念都做出了全新的阐释,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也启迪人们去进一步反思。或许,我们在坚持作家作品的创新性之余,也不妨顺着新历史主义者为我们打开的新思路,去检视一下我们习以为常的思维模式所留下的盲点和所遮蔽的阴影。
注释:
① 关于新历史主义与传统历史主义的区别,请参阅盛宁:《二十世纪美国文论》“4.9 新历史主义的文化批评和文学批评:怀特、格林布拉特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254-273页。
② 也可参阅J. Pieters.MomentsofNegotiation:TheNewHistoricismofStephenGreenblatt[M].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2001. 228-235.
参考文献
[1] Greenblatt, S.RenaissanceSelf-Fashioning:FromMoretoShakespeare[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2] Greenblatt, S.ShakespeareanNegotiations:TheCirculationofSocialEnergyinElizabethanEngland[M].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8.
[3] Greenblatt, S. & G. B. Gunn (eds.).RedrawingtheBoundaries:TheTransformationofEnglishandAmericanLiteraryStudies[C]. New York: 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 of America, 1992.
[4] Miller, J. H. Presidential Address: The Triumph of Theory, the Resistance to Reading, and the Question of the Material Base[J].PMLA,1987(102):281-291.
[5] Pieters, J.CriticalSelf-Fashioning:StephenGreenblattandtheNewHistoricism[M]. Frankfurt am Main: Peter Lang, 1999.
[6] Pieters, J.MomentsofNegotiation:TheNewHistoricismofStephenGreenblatt[M].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2001.
[7] Robinson, M.StephenGreenblatt[M].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8.
[8] Veeser, H. A. (ed.).TheNewHistoricism[C]. London: Routledge, 1989.
[9] 格林布莱特. 通向一种文化诗学[A].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文艺学与新历史主义[C].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a.123-139.
[10] 格林布莱特. 《文艺复兴自我造型》导论[A].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文艺学与新历史主义[C].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b.74-86.
[11] 盛宁. 4.9新历史主义的文化批评和文学批评:怀特、格林布拉特等[A]. 盛宁. 二十世纪美国文论[C].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254-273.
[12] 王进. 新历史主义文化诗学——格林布拉特批评理论研究[M]. 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2.
[13] 张进. 新历史主义与历史诗学[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14] 张宽. 后现代的小时尚:关于“新历史主义”的笔记[J]. 读书,1994,(9):106-112.------------------------------------------------------------------------------------
The “Circulation,”“Exchange” and “Negotiation” of “Social Energy”:
A Brief Review of Stephen Greenblatt’s New Historicist Theory of Literature and Art
LI Lin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Beijing, Beijing 100083, China)
Abstract:Stephen Greenblatt, one of the most vocal spokesmen of New Historicism, borrows such economic terms as “social energy,”“circulation,”“exchange” and “negotiation” to interpret the practices of literature and art. To the New Historicists, art is more like the product of collective negotiating rather than the result of individual genius. Charged with social energy, various artifacts, including very marginal ones, are in constant dynamic interactions with the material world and the ideologies, exerting their influences upon the society and history.The fragmentary social energy exists in every class of social culture, flowing between social reality and ideologies, and quietly infiltrating ideological and cultural boundaries. People could participate in this energy circulation by actively taking part in the various cultural practices and make it proliferate immensely, thus influencing social ideology and human society in general.
Key words:social energy; Stephen Greenblatt; New Historicism; circulation; negotiation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献编号]1002-2643(2015)01-0075-06
作者简介:李琳(1974-),女,汉族,山东德州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和比较文学。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新历史主义理论家斯蒂芬·格林布拉特研究”(项目编号:12BWW004)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14-10-20
DOI:10.16482/j.sdwy37-1026.2015-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