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卫
“宁停三分,不抢一秒!”这句话总在我面前闪,先前我真没拿这话当回事儿,可那天发生那件事儿后,我把这话刻心上了!
那是多年前的一天。和往常一样,我驾着爱车, 行至大市场附近,路边三男一女挥手打车。我稳稳靠过去。其中一个男子问:“喂!哈拉哈去不?”
“去。”
这句话一出嘴,连我自己都听出来我有点急。也难怪,这一上午,我才拉了三份儿活,总共才进兜三十元钱。
男子又问:“多少钱?”
我笑着伸出四个手指:“四十。”
男子又说:“我们可还得买点东西用你车捎着。”
“没事。只要不太久,我不加钱。”
上车后,女子说:“师傅,我就买点盘子、碗啥的。你能给我开进市场里头去吗?”
说实在的,二道街市场乱得像一锅粥,人车混杂,堵得没有下脚地儿。我略一打哏儿,还是笑着说:“没事儿。我慢点进,到哪是哪吧。”
费了半天牛劲,车终于开到了市场中段,靠停在一个难寻的小空地儿。
焦急地等了老半天,那三个男的终于把东西买回来了。我迅速打开后备箱,把两捆用草绳子缠裹的碗碟装好。这时再往后一看,麻烦了——本想倒车出去,可后面几个“倒骑驴”已经把惟一的一条缝隙堵得严严的。切!真他妈闹心!如果不是在这等他们买这些破货,早都干到102线了。唉,没办法,硬着头皮往前开吧,只有穿过大市场出去了。我慢慢地将车起步,像小脚老太太倒尿桶似的,一步三晃、哆里哆嗦、颤颤巍巍、一点一点地蜗行。
完了,前面又堵死了——不知道哪个傻逼,在这个时候买苫布。那苫布扯巴得可地都是。我只好又把车停下,茫然地看着一直铺到车轮前的苫布。
这时,跟在后面的几个“倒骑驴”一齐嚷嚷起来了:“睡着了?走哇!停下干啥呀?那玩意也压不坏!一脚油门就过去了呗!切!完犊子!”
卖苫布的老哥也着急忙慌地抖搂着苫布。他嘴里叼着笔,手里拿把尺,一边忙乎一边向我挥尺示意——分明在说:你过吧。
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就要量尺寸了,心想:都不容易。要是苫布底下有块石头,一轧一硌准出窟窿,好好的东西就白瞎了。得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了,等他整完了再过吧。我把火熄了,摇下车窗对外面高声喊:“老哥你别着急,紧紧手就行。毛楞张光地更慢。”
车里坐着的一个男子,一看我熄了火,立马生气了:“哎呀!我说你有毛病啊?人家都让你过了,你咋还熄火了呢?我发现你这个司机挺‘嘚儿呀!”
我的脑袋里“轰”地一下,血一下涌上了头,心想:你还有脸叭叭呢?要不叫你们胡搅,我能憋这儿?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把心头的火压了压,耐着性子说:“还是等会吧,一买一卖都不容易。要是苫布底下有块石头,一轧一硌准出窟窿,好好的东西就白瞎了。”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要不是为了挣这几个血汗钱,要不是已经耽误这么半天了,我真想让他滚下车!
这时,苫布被剪子豁开了,卖苫布老哥的媳妇急火火地帮着叠苫布。
忽然,在苫布底下露出两个小脑袋——是两个四五岁的小小子。谁也不知道他俩是啥时候钻进去的。看样子,俩孩子是在苫布底下“藏猫猫”玩呢。
老哥的媳妇当时脸就绿了,周围的人也都一起惊呼——天啊,这出租车刚才要轧过去,毁的可就不单是苫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