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地方煤炭开发研究:以山西临汾地区为例

2015-04-02 13:07:34
关键词:煤窑临汾煤炭

赵 超

(山西大学 晋商学研究所,山西 太原 030006)

清末洋务运动时期,中国的煤炭业获得了较大的发展,其中尤以开滦煤矿[1]、萍乡煤矿[2]的成效最为显著。当时号称“北有开平,南有萍乡。”

开平矿务局在唐廷枢的管理下,是19 世纪下半叶中国国内煤矿中规模最大、企业运行最为良好的中国煤矿之一。1900年庚子国变期间,英国骗取了开平矿务局的一切资产,但这却在客观上促进了开平矿务局经营管理效率的大幅度提高。[3]1912年,滦州煤矿在与开平煤矿的竞争中失利,被迫与开平矿务局合并,成立开滦矿务总局,实权仍然由英国人所掌控。英商对滦州煤矿实行开平矿务局的管理办法,两矿合并后生产经营蒸蒸日上。[4]在清末民国时期,开滦煤矿在中国国内的煤矿业中一度对中国国内的煤炭市场占据着寡头垄断的市场地位。[5]

江西萍乡煤矿在开平矿务局落入英商控制之后,成为我国自办的各煤矿中资本最为雄厚、生产设备最为先进、生产能力最大的煤矿。[6]萍乡煤矿以市场价格的一半为汉阳铁厂每月供应焦炭2 000吨,成功保证了汉阳铁厂的正常运转。[7]萍乡煤矿的设备在当时,不仅是中国一流,与世界一流的水平也相差不大。欧美各国在20 世纪初,开始在煤矿中广泛运用电动机车来替代骡子、马匹等牲畜动力进行井下运输。1907年,萍乡煤矿在总平巷使用架线式电机车来取代骡马运输。同年,萍乡煤矿安装了煤炭洗选设备,该设备不仅在当时英商控制下的开平煤矿没有,就是在整个亚洲也寥寥无几。[8]208

民国时期,随着政府及社会对商业的重视,北洋政府和南京国民政府相继颁布了一系列促进商业发展的法规和政策,[9]极大地推动了包括煤炭行业在内的中国民族工业的发展。

除了开滦煤矿、萍乡煤矿,当时中国还有抚顺煤矿[10]133-177、保晋公司、井陉煤矿、峰峰煤矿、中兴煤矿等一系列较大的煤矿,中国的煤矿工业在清末民国时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11]全汉昇先生指出,中国蕴藏丰富的煤炭,到了清朝后期,由于过去长时间的开采,露出地面或离地面较近的煤层几乎已经全部开采;而深藏在地下的煤层,由于遭受大水的淹没,排水技术不成熟,因此不能继续开采,导致煤炭生产陷于停顿。这是中国在洋务运动时期,国内煤的供应不足,必须从国外高价进口洋煤的一个主要原因。[12]中国在近代全球性的工业化进程中之所以濒临失败,占全国煤炭储量约三分之二的山西煤矿没有大规模的开采,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13]蕴藏丰富的山西煤矿,因为没有畅通的水路运输来扩展销路,也没有必需的铁路干线来外销,因而不能用机器来进行大规模的开采。蕴藏丰富的山西煤矿资源,长期货弃于地,对近代中国工业化的贡献并不大。[14]由于山西的煤炭储量极为丰富,故英国福公司在1899年与山西商务局订约,骗取了平阳府(临汾)、潞安府、泽州府、盂县等地的采矿权。

现有对于清末民国煤矿的研究,主要是对当时较大的煤炭企业的研究。[15][16]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煤炭企业的资金来源、组织形式、经营管理、煤炭的生产与销售以及煤矿和地方经济的关系等等。[17]本文以山西临汾地区为例,来探讨民国时期地方煤炭的开发状况及其对当地社会经济的影响。

一 民国时期地方煤炭开发的运行机制与政策因素

辽宁的抚顺煤矿为日本的独资企业,被日本政府所控制,其发展与日本对华侵略史密切相关。[10]133-177山西的西北实业公司、晋北矿务局则是山西省政府的独资企业。江西的萍乡煤矿按照合同价格,以相当于市场价格的一半为汉阳铁厂供应煤炭,导致连年亏损,最终破产。汉冶萍公司为了获得巨额的日元贷款,被迫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向日本的八蟠制铁所提供矿石和生铁,致使汉冶萍公司长期陷于负债亏损状态。[18]

民国时期,较大的煤窑是常年生产,而地方上的小煤窑则是季节性生产。冬季是农闲时节,并且是煤炭需求的旺季,因此冬季煤炭生产较多,其余时间煤炭生产相对较少。在运行机制方面,地方上的煤窑经历了无限责任制的小煤窑、股份有限公司的煤炭企业、日占区的煤业统制、抗战胜利后的逐渐恢复四个阶段。临汾的煤窑运行机制在这方面具有代表性。

民国初年,临汾煤炭的开发主体多为小煤窑主,煤窑的名称一般叫“某某窑”。霍县在1916年最大的七家煤窑名称分别是:日升窑、日盛窑、德和窑、双和窑、长升窑、新盛窑、义和窑。[19]214

20 世纪20年代后期至抗日战争爆发前夕,大的煤窑开始以公司制这一比较有效的形式进行运作,效果良好。1935年8 月,王献芝与晋太铁工厂的刘玉山、商业资本家杨玉山等向山西省工业厅正式备案,成立了晋裕煤矿公司。晋裕煤矿公司成立后,筹措了八千银圆着手进行矿井建设工作。该项资金耗尽后,矿井仍然没有建成。新绛大益成纱厂的薛笃弼乘机插足该公司。薛笃弼募集了三万五千银圆投入该公司,同时成立董事会,由薛笃弼任总经理,终于将该矿建成投产。[20]

抗日战争时期,由于日本对华北地区实行煤业统制政策,在日寇的经济统治下,临汾境内的煤窑处境艰难,基本上处于半停产状态。由于日占区物价高昂,粮食供给数量不足且质量低下,煤矿工人的生活处境十分悲惨。[21]

抗战胜利后,临汾被阎锡山所接收,同时共产党领导的部队在这一地区实力也很强。因此,双方在临汾地区进行了激烈的战斗。1948年5 月18 日,临汾全境解放。同月,临汾市民主政府成立。由于当时解放全山西的战争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交通也不是很便利,因此当时的煤窑是以小煤窑为主,煤炭产量逐渐得到恢复。

民国时期,由于政府及社会对经济的重视,中国的工商业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北洋政府和南京国民政府先后颁布了一系列促进经济发展的法律法规与政策。1914年一战爆发,欧洲列强无暇东顾,并且需要中国的各种商品,这为中国工商业特别是煤炭业的发展提供了绝好的时机。民国时期,中国的铁路业得到了一定的发展,这为煤炭的运输和销售打开了方便之门。开滦煤矿由于有英国人做靠山,加上每天的开采量数以万吨,与铁道部订立的运输合同是各煤矿中比较低廉的。中兴煤矿最大的几个股东分别是黎元洪、张勋、张继尧、张学良等达官显要,其运费比开滦煤矿还要低。同时,各地方政府为了发展本地经济,积极招商引资发展煤炭业,并修筑了煤窑运煤外销的公路。各地的铁路修筑也为煤窑的发展提供了机会。保晋公司大同分公司在平绥铁路通车之前,由于生产出来的煤炭无法外运,只得以销定产。平绥铁路通车以后,大同的煤炭能够通过铁路外运,大同的煤炭业因此蓬勃发展。阎锡山在大同成立了晋北矿务局,日本人在大同成立了建昌公司和同宝公司开发煤炭。

从2015年的6月到2017年的12月这个时间段中取材并开展本次研究,所选取冠心病合并心力衰竭患者总计80例,抽取其中40例患者使用硝普钠治疗,将其划分为观察组,其男女构成比为27:13,患者的年龄都位于32岁以上、86岁以下,平均值为49.8岁,剩余的40例患者接受酚妥拉明治疗,将其划分为对照组,其男女构成比为29:11,患者的年龄都位于31岁以上、84岁以下,平均值为48.7岁。

民国年间,阎锡山对发展山西境内实业尤其是煤炭业极为重视,其政策主要是吸引社会各界人士投资于煤矿业,政府予以保护并从中收税。临汾以其丰富的煤炭资源受到了山西当局的关注。临汾县河底乡解家河村兴顺煤窑所产原煤全部用于炼焦(俗称岚炭),用于制造手榴弹壳、地雷,隶属于晋绥军第五兵工厂管理,该厂的全称是福星制造第五兵工厂。

山西当局在临汾各产煤大县发放煤炭牙帖,在各处设卡收税。临汾县在河西枕头、辛店、土门、一平垣、下南岭五个区设立税卡点,对临汾县的煤矿生产予以课税。翼城县有翟家桥、店上等处税卡,收取煤厘及煤捐。[22]158

为了山西境内工业特别是煤炭业的发展,山西当局大力发展省内的交通事业。民国初年,由于受财力所限,山西积极修筑各县的公路。在修筑公路的同时,政府还在各采煤区整修运煤通道。仅仅在翼城县,政府就在东山采煤区整修了三条运煤通道,以利煤炭外销。[22]158临汾县长刘玉玑为了筹集修筑从霍县到风陵渡的公路工程款,强行向当地土豪单祥震募捐。单祥震为了凑钱,甚至关掉了三个商铺门面。[23]

1933年5 月1 日,同蒲铁路开工,从1936年起,临汾的煤炭能够通过同蒲铁路外销,这极大地促进了临汾地区煤炭业的发展。可惜仅仅一年之后,抗战爆发,日寇为了实行“以战养战”的战略,对包括临汾在内的山西煤炭实行掠夺式开采,并通过同蒲铁路将煤炭大量外运。

二 民国时期地方煤炭开发主体与规模变化分析

民国时期,各地较大的煤炭企业大多由外商和官僚、军阀、资本家所控制。国内煤炭质量最好、产量最大的开滦煤矿被英商掌握,产量后来超过开滦煤矿的抚顺煤矿为日本人所控制。20 世纪20年代前期,产量排第三的山东中兴煤矿董事长为曾经担任过民国大总统的黎元洪,徐州军阀张勋、湖南军阀张敬尧、东北军少帅张学良等在其中均有巨额股份。民国年间出任河北井陉煤矿董事长的段祺勋是段祺瑞之弟,民国政府交通总长曹汝霖在五四运动中被赶下台后,也曾经担任过该公司的董事长。另外,北洋三杰之一的王士珍、河北省省长王承斌、段祺瑞的内弟正定府官员吴雪门在井陉煤矿中持有大量股份。山西督军兼省长阎锡山兴办西北实业公司、晋北矿务局等大型煤炭企业。当时的山西军政要人如赵戴文、梁化之等在山西各地的大中型煤炭企业中持有股份。

民国年间,各地较小的煤窑一般由当地有钱有实力的绅商开办。这些地方绅商很多都受过新式教育,在完成原始的资本积累之后,他们开始逐渐有意识地使用机器采煤。山西临汾地区的煤矿开发在这方面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临汾古称平阳,是帝尧古都,物产富饶,特别是丰富的煤炭资源为世人所熟知。①历史上,临汾地区的行政区划屡有变更。2000年8 月经国务院批准,临汾地区撤销,改称为(地级)临汾市,原临汾市(县级)改称为临汾市尧都区,地改市后的大临汾市现下辖二市(侯马市、霍州市)(均为县级市)、一区(尧都区)、十四县(隰县、汾西县、永和县、安泽县、洪洞县、古县、翼城县、浮山县、曲沃县、襄汾县、吉县、乡宁县、大宁县、蒲县)、76 个乡,75 个镇,20 个街道办事处,2 956 个村民委员会。本文所研究的地域范围即是上述地区。临汾储煤面积为1.54 万平方公里,占全市国土总面积的76%左右,横跨河东、霍西、沁水三大煤田。区内有7 大矿区,煤炭总储量为629.15 亿吨,占全省总储量的11.8%;累计探明储量为374.8 亿吨,占全省累计探明储量14.4%。[24]62

临汾人民对煤炭的开采利用,最远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但直到西汉之前,当地人仅将煤炭作为普通的石器和装饰品使用。考古工作者在临汾地区先后发现过多处汉代的冶铁遗址,其中都有用煤的痕迹。南北朝时期,临汾地区对于煤炭运用已经很普遍。到了唐代,临汾地区煤炭的开采有了很大的进步,煤炭的运用也促进了当地冶铁技术的快速发展。大云寺位于临汾市西南侧,始建于唐贞观六年(633),寺中建有六级金顶琉璃宝塔。宝塔顶层供有唐贞观年间(627 -649年)铸造的铁质释迦牟尼佛头一尊。②资料来源:http://www.linfen.gov.cn/Article_Show.asp?ArticleID=414。佛头以数万公斤生铁一次浇铸而成,足见当时冶铁技术之精湛,而煤炭作为燃料的广泛应用是其基础。到了宋元时期,临汾地区已经出现专门的煤炭生产与运销产业,煤炭逐渐成为当时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并更加广泛地应用于冶铁、铸钱、烧瓷等手工业生产活动中。从在临汾地区发现的当时的墓葬中,可以看到煤块与陶罐、黍子、豆类、谷物等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这反映了煤炭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占据着突出地位。此外,临汾地区还曾出土过宋金时期的焦炭,说明当时的人们已经认识到煤的化学黏粘性,并且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炼焦技术。

北宋仁宗庆历年间,“河东行铁钱,山多炭、铁,鼓铸利厚。”[25]包括临汾在内的河东地区在宋代甚至到了“地寒民贫,仰石炭以生”[26]的境地。

明清时期,临汾地区的煤炭工业发展迅速,当地煤窑的生产规模也不断扩大,煤炭课税甚至已经成为当时最重要的地方税收来源之一。

明朝中期,时人论及山西境内的煤炭资源分布情形时,说:“石炭,……宁乡、临汾、翼城、浮山、岳阳、洪洞、赵城、汾西、灵石、乡宁、河津……诸县俱有窑。”[27]明朝晚期的地方志记载,“石炭,四府四州俱出。”[28]

康熙年间的《临汾县志》中,就说煤是当地的物产之一。[29]康熙、雍正时期的煤炭开采,受朝廷矿禁政策的影响,临汾的煤炭开采量呈现波动起伏的态势。当时朝廷对开矿心存顾虑,矿政左右摇摆,开矿时禁时驰。[30]乾隆五年(1740)二月,清廷“命直隶、山东、山西、湖南、广东等省招商采煤。”[31]这标志着矿禁政策取消。临汾的煤炭开采获得进一步的发展。乾隆《临汾县志》中,石炭列该县“货属”第三位,仅次于纸和棉花。[32]从中可以看出,煤炭在临汾的社会经济中的重要地位。

虽然欧美各国早在19 世纪就已经广泛使用机器开采煤炭,但中国运用新式机器开采却较晚。山西使用机器开采煤矿,是随着1908年正太铁路的通车而开始的。1908年,正太铁路通车,在保矿运动中成立的保晋公司,由于资金较为雄厚,公司高层有海外游历的体验,对使用新式机器颇为热衷。保晋公司的阳泉煤矿是近代中国所有煤矿企业中第一个购买割煤机的。[8]186在保晋公司的示范作用下,山西各地的煤窑逐渐使用机器开采。但是直到进入民国年间,临汾地区的采煤业中才开始使用机器采掘。

临汾自古以来的煤炭开采,以小煤窑为主,规模较小。民国时期临汾的煤炭开发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民国初年,开发主体多为小煤窑主,这一阶段的开采规模普遍较小,一般使用土法开采。根据山西省实业厅1916年前后的调查,当时临汾地区较大的煤窑,年产量也不过数百吨至1 000 吨,资本额仅仅在数百元至两三千元(银圆)之间。[19]101-103煤窑开采时,通常采用以掘代采的方式开采。在煤炭开采过程中,不论是沿煤层露头进入煤体,还是破岩开拓进入煤层采掘,均以巷采为主,不布置回采面,而是挖掘巷道进行采煤,这就是通常所说的“以掘代采”。进入煤层后,沿着煤层走向挖掘大巷,称为“正巷”,然后在“正巷”两侧开辟支巷采煤。巷道掘进依据地形变化而定,保持平行或上仰,用以降低煤炭运输中的劳动强度。巷道布置一般呈“树枝状”或“鱼刺状”。巷道延伸随意性很大,如果不是遇到断层或呼吸困难时考虑重新开拓巷道外,大多数是不会轻易改变挖掘方向的。这种以掘代采的原始采煤方法一直延续至1957年,长达数千年之久。[33]

民国初年,临汾县境内兴顺窑、德兴窑在原来以掘代采的基础上,变通了一种采煤方法。由窝手(采煤工)在支巷内划分区段,间隔距离,向支巷两侧破壁采煤,接着由拖工将煤块运出。煤粉(俗称煤面)及矸石等物堆积在巷道中间,用榔头砸实,用于支护顶板,各支巷中的工作面互相贯通之后,再重新开面,俗称“做煤山”,也叫“翻碴倒巷”。这种方法缩短了掘进,减少了煤炭的运输距离,提高了块煤产量,曾先后在西郭井窑、赤河老窑、桃源窑、钻里窑等多个煤矿推广使用。

临汾乡宁县产煤颇丰,行销范围达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煤为乡宁特产,晋、陕、豫三省皆依赖之。煤窑,西乡为巨,东乡次之,南乡又次之。西乡先有三大窑,一在寨沟,二在师家滩,其大百倍于东南乡,又与河近,销路畅而易,今废于水十余年矣。窑所出,以整者为炭,碎者为煤。煤用火炼之则成岚炭,其价与炭等。窑分平巷窑、井窑二种,平巷窑中又分牛窑、人窑二种。”[34]从上文的“窑分平巷窑、井窑二种”可以看出,至迟在《乡宁县志》修成的1917年,临汾地区已经出现了使用机器的“井窑”,但当时仍然是以由“牛窑、人窑二种”组成的“平巷窑”居于主导地位。

20 世纪20年代中前期,由于受资金、技术、人才、交通等诸多因素的制约,现代采煤机器在临汾地区的煤炭开采中应用的范围有限,大部分地区仍然是土法开采。临汾翼城县“煤炭为翼邑大宗出产,亦民生日用必须之品,……惜采用土法不用机器,往往为水所占,以致天然美利不能触地,可发一叹。平川煤炭燃料,旧皆取给于东南诸山,近年来物品昂贵,需要增加,平川人民对斯矿产亦甚为注意。本年北橄村民集资在该村南海子沟探采煤矿,果不多时而煤苗发现,且出炭甚旺。”[35]21-22从中可见,翼城县的煤炭开采“用土法不用机器”,导致煤窑“往往为水所占,以致天然美利不能触地,可发一叹。”[35]21-22这表明,当时的社会人士已经认识到使用机器的好处,并在有意识地宣传推广。

民国时期临汾煤炭开发的第二个阶段是20 世纪20年代后期至抗日战争爆发前夕,开发主体以新式的军阀、官僚、资本家、高级军官为主,开采规模比前一阶段要大数倍乃至数十倍,并逐渐使用机器开采,组织形式出现了股份公司这一较为先进的企业制度。20 世纪二三十年代,临汾县“西山一带产煤颇富,然用土法开采,驴骡驼运,窑务不甚发达,现亦有用机器者。[36]可见,临汾地区在20年代末、30年代初出现了机器采煤。据《中国实业志》记载,民国二十二年(1933)前后,临汾境内的煤炭开采相当兴旺。[37]由于开采煤炭有利可图,军阀、官僚、资本家纷纷投资开办煤矿,阎锡山成立了晋北矿务局、西北实业公司、晋汾公司等机构,曾在霍州辛置、什林和乡宁等地开办煤矿。傅作义、董其武等晋绥军高级军官也曾在河津老窑头附近合资开办煤矿。[24]729这些人构成了当时临汾煤炭开发的主体。由于新式军阀、官僚、资本家、高级军官的实力雄厚,文化水平普遍较高,因此这一时期临汾地区煤炭开发的规模也在不断地扩大。

民国时期临汾煤炭开发的第三个阶段是抗日战争时期,这一时期的开发主体是以日本人为主,开采规模是民国年间最大的。抗日战争时期,临汾所有的煤矿都落入日寇手中,日本人对临汾地区的煤炭资源进行了掠夺式地疯狂开采。当地的煤炭资源和矿井遭到严重的破坏,大部分煤窑被迫关闭或濒临破产,煤矿工人流离失所。[24]736在抗日战争时期,临汾部分地区属于共产党领导的太岳区抗日民主政府管辖。太岳区抗日民主政府为了抗战的需要,在翼城东山等产煤区积极组织煤炭开采和运销,为临汾煤炭的开发注入了新的活力与勃勃生机。[22]158

民国时期临汾煤炭开发的第四个阶段是抗战胜利至1949年,这一时期的开发主体以私人为主,开采规模逐渐恢复到抗战爆发前的水平。解放战争时期,由于受时局的影响,临汾地区许多煤矿都被迫关闭,矿工失业,生计艰难。到1948年临汾解放时,全市仅有临汾西郭、浮山县水地庄、古县宝丰、乡宁县毛则渠、台头、加盖、申南凹和王庄等几处时开时停的小煤矿小规模开采。1949年,临汾地区煤炭产量仅有23.3 万吨。[24]741

新中国成立以后,临汾煤炭工业获得了新的历史发展机遇。1952年,临汾地区煤炭产量恢复到35.17 万吨,是1949年的1.5 倍。可见,一个和平有序的社会环境对煤炭的开采乃至地方经济的发展是多么重要。

三 结语

民国时期,地方煤炭开发在中国近代化的历史长河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生产力方面,很多地区第一次出现了机器采煤,并在通风、排水等方面初步使用了现代化的设备,培养了第一批在煤炭行业操作新机器的高级技术工人。在生产关系方面,不少地区的煤炭业第一次出现了公司制这一较为先进的组织形式,在企业的融资、经营、监管等方面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对近代资本的运作,也是一种有益的探索。煤炭业作为一种能源产业,对近代中国经济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带动作用,有力地支撑了其他产业的发展,为中国近代的能源革命和动力革命提供了绝大部分的能源,有效地弥补了中国在石油能源方面的短缺。在煤炭运销方面,政府认识到交通是地方经济尤其是煤炭业发展的瓶颈,为此修建了各县的公路并整修了从采煤区到公路的道路,尤其是铁路的通车,极大地便利了煤炭的运输、销售与开采。

民国时期地方煤炭的开发,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在煤炭资源的发掘方面,民国时期较大的煤矿如开滦煤矿、抚顺煤矿、萍乡煤矿、大同煤矿等在新中国成立后继续为新中国的建设提供了大量的能源,并促进了煤矿城市的进一步繁荣发展。在产业工人的培养方面,大部分矿工新中国成立后仍然在国营煤矿继续工作,他们有着丰富的煤矿工作经验,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同时,全国的煤炭企业累计解决了数以十万乃至百万计的煤矿工人就业问题,提高了煤矿工人及其家属的福利,为当时的社会稳定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各地的煤炭企业培养了一批企业管理人才,对当地的其他产业产生了积极的示范效应和带动作用,对区域经济产生了良好的影响。民国时期煤炭企业在投资、融资、经营、监管、企业组织等诸多方面,对今天中国的煤炭企业以及其他行业乃至地方经济的发展都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为当今中国产业资本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历史借鉴。民国时期培养的产业工人和高级管理人才,在新中国成立后继续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并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在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面临的能源格局是多煤少油,煤炭是能源的主体,为新中国的经济建设发挥了重要作用。

临汾地区在这些方面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民国时期,临汾地区最大的煤炭企业是临汾县的西郭煤矿、霍县的晋裕煤矿公司。在新中国成立后,西郭煤矿由公私合营转为国营煤矿,是临汾县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煤矿。在晋裕煤矿公司的基础上,成立的霍县矿务局乃至今天的霍州煤电集团是霍州最大的煤电企业。这些企业为当地的经济发展提供了能源保障,解决了一大批煤炭工人的就业问题,有力地支持了当地社会的和谐稳定。这些煤炭企业在民国时期就已经开始萌芽发展,并使用了新式机器,出现了股份制的企业组织形式,培养了临汾地区近代第一批的煤炭产业工人和高级技工及企业管理人才。临汾地区为了方便煤炭运输和发展地方经济、增加税收,大力修筑各县的公路和煤窑附近的道路,特别是同蒲铁路的通车,极大地促进了临汾地区煤炭的运输、外销与开采。时至今日,煤炭业仍是临汾等地经济发展中的支柱产业,并带动着区域经济的整体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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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明]周斯盛.山西通志:卷七·物产[M].刻本.嘉靖四十二年(1563).

[29][清]邢云路.临汾县志:卷四·物产[M].刻本.康熙三十五年(1696).

[30]韦庆远,鲁 素.清代前期矿业政策的演变:上[J].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3(3):1 -17.

[31][民国]黄鸿寿.清史纪事本末:卷二十八·乾隆极盛[M].石印本.民国三年(1914).

[32][清]高 嵣,吴士淳.临汾县志:卷三·物产[M].刻本.乾隆四十四年(1779).

[33]临汾市煤炭志编纂委员会.临汾市煤炭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0:74 -75.

[34][民国]赵祖抃.乡宁县志:卷七·物产[M].刻本.民国六年(1917).

[35][民国]马继桢,邢翙桐.翼城县志:卷八·物产[M].铅印本.民国十八年(1929).

[36][民国]刘玉玑.临汾县志:卷二·略四·实业略[M].铅印本.民国二十二年(1933).

[37]实业部国际贸易局.中国实业志·山西省[M].1937: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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