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芳,张 丽
(安庆师范学院 文学院,安徽 安庆 246011)
言语交际中的语义偏离探微
刘桂芳,张 丽
(安庆师范学院 文学院,安徽 安庆 246011)
通过对言语交际中语言符号、语言环境、语义偏离,以及言语交际中文化语义偏离的探索和分析,认为在交际中为了防止语义偏离,需要从理论及实践双层面加以探讨:正确使用语言符号是言语交际行为的第一义,妥恰操控语境是不可缺少的;在口语交际中,要特别注意语音和体态语的运用;在跨文化交际领域,尤其要注意文化语义的表达与接收。
言语交际;语义偏离;语言符号;语境;体态语;文化语义
言语交际是人类特有且不可缺少的一种行为。言语交际的主要凭借是语言符号,但是语言不是自足体,言语交际并不是单纯语言的行为,它是一种复杂的社会活动。言语交际依托着特有的社会及其文化,产生于特定的言语环境。言语交际行为在凭借语言主体符号的同时,也在各交际领域不同程度地运用着诸种非语言的符号。认识言语交际的复杂性,尤其理清诸变量中易于忽略的向度,这对防止语义偏离、更好实现言语交际之意义是不言而喻的[1]。
语言首先是个意义系统。准确地传达语义信息、完成交际者之间的语义传递,是言语交际的终端目的。为了达成交际目的,防止言语交际中的语义偏离,正确使用语言符号具有第一义。从符号学的视角解读言语交际行为,语言就是传递信息的代码,语言交际活动就是一个由说写者的“编码”到听读者“解码”的信息传递过程。人们要完成这个过程实现交际目的,就要编码正确达意,解码准确无误,而且还要掌控客观的信道无干扰能保真[2]。相反,如果交际双方中有一方在编码或解码上出了错误,如果不能正确掌控信道,便会造成言语交际中的语义偏离。
误用语言符号,是造成言语交际语义偏离的通常原因。传统研究中提出语言结构体内部具有三要素——语音、词汇和语法,三要素误用均可带来语义偏离。比方语音上的误用,可能是音节发音偏误、音节间停顿不当、语调抑扬不妥等;词汇上的误用,可能是近义词使用上欠妥、感情或语体等色彩的失误、同音词选择上的欠妥等;语法上的误用,可能是语序安排不妥、虚词运用不当、句间组合混乱,等等。语言符号系统是一种特殊的客观存在,它一方面是人为的假定,但另一方面却是全社会公约的相对稳固确定。所以,所有的言语交际都必须遵从现存的客观语言符号。如果违背公约,胡乱使用语言成分三要素的任一节点,都可能造成交际中的语义偏离,就如绕口令的警示:四是四,十是十,十四不是四十,四十也不是十四。
在言语交际中,语言符号并不能自给自足。言语交际中的语义内容往往不是单纯的语言符号表层意义,交际中的语义与当时当地的言语环境密切相关。一方面语境是交际者传达语义内容的依托与辅助,另一方面语境又是语义内容的限制与规约。在言语交际活动中,需要双方都能理解把握语境。缺少语境意识、不能正确运用语境,孤立地运用语言符号去表达或理解语义,均会导致交际中的语义偏离[3]。语言研究领域中常提到的“多义语句”“歧义语句”,其实常常是来自语境制约。而交际者之所以造成语义偏离、交际者之间之所以产生语义分歧,常常是语境理解与运用上的失误。比方“不早了”,词语表面上只是说的一种时间状况。但实际上,它到底表达什么语义内容,这绝不能仅从字面的语言符号去解读,它的语义内容是交际中特定的语境所规约的。如果此句是晚间妻子对仍在伏案工作的丈夫说“不早了”,那语义内容就是表述让丈夫早点休息。如果此句是逗留多时的客人对主人所说,那语义表述的就是“我该走了”。如果此句是清晨母亲对躺在床上的孩子说的话,那语义表述的就是“你该起床了”。可见,交际中的语义是语言符号在一定语境中的产物,语境是语义产出的重要组成成分。
语境本是复合体,最狭隘解说之,它是指由交际者及其所处时地场合等各种因素所构成的交际情境。交际中需要注意语境的多因素,把握其各项度。有下面一则语言趣话,父子两人准备借风扬稻,起风了,父亲让儿子去看风向。儿子出门一阵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他回屋对父亲说:“是怀里风”。其父未能从他的话语中得知风向,便换一个角度问:“那你朝哪个方向站着?”儿子又回答说:“我朝前站着”。父亲气得打了儿子,并亲自出去看风向。父亲为什么生气?就是因为儿子的两答并未能使他弄清外面到底吹什么风。显然,儿子的话语没有实现他应该表达的语义,而他的语义之所以出现失误偏离,原因主要在于其语言符号与语境脱节,没有根据语境组织其合适的语句。
上例凸显了交际表达者一方因对语境把握缺失所造成的语义偏离。而大量言语交际现象告知人们:接收者一方也同样需要在交际中对语境的把握,否则依然会接收失误促成交际中的语义障碍及偏离。“开刀的是我父亲”一句有两种含义。其实此题主要测试考生的语境理论及知识。只有具备语境的基本理论才能妥恰地解读此句,因为是父亲或医生或患者的两种不同身份决定此句两种不同意思,是不同的语境决定了句子语义相异。
在语境这个多因素的构成中,交际主体是之中重要项,这里既有各方交际主体对语言符号掌握程度的问题,更有交际各方的语境背景及其操控能力的问题[4]。比方交际双方对知识的掌握,以及他们的兴趣爱好和心情等,都属进入交际的语境成分;它们都左右交际效果,理解掌控不当都会造成交际中的语义偏离。《红楼梦》第三十三回写到贾政要打宝玉,宝玉催促一个老嬷嬷进去通报贾母及王夫人,“老爷要打我呢!快去,快去!要紧,要紧!”可是,老嬷嬷却听成是“跳井”。这里她之所以错听,除了有她耳聋姑且可判为信道干扰原因之外,更主要原因是她对交际情境把握错误。而其中最主要因素是老婆子心理世界前提背景的作用。占据老婆子内心世界的是——丫环金钏因为与宝玉关系的缘故而跳井自杀,这就是她接收新信号“要紧”的话语前提背景,即她所具有的话语环境。而她解读中所建构的语境与宝玉语句本来的语境是相违背的,所以她在其相异语境支配下产出的言语便表现为语义偏离。
语言具有书面语与口语两种形式。口语是言语交际的基础和主要形式口语交际以物理的语音符号为必有外壳,在面对面口语交际中又有眼神、手势等体态语的参与。首先,从物理语音符号而言,运用中要注意音节声韵调的保真,而更重要的是一些特殊语音因素,诸如语气、语调运用等。口语交际中的大量现象告知人们:同样一句话,由于语气、语调及重音、等的不同,语义内容就不同。比方“三天就生产了三百台”,这里,不同的重音处理会语义相异;如重读“就”,那意在强调生产数量之少,如重读“三百”,那意在强调生产数量之多。而语句整体声音高低抑扬顿挫的语调,更是表达语义的重要成分,不同语调下的同一语句,所表达语义内容会天壤之别。比方“你这个坏蛋”“你真坏”“我恨你”这类句子,既可以表达对说话对象的厌恶,也可以表达对说话对象的喜爱[5]。
态势语又称体态语。在口语形式的言语交际中,态势语常常参与其中而表情达意。相同的语言符号如果伴随不同的体态语,它们可以表达不同的语义内容。比方,同一个回答对方请求的“行”:如果是微笑着边点头边说,那是愉快许诺;如果是一脸忿色横眉立目地说,那意思正相反,是表示“不行”、是表示情感上的对立;如果是面有难色怯生生地回答,那是无可奈何只得违心接受。同样,当你向上级提出某项申请时,某些领导通常不予当即答复,往往是先给个“研究研究”。这“研究研究”盛载着什么语义内容?如何去解读其中之意呢?这大概就需要依靠态势语去解码了,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察言观色”。如果领导目光正视请求者,回答字正腔圆,那么领导的话语可能是认真的;相反,如果领导目光飘忽闪避、随口搭讪式地说话,那么请求者大概就应姑且一听罢了。
在口语交际中,态势语对语义的确具有很强的表达作用。俗话所说的“溢于言表”就揭示了态势语的表义性。那么,交际中的人们都能很好地运用态势语吗?回答是否定的。最鲜明的例证是:一场风波之后,往往当事者就很难立即平稳情绪、扭转心境,这时再面临新的交际场,就可能将前面遗留体态不适宜地带入其中,从而出现态势语失控的境况。这类失控的态势语会促成自我无意而对方有心的局面,从而便导致误解,即出现交际中的语义偏离。
言语交际中的语义偏离在跨文化交际领域多有发生。比方过去中国人见面一度常说的“吃了吗?”“上哪儿去呀?”等,这类句子中的语言符号所承载的信息并不是真正的询问,而只是作为一种招呼的表达式,起一种情感沟通的作用,表示说话人对听话人的热情、关怀。但是,在学习汉语的外族人外国人那里,他们较难掌握汉语内部所蕴含的汉文化意义,这类句子常常会被误解为是真表询问语义,他们会错误地将前句理解为说话人是打算邀请他们吃饭,甚至也会误解后句是在干涉他们的自由。这里作为二语习得者的外族人外国人为什么会出现解码错误?错误原因就在于他们只单纯习得了语言符号的表层字面语义,而并未掌握其中所潜在的汉文化内涵。语言符号蕴含的这种文化语义,恰使许多二语习得者因不获悉而构成文化障碍,故在言语交际中出现“文化休克”。就言语交际角度而言,这是异文化背景长成下的交际者之间易于产生的一种文化语义偏离[6]。
这种文化语义偏离有时可能复现于交际双方,造成一种复循环的语义偏离。
有一则学科内广为相传的语料,即,在20世纪80年代初,我国某地召开一个国际性的汉语言学术研讨会。有位西方汉学者应邀参加,我国的一位教授携夫人去机场迎接。见面相互招呼中,教授向外国学者介绍了自己的夫人,那位汉学者出于西方礼节随口说了一句“贵夫人真漂亮”。我国教授误当做赞颂信号接收了,并且也出于我们中华文化礼节谦虚地回复了一句“哪里,哪里”。可是,外国学者错把我们教授的谦虚客套话当做询问的信号又不无惊讶也不无尴尬地回答“哪里都漂亮”。可见,双方这个交际过程中,先是我国教授对其“贵夫人真漂亮”的解码出现文化语义偏离,使回复不妥,接着是外国学者对“哪里,哪里”的解码也出现文化语义偏离,致使回答语也出现笑话。这是一种复循环的语义偏离,造成语义偏离的原因主要在于双方之间的文化障碍。双方都按照自己的文化规则去理解与运用对方的语言符号,都只了解对方句子中语言符号表层的意义,而并不了解其中的文化语义。
[1]陆剑明.修辞的基础:语义和谐律[J].当代修辞学,2010(1):13-20.
[2]张璐.会话信息过量现象的语用学解释[J].吉林化工学院学报,2011(2):56-59.
[3]崔雪丽.法律修辞学的特征[J].沈阳大学学报,2010(4):85-88.
[4]胡雯.新媒体时代话语分析的发展[J].沈阳大学学报,2011,(2):92-96.
[5]刘桂芳.汉语语义修辞研究的构想[J].嘉应学院学报,2013(4):74-78.
[6]王希杰.汉语修辞学(修订本)[M].北京:上午印书馆,2004.263-280.
【责任编辑 李美丽】
Semantic Deviation of Verbal Communication
Liu Guifang,Zhang Li
(School of Literature,Anqing Teachers College,Anqing 246011,China)
The verbal sign,language environment,and cultural semantic deviation in verbal communication are explored and analyzed.It considers that,to prevent the semantic deviation in communication,it should be explored from double aspects of theory and practice.The use of language symbols correctly is the first meaning of verbal communication behavior,and it is indispensable to manipulate context.In oral communication,it is important to pay special attention to the use of voice and body language.Moreover,in the field of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the expression and the receiving of cultural semantics should be paid particular attention to.
language communication;semantic deviation;language symbols;context;body language;cultural semantics
H 05
A
2095-5464(2015)06-0830-03
2015-08-1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15BYY120);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AHSKF09-10D64)。
刘桂芳(1952-),女,吉林四平人,安庆师范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