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阳派兴宝寺续置常住记品析

2015-03-31 07:16廖德广
荷城文艺 2015年1期
关键词:南诏大理云南

廖德广

作者简介:汉族,1946年12月出生于洱源县茈碧湖镇巡检司村。1970年云南大学物理系毕业后参加工作,先教书,后从政。历任过副县长、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州科委主任、县委书记、师专党委副书记、州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等职。现退休,寓居昆明,从事“南诏史探”系列研究,为大理学院民族文化研究所特约研究员。已出版《南诏德化碑探究》、《南诏国史探究》、《大理国王室探究》、《彩云南文史探究》等专著。《南诏史料辑要与校按》、《南诏野史辑最与校按》、《南诏野史新编与校注》、《南诏史探选题与专论》即将出版。

撰写于“大元宣光六年”(公元1376年)的《重建阳派兴宝寺续置常住记》,依《大理丛书·金石篇》(卷一)辑出,用民国戊子(三十七年,公元1948年)《姚安县志·卷五十六·金石志·碑碣》录文,以及其拓片、照片等校订。校订及说明文字,置于括号内;断句、标点略异。《重建阳派兴宝寺续置常住记》,附刻于落款为“元亨(大理国第十八世皇帝段智兴年号)二年岁在丙午(公元1186年)七月十五日”的《兴宝寺德化铭并序》石碑背面,另有三行刻于碑的右侧。《兴宝寺德化铭并序》的左侧,则刻有同为“元亨二年”的《褒州阳派县稽肃灵峰明帝记》。这通罕见的一石三文之碑,原立于“姚安县阳派镇阳派村”兴宝寺,寺早毁,现在安置在“德丰寺”门前,建有“德化铭碑亭”特予以保护。

重建陽派興寶寺續置常住記

威楚定遠縣北山住持講主用源撰

前鶴慶路知事楊吉圓書丹

姚安路,古名弄棟州(川),漢武帝時立為姚州。唐玄宗開元中,巂(音“瀡”)州都督張守素破西南夷,以張虔陀為州都督,或云刺史。天寶九載,蒙氏閣羅鳳攻殺虔陀,自是遂為蒙氏所據。至大理段氏立為統矢府,又號姚府,即八府之一。又至段正嚴時,封相國公高泰明之子明清為演習,即漢之節度使也。雲南自蒙氏十三世,曆鄭趙楊三姓,未幾而複(覆)。至段思平,有國以來號神武王。以高氏為大有功,而府郡州縣皆封高氏子孫,而名山大刹皆其所創也。及皇元奄有天下,前總管高武德以天曆戊辰入覲闕庭,文宗皇帝嘉其世濟忠孝,自遠述職,賜衣,尚方賜鞍轡,尚乘、楮幣、彩段稱是。命升姚州為姚安路,拜明為姚安路軍民總管,授武德將軍,直隸省府,聲振諸侯,俾世襲之,今為大郡。郡治之西行十五里,有附庸曰陽派;有梵刹焉,曰興寶寺,乃昔右族布燮楊禎所創,而大理上公高踰城光之所重修。今大理宣慰司同知副都元帥高侯者,乃昔威楚演習高升 之後;廣嚴寺亦當時之傑創,而不幸寺及宗廟煨燼於乙巳之兵火。何疾威上帝,其命之多辟耶!高侯別業,世居陽派,賦性慈惠而留心佛教,尤竭力於此寺。既而創立寶坊,續置莊田,印塑經像,鐘盤(磬)法具,罔不畢集。晨夕熏修之僧,不減於一十七八。梵貝鈴螺,祝贊國家康泰。雖干戈擾攘之際,諸郡寺院摧毀過半,而茲寺賴侯之篤信,得以安全。雲南自庚寅以來,王綱解紐,國異政,家殊俗。馴至段平章薨,殘刻之流妄動邊釁,上下交兵,民墜塗炭。侯克以私濟公,賑窮貸乏,而功居多。當時因功,仕至明威將軍,姚安路同知,次任攝行本路安撫事,今造(进)階副都元帥。侯諱實,字信山。先世鄯闡演習高智升,贈匡國總事。侯之十二世孫侯遣介走書徵文於定遠北山,予嘉其誠意,不揆膚淺,輒為書其梗概云。

時歲在丙辰夏四月癸卯,唯止庵用源記。

峕大元宣光六年丙辰孟秋上旬吉日碑。蒼山石匠提舉楊通刊。

一本寺常住,東南止大路河,西北止山頂。洗馬塘第三方尾蘭盆經地壹雙,東南北佉,西高元帥,系善公種。

一在廓李慶善施神前香壹城,錢口(貝字旁,右八字,貝幣)壹仟伍百卉,系楊祥、楊護等總接古跡諸人施金容燈香祭祀田土。

一溫水蔓甸補漏廟宇壹雙,東南西奴禾,北龍泉,系奴禾種。

一羊眼淜(“淜”,白族语,音“崩”,水塘)內佛神金容地壹雙,東西北淜,本寺種。

一後增下甸內田地壹雙,東王通,南江,西自鳴,北佉,本寺種。

一張奴施太邑下神金容並祭地壹雙,東南李政,西宅,北佉(音“区”,或“恰”平声,不知何意),楊祥種。

一軍賢明施淜門最神金容地貳角,東南王通,西楊宗,北道,官升種。

一施奴慶施白蒿場甸金容地壹雙,東奴松,南撫局,西宗主,北道,楊祜種。

一楊祜、楊寺、楊祥地叁雙,當穀叁碩(通粮食计量单位“石”)。

一大理段信苴義(为第七世“段氏总管”)施本甸神金容並祭地三雙,東淜,南西官地,北那懷,楊祥、楊祜、楊寺種。

一楊智生施水井上神金容地貳角,東道,南北水佉,西興順,楊護種。高元帥實續施地肆拾叁雙,鐘磬、螺鈴、雲拔(钹),駈(驱)婦壹名,女四禺,故住持道源駈夫壹名,迦羅口口口口口佛神前香貳城,地貳雙,東南北佉,西本主,系本寺種。

一宅開地壹雙,內神金容地貳角。

一王香城地貳角,東西本主,南北道,本寺並楊成種。

一第一第二方內地肆雙,計壹拾玖畝,東西本主,南北佉,充常住並藥師佛前香火。

一小城頭莊東地陸雙,東西本主,南佉,北江,本寺種。大姚保梨力莊地三拾雙,內一處江丘貳拾陸雙貳角,東西北江,南山;一處佉外壹雙,東楊奴,南江,西北至佉;一處江外三雙,內除施護我寺壹雙,本寺貳雙,東佉,南西江,北護我寺地;一處江北貳角,東道,南禾生,西江,北自香。

一高州判長施白塔邑甸地壹雙,東俸,南佉,西官寺,北楊宜。

諸人續施:李軍、王政、男奴藥地貳雙,一處口(单人旁,有茄字)善甸神前香地貳角,東本主,南西北佉;一處白塔邑甸壹雙貳角,東北佉,南江,西淜增。

一甸酋奴施白塔邑甸地壹雙,東奴通,南北佉,西淜汪。

一李佛寶珠施白蒿場捨下地壹雙,東官竜,南北佉,西善定。

一張奴男、張長、張角施羊眼淜上地貳角,東官政,南山,西杜生,北佉。

一長壽塝村石德壽廠張慶將元買到李勝處塔鏡淜內地壹段計三雙,東北道,南淜,北佉,充常住。(郭惠青錄文)

注:

1、《重建阳派兴宝寺续置常住记》碑文,直行楷书,文32行,行12~45字。

2、巂州:《康熙字典》注:“巂,音‘瀡,越巂,郡名。”即唐置“巂州越巂郡”。《康熙字典》也辑有:“瀡,音SUI。”显然,“巂”是一个少数民族语的汉字记音,而“瀡”则既记音,又表意。窃以为,“巂”是白族语,水的意思。

3、“佉”:该字在“常住记”部分频频出现,但不知其意。《康熙字典》有此字,但释意都与此无关。读音有“区”和“恰”平声两个,窃以为是少数民族语,但不知是什么语种。从记述寺庙“常住”地产内容判断,是否为“无主荒地”、“荒滩”,或者是自家地界的意思?还望识者指教。

4、大理段信苴义:是“大理路军民总管府”第七世“段氏总管”。胡蔚《增订南诏野史》记载:“是年(指至顺三年),阿容木叛于中庆(今昆明),义助兵平之,功升参政。”所谓“参政”,指云南诸路行中书省参知政事,即副省长。

《重建阳派兴宝寺续置常住记》,虽说是“续置常住记”,但却与同类碑文不同。不是只限于“常住记”内容,前面撰有既关乎姚安,且涉及唐、宋、元云南历史,且内含非常丰富,而很少有赞词虚论的一篇重要历史文献,很值得细加探讨与知晓。好文终共赏,现按文意,逐一品析。

1、“姚安路,古名弄栋州(川),汉武帝时立为姚州。”

目的是追溯姚安地区沿革,但这两个“州”说,都不确。从益州郡,武帝元封二年开。户八万一千九百四十六,口五十八万四百六十三。县二十四:滇池、双柏、同劳、铜濑、连然、俞元、收靡、谷昌、秦臧、邪龙、味、昆泽、叶榆、律高、不韦、云南、巂唐、弄栋、比苏、賁古、毋掇、胜休、健伶、来唯。(《汉书·地理志》)等历代“地理志”记载知,“古名弄栋州”及“汉武帝时立为姚州”,都无依据,不符史实。自汉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开疆首置“弄栋县”,属益州郡;到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平南中”,新置“云南郡”,改隶之,直至隋朝,行政建置皆为“县”,都不是“州”。民国《姚安县志》所谓“弄栋置县,自汉伊始”和“弄栋兼有楚雄、姚州、大姚、镇南(今南华)、定远(今牟定)、广通、元谋各州县”是正确的,县治地在姚安,也一直没变。

“弄栋”地名,是什么语言?有什么含义?是很值得弄清的历史问题。民国《姚安县志·卷一·舆地志·疆域》录清·吕吴调阳著《汉书地理志详释》注解:“‘栋本作‘东。活(注:疑作河)东也。龙川江北对蜻蛉川,向右拈,活东左承而弄之也。”看来,不免牵强。樊绰《蛮书·城镇第六》,关于“弄栋节度”镇城这样记载:弄栋城,在故姚州。川中,南北百余里,东西三十余里,废城在岩山上。当川中有平岩五六顷,新筑弄栋城在其上。管杂蛮数部落,悉无汉人,姚州百姓,陷蛮者,皆被移隶远处。而《蛮书·名类第四》则记载:弄栋蛮,则白蛮苗裔也。本姚州弄栋县部落,其地旧为褒州。尝有部落首领为刺史,有误殴杀司户者,为府城问罪,遂率家众北走,后分散在磨些江(金沙江)侧,并剑(今剑川县)、共(野共,今鹤庆县)诸川悉有之。余部落不去,当天宝中,姚州刺史张乾陀守城拒战,陷死殆尽。

贞元十年(公元794年),南诏异牟寻(第六世王)破掠吐蕃城邑,收获弄栋城,迁于永昌之城(今保山市)。青蛉蛮,亦白蛮苗裔也,本青蛉县(今大姚一带)部落。天宝中,嶲州初陷,有首领尹氏父兄子弟相率,南奔河赕(今大理市),阁逻凤厚待之。贞元年中,南诏清平官尹辅酋、尹仇宽,皆其人也。衣服、语言,与蒙舍略同。

统而观之,窃以为,“弄栋”是白族语,“一条龙”的意思。姚安境内的主要河流称名“龙川江”,以及大龙口、龙岗等以“龙”命名的地名,似为证明。不揣冒昧,抛砖引玉。

2、“唐玄宗开元中,巂州都督张守素破西南夷,以张虔陀为州都督,或云刺史。”

有此史实,只是时间不具体,姓名用字有误,史实易混、官职今人不太知晓。关于“破西南夷”的时间,《旧唐书·本纪第八·玄宗上》有明确记载:即唐玄宗李隆基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二月丁卯,巂州都督张审素攻破蛮,拔昆明城及盐城(两城都在今四川盐源县,非今昆明,且当时还不称昆明),杀获万人。

由以上记载知:一,“巂州都督”的姓名是张审素,碑文用“守”误。二,“以张虔陀为州都督”,什么州不明。不知唐代西南历史的读者,可能就不知是《唐书》“地理志”中所谓“云南姚州郡”的“姚州都督府”的都督,而误以为“以张虔陀为(巂)州(都督府)都督”。三,“都都”,官职名,东汉末才有此称,为军事长官或领兵将帅。至于“刺史”官职,西汉时即设,武帝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将全国分为13部州,置刺史。刺史秩600石,官阶低于郡守。掌巡察,于每年秋天分巡州内各地,“六条问事”,即以六条规定考察郡国官员。东汉灵帝时,各地起义,为加强镇压力量,于中平五年(公元189年)改刺史为牧,往往派朝中如九卿等大臣出领,权势至大,地位较郡守为高,职掌一州的军政大权,后代沿置。自三国至南北朝,各州也多置刺史,一般以都督兼任。隋、唐时期,刺史为一州的行政长官。唐代的节度使、观察使兼领驻在地的州刺史,所辖境内的州刺史都是他的属官,刺史职位渐轻。故所谓“或云刺史”,就是说,张虔陀在“姚州云南郡”任“都督”时,兼任“姚州”刺史,还管辖其它羁縻州,故也可以称“刺史”或“太守”。“姚州”所辖羁縻州最多的时候,是武则天“大周国”时期神功元年(公元697年),达57州。

3、“天宝九载(公元750年),蒙氏阁罗凤攻杀虔陀,自是遂为蒙氏所据。”

“虔陀”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南诏国第五世王蒙阁罗凤为什么要“攻杀虔陀”?杀了虔陀,“姚州”就为“蒙氏所据”?历史事态真的就这么简单?事实并非如此,这涉及的是因“奸佞乱常”引发“天宝之战”,而使唐朝的“姚州云南郡”被南诏国“所据”的历史,实际上共经五次战事,长达8个年头。

所谓“虔陀”,姓张。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杀他?《新唐书·列传第一百死十七上·南诏上》是这样说的:南诏(第四世王蒙皮罗阁)尝与妻子谒都督(姚州都督张虔陀),过云南(姚州云南郡),太守张虔陀私之,多所求丐,阁逻凤不应。虔陀数诟靳之,阴表其罪。由是忿怨,反,发兵攻虔陀,杀之。

为什么反?怎么攻?怎么杀?一是不具体,二是不全面。但是,却十分重要,因为这是唐朝、南诏关系的重要事件,是“天宝之战”爆发的直接诱因。在唐朝、南诏、吐蕃、东爨诸方当事人基本还健在的大历元年(公元766年),公开立于国门之外以明白告示天下的《德化碑》,后世称名《南诏德化碑》,所说不会虚假,记载应该是实事求是的:

越嶲(嶲州越嶲郡,治今四川西昌)都督张虔陀,尝任云南(姚州云南郡,治今姚安县)别驾(官名,佐吏、助手),以其旧识风宜,表奏请为都督。而反诳惑中禁(皇宫),职起乱阶。吐蕃,是汉积仇,遂与阴谋,拟共灭我,一也。诚节,王(第五世王蒙阁逻凤,下同)之庶弟(妾生之弟),以其不忠不孝,贬在长沙(今弥渡县),而彼奏归(归王室,归职位),拟令间我,二也。崇道(反唐朝的“东爨”六酋头之一),蔑盟构逆,罪合诛夷,而却收录与宿,欲令仇我,三也。应与我恶者,并授官荣;与我好者,咸遭抑屈,务在下我,四也。筑城收质,缮甲练兵,密欲袭我,五也。重科白直(“直”通“值”,即白值公差,不得报酬),倍税军粮,征求无度,务在敝我,六也。于时,驰表上陈,缕申冤枉。皇上照察,降中使(皇宫宦官)贾奇俊详覆。属竖臣无政,事以贿成;一信虔陀,共掩天听,恶奏我将叛。王,乃仰天叹曰:“嗟我无事,上苍可鉴。九重天子,难承咫尺之颜;万里忠臣,岂受奸邪之害?”即差军将杨罗颠等,连表控告。岂谓,天高听远,蝇点成瑕;虽布腹心,不蒙矜察。管内酋渠等,皆曰:“主辱臣死,我实当之。自可齐心戮力,致命全人。安得知难不防,坐收倾败?”于此,差大军将王毗双、罗时、牟苴等,杨兵送檄,问罪府城(姚州都督府,驻今姚安)。自秋毕冬,故延时序,尚伫朝命,冀雪事由。岂意,节度使鲜于仲通,已统大军取南溪(今四川南溪)路下;大将军李晖,从会同(今四川会理)路进;安南(安南都护府,驻今越南河内)都督王知进,自步头(今建水)路入。既数道合,势不可守株。乃,宣号令,诫师徒;四面攻围,三军齐奋;先灵冥佑,神炬助威;天人协心,军郡全拔;虔陀饮鸩,寮庶出走。王以恶止虔陀,罪岂加众;举城移置,犹为后图。即便就安宁(今安宁市),再申忠恳。城使王克昭,执惑昧权,继违拒请。遣大军将李克铎等,帅师伐之,我直彼曲,城破将亡。而,仲通大军,已至曲靖(曲州、靖州,今昭通、曲靖地区)。又差首领杨子芬并与云南录事参军姜如之,赍状披雪:“往因张卿谗构,遂令蕃汉生猜,赞普,今见观衅浪穹(今洱源县),或以众相威,或以利相导,倘若蚌鹬相守,恐为渔父所擒。伏乞,居存见亡,在得思失;府城复置,幸容自新。”仲通,殊不招承,劲至江口(西洱河口)。我又切陈丹款,至于再三。仲通拂谏,弃亲阻兵;安忍吐发,唯言屠戮。行使,皆被诋呵。仍前差将军王天运,帅领骁雄,自点苍山西,欲腹背交袭。于是,具牲牢,设坛墠,叩头流血曰:“我自古及今,为汉不侵不叛之臣。今,节度背好贪功(欲灭藩属性质的南诏国而置为唐朝正式郡县的边功),欲致无上无君之讨,敢昭告于皇天后土!”史祝尽词,东北稽首;举国痛切,山川黯然;至诚感神,风雨震霈。遂,宣言曰:“彼若纳我,犹吾君也;今不我纳,即吾仇也。断,军之机;疑,事之贼。”乃召卒伍,撊然登陴(有垛的城墙)。谓左右曰:“夫至忠不可以无主,至孝不可以无家。”即差首领杨利等,于浪穹,参吐蕃御史论若赞。御史,通变察情,分师入救。时,中丞大军,出陈江口。王,审孤虚,观向背;纵兵亲击,大败彼师。因命长男凤迦异、大军将段全葛等,于丘迁和,拒山后赞军。王天运,悬首辕门;中丞,逃师夜遁。军吏欲追之,诏曰:“止!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凌天子乎?苟自咎,社稷无殒,多矣!”既而合谋曰:“小能胜大祸之胎,亲仁善邻国之宝。”遂,遣男铎传、旧大酋望赵佺邓、杨传磨侔及子弟六十人,赍重帛珍宝等物,西朝,献凯。属赞普仁明,重酬我勋效。遂,命宰相倚祥叶乐,持金冠、锦袍、金宝带、金帐床、安扛伞、鞍银兽及器皿、珂贝、珠毯、衣服、驰马、牛靴等,赐为兄弟之国。天宝十一载正月一日,于邓川(指邓川城,在今德源山),册诏为赞普(吐蕃国王号)钟(兄弟)南国大诏;授长男凤迦异大瑟瑟告身,都知兵马大将;凡在官僚,宠幸咸被。山河约誓,永固维城。改元为:赞普钟元年。

唐于“天宝十载,夏四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将兵六万讨云南(南诏国)”(《旧唐书·本纪第九·玄宗下》)的“天宝之战”的第一次战役,以统帅鲜于仲通“中丞,逃师夜遁”,弃六万大军于不顾,乘黑夜潜逃,以一走了之而结束。

南诏国并不想反,更不想战。一,在“差军将杨罗颠等,连表控告”,却因“岂谓天高听远,蝇点成瑕”,虽然表达了满腹的诚心,但“不蒙矜察”的情况下,才“杨兵送檄,问罪(姚州都督)府城。”但是,仍然“自秋毕冬”,故意拖延时间,目的是等待“朝命,冀雪事由。”然而,二,“岂意,节度使鲜于仲通,已统大军”分三路进入南诏国。在“势不可守株”的情况下,才将姚州都督府镇军及姚州云南郡的“军、郡(机构)全拔”,鉴于张虔陀已经“饮鸩”自杀,所以特“放(他的)寮庶出走”。因为“恶止虔陀,罪岂加众?”并且将姚安民众因姚安城在战火中已毁而“举城移置,犹为后图”,即容后跟唐朝说清原因而“继好”。三,于是立即就到“安宁,再申忠恳。”但是,“城使王克昭(却)执惑昧权,继违拒请。”因而才出兵“伐之”,以致安宁“城破将亡”。本想到此为止。然而,四,就在这时,鲜于仲通自己率领的“大军,已至曲靖。又差首领杨子芬并与云南录事参军姜如之”,带着文书,以企图说明问题,让鲜于仲通明白:“往因张卿(张虔陀)谗构,遂令蕃(吐蕃国)汉(唐朝)生猜,赞普(吐蕃国王),今见观衅浪穹(今洱源县),或以众相威,或以利相导,倘若蚌鹬相守,恐为渔父所擒。伏乞,居存见亡,在得思失”,愿意将姚安“府城复置,幸容自新。”可是,鲜于仲通就是不听,“劲至江口”,径直挺进到西洱河。五,即使如此,“我又切陈丹款,至于再三。仲通拂谏,弃亲阻兵;安忍吐发,唯言屠戮。行使,皆被诋呵。仍前差将军王天运,帅领骁雄,自点苍山西,欲腹背交袭。”既然兵临城下,两面夹袭,不得而已才自卫反击。结果,“殊不招承”的唐军统帅鲜于仲通“逃师夜遁”。其实,也不是鲜于仲通不明事理,不晓厉害。只因他是靠贿赂、投资杨国忠起家,他只能别无选择地执行杨国忠那以“建立边功”而“务求进官荣”的指令。

虽然姚安府城被毁,“军郡全拔”,但吐蕃国和南诏国都没有占领的意思。只因杨国忠一伙欲盖弥彰,“败以捷闻”,并鼓动恢复“姚州都督府”。于是,引发南诏国“恐为后患”而主动予以应对的“天宝之战”的第二次战役,即:南诏国赞普钟二年(唐天宝十二载,为公元753年),(由于杨国忠蒙蔽)汉帝(唐玄宗李隆基)又命汉中郡太守司空袭礼、内史贾奇俊,帅师再置姚府,以将军贾瓘为都督。佥曰:“汉不务德,而以力争。若不速除,恐为后患。”遂差军将王丘各,绝其粮道;又差大军将洪光乘等;(吐蕃国)神川都知兵马使论绮里徐,同围府城。信宿未逾,破如拉朽;贾瓘面缚,士卒全驱。(《南诏德化碑》)

虽然枉费心机,又一次惨败,但杨国忠仍然骑虎难下,尽管钻营得身为“兵部侍郎兼御史(朝廷丞相)中丞(皇宫官员)兼领剑南节度使”(《旧唐书·本纪第九·玄宗下》)的权势,但维恐真相败露,为了在“前朝(朝廷)后宫(皇宫)”中继续封锁消息,继续玩弄“败以捷闻”的花招,便推病耍滑在京,以李宓为剑南留后(代理),再次瞒天过海,发起“再伐云南”的“天宝之战”的第三次战役:南诏国赞普钟三年(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诱使)汉(唐朝)又命前云南都督兼侍御史李宓、广府节度使何履光、中使萨道悬逊,总秦陇(今两陕地区)英豪,兼安南(安南都护府,今越南北部)子弟,顿营垄坪(今洱海东岸),广布军威。乃舟楫备修,拟水陆俱进。遂,令军将王乐宽等,潜军袭造船之师,伏尸遍毗舍之野。李宓,犹不量力,进逼邓川。时,神川(指吐蕃国神川节度)都知兵马使论绮里徐来救,已至巴蹻山(洱源县境内的罗坪山)。我(南诏国)命大军将段附克等,内外相应,竞角竞冲。彼,弓不暇张,刃不及发;白日晦景,红尘翳天;流血成川,积尸壅水;三军溃衄,元帅(李宓)沉江。诏(第五世王蒙阁逻凤)曰:“生,虽祸之始;死,乃怨之终。岂顾前非,而忘大礼?”遂,收亡将等尸,祭而葬之,以存恩旧。(《南诏德化碑》)

对唐朝“再乏云南”的“天宝之战”的第三次战役,《旧唐书·本纪第九·玄宗下》有记载,但仅寥寥数语而已:天宝十三载六月乙丑朔,侍御史、剑南留后李宓率兵击云南蛮于西洱河,粮尽军旋,马足陷桥,为阁罗凤所擒,举军皆没。“粮尽”是实,“军旋”可不确。别的不说,与“举军皆没”就自相矛盾。对“天宝之战”的第三次战役及杨国忠弄权渎职,接二连三地引发与南诏国间的战事,《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二》作了如下令人深思的记述:天宝十三年,六月乙丑朔,侍御史,剑南留后李宓将兵七万击南诏。阁罗凤诱之深入,至大和城(今大理市太和村一带),闭壁不战。宓粮尽,士卒罹瘴疫及饥死什七八,乃引还。蛮追击之,宓被擒,全军皆没。杨国忠隐其败,更以捷闻,益发中国兵讨之,前后死者几二十万人,无敢言者。上尝谓高力士曰:“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夫复何忧!”力士对曰:“臣闻云南数丧师,又边将拥兵太盛,陛下将何以制之!臣恐一旦事发,不可复救,何谓无忧也!”上曰:“卿勿言!朕徐思之。”

其实,人治家天下的“朝事付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失控而“何以制之”的忧患,以及“天宝之战”在“云南(南诏国的)数丧师”的事实,还有安禄山等“边将拥兵太盛”的情况,唐明皇(玄宗)李隆基都心知肚明,不是“无忧”,而是因其“务广地”,于是“开元、天宝之际,宇内谧如,边将邀宠,竞图勋伐”而导致的尾大不掉,积重难返,作茧自缚的“藩镇割据”的军政局面,已不好解决,而且恐造成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故告戒高力士:“卿勿言!朕徐思之。”不无听天由命,留给后世解决的态度。

由这一史料知:杨国忠“隐其败,更(一再)以捷闻,益(更多地征)发中国兵讨之,前后死者几(近)二十万人”,还不包括后勤保障的役夫。劳民伤财、祸国殃民,其实朝廷内外,不是不知,而是“无敢言者”。因为:国忠为人强辩而轻浮,无威仪。既为相,以天下为己任,裁决机务,果敢不疑;居朝廷,攘袂扼腕,公卿以下,颐指气使,莫不震慑。自侍御史至为相,凡领四十余使。台省官有才行时名,不为己用者,皆出之。(《资治通鉴·唐记三十二》)

众所周知的白居易《新丰折臂翁》一诗,就是以文学形象深刻揭露:杨国忠“奸佞乱常”,为“妄邀边功”以达个人“务求进官荣”的一己目的,不惜将大唐王朝拖入“伐云南”的战车,而强行征募兵役的惨景。《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二》对此作了有根有据的记载:制(帝王诏书或国家制度、规定)大募两京及河南、北兵,以击南诏。人闻云南多瘴疠,未战士卒死者什八九,莫肯应募。杨国忠遣御史分道捕人,连枷送诣军所。旧制,百姓有勋者免征役,时调兵既多,国忠奏先取高勋。于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声振野。

“天宝”年间发生的这三次战役,史称“天宝之战”。但是,由杨国忠拟灭掉南诏国,拟将南诏国地域纳入唐朝版图,成为正式郡县的一意孤行的“妄邀边功”行径,引发的唐朝与南诏国间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在唐肃宗至德年间,还发生了两次战役。《南诏德化碑》记载:南诏国赞普钟五年(唐肃宗至德元年,为公元756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窃据河洛,开元帝(唐玄宗)出居江剑(今四川成都)。赞普差御史赞朗罗于恙结,赍敕书曰:“树德务滋长,去恶务除本。越嶲(指越嶲都督,驻今西昌)、会同(指会川都督,驻今会理),谋多在我。图之,此为美也!”诏(蒙阁逻凤),恭承上命,即遣大军将洪光乘、杜罗盛、段附克、赵附于望、罗迁、王迁、罗奉、清平宫赵佺邓等,统细子潘(各驻外镇守小城的军队),从昆明路,及宰相倚祥叶乐、节度尚检赞,同伐越嶲。诏亲帅大子潘(驻国都大城的国王直属军队),围逼会同。越嶲,固拒被夷;会同,请降无害。子女玉帛,百里塞途;牛羊积储,一月馆谷。

六年,汉(唐朝)复置越嶲,以杨廷琎为都督,兼固台登(今四川泸沽)。赞普使来曰:“汉今更置越嶲,作援昆明。若不再除,恐成滋蔓。”既举奉明旨,乃遣长男风迦异,驻军泸水,权事制宜。令大军将杨传磨侔等,与军将欺急历如,数道齐入。越嶲再扫,台登涤除;都督见擒,兵士尽掳。于是,扬兵邛部,而汉将大奔;回旆昆明(昆明县、昆明城,唐朝置,今四川盐源),倾城稽颡。可谓:绍家继业,世不乏贤;昔十万横行,七擒纵略,未足多也。

由上可知,从天宝九载(公元750年)至赞普钟六年(即唐肃宗至德二年,为公元757年),先后历经五次争战,跨度8个年头的时间,唐朝在今云南境内设置的唯一一个正式的州、郡:“姚州云南郡”,才终因杨国忠一伙“妄邀边功”的不仅一而再,再而三,而且三至五,而“遂为蒙氏所据”。

4、“至大理段氏立为统矢府,又号姚府,即八府之一。”

众所周知,“大理”即宋代大理国,为段思平所开创造,公元938年建元纪年,到公元1253年被蒙古国可汗宪宗的亲弟忽必烈统率的军队所灭,有国315年;含其间高升泰得第十四世皇帝段正明“禅位”而拥国2年。大理国的“八府”为:永昌、腾冲、谋统、建昌、会川、弄栋、威楚、善阐。也称“统矢府”的“姚府”,原称“弄栋府”,即南诏国时代的“弄栋节度”辖区。

5、“又至段正严时,封相国公(丞相)高泰明之子明清为演习,即汉之节度使也。”

段正严,是大理国第十六世皇帝。关于“演习”,《新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七上·南诏上》记载:大府主将曰演习,副曰演览;中府主将曰缮裔,副曰缮览;下府主将曰澹酋,副曰澹览;小府主将曰幕撝,副曰幕览。府有陀酉,若管记,有陀西,若判官。

由此可知,《重建阳派兴宝寺续置常住记》:“演习,即汉之节度使也”的解释,对进一步理解大理国“八府”的军政节度性质,及南诏国“外则有六节度”及“两都督”的建置分大、中、小府和主、副将的职务称名,有了更深广、更贴切的理解。

6、“云南自蒙氏十三世,历郑赵杨三姓,未几而复至段思平,有国以来号神武王。”

“云南”,指唐朝封授第四世王蒙皮逻阁为“云南王”,从而认可其为“云南”藩国,但蒙氏建号的是“蒙国”、“南国”及“自称南诏”(南王),而后世则称名为“南诏国”。蒙氏王室自细奴逻于公元649年由“白子之国”的“云南国诏(王)”张乐进求“遂妻以女,举国逊之”,历逻盛、盛逻皮、皮逻阁、阁逻凤、凤伽异之子异牟寻、寻阁劝、劝龙晟、劝利晟、丰佑、世隆、隆舜,至舜化贞,公元902年被郑氏所篡,共十三世,254年。郑氏“大长和国”历三世:买嗣、仁旻、隆亶,公元928年,被杨干贞拥清平官(宰相)赵善政灭,有国26年;被利用的赵善政,号“大天兴国”,仅10月,即被早有预谋的杨干贞取而代之;杨干贞号“大义宁国”,也不过8年。三姓一篡再篡的动乱期,总共35年而已。所以说“未几复至段思平”,开创“大理国,建元文德,仍都大理”而“号神圣文武皇帝”。

7、“以高氏为大有功,而府郡州县皆封高氏子孙,而名山大刹皆其所创也。”

高氏的“大有功”有两个方面。一是出谋献策,帮助段思平开创大理国;二是虽因段氏禅让得国而又“还其故物”,都拟另文论说。“而府郡州县皆封高氏子孙,而名山大刹皆其所创也”的赞颂,“皆”说过之,但“多”则是事实。

8、“及皇元奄有天下,前总管高武德以天历戊辰入觐阙庭,文宗皇帝嘉其世济忠孝,自远述职,赐衣,尚方赐鞍辔、尚乘、楮币、彩段称是。命升姚州为姚安路,拜明为姚安路军民总管,授武德将军,直隶省府,声振诸侯,俾世袭之,今为大郡。”

关于“升姚州为姚安路”,是元朝末年元朝及在云南的执政者梁王、段氏总管及高氏之间的一个重要政治博弈问题,已拟另文介绍。

9、“郡治之西行十五里,有附庸(指小城)曰阳派;有梵刹焉,曰兴宝寺,乃昔右族布燮杨祯所创,而大理上公高踰城光之所重修。”

所谓“阳派”,南诏、大理国时曾“设衮州阳派县”,大理国置为“阳派郡”,民国时期有“阳派镇”,今为官屯乡。

至于“右族布燮杨祯”:“右族”为望族、大族;“布燮”为南诏国、大理国的清平官之一,相当于中原朝廷的副宰相;而杨祯,从《兴宝寺德化铭并序》知,为“大蒙知军事布燮”,即“大蒙国”(南诏国)负责国防军事的副宰相。

而“重修”兴宝寺的“高踰城光”,是因大理国第十四世皇帝段正明“禅让”,于是得国为帝两年的高升泰的五世孙,即:升泰(得国为帝)—泰明(大理国相国,即宰相,明公)—明清(定远将军)—踰城升(牧公)—踰城光。“踰城”是佛号名,是“南诏国”、“大理国”及其前后因奉行佛教而时兴的一种取名习俗,以大理国时期为盛。佛号名,夹在俗姓与俗名之间。由于当时的分封是世袭的,故高踰城光被尊称为大理国“上公”,因他是“八府”之一的“统矢府,又号姚府”的世袭军政首领。

10、“今大理宣慰司同知副都元帅高侯者,乃昔威楚演习高升口之后,广严寺亦当时之杰创,而不幸寺及宗庙煨烬于乙巳之兵火。何疾威上帝,其命之多辟耶!高侯别业,世居阳派,赋性慈惠而留心佛教,尤竭力于此寺。既而创立宝坊,续置庄田,印塑经像,钟盘法具,罔不毕集。晨夕熏修之僧,不减于一十七八。梵贝铃螺,祝赞国家康泰。虽干戈扰攘之际,诸郡寺院摧毁过半,而兹寺赖侯之笃信,得以安全。”

所谓“宣慰司,掌军民之务,分道以总郡县,行省有令则布于下,郡县有情,则为达于省,有边陲军旅之事,则兼都元帅府。”宣慰使,从二品。(《历代官制·兵制·科举制表释》)级别在行中书省下,路之上。段氏除任大理路军民总管府“总管”外,往往还任“宣慰使”,辖区和职权最大的是第二世总管段实,为“大理威楚金齿等处宣慰使、都元帅”。

此段讲“今大理宣慰司同知副都元帅高侯”及他如何“重建阳派兴宝寺”及“续置常住”事。

一是介绍他的祖先是“威楚演习高升的儿子。

二是说,广严寺,也是先祖时的“杰创”。不幸的是,兴宝寺、广严寺及高氏宗庙,都在乙巳的兵火中焚毁。此“乙巳”,应该是公元1185年,这由《兴宝寺德化铭并序》碑文的有关记述可以得到证实:一是“大理上公高踰城光再建弄栋华府杨派郡兴宝寺德化铭并序”的“再建”;二是“盖此寺者,大蒙知军事布燮杨祯之所创也”,是“大蒙国”(南诏国)时期的古寺;三是《兴宝寺德化铭并序》碑文撰写的落款年份是“元亨二年岁在丙午”,为公元1186年,即焚毁的后一年。

三是说高侯“何疾威上帝,其命之多辟耶!高侯别业,世居阳派。”即不知为何竟冒犯了皇帝,以致仕途命运多变而人际环境恶化(不知是否有具体史实的史料或传说,望识者晓之之于世)。不得已辞职,举家几世同堂地隐居于阳派郡。高侯“赋性慈惠而留心佛教,尤竭力于”兴宝寺。不仅“创立宝坊”,还“续置庄田,印塑经像,钟盘法具,罔不毕集。”以致“晨夕熏修之僧,不减于一十七八。梵贝铃螺,祝赞国家康泰。虽干戈扰攘之际,诸郡寺院摧毁过半,而兹寺赖侯之笃信,得以安全。”

11、“自庚寅以来,王纲解纽,国异政,家殊俗。驯至段平章(指第九世大理路军民总管府“总管”段功,时任“云南诸路行中书省平章”,即省长)薨,残刻之流妄动边衅,上下交兵,民坠涂炭。侯克以私济公,赈穷贷乏,而功居多。当时因功,仕至明威将军,姚安路同知,次任摄行本路安抚事,今造(进)阶副都元帅。侯讳实,字信山。先世鄯阐演习高智升,赠匡国总事。”

此段讲“云南诸路行中书省”自“庚寅”(公元1350年)以来王权失效,梁王封国云南形成了“梁段二国”局面,社会风气也因之大变的政局巨变;服从于“段平章”的政治势力,待他一死,便发起边境武装冲突,以致“上下交兵,民坠涂炭”;由于高侯“克以私济公,赈穷贷乏,而功居多”,所以又被元朝起用,且官“至明威将军,姚安路同知,次任摄行本路安抚事”,现在官阶已升至“大理宣慰司同知、副都元帅”的受红巾军起义冲击后的云南历史。行文至此才点明所谓“高侯”,名“实,字信山”;并指出他的先祖是大理国“鄯阐演习高智升”(即得国皇帝高升泰的父亲);高智升被授封“鄯阐侯”,并获赠匡正辅助国家各项事务的职责与荣誉。从《南诏野史》等知,高智升又号“德侯”。

12、“侯(指鄯阐侯高智升)之十二世孙侯(即高实,字信山)遣介走书征文于定远北山,予嘉其诚意,不揆肤浅,辄为书其梗概云。”

结合前后落款知:此段讲鄯阐侯高智升的十二世孙侯(高实,字信山)派出副手联络,送信给时属威楚府定远县(今牟定县)北山“唯止庵”的住持、主讲用源,请他帮写碑文。用源“嘉其诚意”,就“梗概”性地写了《重建阳派兴宝寺续置常住记》。所谓“梗概云”,既包含简述姚州沿革、高氏家世,以及高踰城光重修(再建)兴宝寺,而高实则“创立宝坊”及“续置庄田,印塑经像,钟磬法具,罔不毕集”等补充、完善性建设的行文实际,也是作者的谦语。

13、从前后落款知:《重建阳派兴宝寺续置常住记》作于丙辰(公元1376年)“夏四月癸卯”。而立碑,也在丙辰,即:“大元宣光六年丙辰孟秋上旬吉日”。虽称“大元宣光六年”,元朝残余势力还在,但明朝已经建立,为洪武九年,即公元1376年。碑文雕刻者,是“蒼山石匠提舉楊通”。

14、“续置常住”部分,记载兴宝寺原有的财产,及续置的钱、财、地产,及赠送者姓名等。地产,则记述其“四至”及耕种者。此部分涉及两个计量单位:

1、耕地面积单位:“双”,指两牛抬杠,一人牵牛、一人控犁辕、一人扶犁把,一天所犁的面积。有相当于中原王朝的五亩、四亩两种解释。从“常住记”部分“肆双,计壹拾玖亩”看,以五亩说为是。至于“角”,双的一半;还有“己”,角的一半;“乏”,己的一半。起码始于南诏国时期,元代还在使用。

2、贝币单位:文中“钱口”的“口”字,为贝字旁,右八字。是南诏国、大理国时期使用的币种,后世论著称“贝币”,元、明时期还在一些地方使用。元时用字“蚆”;清代用字,贝字旁,右巴字。是古代云南地方性自创字。当时的贝币币值单位:以1枚贝币为“庄”,4庄为“手”,4手为“苗”,5苗为“索”;又16枚为1“觅”;而1600枚为一“袋”。此“卉”,不知与庄、手、苗、索,以及觅、袋间的换算关系。

还有两个说法:

1、“施佛神前香一城”、“二城”:笔者不解。“一城”,是否指布施一位佛像前所奉香炉的常年香火钱?

2、“施××神金容”:当指捐塑“××神”像的资金。

600多年前的文章,记的是古沿革、古人事、古官职、古单位,用的是古字词,错误肯定不少,恭待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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