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锋
(中共海南省委党校 党史党建部,海南 海口 571199)
论近代民主政治的内涵、应用形式及其意义
张红锋
(中共海南省委党校 党史党建部,海南 海口 571199)
民主政治与专制政治相对,有其特定的内涵,也有其特定的应用形式。民主政治围绕着权力的来源、运行和监督而展开,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政治理论和政治体系,代表着人类社会政治文明发展的走向。研究民主政治的内涵和应用形式,对于加快推进我国政治体制改革和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民主政治;权力;运行;监督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人民民主是我们党始终高扬的光辉旗帜,要使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展现出更加旺盛的生命力。从民主政治的形成来看,近代民主政治是反对封建专制主义政治的产物。最初人们习惯于把民主政治与封建专制主义政治对立起来去理解,认为民主政治就是通过反对封建专制主义政治,实现民众取代君主做政治上的主人的愿望,这是从与封建专制主义政治相对的角度来理解民主政治。而从民主政治本身来看,它的建立和完善却不仅仅是反对封建主义专制政治这样简单,它有一套与封建专制主义政治截然不同的政治理论和政治体系,有着特定的内涵与应用形式。民主政治诞生于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的资产阶级革命时代,同时也开辟了人类社会新的政治文明走向。
政治的核心是权力,民主政治也是如此。研究民主政治的内涵必须围绕权力进行,才能真正把它搞明白。无论何种政治制度,都要解决权力的来源、权力的运行和权力的监督这三个问题。近代民主政治的内涵也包括权力的来源、权力的运行和权力的监督这三个方面,体现出很强的系统性。
首先,从权力的来源的角度看,民主政治中民众是国家权力的来源。封建专制主义政治讲究 “君权神授”,认为国家权力来源于神,最高统治者如
封建皇帝受命于天,是 “天子”,全国的大小官吏由最高统治者任命,其实质是一种 “神权政治”,东西方国家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大多如此。对此,亨廷顿曾说: “在伊斯兰教中,上帝即皇帝;在中国和日本,皇帝即上帝;在东正教中,上帝是皇帝的小伙伴。”[1]民主政治最初是同这种专制主义的 “神权政治”相对而言的,认为权力来源于民众,国家权力是民众让渡出的部分公共权力,民众是国家政权的主人,即 “主权在民”的思想。因此,民主政治表面上看是反对封建专制政治,而本质上却是在反对 “君权神授”的神权政治。关于民主政治中权力的来源,著名政治学者江宜桦认为:“民主政治主要指涉一种安排政治生活的方式,它以 ‘主权在民’为基本原则,通过定期改选的普选制度,让成年公民拥有决定领导人物去留以及重大决策实行与否的最终权利。”[2]36可见,近代民主政治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权力的来源问题。
其次,从权力的运行的角度看,民主政治中民众影响权力运行。封建专制主义政治排斥民众参与权力运行,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参与政治。如中国两千多年以儒家文化为主流意识形态,奉行 “愚民政策”,排斥民众参与政治,直到清末 “戊戌变法”之时仍有 “顽固派”以民智未启为由反对君主立宪制。在古代西方国家,专制主义政治也把民众排斥于权力的运行之外。亚里士多德曾指出: “有一些人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类型的政治活动,而是隐姓埋名地终其一生。”[3]在西欧封建社会,平民甚至没有资格去打仗,参与政治军事活动是贵族的专利。从政治参与即权力运行的角度看,最早的民主政治起源于西方,它 “最早出现于五六世纪的希腊半岛,当时以雅典 (Athen)为首的一些城邦采取了一种由平民大众统治的政府形态,有别于君主或少数贵族统治的形态,这种平民政府称为 ‘民主政治’,是西方民主政治的滥觞。”[2]18-19从权力运行的角度来看,近代民主政治则是议会政治,广泛调动民众参政的积极性,议员通过议会行使一部分有决策的权力,这样就直接影响着权力的运行。
第三,从权力的监督的角度看,民主政治中民众监督权力实施。对于权力在实施过程中出现越位、缺位、不作为甚至侵害民众利益的问题,封建专制主义政治的反应是迟钝的,很难形成有效的监督,因为封建专制政治只有内部监督——官僚体制内的监督,而没有民众监督。如中国历代封建王朝都专门设有御史一职,以监督皇帝的过错,但是面对强大的皇权,这种监督显然乏力。近代民主政治则强调民众对政府权力的监督,民众有权更换滥用权力政府,通过民众对政府的监督使权力的运行置于民众的控制之下,制止当权者滥用权力,防止专制主义政治的出现。并且,民主政治排除了 “神权政治”背后的神秘色彩,并以宪法的形式确定下来,从这个意义上讲,法制使民主政治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来,成为民主政治的制度保障。
综上可见,相对于封建专制主义政治,民主政治围绕着权力从其来源、运行和监督这三个层次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以保障民众是权力主人的地位。近代民主政治是指权力来源于民众、保障民众参政权利并接受民众监督的、建立在法制基础之上的政治制度。因此,近代民主政治的主要内涵包括民主产生权力、民主参与权力运行、和民主监督权力三个方面。近代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也宜从这三个方面去考察。
从民主政治的内涵来看,民主政治在现实中的应用就是要解决权力的来源、权力运行过程中民众参与和监督的问题。而民主政治的运用不是无限制的,有其特定的形式和范围。如果无限地把它扩大,反而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导致行政效率低下和政治混乱。例如,前苏联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
“否认 ‘民主化’、 ‘公开性’的限度,……最后在社会全面失控的局面下,他本人的政治行为和思想也失控了。”[5]前苏联就是在 “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的口号下,无限扩大了民主的范围,导致权力失控并最终丧失政权,亡党亡国的。故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一定要有其范围,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主要包括三个方面。
第一,民主选举。要保障权力来源于民众,必须实行选举制。 “人民统治整个政治世界的方法是通过选举,他们选出代议士来从事立法工作,选出行政人员来执行法律,因此,选举与民主具有某种内在的关联性。”[2]102选举制是民主政治的一种应用形式,也是民主政治最重要的部分,但不是民主政治的全部。有人把民主政治完全等同于选举,认为选举就是民主,这是一种片面的观点。民主选举制度包括普选制和代议制,但不管何种形式的选举,都要有一定的期限,实行任期制。无论何种选举制,都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比如,普选制民主效率低,选举的过程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很大,并且还不一定能选出最优秀的执政者,但它使民主政治的形式有充分的制度保障,在法制比较完备的国家如美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是民主政治发展的整体趋势。代议制民主效率较高,通常情况下在小的政治圈子内进行,能选出比较优秀的政治家执掌权力,但这种民主政治的形式 “民主”进行的不彻底,保留有精英政治的痕迹。普选制和代议制作为民主政治的两种形式,是历史的进步,其本质——权力来源于民众是相同的。两者各有所长,只有结合起来才能发挥更好的作用。例如在美国,总统实行普选,议会议员则由各州选出,实行代议制;总统个人权力远远大于单个议员,但是议会的权力则足以与总统的权力相抗衡,总统和议会在权力上相互制衡。罗尔斯指出: “决定基本社会政策的权力存在于一个代表机构中,这个代表机构是由选民定期选举,并最终向选民负责。”[4]通过选举制使权力来源于民众,这是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之一。
第二,民主参政。在民主政治条件下,民众是权力的主人,但是权力的运行依赖于专门的公职人员,民众并不直接插手政治运行。民主参政即政治参与,它是 “公民通过一定的方式直接或间接影响政府决定或与政府活动有关的公共政治生活的公共行为,是民主政治发展的产物,其功能和价值在于影响政府的行政和决策”[5]民众可以参与政治,但无权做决策。民众可以影响权力运行,但不能阻碍其运行。在权力的运行方面,民主应该受到限制,即民主的应用范围不能无限扩大。毛泽东曾经讲过: “在人民内部不可以没有自由,也不可以没有纪律;不可以没有民主,也不可以没有集中。这种民主和集中的统一,自由和纪律的统一,就是我们的民主集中制。”[6]从毛泽东所讲可以看出,民主和集中是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的统一体,民主不能没有集中,也就是民主不能无限扩大化。这无疑是针对权力运行来说的,对于执政者来讲,权力的集中是保障其权力运行的前提,若无权力集中就等于失去了权力运行的力量。在权力运行中,如何实现民众参与的权利是民主政治重要的应用形式。中共十八大报告中首次提出: “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我国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把政治协商纳入决策程序,坚持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之中,增强民主协商实效性。”[7]21从本质上讲,与选举民主相对应,协商民主属于民主政治中权力运行的层次。而且,民众既然通过选举制把权力交了出来,就不应该再去主导权力的运行,但可以通过参政的方式影响权力运行,这样既能保证政治的高效率,又能保证科学决策。所以,在权力运行方面,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仅限于参政,民众没有决策权。如果民众选举出执政的人,又要主宰权力的运行,会影响甚至干扰执政者的决策,也使选举制失去它的本义。因此, “中国特色协商民主与选举民主应该实现协调发展,这是中国
民主政治建设的必然选择。”[8]但是,民主政治又必须对民主选举产生的权力进行制约,以保障权力更好地为民众服务,这就需要民众来监督权力的运行。
第三,民主监督。民众对权力监督的效力体现在民众有权更换执政者上,否则,民众的监督是乏力的。这种监督体现在选举的定期举行上,对此,罗尔斯认为: “选举是公正的,自由参加的和定期举行的。”[4]民众监督包括间接监督和直接监督两种形式,例如,我国的人大监督、美国的国会监督等都属于直接监督。我国的人大有权罢免由它产生的领导人,美国的国会也有权弹劾总统,虽然监督形式不同,但本质都属于直接监督的形式。媒体监督、社会舆论的监督和示威游行等属于民主监督的间接形式。虽然这种间接监督无权更换掌权者,但这种监督有可能会引发国家监督机制的运行,给执政者以巨大的压力,也会产生一定的效果。习近平指出: “要健全权力运行制约和监督体系,有权必有责,用权受监督,失职要问责,违法要追究。”[7]92民众监督使得民主产生的权力最终牢牢掌握在民众的手中,防止权力被滥用,因此属于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
民主选举、民主参政和民主监督三者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共同构成了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三者缺少其一,则不是真正的民主政治。如德国法西斯首脑希特勒通过民主选举上台,但没有民主参政,也没有民主监督,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很单一,导致这种权力成为一种失控的权力,因而不属于民主政治。同样,如果任意扩大民主政治的应用形式,滥用民主,也会出现行政效率低下和政治上的混乱,也会失去民主政治的本义,例如台湾今天政治上的混乱就是滥用美国式的民主所致。
近代民主政治的诞生与发展影响深远。实现民主政治是近代社会人类政治文明发展的趋势,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也是世界上大多数国家追求的政治目标。
首先,民主政治使人类社会步入了政治文明的时代。近代民主政治诞生以前主要是 “神权政治”的时代,本质上是人通过 “神”来压迫人的政治模式,掌握权力者不但垄断了国家权力,还给自己披上了神的外衣,以保障权力能够被其长期私有并世代相传。封建专制主义政治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政治模式,必须有强大的暴力机关作为统治后盾,也必须保持一种高压态势,文化上实行愚民政策,因而具有非常野蛮的性质。近代以来,民主政治的发展使权力逐渐接近民众、走向民众,把民众纳入到权力的体系中来,并真正成为了权力的主人。权力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压迫民众的工具,而是走向了普通民众之中为民众谋取福利,使政治不再充斥着暴力和野蛮的秉性。这样,近代民主政治的发展终于使人类摆脱了 “神权政治”对民众的压迫,消除了政治在普通大众眼中的 “神秘化”色彩,摆脱了野蛮的性质,使专制主义政治走向文明政治。可见,民主对政治文明的发展具有决定性的作用,“政治文明的实质在于民主政治,在当代中国,必须通过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才能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9]
其次,民主政治有利于世界的和平。专制主义政治更容易引起战争,统治者为了转移内部矛盾或者实现其政治野心,往往会发动对外战争。西方国家 “在建立民主制度之前,也曾经饱受宫廷政变、阴谋叛乱以及血腥战祸之苦。”[2]45人类历史上的大规模的战争都是专制主义政治发展导致的恶果,如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都是帝国主义发动的,尤其第二次世界大战由德国法西斯主义者和日本军国主义者挑起。在民主政治之下,发动战争必须经过民众的许可,如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六十二条规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决定战争
和和平的问题”,即我国对外战争必须由人民的最高代表机关批准,在美国,则要由国会同意。而世界上的民众大多是爱好和平的,对于非正义的战争,在权力机关就会被否决,因此民主政治能有效遏制大规模战争的发生。大体上来看 “凡是民主制度巩固的国家,老百姓就不必担心军事政变或内战所带来的灾难。”[2]45当然,在民主政治之下也不会轻易发动对外的战争,可以说,二十世纪人类历史两次世界大战的源头都出现在民主政治发展不完善的国家,民主政治发展较为完善的国家则是被迫卷入了战争。所以,民主政治和专制主义政治相比,明显有利于世界的和平。
第三,民主政治强化了政府的服务功能。权力来源于谁,就要为谁服务。在封建专制主义政治中,权力为极少数人所垄断,权力首先要维护少数统治者的利益,统治功能是政府的首要功能。因此,封建专制主义政治从本质上讲维护的是少数掌权者的利益,其对被统治者的统治和管理永远是第一位,服务是第二位的。而在民主政治条件下,民主选举、民主参政和民主监督使权力被牢牢置于民众的掌控之下,这就可以减弱政府的统治功能,强化政府的服务功能,保障民众作为权力主人的地位。因此,民主政治之下的政府一定是亲民的政府,是代表民众根本利益的政府,其最重要职能就是提供公共服务,而不是统治民众。
民主政治是世界的,同样也是中国的。近代民主政治的发展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提供了借鉴之处。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 “必须继续积极稳妥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发展更加广泛、更加充分、更加健全的人民民主。”[7]20“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总结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正反两方面经验,强调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坚持国家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不断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取得重大进展,成功开辟和坚持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为实现最广泛的人民
民主确立了正确方向。”[7]19-20党十八大报告提出的 “实现最广泛的人民民主”为我国的政治体制改革指明了方向,这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必然要走的道路。整体而言,民主政治是人类社会政治文明的发展趋势,我国应该借鉴和学习西方国家民主政治中带有普遍性的优秀东西和基本原则,但中国有自己特殊的国情,我们不能照搬西方国家的民主政治模式,必须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的有机统一,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之路。
[1][美]塞谬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0:49.
[2]江宜桦.自由民主的理路 [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
[3][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政治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82.
[4][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M].何怀宏,何包钢,廖申白,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174.
[5]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M].北京:人民出版社、党建读物出版社,2015:66.
[6]毛泽东选集:第5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368.
[7]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8]李涛,王新强.协商民主、选举民主与民主政治建设[J].政治学研究,2014(3).
[9]许耀桐.政治文明与民主政治 [J].社会科学战线,2003(4).
[责任编辑:左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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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183(2015)10-0037-05
2015-09-15
张红锋 (1980-)男,山东聊城人,中共海南省委党校党史党建部讲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