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强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062)
在海外汉语教学中制定语音教学多元标准的必要性分析
赵强强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062)
汉语的国际传播不仅仅是牵涉中国一国的语言、教育、政策的事业,我们在处理其中一些问题时就必须站在全球化的高度。本文从全球的汉语角度,以语音教学为切入点,对普通话在海外汉语教学中的地位进行了重新讨论,同时,论证了海外汉语教学中教学多元化标准制定的必要性,并对新的语音教学标准的制定原则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普通话;语音教学;多元教学标准;可理解性;可懂度
与英语相似,汉语的国际化传播过程中,也会不可避免的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出现有别于中国大陆普通话的区域变体。由此会带来一系列不可回避的问题,诸如,国际汉语教育中应该教授的是怎样的一种汉语?如何看待汉语区域变体的地位及其与中国大陆普通话之间的关系?这一切其实涉及到一个国际汉语教学标准的问题,在本文中,笔者选取其中的一个标准——汉语语音教学标准,对其制定原则进行了简单的讨论。关于制定怎样的海外汉语语音教学标准的问题。不同的学者们提出了不同看法,其中以李泉、关蕾(2009:72)为代表的学者认为应坚持“普通话在国际汉语教学中的核心地位”,与之相对的,有学者提出在海外教学中应通过灵活调整普通话的语音标准去开展教学,比较有代表性的有徐杰、董思聪(2013:460-468),王若江(2010:140-151)。而洪历建先生(2014:60-72)“国际汉语”的理论,为我们对包括汉语语音教学标准在内的海外汉语教学标准的重新讨论,提供了新的思考角度,笔者赞同“站在全球角度看待汉语和汉语的使用、教学”(洪历建2014:61),汉语的国际教育牵涉到中国一国语言文化政策和利益的事业,我们应该以全球化眼光去看待新时期的汉语海外教学。本文将以汉语语音教学标准为例,探讨汉语在海外不同的语言、文化和环境政策下教学标准调整的必要性与意义所在。
维基百科中对“现代标准汉语”的定义为“现代标准汉语,也称普通话、国语或华语,是一种广泛通行于大中华、华人与汉族社群的共同语言,自20世纪以来在华人地区通行。”我们可以看出“现代标准汉语”在全球范围内,其称呼及定义因地而异,包括了大陆的“普通话”、台湾地区的“国语”,以及在东南亚与汉语社群以外地区则称为“华语”,而这三种标准汉语因为地域和文化差异,在语音和词汇上存在一些差异,并不是完全对等的。而中国大陆推广的普通话只是其中的一种,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将中国大陆的普通话语音标准作为中国大陆范围的对内汉语的语音教学标准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不考虑“国语”和“华语”地位,将普通话作为全球范围内的汉语教学语音标准的做法,本身就是值得商榷的。
关于对外汉语语音教学的目标,刘询做过一段论述:“对外汉语语音教学的任务是让学习者掌握汉语语音的基本知识、汉语普通话正确、流利的发音,为用口语进行交际打下基础”(刘询2000:355),而这里提到的“普通话正确、流利的发音”中“正确”和“流利”的程度是怎样的,是否如同以汉语为母语者的普通话考试,将其水平划分为“三级六等”,这里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笔者认为,汉语在海外作为第二语言或外语教学时,对学习者的语音教学目标和标准应当与中国国内的对母语为汉语的学习者区别对待。首先,从客观上讲,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汉语学习者因受其母语口音的影响,在学习汉语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产生负迁移,而且这种影响是很难完全消除的。所以,我们不难发现很多即使在中国生活学习多年的留学生说话时仍然带着一些“洋腔洋调”,但即使这样,很多时候这也并不妨碍我们与之进行正常交流。而且即便是在中国大陆境内,“大概不够万分之一的人(以每省三千人计算)能说标准的普通话”(即达到国家普通话水平测试中心的“一级”水平)(徐杰、董思聪2013:462)。由此可见,单方面的偏执于让所有海外汉语学习者掌握标准的普通话语音,从实际教学操作上来说本身就是不现实的。这也是liddicoat所强调的,“由于学习第二外语的人对交流有不同的需求,对他们发展交际能力的要求也应该与说第一语言的人不同。以说母语的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做为第二语言学习者的目标显然是不恰当的。”(liddicoat,et.al,2003:10)
笔者认为,正如前文所言,目前,在海外汉语作为目的语教学过程中,语音学习的标准制定,不应过分陷入追求学习者语音是否与目的语标准语音一致的误区。我们应该知道,任何一种语言从本质上来讲都是一种人类之间进行交流的工具,所以,我们在制定汉语语音教学标准和目标时,一个基本的立足点应该放在交际上,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笔者认为语音教学关注点应更多的放在影响交际的两个主要因素即语言的“可理解性(comprehensibility)”和“可懂度(intelligibility)”,简而言之,就是学习者说出的目的语句子能被该目的语的母语者理解多少。但可能会有人质疑,海外汉语学习者在说汉语过程中所带有的具有自身母语特点的口音(accent)会不会影响正常口语交际的进行,对此有学者已经通过实际的语音实验进行了解释:“虽然‘外国口音’的强度的确会对‘可理解性输入’和‘语言的可懂度(词汇正确性)’”产生一定影响,但是一口浓重的“外国腔”并不一定会导致用第二语言讲话出现低的可懂度(Murray,Tracey 2000:305),据此而言,我们在汉语语音教学中更多关注的不应该是如何减少学习者的“非目的语口音”,而是那些制约听者能否听懂说话者言语的因素。所以我们有理由质疑,一刀切式的让所有海外汉语学习者以能说一口所谓的标准普通话为教学目标的做法,意义究竟有多大。
笔者认为在海外汉语教学中,对于不同语言、文化和语言政策背景下的目的语学习者制定语音学习标准,应该遵循的原则应该是多元化、适当宽容和有弹性的。一方面我们认同“标准既具有科学性,又具有民主性”的观点(王若江2010:141),既然是某种目的语的教学,如果没有一个相对科学和固定的教学标准,教学活动将无法有效展开,且如果没有一定标准去进行隐性的约束,任由各种变体发展 ,导致相互之间基本的交流也无法完成,最终也会影响汉语教学的发展。所以核心问题不是要不要一个教学标准的问题,而是要一个怎样的教学标准的问题。关于标准的民主性问题,笔者认为是汉语的国际传播、在和其他不同背景和政策国家打交道过程中必须注意的,我们应该摒弃的是所谓的“大陆的普通话语音才是最标准最正确的,其他带有外国口音的汉语都是不标准的”典型的语言自我中心论和“语言霸权主义”的偏见。我们在进行汉语传播时,一方面要考虑到自身的国家战略和利益,另一方面也要更多的考虑不同汉语学习国的实际语言文化背景和政策的差异性。不同汉语学习者自身对汉语学习多样化的目标,例如,我们在进行教学前有没有考虑过,可能有的外国学生他们对自我学习目标的认定是达到只要中国人能听懂的程度就行,而我们的培养目标却是要让他们学到像播音员一样的水平才可以;再比如对一周只有一到两个小时学习时间的汉语兴趣班的学生和对全日制汉语专业大学生是否应该制定有区分度的汉语语言学习标准呢?这都是我们需要思考的,否则就如王汉卫先生所言“我们的语音一刀切、标准化,也就隐含了强制命令,隐含了对学生的不了解、不尊重。随着对外汉语事业的发展,这个矛盾会越来越突出。”(王汉卫2002:14)。笔者认为,我们在语音教学标准的制定过程中,应对学习者母语和汉语语音系统的差异性大小,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年龄、所在国的语言政策和汉语在该国的地位进行考虑,进行区别对待。同时,笔者认为应该承认和尊重带有不同地域口音特色的汉语的地位,它们也是一种汉语语言资源,体现了汉语发展的多样性,所以,我们也应该认可这种语言文化的多样性。
本文秉持着洪历建先生“国际汉语”的理念,从海外汉语语音教学标准如何制定的角度,对其提出的“如何在不同语言、文化和环境政策下开展汉语教学”的问题,尝试着进行了解答。笔者认为,在海外汉语语音教学中,应该根据不同情况制定多元化的教学标准,而支撑这个标准的不应该是所谓的“标准的普通话语音”而应该是语言的“可理解性(comprehensibility)”和“可懂度(intelligibility)”;同时笔者认为应对带有不同地域特色口音的汉语应给予宽容和尊重,承认世界范围内带有各自本土特色的汉语与大陆普通话的平等地位,尊重汉语的多样性,因为不同国家地区的语言和文化具有多样性、学习者学习汉语的需求具有差异性,所以用单一的教学标准去推动复杂的汉语教学会越发吃力,所以我们要根据不同的情况灵活制定相应的教学标准。具体到在海外进行汉语教学的中国教师,一方面要有扎实的汉语本体和教学的知识技能外,另一方面还要对赴任国语言和文化甚至语言政策有较好的掌握和理解,从心态上来讲,应该去除所谓的“我教的普通话才是标准正确的汉语”的偏见。能否以更包容开放的心态和更灵活多元的方式开展海外汉语教学,关系到汉语国际教育的更长远发展。
[1] 洪历建.“国际汉语”:作为“国际性语言”的汉语如何发展[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06):60-72.
[2]王若江.关于“大华语”的教学思考[M].第九届国际汉语教学研讨会论文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140-145.
[3]王汉卫.“标准”与“基础”-基础阶段对外汉语语音教学的新思考[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2(2):11-21.
[4]徐杰,董思聪.汉民族共同语的语音标准应微调为“以北京语音为基础音”[J].语言科学,2013(05):460-468.
[5]李泉,关蕾.普通话在国际汉语教学中的核心地位[J].汉语学习,2009(02):7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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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unro, Murray J.&Derwing, Tracey M.(2000) Foreign Accent, Comprehensibility, and Intelligibility in the Speech of Second Language Learners. Language Learning. Dec99 Supplement 1, Vol. 49, p285. 25p. 5 Graphs. http://eds.b.ebscohost.com/eds/detail/detail?sid=decc2662-251c-40ce-a678e2547d990678%40sessionmgr112&vid=1&hid=103&bdata=Jmxhbmc9emgtY24mc2l0ZT1lZHMtbGl2ZQ%3d%3d#db=aph&AN=3254251
[9]Liddcoat,A.,Papademetre,l.Scarino,A,kohler,M.(2003),Report on Intercultural Language Learning .for Australian Government,Department of Education,Science and Training,http://wwwl.curriculum.edu.au/nalsas/pdf/intercultural.pdf转引自洪历建(主编)(2011),《全球语境下的汉语教学》,学林出版社,上海.
2015-05-06
赵强强(1990-),男,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