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邺的“高古”诗风与岭南名士人格在粤西的承传

2015-03-28 08:48:54
关键词:张九龄高古粤西

殷 祝 胜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曹邺的“高古”诗风与岭南名士人格在粤西的承传

殷 祝 胜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高古”为曹邺诗歌的基本风格特色,曹诗所以形成这一风格特色,既因于晚唐诗坛兴起的复古讽喻思潮的影响,更关乎唐代岭南名士人格的熏染。曹诗“高古”风格的构成因素除了其形式上多为五言古体之外,更为关键的是其思想内涵,即强烈的讽刺性与鲜明的孤寒意识。曹诗中的这种孤寒意识与刚直精神并生同在的思想特征,在唐代岭南名士身上表现得比较引人注目,可以说在许多人心目中已成为岭南名士的一种典型人格。这种人格源于粤东的张九龄等人,从曹邺的“高古”诗风可以看到其在粤西的承传,而其作为打破粤西文化蛮荒局面的标志性人物,这种承传的影响力是不可低估的。

曹邺;“高古”诗风;岭南名士人格;粤西;承传

曹邺是唐代出生于桂州的诗人,在晚唐诗坛有相当高的声誉。当时重要诗人刘驾、李频、李洞等都与他交情非浅,唐末名噪一时的郑谷还曾向他求教,《全唐诗》卷675载其《送吏部曹郎中免官南归》诗说:“小生诚浅拙,早岁便依投。夏课每垂奖,雪天常见忧。”可见在创作上曾经得到过曹邺很多指点。郑谷在这首诗中还称颂曹邺的诗歌“高名向已求,古韵古无俦”,指出其具有高古的风格。曹邺自己在《寄监察从兄》中也曾以“自觉心貌古,兼合古人情,因为二雅诗,出语有性灵”[1]37的诗句描述自己的诗歌创作特点,与郑谷所言意思一致。晚唐张为《诗人主客图》将曹邺列为“高古奥逸主”下的“升堂”者之一[2]83,明蒋冕《二曹诗跋》评曹邺诗“格调高古,意深语健”[1]73,明徐献忠《唐诗品·洋州刺史曹邺》说:“邺之诗得于乐府古辞,其《四怨》、《三愁》、《五情》之作,盖亦平子之流。综词虽拙,使人忘其鄙近。”[3]即此诸家所说,都抓住了其诗歌的这一基本风格特色。曹邺诗歌何以形成高古特色,当然与晚唐诗坛兴起的复古讽喻思潮有很大关系。大中、咸通以来,皮日休模仿白居易新乐府写《正乐府》十首讥刺时弊,杜荀鹤《再经胡城县》诗直斥“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4]《唐风集》卷下,聂夷中《伤田家》感叹赋税沉重,民不聊生,以及同样被张为归入“高古奥逸主”门下的刘驾[2]83-84诗歌,都与曹邺诗风有相近之处。但曹邺的诗歌创作何以会汇入这一潮流,与唐代岭南名士人格对他的影响应该也有很大的关系。这可以从其“高古”诗风的思想内涵入手来作考察。

曹邺诗流传下来的有110余首,主要见于明人所辑《曹祠部集》。就形式看,他的诗主要采用五言古风,这种如明曹学佺《重刻二曹诗集序》所说“师法古则,故不为近体”[1]76的创作趋向,自然是形成其“高古”风格的重要因素,但构成其“高古”风格的更为关键的因素应该在于其思想内涵。试看将曹邺列为“高古奥逸主”之“升堂”者的《诗人主客图》所录曹邺的两篇作品:

欺暗常不然,欺明当自戮。

难将一人手,掩得天下目。

这是第一首。第二首是:

歧路不在天,十年行不至。一旦公道开,青云在平地。枕上数声鼓,衡门已如市。白日探得珠,不待骊龙睡。忽忽出九衢,童仆颜色异。故衣未及换,尚有去年泪。晴阳照花影,落絮浮野翠。对酒时忽惊,犹疑梦中事。自怜孤飞鸟,得接鸾凤翅。永怀共济心,莫起胡越意。[2]83

第一首是《读李斯传》诗中的四句,第二首是《杏园即席上同年》诗的全文。这些自然是张为心目中能够体现曹邺诗风的典型作品,它们有什么特点呢?除了采用五言古风这一显而易见的形式上的特征外,其思想内涵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强烈的讽刺性。《读李斯传》所咏对象为秦相李斯,讽刺那些有权势的人意欲一手遮天的愚妄。一是鲜明的孤寒意识。《杏园即席上同年》是曹邺在经历科举考试十年挫折之后终于一朝成功时的作品,杏园宴集是举子们一生最为得意的时候,而曹邺在此诗中所表达的,除了新科及第的惊喜,总让人感受到一种挥之不去的“自怜孤飞”之意。

这两首诗在思想内涵上表现出来的这两个特点在曹邺的全部作品中是颇有代表性的。曹邺的孤寒意识在其现存作品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及第之前,其《城南野居寄知己》诗说:“身为苦寒士,一笑亦感恩。”[1]57《寄监察从兄》诗说:“怜其羽翼单,抚若亲弟兄。”[1]37这是直接的表白。《四怨三愁五情诗十二首》之《怨》其二:“庭花已结子,岩花犹弄色。谁怜远处生,用尽一生力。”[1]2这是以物自喻,那由于生于远处而不能如庭花一样早早结子的岩花,正是出生于偏远地区迟迟不能科举成名的诗人自己的象征。及第之后,这种孤寒意识也不见减弱。除《诗人主客图》所录《杏园即席上同年》之外,又如《碧寻宴上有怀知己》诗说:“女萝力弱难逢地,桐树心孤易感秋。”此诗结尾说:“莫怪当欢却惆怅,全家欲上五湖舟。”[1]32当是晚年辞官后所作,其孤寒之感一如其旧。《翠孤至渚宫寄座主相公》极写自己孤苦无依,穷困潦倒之状:“骨肉尽单羸,沉忧满怀抱。羁孤相对泣,性命不相保。”“黄粮贱于土,一饭常不饱。”[1]30语调悲切,让人不忍卒读。

或许由于这样的感慨太多,《四库全书总目》卷151《〈曹祠部集〉提要》批评曹邺“诗乃多怨老嗟卑之作”[5],颇致不满。实则曹邺虽怀有浓重的孤寒意识,但其孤寒与节操并生,其《成名后献恩门》诗“自怜孤生竹,出土便有节”[1]27二句及将此意作了清晰的表达,《翠孤至渚宫寄座主相公》诗在深悲孤苦“摧落”之间,犹以“青松操”自负。因此之故,曹邺对于各种丑恶现象敢于大胆讽刺,不稍假贷。《官仓鼠》诗说:“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无”原误作“元”)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1]15这是今人乐道的晚唐讽喻诗名作,讥刺的是一般的贪官污吏。《奉命齐州推事毕寄本府尚书》诗一方面感叹“越鸟栖不定,孤飞入齐乡”,一方面尖锐地指出:“州民言刺史,蠹物甚于蝗。”矛头指向了地方州郡长官,并表示要“截断奸吏舌,擘开冤人肠”[1]10-11。《捕渔谣》诗说:“天子好征战,百姓不种桑。天子好年少,无人荐冯唐。天子好美女,夫妇不成双。”[1]1-2首尾两联更几乎是直斥最高统治者是天下苍生的祸害根源,锋芒何其锐利,表现出来的刚直气节令人肃然起敬。

曹邺诗歌中这种孤寒意识与刚直精神并生同在的思想特征,为探寻其“高古”诗风与唐代岭南名士人格之间的关系提供了线索。在唐代岭南名士身上,这种思想特征是表现得比较引人注目的,可以说在许多人心目中已成为岭南名士的一种典型人格。

唐代岭南最早的一位名士无疑要推张九龄(678-740)。他出生于韶州曲江,长安二年(702)进士及第,开元二十一年(733)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为宰相,二十四为李林甫所谮罢相,次年外贬,二十八年卒。他是开元时期的名相,其最为人称道的地方就是敢于向玄宗进谏,刚直不阿。《旧唐书·张九龄传》批评他“性颇躁急,动辄忿詈,议者以此少之”[6]卷99,从中可见他不怕得罪人。徐浩《唐尚书右丞相中书令张公神道碑》[7]卷440中赞扬他“直气鲠词,有死无二,彰善瘅恶,见义不回”,并记载他叱武惠妃亲信太监,不奉牛仙客拜尚书之诏,劝玄宗杀其宠臣安禄山等事,无一不是冒着巨大危险的行为。后来“羯胡乱常,犬戎逆命,玄宗追叹曰:‘自公殁后,不闻忠谠言。’”可见其刚直敢言的风格给玄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然而由于出生于岭南蛮荒之地,张九龄心中一直存有一种孤寒意识。其《浈阳峡》诗写故乡附近的江峡之景,或为早年之作,诗中“惜此生遐远”之叹[8]卷3,显有自喻之意。入朝为官以后,那种“孤根亦何赖”[8]卷4《叙怀二首》其一、“孤根自靡托”[8]卷3《出为豫章郡途次庐山东岩下》的感觉仍时时缠绕心头。《新唐书·张九龄传》详述他反对玄宗拜牛仙客为尚书而引起玄宗愤怒之事,其中记载了这样一段对话:“帝怒曰:‘岂以仙客寒士嫌之邪,卿固素有门阅哉。’九龄顿首曰:‘臣荒陬孤生,陛下过听,以文学用臣。仙客擢胥史,目不知书。韩信,淮阴一壮夫,羞绛灌等列,陛下必用仙客,臣实耻之。”[9]卷123玄宗恼怒之际,想到了张九龄的孤寒出身,以此来折辱他。张九龄的抗争中虽然充满了“文学”之士的自负,但是“荒陬孤生”一语中显然也蕴含着深深的孤寒意识。

张九龄之后,岭南在中唐德宗朝又出了一位“布衣崛起秉洪钧”,“一时直道犯龙鳞”(宋·邓祚《谒姜相祠坟有感》)的宰相姜公辅。他的出生地,《新唐书》本传说是爱州日南,而《旧唐书》本传则说“不知何许人”,想来他的来历了解者较少,一般岭南士人未必能清楚他们有这么一位可敬的乡贤,故在此可不多论。

刘瞻是唐代第三位岭南出生的宰相。他的出生地,《新唐书》本传说是桂阳,《资治通鉴》卷251说是桂州。按《玉泉子》载:“刘瞻之先,寒士也。十岁许在郑絪左右主笔砚。”[10]颇得器重,终成进士。据《旧唐书·郑絪传》,郑絪曾于元和初“出为岭南节度观察等使、广州刺史”[6]卷159,赴任将途经桂阳,刘瞻之父或即因此机缘而得追随郑絪,则刘瞻应为桂阳人。刘瞻行事颇有张九龄之风,《唐会要》卷53载:“(咸通)十一年(870),同昌公主薨,懿宗尤所钟爱。以翰林医官韩宗邵等用药无效,系之狱,宗族连引三百余人。宰相刘瞻召谏官令上疏,皆无敢言之者。瞻乃自上章极言,帝怒,贬为虢州刺史。”[11]《新唐书》本传称其为人“鯁正”,通过此事可见一斑。不过,身为岭南寒士的后人,刘瞻身上同样摆不脱孤寒色彩。《通鉴考异》卷23“(咸通十四年)六月翰林学士承旨刘瞻同平章事”条引《玉泉子闻见录》载:“徐公商判鹾,以瞻为从事。商拜相命官,曽不及瞻。瞻出于羁旅……瞻即复谒徐公曰:‘相公过听,以某辱在门馆。幸遇相公登庸,四海之人孰不受相公之惠。某故相公从事,穷饥日加,且环歳矣,相公曾不以下位处之。’”又载:“玄翼为凤翔监军,瞻即出为太原亚尹。郑从谠为节度使,殊不礼焉。洎复入翰林而作相也,常谓人曰:‘吾在北门,为郑尚书冷将息,不复病热矣。’”[12]158-159此二事司马光皆辨其与具体史实有出入之处,然其所述刘瞻对于遭受轻视的特别敏感,从中反映出来的孤寒心态,当得自于当时人的一种观感,具有一定事实根据。

张九龄声望卓著,唐代一般士人对其事迹应该都不会陌生,同样出生于岭南的曹邺更应会将他视为本地士人的骄傲。何况张九龄在开元十八年还曾出任桂州刺史兼岭南按察使,在桂州留下《巡按自漓水南行》《祭舜庙文》等诗文,这自然会更让家在桂州属县阳朔的曹邺更有一份亲近感。张九龄又是一位有成就的诗人,以创作出具有比兴寄托的复古色彩的《感遇事》为唐诗发展作出了贡献。张九龄的人格风范对曹邺产生影响是非常自然的。

刘瞻(?-874)是曹邺同时代的人,其不惜丢掉宰相官位而谏阻懿宗杀医官便发生于曹邺在朝为祠部郎中的时候。刘瞻的刚直不阿是当时出了名的,《玉泉子见闻录》说:“初瞻南迁,无问贤不肖,一口皆为之痛惜。殆将至京,东西市豪侠共率泉帛,募集百戏,将送于城外。瞻知之,差其期而易路焉。”[12]160对于这样一位有口皆碑的同出岭南的长官,曹邺也当会被他的人格所感染。

曹邺为官的表现与张、刘二相可谓异曲同工。咸通四年宰相白敏中卒,“册赠太尉。博士曹邺责其病不坚退,且逐谏臣,举怙威肆行,谥曰丑”[9]卷119《白敏中传》。咸通六年宰相高璩卒,“赠司空。太常博士曹邺建言:‘璩,宰相,交游丑杂,进取多蹊径。谥法:不思妄爱曰刺。请谥为刺。’”[9]卷177《高璩传》真可谓胆魄非凡。这些都可以看作岭南名士的人格精神在他身上的具体表现。人格影响诗格,曹邺“高古”诗风的渊源非追溯至此地域文化因素恐难以有切实解释。

从曹邺的“高古”诗风可以看到源于粤东的岭南名士人格在粤西的承传,而作为打破粤西文化蛮荒局面的标志性人物,这种承传的影响力是不可低估的。清王维新《阳朔道中怀曹邺》诗称曹邺:“岭西风气实先开。”[1]73反映了明清以来粤西士人对曹邺在本地区文化发展史上崇高地位的肯定。就唐代岭南名士人格在粤西的承传而言,曹邺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这方面留下的材料较少,已难以作出详细描述,但是依据蛛丝马迹,还是可以作一些推测。

《桂林风土记》“迁莺坊府廓”条说:“迁莺坊本名阜财,在市西门。因曹邺中丞进士及第,前政令狐大夫改为迁莺坊。”[13]8曹邺进士及第在大中四年(850)[14]907,将阜财坊改为迁莺坊的前政令狐大夫是令狐定,在任时间约为大中三至六年[15],则坊名之改当即在曹邺及第之年。改一坊之名以示表彰,这是封建时代一个人所能获得的相当崇高的荣耀,可以想象科举成名的曹邺必然会成为众多家乡士人的仰慕对象。不仅如此,据郑谷《送吏部曹郎中免官南归》诗“贤人知止足,中岁便归休”之句,可知曹邺辞官回乡时还在壮年,其后在家乡生活的年头应不会太短。以其曾经对后生郑谷“夏课每垂奖”的热心指导来看,他对于家乡的晚辈当不会吝于指教,直接间接受过他影响的人数应该相当可观。

弄清了这些,再来看唐末桂州出生的状元赵观文的情况,就会发现赵观文的表现应该有很多方面与曹邺的影响有关。《唐摭言》卷7:“昭宗皇帝颇为寒畯开路……如王贞白、张蠙律诗,赵观文古风之作,皆臻前辈之阃阈者也。”[16]赵观文的作品现在只传下了一篇《桂州新修尧舜祠祭器碑》,未有诗歌作品留下。这里称道他擅长于“古风之作”,是一条值得重视的材料。如所周知曹邺是以擅长古风诗的创作而闻名的,赵观文古风诗写得好,与曹邺应该渊源不浅。

赵观文及第时间在唐昭宗乾宁二年(895)[14]1022,比曹邺晚了四十多年。然曹邺辞官回乡的时间大约在咸通十四年(873)之后,卒年未知,故赵观文这位后来状元及第的才子少小时曾经获得过曹邺的直接指导是有可能的。即使退一步,赵观文未有机会亲聆曹邺的教诲,但他对这位曾经蟾宫折桂、诗坛声誉颇高、人格可钦可佩、时代相近的乡贤无论如何也是比较熟悉的,受其影响在情理之中。

赵观文的为人也与曹邺有相似之处。《广西通志》卷256《列传一》载赵观文及第以后事:“是时,刘季述(原误作“刘李述”)辈专横。观文以为言忤宰相崔荫意,谢病归。”[17]按是书点校者说“《谢志》原作‘崔荫’,系避清世宗讳”,的是。崔荫应作崔胤,唐末四度为相,曾设计诛杀宦官,但他为人阴险狡诈,《新唐书》将他列在卷223下的《奸臣传》中。赵观文敢于触忤崔胤,谢病辞官,可见也是一位倔强刚直的人,从他的身上可以感受到其同乡前辈曹邺所承传的岭南名士的人格力量。

赵观文及第后在家乡桂州受到了与曹邺同样的待遇。《桂林风土记》“迁莺坊府郭”条:“进贤坊本名长街,在府西门,因赵观文状头及第,前陈太保改坊名。”[13]8*按:引文据钱南白抄校本作了校勘,钱校本收于《中国风土文献汇编》第2册,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2006年。赵观文所写的《桂州新修尧舜祠祭器碑》还在乾宁五年八月十五日树了碑[18]卷19引《复斋碑录》。有了曹邺与赵观文这两位桂州文士的榜样的力量,唐代岭南名士的人格风范在粤西地区自然更容易获得认同。

五代十国时期,粤西出了另一位状元——梁嵩,他的为人与曹邺、赵观文十分相似。据《十国春秋》卷63《梁嵩传》:“梁嵩,浔州平南人。白龙元年,举进士第一,仕至翰林学士。见时多虐政,乞归养母。因献《倚门望子赋》以见志,髙祖怜之,听其去。锡赉皆却不受,请蠲本州一岁丁赋,从之。及殁,州人感德,岁祀不绝。”[19]梁嵩科举夺魁以及做官是在南汉小朝廷。他是平南人,与曹邺、赵观文是否有师承关系难以考证,但他不与暴虐者为伍,为民请命,表现出来的精神操守与曹邺、赵观文所承传的岭南名士人格无疑是一脉相通的。

综上所述,“高古”为晚唐岭南著名诗人曹邺诗歌的基本风格特色,曹诗形成这一特色的主要原因,就时代而言,是晚唐诗坛兴起的复古讽喻思潮的影响;就地域来说,是唐代岭南名士人格的熏染。曹诗“高古”风格的构成因素除了其形式上多为五言古体之外,更为关键的是其思想内涵,即强烈的讽刺性与鲜明的孤寒意识。曹诗中表现出来的这种孤寒意识与刚直精神并生同在的思想特征,适为我们探寻其“高古”诗风与唐代岭南名士人格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在唐代岭南名士身上,这种思想特征表现得比当时中原士人更为引人瞩目。可以说,这在许多人心目中已成为岭南名士的一种典型人格的表征。这种人格表征的形成源于粤东的张九龄等人,从曹邺的“高古”诗风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其在粤西的承传。而其作为打破粤西文化蛮荒局面的标志性人物,这种承传的影响力是不可低估的。

[1]曹邺.曹邺诗注[M].梁超然,毛水清,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2]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3.

[3]徐献忠.徐献忠诗话[G]//吴文治.明诗话全编:三.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3027.

[4]杜荀鹤.杜荀鹤诗[M].北京:中华书局,1959.

[5]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下册[M].北京:中华书局,1965:1300.

[6]刘昫,等.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7]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

[8]张九龄.张九龄集校注[M].熊飞,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08.

[9]欧阳修,宋祁.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10]佚名.玉泉子[M].北京:中华书局,1991:15.

[11]王溥.唐会要[Z].北京:中华书局,1955:912.

[12]司马光.资治通鉴考异[M].《四部丛刊初编》本.

[13]莫休符.桂林风土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5.

[14]徐松.登科记考补正[M].孟二冬,补正.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3.

[15]郁贤浩.唐刺史考全编[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0:3255.

[16]王定保.唐摭言校注[M].姜汉椿,校注.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140.

[17]谢启昆,胡虔.广西通志:第10册[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8:6469.

[18]陈思.宝刻丛编[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09.

[19]吴任臣.十国春秋:第2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3:897.

The Transmission of Cao Ye’s Elegant and Classical Poetry Style and Personality of Lingnan Celebrities in West of Guangdong Province

YIN Zhu-sheng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Guilin 541004,China)

Cao Ye’s poetry is essentially of the “gaogu”(literally translated as “elegant and classic”) style, which was partly due to the influence of the trend of thought about returning to the ancients and the allegorical atmosphere arising during the late Tang Dynasty and it was also impacted by the personality of Lingnan celebrities during the Tang Dynasty. The elegant and classical style of Cao’s poetry is composed of the five-character classical style in form and the intense irony and distinct desolate pathos in spirit. The desolate pathos in Cao’s poetry co-exists with the firm and honest spirit, which was found to be distinctly displayed in the person of the celebrities in Lingnan during the Tang Dynasty. And such spirit is believed to be typical of the personality of Lingnan celebrities, with Zhang Jiuling, who lived in the east of Guangdong Province, as the representative. The passing on of such personality is shown by Cao’s poetry. Cao Ye, 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ioneers in the cultural wilderness in the west of Guangdong Province, exerted great influence on the local culture, which is not to be neglected.

Cao Ye;the elegant and classical poetry style;the personality of celebrities in Lingnan;the west of Guangdong Province;transmission

2015-05-13

国家社科重大招标项目(12&ZD164);广西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13BZW006);“广西特聘专家”专项经费项目

10.16366/j.cnki.1000-2359.2015.06.029

I206.423

A

1000-2359(2015)06-0142-05

殷祝胜(1964-),男,安徽繁昌人,文学博士,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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