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和解”: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走出困境的必由之路
——基于马克思恩格斯生态观的一个新认识

2015-03-28 08:48:54
关键词:自然界恩格斯异化

王 四 正

(山东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两个和解”: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走出困境的必由之路
——基于马克思恩格斯生态观的一个新认识

王 四 正

(山东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在经历了实践的认识功能选择和价值功能选择之后,成为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基本指导理论。在面对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遇到的重重困境时,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直刺这些困境的要害。他们提出的“两个和解”的思想,为引导农村破解生态困境提供了“两步走”的战略构想,同时,在如何实现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人与自然的和解以及人与自身的和解上,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给予我们方法论上的直接启示是,通过大力发展农村社会生产力,不断扩大农民与自然、农民与农民、农民与农村社会的交往,积极扬弃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遭遇的自然异化和人的异化,从而实现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人与自然、人与自身的双重和解,迎接农村生态文明时代的到来。

马克思恩格斯生态观;“两个和解”;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困境;必由之路

从党的十二大首次提及“生态平衡”,到十七大报告中提出“建设生态文明”,再到十八大报告中将“生态文明建设”列入我国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的总布局之中,充分彰显出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和战略意义之所在。在我国,由于农村占地面积和人口基数相对较大,所以,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也就显得尤为重要。小约翰·柯布很早就指出:“中国的生态文明必须建立在农业村庄的基础之上。”[1]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在实践中呈现出明显的滞后性和随意性。为了弥补这种滞后性和随意性,促进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一劳永逸地解决农村生态文明建设问题,就必须在多元化的生态理论中,选择一种科学的生态观作为指导理论。笔者认为,只有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才可当此重任,因为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生态观不仅是一门科学的理论,他们提出的关于生态问题解决之道的“两个和解”思想,更是引导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走出困境、取得成功的必由之路。

一、科学理论: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

在文化多元化的今天,存在着多种多样的生态观,如自由主义的生态观、实用主义的生态观、功利主义的生态观、资本主义的生态观、社会主义的生态观、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等等。在这些生态观中,只有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才是科学的生态观。

首先,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科学地指出了生态问题产生的根源。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人类社会的发展经历了以狩猎和畜牧为主要形态的原始文明、以养殖和农耕为主要形态的农业文明和以机器大工业为主要形态的工业文明。在原始文明和农业文明中,由于生产力和生产方式极度落后,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自然处于对人的绝对统治地位。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同自然界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自然界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慑服于自然界,因而,这是对自然界的一种纯粹动物式的意识(自然宗教)。”[2]534马克思在为这段话增加的边注中写道:“这正是因为自然界几乎还没有被历史的进程所改变。”[2]534但是,历史的长河并非静止不动,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和交往活动的迅速扩大,使得资本主义出现萌芽,于是,工业文明(资本主义)时代开始了。马克思恩格斯毫不掩饰他们对工业文明的赞许,认为工业文明在它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形成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的生产力的总和还要多。但是,工业文明在给人们带来先进生产力的同时,也为自然带来了严重的灾难。人们从消极适应自然阶段转变为能够认识自然、把握自然和改造自然的阶段,过去的关系彻底颠倒了过来,自然界从统治者变为被统治者。对于这一关系的转变,马克思深刻地指出:“一切以前的社会阶段都只表现为人类的地方性发展和对自然的崇拜。只有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自然界才真正是人的对象,真正是有用物;它不再被认为是自为的力量;而对自然界的独立规律的理论认识本身不过表现为狡猾,其目的是使自然界(不管是作为消费品,还是作为生产资料)服从于人的需要。”[3]马克思的言外之意是说,当历史进入到工业文明时期之后,自然界开始被历史的进程所改变、所颠倒。人对自然的统治(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资本对自然的统治,因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人不过是资本的人格化),不过是为了无止境地擭取满足自身的“有用物”和“需要”,简单说来,就是“利益”。对于资本家而言,这种擭取表现得更为赤裸和不择手段。用贝拉米·福斯特的话来说,资本主义和私人所有制的存在使得人与自然之间出现了“新陈代谢的断裂”,从而破坏了整个自然界的生态系统。综上所述,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只有到了工业文明时期,尤其是资本主义制度确立以后,生产力的发展导致人们不再将自然界视为神秘的宗教时,通过掠夺自然擭取利益才成为社会发展的常态,随着人的欲望的不断膨胀,自然界的各种生态问题就随之而来了。所以说,资本主义制度是一切生态问题产生根源。

其次,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有着科学的思想内容。具体说来,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的科学内容包含以下几个方面:(1)人与自然是一个有机的统一体。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指出:“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的交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不外是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2]161在《资本论》中,马克思用土地问题进一步指出了人与自然的有机统一,认为损害自然就是损害人自身。他认为,资本主义在对土地进行破坏的同时,也就破坏了人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生活。总之,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人与自然始终是一个有机的统一体,两者相互依存,人不能离开自然而存活,自然失去人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2)人与自然通过劳动实践的中介彼此相连。马克思恩格斯将自然界区分为自在自然和人化自然,自在自然是指人类历史之前的自然以及人类认识和实践之外的自然,人化自然是与人产生直接或间接关系的自然。一般情况下,自在自然独立于人而运行和发展,但是,人通过在实践中产生的语言和思维而赋予了“自在自然”以具体的规定,所以,说到底,自在自然仍旧与人的认识活动相联系。人化自然本身就是人的认识和实践紧密联系的自然,是人为自然烙上自己印记的自然,是人所面对的认识和改造的对象,故而,人与自然同样通过实践而联系起来。人不仅要通过实践把自然界作为劳动和改造的对象,同样,人也必须通过实践服从自然发展的固有规律。马克思指出,人在劳动中“不仅使自然物发生形式变化,同时他还在自然物中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4],说的就是这个意思。(3)人与自然的矛盾的最终解决在于资本主义制度的消亡和共产主义的实现。“只要存在着劳动,就存在着人类与自然的矛盾”[5]。人类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在原始文明和农耕文明时期并不明显,只有到了工业文明时期,资本主义制度下人们对利益的无限追求才导致两者矛盾的急剧提高,而“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2]185-186。

最后,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为解决生态问题提出了科学的解决方法。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透过生态问题产生的根源,提出了解决生态问题的“三步走”科学方法。第一,通过批判资本主义而实现对资本主义的改造。马克思恩格斯敏锐地认识到,资本主义制度是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必须通过批判资本主义,揭示资本对自然的剥削本质,让人们看清楚资本主义制度的真实面目,进而改造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实现对资本主义制度的“绿色革命”。第二,以“两个和解”作为统筹人与自然以及人与自身和谐关系的方式。“两个和解”最早由恩格斯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中予以阐述,经由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深化之后,成为科学的解决生态问题的方法。所谓“两个和解”,就是指人同自然的和解和人同自身的和解,也意味着自然的解放和人的解放,由于自然先于人而存在,自然的解放就需要先于人的解放。当自然解放和人的解放都实现时,“两个和解”也就自然实现了。“两个和解”的目的不仅仅在于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相处,共生共长,更在于它是实现共产主义的一个重要过程。这一问题会在后文中具体展开。第三,消灭资本主义制度,实现共产主义。马克思恩格斯强调指出,既然生态问题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那么,生态问题的解决的根本方法,并不在于改造资本主义制度,而在于彻底消灭资本主义制度。消灭了资本主义制度,还需要建立起共产主义制度,因为只有在共产主义制度下,人的解放才不是一句空话,人的自由的获得才能在实践中实现,自由人联合体的意义才能真实地体现出来。因为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共产主义“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真正的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本主义”[6]。

二、困境丛生: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现状

目前,我们在承认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取得的显著成效的同时,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当前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面临着的重重困境。

第一,指导农村生态建设的理论难以抉择。任何一项长久而系统的工程,都需要有一个指导理论,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当然也不例外。选用哪个理论来指导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目前主要有两种看法:一是赞成选用那些对生态治理有速成功用的理论,期望“立竿见影”的效果,强调政府直接干预,如强行关闭污染严重企业、威逼利诱农民实施某种环境保护方案等等;另一种是赞成“治病治根”的方法,主张从生态问题产生的根源入手,逐步治理生态问题,从而达到生态治理“一劳永逸”,“不再复发”。可以说,这两种方法各有优缺点,前者在生态建设过程中会效果显著,但是由于采用的是强制的手段,难免会激化治与被治双方的矛盾,引发一系列尖锐的社会问题。后者虽然能够从根源上治理生态问题,但是在实际执行的过程中,难免会长时期见不到成效,从而导致人们对治理生态问题失去信心。正是因为这两种理论在实践中的顾此失彼现象,导致人们在这两种指导理论的选择中往往无所适从。除了这两种指导理论之外,在当前全球化不断将一些新的思潮引入我国的背景下,一些人也主张采用西方建设生态文明的一些理论,如采用生态学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但是,在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却失去了存在的根基,他们所倡导的“生态优先原则”“非暴力原则”“基层民主原则”“稳态经济原则”等虽然具有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但他们所要达到的目标——生态社会主义——的浪漫气息过于严重,最终只能成为一种绿色乌托邦,无法在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站稳脚跟。

第二,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一些制度设计不尽人意。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出现的一些突出问题,都与体制不完善、制度不健全紧密相关。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一些制度设计,往往以GDP作为出发点,以经济效益论成败,从而导致一大批唯利益论的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制度的出台。借用著名生态学家小约翰·柯布的一个词语来说,“唯利益论的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制度”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修饰法(oxymoron)”[7],“唯利益”本身就抛弃了其他一切文明的因子,在这种思维的主导下,一切制度制定的出发点首先且最终是利益获得的多寡。可想而知,在这种思维导向下设计出的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制度,会牵引出何种生态文明。除此之外,在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还出现了一种“唯形象论的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制度”,这种制度是形象工程思维在生态文明建设中的具体表征,属于投机论者的一种,其制度内容在于做表面文章,比如通过粉刷农村房屋外墙等,使得村庄“看上去”光鲜亮丽整齐划一,其目的在于取得上级的认可,获取政治加分。这种制度催生出的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最终只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当然,在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还有些制度本意虽好,但由于不符合当地的现实而无法实施,最终导致制度流于形式。

第三,环境污染依旧严重。在经过一段时期的治理之后,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是,不容否认的是,在这些成果的背面,环境污染并未得到有效的解决。农村环境污染的主要源头有三,即农业生产污染、生活废物污染和工业污染。农业生产污染主要是指与农业生产相关的污染,如过度使用化肥农药,尤其是一些杀虫除草的烈性剧毒农药(百草枯、治螟灵、乐万通等等),不仅会在使用时大量挥发到空气中,造成空气污染,更会随着降雨灌溉等方式而渗入地下,造成水质污染。再如随意焚烧麦秸秆、玉米杆、豆茎等物质,从而造成严重的空气污染。生活废物污染主要指农民在日常生活中对生活垃圾等处理不当而带来的污染,如乱扔塑料袋、随地丢弃报废家电和化工品包装袋等等而带来的污染。工业污染是指工业生产对农村环境带来的污染。众所周知,除了乡镇企业对污水、粉尘、有毒气体的大肆排放之外,由于城市土地价格提高以及交通越来越便利,一些原本在城市中的污染型企业向农村转移并排放同样污染环境的物质也成为当前农村环境污染的一大源头,如化工品企业、水泥厂、纸箱厂等等。除了上述三种主要污染之外,对农村生态问题带来严重后果的环境污染问题还体现在林地居民对森林的乱砍乱伐、草原居民的过度放牧、沼泽湖泊地带的居民不择手段捕鱼(如用雷管炸鱼、用药品毒杀鱼类)等方面。无论哪一种污染,无疑都会对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有些污染对生态平衡的破坏尚能修复,而有些破坏则是永久性的破坏,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难以预估。

第四,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的实践主体价值观扭曲。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主体主要是农民以及长期在农村从事农业生产或工业生产的城镇人口(下文称为外来人口)。无论是农民还是外来人口,在当前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过程中,均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价值观扭曲状况。由于外来人口来到农村发展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寻求利益,所以,此处不对其进行更多的分析,而将着墨点放到农民这一主题之上。

农民在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的价值观扭曲主要体现在:(1)拜金主义盛行。农村现代化进程为农村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与此同时,现代化也为农民的衣食住行、生产劳动、亲朋交往等日常活动带来了经济上的压力。加之城市企业乃至跨国企业都将中国农村作为一个新兴消费市场而不断加大广告宣传和产品投放,使农村俨然成为一个五光十色的新型消费社会,农民自身也陷入到广告制造的消费幻象之中。在这种背景下,农民的生活、生产和消费观念均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变化的一个典型表现就是拜金主义盛行。拜金主义体现在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具体实践中的各个方面,如农民向赖以生存、生活和发展的自然界无度获取、不断掠夺,通过肥料和大棚等手段减少土地的肥力恢复期而获得更多的价值。再如消费心理的扭曲使得农民放弃传统的勤俭节约的优良习惯,通过各种渠道扩大消费,消费品的包装、淘汰物品的随意丢弃,都会对生态带来严重的破坏。(2)享乐主义风靡。农民的享乐主义在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同样体现在各个方面。如过去逢年过节时,农民因为贫困而仅仅会燃放稍许烟花炮竹以示庆祝,而今,燃放烟花已经成为农民娱乐的主要方式之一。一个家庭过年燃放的烟花炮竹动辄上万元,其产生的二氧化硫、二氧化碳等有害物质已经成为污染农村环境的一个主要来源。再如农民以打猎、射杀鸟类、捕捉走兽为乐的行为严重损害了农村生态平衡,为当地的物种生态带来毁灭性的的灾难。(3)过度依赖科技。科学技术在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是一把双刃剑,利用得当,可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利用不当,则有损生态文明建设。在当前农村,农民由于过度依赖科技而对农村生态文明造成巨大的损失。如大范围使用毒性巨大的除草剂,利用重型机械填海造田,使用高端技术炸毁山林、开采矿山,采用高精密的捕猎打鱼设备,等等。这些高科技的使用提高了农民的劳动效率,但这种非可持续的高效率和无止境的利益导向,使得农村生态环境迅速恶化,生态文明建设遥遥无期。

三、“两个和解”: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由之路

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为指导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宏观的战略构想,即人与自然的和解以及人与自身的和解这“两个和解”。基于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对自然界带来的灾难性后果,马克思恩格斯充分认识到,要走出人对自然不断进行掠夺、自然反过来反复报复人类的恶性循环,必须实现“两个和解”。所谓“两个和解”,是由恩格斯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中最早提出,并由马克思和恩格斯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等著作中给予论证了的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论。其主要内容是说,共产主义就是“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8]的社会,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马克思恩格斯的“两个和解”事实上是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一个宏观的战略布局,我们可以将其视为必须同步进行的“两步走”战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同人与自身的和解。当“两个和解”实现时,自由人的联合体也就实现了,在自由人联合体的社会中,“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共同的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9]。由此可以看出,事实上,“两个和解”的方式不仅能够建立起人与自然的良好关系,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更能够建立起“把每一个人都有完全的自由发展作为根本原则的高级社会形态”[10],即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恩格斯不仅为生态文明的实现提供了宏观战略构想,更提供了实现这种战略构想所需要的具体实施路径,这些路径同时也就是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走出困境的必由之路。

第一,大力发展农村社会生产力。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不是空中楼阁,需要坚实的物质和精神基础。通过实现“两个和解”而完成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首要任务,就是解放和发展农村社会的生产力,使农民日益增长的物质与精神需求同生产力相适应。事实上,农村社会的生产力的发展与“两个和解”互为辩证关系:农村社会的生产力为“两个和解”提供物质和精神基础,“两个和解”为农村社会的生产力的发展提供动力和源泉,农村社会的生产力的发展是“两个和解”实现的前提条件,“两个和解”是农村社会的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和最终归宿。无论是人与自然的和解,抑或是人与自身的和解,都离不开生产力发展这一前提。人与自然的和解需要生产力作为保障,人与自身的和解也不例外。人与自身的和解,包括人与自己、人与他人、人与社会的和解三个维度。在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无论是人与自己、人与他人还是人与社会的和解,都需要足够的物质基础和高境界的生态伦理观念,这两者都是通过生产力可以获得的。在农村社会,许多人为了拥有更多的财富而不惜违法犯罪去狩猎、开采矿山、破坏植被、砍伐森林等等,古语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生产力发展到人们不需要再为物质而担忧,人们的生态伦理观念自然就会建立起来。对个人而言,乞讨者是无暇论及生态文明建设的,对国家而言,社会因物质匮乏也是无暇顾及生态文明的。所以说,农村生态文明建设的前提是通过大力发展生产力,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进而满足人们日益增的精神需求,形成高境界的伦理生态观,人与自身的和解就会实现。

第二,,不断扩大人与自然以及人与自身的交往。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所面临的困境必须通过不断扩大交往才能够实现突围。交往理论是马克思恩格斯对实现“两个和解”开出的一个具体的良方,扩大的交往,既包括人与自然的交往,也包括人与自身的交往。只有通过不断扩大与自然的交往,农民才会习得与自然的最佳相处之道,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同样,只有通过不断扩大与自身的交往,农民才能够与自己、其他村民和农村社会进行交流磋商,借鉴学习,协同创新,合作共进,才能够行之有效地、具有针对性地解决本地生态文明建设所出现的问题,才能够早日将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起来,这就是农民与自身的和解。交往的扩大不是无条件的,它是建立在生产力的基础之上的,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普遍交往,一方面,可以产生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没有财产的’群众这一现象,使每一个民族都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最后,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11]当然,马克思恩格斯着眼点在于整个世界的“两个和解”,就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而言,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村民与自然、村民与村民,村庄与村庄的普遍交往也就建立了起来,当这种普遍交往建立起来时,任何一个村庄在生态问题上的变革性思维和实践,都会被其他地方所学习、借鉴和吸收,之前孤立的村民和村庄,就会被具有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村民和村庄所代替。到那时,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所面对的困境,也就荡然无存了。习近平总书记曾经用过一句形象的、充满哲理的话阐明了“两个和解”的终极状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12]“绿水青山”是自然,“金山银山”是人,当绿水青山成为金山银山时,人与自然、人与自身的和解也就双双实现了,因为人与自然的和解同人与自身的和解从本质上来讲,是一个有机统一体。

第三,扬弃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的异化。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视野中,资本主义制度主导下的工业文明给整个世界带了巨大的发展,但是,与此同时,工业文明的发展却是建立在对环境的毁灭性的破坏基础之上的。资本主义制度是带来生态危机的根源,同时也是自然异化和人的异化产生的根源。要实现“两个和解”,就必须扬弃异化。在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自然异化与人的异化现象非常严重。对于自然异化,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代表着戴维·佩珀对其有着独特的见解。他认为:“既然异化意味着从自身方面的分离,那么,自然的异化就意味着把自然视为一个社会产物的失败。”[13]164简单说来,自然就是人创造出来压迫人、控制人的畸形物。我国农村生态系统中的自然的异化表现在多个层面,如水土流失、水质污染、荒漠化、大气污染、噪音污染、气候异常等,都可以视为自然异化的外在表征。只有彻底扬弃了这种异化的自然,才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佩珀指出:“克服自然的异化意味着,通过消除它虚假的外部性和控制欲规范它对整个社会的用处来坚持自然的人性。”[13]164-165以此观之,要在农村实现对自然异化的扬弃,就必须扩大对自然的认识,把握自然运行的规律,按自然规律办事,维持生态系统的平衡运转,掌握“拿来”与“归还”的尺度,最终消除异化自然的虚假的外部性和控制欲,让自然具有“人性”,让人具有“自然性”,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和谐、和睦、和乐。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人的异化主要体现在村民与自己的劳动产品相异化、村民与自身相异化、村民与他人相异化、村民与农村社会相异化几个方面。由于这些异化渗透到农民参与生态建设的每个角落,故而,不消除这些异化,人与自身的和解就无法实现,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就不可能实现。在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异化的消除可以通过加速科技发展、提高生产力、提高农民收入、增加社会福利、加强生态伦理宣传、培育生态文明意识、增加生态建设投资、引进绿色经济作物、制定法规政策等等方式来实现。人与自身的和解必然会随着异化的消除而消除,如王学俭教授所言:“实现了‘人类同自然的和解’,即可化解各种生态危机;实现了‘人类本身的和解’,则可化解各种社会危机。”[14]当生态危机和社会危机都化解时,“两个和解”也就实现了,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就会随之而来。

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作为一门科学的理论成果,在经历了实践的认识功能选择和价值功能选择之后,被证明可以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基本指导思想。由于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关系到整个生态文明建设的成败,所以,非常有必要用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来审视和统筹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在面对我国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遇到的重重困境时,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直击这些困境的要害。他们提出的“两个和解”的思想,为引导农村破解生态困境提供了“两步走”的战略构想,同时,在如何实现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人与自然的和解以及人与自身和解上,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观给予我们在方法论上的直接启示是,通过大力发展农村社会生产力,不断扩大农民与自然、农民与农民、农民与农村社会的交往,积极扬弃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遇到的自然异化和人的异化,从而实现农村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人与自然、人与自身的双重和解,迎接农村生态文明时代的到来。

[1]小约翰·柯布.论生态文明形式[J].董慧,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9(1).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90-91.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78.

[5]李惠斌,薛晓源.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前沿报告[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276.

[6]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79.

[7]小约翰·柯布.文明与生态文明[J].李义天,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7(6).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74.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926-927.

[10]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649.

[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89.

[12]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Z].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4:120.

[13]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层生态学到社会公正[M].刘颖,译.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14]王学俭,宫长瑞.马克思、恩格斯“两个和解”思想及其当代价值[J].探索,2010(1).

2015-07-11

10.16366/j.cnki.1000-2359.2015.06.017

F323.22

A

1000-2359(2015)06-0085-05

王四正(1980-),男,河南商丘人,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商丘师范学院讲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及文化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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