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校宿舍教育对我国书院制建设的启示

美国高校宿舍教育对我国书院制建设的启示

顾虹1，田茜2

(1.河北大学教务处；2.河北大学教育学院，河北保定071002)

摘 要：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随着高校宿舍教育专业化的发展，美国高校宿舍教育从传承英国的住宿学院模式转变为以“服务和指导”为核心的宿舍教育模式。自2005年，我国高校在管理体制与机制上反思人才培养问题，基于学生生活社区探索书院制建设。应借鉴美国宿舍教育的经验，在“以学生为中心”育人理念的指导下，建设外紧内松的管理制度，运用学生自治的管理方式，推进学生住宿方式的多样化，实现我国书院制建设的专业化发展。

关键词：美国；宿舍教育；书院制；启示

中图分类号：G649.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471 (2015) 03-0105-05

收稿日期：2015-07-23

作者简介：顾虹(1970-)，女，河北保定人，河北大学教务处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教育管理。

Abstract：Since the 1960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rofessional education function, the form of dormitory educ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 has changed the residential colleges model inheriting from the UK to the pattern which take “service and guidance” as the core. In 2005, the inland universities in China began to reflect the personnel training problem on the management system and mechanism.And based on the student community, the inland universities in China began to explor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academy system.In the process of construction, the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in China should draw lessons from the American dormitory education.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student-centered” educational idea, they should construct the “tight in loose” management system, by means of “student autonomous” management mode and promote the diversification of student accommodation, at last, realize the specialization development of the academy system.

一、美国高校宿舍教育的专业化及其主要形式

(一)美国高校宿舍教育的专业化

1.美国高校宿舍教育专业化的历史背景

美国高校宿舍教育的专业化是在美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历史背景下进行的,把握其发展的历史背景能够从本质上认识美国高校宿舍教育。

(1)高校入学人数激增。基于对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考虑，时任美国总统罗斯福于“二战”胜利前夕签署《退伍军人权利法案》，保障退伍军人在医疗卫生、教育和就业等多方面的权利。在教育方面，符合条件的退伍军人可以不受地域和专业的限制选择学校和专业。许多退伍军人和他们的妻子进入高校，这不仅增加了高校的入学人数，而且造成大量已婚学生对高校宿舍有着特殊的需求。此外，20世纪60年代，美国生育高峰期间所生育的孩子大多已接近成年，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日益强烈。

(2)州政府和联邦政府的财政支持。面对大量不同类型学生的食宿需求，美国州政府和联邦政府对高校的宿舍建设提供财政支持。1950年，美国国会通过《宿舍建设法案》，为高校维修宿舍和建设新宿舍提供利息低、期限长的贷款，支持私立和公立的高校。高校宿舍在数量上逐渐增多，但就功能而言，仅限于提供食宿，教育功能并没有作为宿舍建设的考虑因子。

(3)学生激进运动浪潮的影响。20世纪60年代末，美国学生掀起激进运动浪潮，反对性别歧视，这对高校宿舍的建设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一方面，高校宿舍从单一性别的传统宿舍向公寓式的套间转变。另一方面，实行男女生混合住宿的宿舍管理政策出台。

2.美国高校宿舍教育专业化的标志

(1)专业行会组织成立。为了解决“二战”后高校面临的宿舍难题，伊利诺伊大学牵头成立全美高校宿舍联盟(Association of College and University Housing Officers, ACUHO)。1976年，ACUHO专业标准委员会制定住宿专业标准和道德标准，要求高校宿舍建设人员有高度的专业道德感和责任感。专业行会组织的成立是美国高校宿舍教育走向专业化的重要标志之一。

(2)教师与学生事务人员分离。20世纪60年代以后，美国高校教师和专管学生事务人员呈现分离状态。博耶在《学院：美国本科生经历》中指出，很多教师不太关注和支持课外活动。面对此情况，学生在大学中除智力教学以外的活动逐渐由专门负责学生事务的人员进行管理。1980年，ACUHO专业标准委员会制定用于培养宿舍专业人才的指南(A Set of Guidelin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a Professional Preparation Program for Housing Officers)，宿舍教育逐渐成为专业化的学生事务领域。

(3)宿舍教育理论的发展。1984年，奥斯汀提出的“学生投入理论”是宿舍教育比较成熟的理论基础。[1]这一理论揭示了学生投入与其发展成果间存在的联系。理论模型为“投入-环境-产出”，环境是指学生在校内外期间的学习和生活经历，这对学生个人的学习产出具有重要影响。此外，大学生的学习产出受到多方面的影响，Tinto在“大学生退学模型”理论中认为学术融合(学业表现、师生互动)和社会融合(课外活动、生生互动)程度影响学生学习收获。Kuh提出“大学发展影响模型”理论，认为学生的学习收获是学生的学习性投入以及学校教育实践活动和环境互动的结果。[2]宽泛地说，学生的教育收获是学生个人的学习投入以及学生参加的教育实践活动中师生、生生之间的互动共同作用的产物。这为发挥宿舍的教育功能提供了理论支持。

(二)美国高校宿舍教育的主要形式

1.住宿学院制

住宿学院制起源于英国的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美国的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等高校在20世纪30年代采用此制度，成为美国第一批借鉴这种宿舍教育制度的高校。建立住宿学院的主要目的是为学生提供亲密的、支持性的社区，从而促进学生的社交、智力和个性的发展。[3]布鲁姆认为，“相濡以沫的关系在这个时代变得很成问题，我们不了解任何人。我依然相信，根据正确的认识，大学是我们这个时代能够存在共同体和友谊的地方”。[4]住宿学院制就是帮助学生实现友谊的学生管理和培养模式，具有以下三方面的特征。

第一，在入住方式上，不同专业和年级的学生混合住宿。以耶鲁大学为例，新生入学便被随机分配到一所住宿学院。分配不依据专业设置，在同一所住宿学院内会有不同专业的学生混合住宿，打破了学科间的界限，实现优势互补。

第二，每所住宿学院都由有能力和身份的教师领导，教师和学生宿舍事务人员没有分化。在耶鲁大学，每个住宿学院都有自己的主任和院长。院长作为住宿学院的行政总监和首席教师，主要负责学生的身体健康和安全，塑造社会的、文化的和教育的生活以及每个学院独特的风格。在每一学年中，院长通过举办讲座、集会等活动，为学生提供与政府或流行文化届著名人物一起参加活动的机会。主任作为每一所住宿学院的首席学术与个人顾问，和学生一起生活，了解所有住宿学院的学生，对课程安排等进行管理。

第三，在教育形式上，主要通过师生共同生活，形成潜移默化的影响。住宿学院设有图书馆、小礼拜堂、初级和高级公共休息室、餐厅和咖啡厅等场所。[5]学生可以跨学院用餐、访友或参加活动，促进了教师和学生之间的精神交流，加深了教师对学生人格、学识和能力等多方面的影响。[6]

2.生活学习中心

当前美国高校的宿舍被称作为生活学习中心(Living-Learning Center)。与住宿学院制不同，生活学习中心不仅使宿舍楼成为学生生活和学习的地方，而且营造了充满学术氛围的住宿环境。Beth Lewis认为，生活学习中心是基于共享的主题或共同兴趣点设置课程或课余活动，将学习融入学生的日常生活，解决学生与社会实际脱节的问题,以提高学生学术素养为目的而建立的。简而言之，生活学习中心是由高校根据学生提出的申请进行选拔，学生住在具有学术性主题的宿舍楼内，和教师一起通过参加具有学术性的课程与活动，实现自我成长的地方。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特征。

第一，在住宿方式上具有选拔性。学生在收到高校录取通知书的同时，会收到一份住宿申请表，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而不是专业选择某一个住宿的主题，然后通过学校选拔后入住。

第二，生活学习中心设有专门的宿舍事务人员。宿舍事务人员主要由两部分人员组成。一是宿舍主管，由取得职业资格的学生事务专业本科生或研究生担任，主要任务是教育项目管理、参加学生社交活动和师生互动等。二是学生助理，由高年级本科生或研究生担任。

第三，在教育方式上具有主题性和学术性。生活学习中心强调项目和住宿主题的设立。一般包括领导力项目、跨学科项目、环保项目、健康生活项目、新生适应性项目等几大类别。[7]对于主题的选择，高校根据对学生的培养目标进行设置。[8]比如，在印第安纳大学的全球村生活学习中心住宿的学生是来自不同专业，对国际研究和外国语言感兴趣的学生，“对国际研究感兴趣”是该生活学习中心区别于一般传统语言住宿楼的显著特征，为学生提供正式和非正式的学习机会。

二、我国高校书院制建设的特征与困境

(一)高校书院制建设的特征

1.数量逐渐增多。我国高校宿舍的教育功能逐渐得到重视。2005年，复旦大学成立志德、腾飞、克卿、任重四所书院，推行通识教育。同年，西安交通大学试行书院制学生管理模式。2007年，华东师范大学成立孟宪承书院，对师范生实行书院制管理，加强通识教育课程，实行导师制。2008年，淮海工学院东港学院进行书院制学生教育管理制度改革，探索完全学分制条件下民办二级学院书院制学生工作新模式。同年，汕头大学成立至诚书院，探索住宿书院学生管理模式。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高校的书院制建设尚处于起步阶段。

2.类型较为多样。国内高校实施的书院制育人模式可以分为部分书院制模式与完全书院制模式两种类型。[9]为解决高等教育的某一方面问题，将部分学生划为书院制育人对象的模式是部分书院制模式；将所有新入学的学生纳入不同书院的生活社区，实施特定培养的教育模式为完全书院制模式。其中，复旦大学是横向交融的部分书院制育人模式，而西安交通大学是以横向交融和纵向贯通相结合的完全书院制育人模式。

3.重视学生自治。我国高校书院制建设重视学生的自我管理。复旦大学的书院制采取学生自治的管理模式，要求学院的日常运作都要由“自管会”进行统一的协调和管理，不再划分系别和专业，“自管会”就是由学生自主产生、自主运行、自主设立的职能委员会。[10]此外，书院咖啡厅的经营也是由有实力的学生管理团队进行管理。通过学生自治的管理方式，在肯定学生的能力、提高团队合作意识的同时，提高了主人翁意识和责任感，增强了书院的凝聚力。

(二)高校书院制建设面临的困境

1.育人目标不够完善。我国的书院制建设使学生的居住环境逐渐趋于社区化，与国外住宿学院制意在培养全面人格的育人目标相比更注重实用性。首都师范大学王永辉教授认为，汕头大学至诚书院学生管理模式的建设实际上是在学生后勤社会化发展环境下诞生的，学生可以通过住宿学院积累社会资本，延伸人际链条，逐渐具有社会人应该具有的社会适应能力，但与培养全面人格的育人目标相比还不够完善。[11]

2.教育功能有待挖掘。根据美国学者提出的宿舍教育的两项功能、五个层次理论，①当前我国高校学生住宿制度的建设停留在宿舍教育功能的第一个层次，即发展彼此关怀、有助于学习、有共同感的环境，还需要向教育功能的更高层次发展。目前，我国部分高校实行的住宿书院制，实质上是一种书院制的学生管理体制，[12]主要是通过教师和学生一起生活，加强师生间的交流和互动，方便教师对宿舍进行实时管理，降低安全隐患发生的概率。通过设置通识教育课程以及举办各种以书院为单位的实践活动，发展学生住宿空间的学习和情感培养功能，其教育功能需要进一步挖掘。

3.专业化建设需进一步发展。2014年7月，我国成立包括香港中文大学、台湾清华大学、台湾政治大学、复旦大学、华东师范大学、西安交通大学以及北京航空航天大学7所高校在内的亚太高校书院联盟。联盟主要围绕互动交流、资源共享、学术研究三个方面开展互补性的合作活动，书院制的行会组织初具规模。但是，在专业的学生事务人员建设方面，高校仍需继续推进。目前，学生事务人员与教学工作人员并没有分离，公寓管理人员大部分是一些没有经过专职培训的工作人员，责任意识较弱，阻碍了高校书院制的进一步发展。

三、美国高校宿舍教育对我国书院制建设的启示

(一)树立“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

“以学生为中心”是指以学生的学习和发展为中心，注重学生的学习效果和发展。[13]住宿学院制的目的一是为学生提供住宿，二是帮助学生实现自身的发展性学习。我国高校书院制在建设的过程中，要以学生的学习和发展为中心，一方面要尊重学生的主体性选择，另一方面要适当组织定期的、具有特色的师生活动，实现学生的发展性学习。通过开设通识教育类课程、举办师生活动等方式，打造书院特色，打破学生间的专业和年级限制，促使学生实现知识储备上的横向拓宽、人际交往能力的提升和人格上的完善。

(二)建设“外紧内松”的管理制度

“外紧”是指书院日常运行的规章制度是严格制定的，“内松”是指对管理学生时要尊重学生的主体选择性，建立层级管理、逐级负责制。但是基于我国国情，住宿书院制的建设容易设置诸多的行政机构，而机构的臃肿必然会导致工作效率低下。因此对住宿书院制一定要摸索建立严格的、完善的管理制度。

(三)采用“学生自治”的管理方式

美国高校宿舍学院制重视学生自治。美国哈维·穆德学院制定一套由学生执行的诚信规章。诚信规章不是设置一系列关于道德和行为准则上的约束，而是一种由学生创立和管理的生活方式。在我国住宿书院制建设的过程中，要坚持学生自治的管理方式，采取灵活多样的方法达到学生自我管理的目的。

(四)推进学生住宿方式的多样化

在美国高校，学生有多种可选择的住宿方式。首先，不分年级和专业，学生混合住宿。其次，新生与高年级学生分开住宿。再次，学生可以根据兴趣爱好、文化背景和性格特点等选择适合自己发展的住宿方式。学生通过有效利用宿舍资源，丰富自身的学习和生活经历，在学术融合和社会融合的过程中，增加了教育收获，在实现学生个性化发展的同时促进了学校学术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

怀特海指出，“我们的目标是要塑造既有广泛的文化修养又在某个特殊方面有专业知识的人才”。[14]目前我国推行住宿书院制建设的高校仍然以专业为划分的住宿标准，这不利于专业间的对话和融合。如果高校把恢复学术共同体的对话视为目标，使学生在专业知识进步的同时获得高雅的文化修养，那么就必须提供新的结构和激励机制。这就要求高校在进行书院制建设的过程中，要结合自身情况，尊重学生的意愿，适度转变住宿方式。

(五)推动宿舍教育的专业化发展

宿舍教育的专业化是有效发挥宿舍教育功能的保证，是推动书院制建设的重要举措。西方高校住宿学院制主要是通过成立专业行会、教师与学生事务人员分离以及开展宿舍教育理论研究等走向专业化的。在专业化过程中，高素质的学生事务人员是开展宿舍教育的关键。全美高校住宿联盟制定了培养专业宿舍事务人员的指南。全美高校住宿联盟的第八次年会以“如何建立一种合作的校园氛围使得生活学习中心开展的项目和住宿学院能够实现可持续的发展”为主题，提出八个有助于宿舍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建议，即权威的领导、清楚真实的受益体、教职员工和学生的有效合作、良好的评估体系、相关行政官员的支持、有效的宣传、激励和奖励系统和本校独特文化定位。

肯塔基州伯利尔学院的助理副校长古斯·格拉斯米德斯指出，问题在于想创造怎样的校园和怎样的文化，最终每个学校都要做出选择，关键在于要选择成为什么。我国高校书院制建设需要立足本校的人才培养目标，借鉴西方宿舍学院制的经验，探索适合自身的书院制。

注释：

①两个功能：一个是管理功能，另一个是教育功能。管理功能包括三个层次：一是兴修宿舍；二是维修保养设备；三是建立宿舍规则。教育功能包括两个层次：一是发展彼此关怀、有助于学习、有共同感的环境；二是创造各种有助于个人成长及发展的机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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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波.高校学生投入理论：内涵、特点及应用[J].高等教育研究，2013(6)：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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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郭雷振.住宿学院服务本科生的主要路径[J].扬州大学学报(高教研究版)，2012(6)：16-19.

[5][美]艾伦·布卢姆.美国精神的封闭[M].战旭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331.

[6][德]卡尔·雅斯贝尔斯.大学之理念[M].邱立波，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100.

[7][8]Beth Lewis Samuelson.A case of youth participatory evaluation in co-curricular service learning[J].Journal of the Scholarship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2013(3)：63-81.

[9]李敏.我国高校书院制育人模式改革现状及背景[J].领导科学论坛，2014(13):29-32.

[10]复旦大学施行本科住宿书院制各专业混住、按喜好申请[EB/OL].http://life.dayoo.com/edu/113887/201209/28/113887_264374

78.htm， 2012-9-28.

[11]牛玉全.汕头大学推广“住宿学院”管理模式[J].教育与职业,2009(7)：70-71.

[12]田建荣.现代大学实行书院制的思考[J].江苏高教，2013(1)：60-62.

[13]刘献君.论“以学生为中心”[J].高等教育研究，2012(8)：1-6.

[14][英]怀特海.教育的目的[M].庄莲平等，译.上海：文汇出版社，2012：1.

The Enlightenment of the Dormitory Education in

America on the Academy System Construction in China

Gu Hong，Tian Qian

Key words: America; dormitory education; academy system; enlightenment

(责任编辑：王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