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两界的精神寓言——论王十月《米岛》
刘巧莉
(洛阳理工学院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河南洛阳471000)
摘要:作为“打工文学”的领军人物,王十月本人却似乎越来越热衷于与“打工文学”划清界限,从他近几年的创作不难发现,以往以自身打工经验为创作基础的“打工题材”正在远离他的创作视野,代之成为其创作重心的是对于人性和生命经验的思考,《米岛》即应此而生。这部小说以寓言的方式照应了王十月“大乘文学”的概念,以悲悯的情怀观照人生,以史诗化的风格叙述了乡村传统与都市文明的碰撞和纠葛。与以往王十月的作品不同的是,这部小说在叙事方式上更为新颖,阴阳重构的叙事空间和亦人亦鬼的乡村叙事,都显示出王十月革新现实主义写作风格的决心。
关键词:王十月;《米岛》;人性;寓言;悲悯;乡村叙事
王十月的《米岛》承继其“大乘文学”的概念,一改往日“打工文学”底层叙事的风格,以“精英化”的写作倾向完成了其念兹在兹的“悲悯情怀”。在长篇小说《米岛》中,王十月以魔幻化的叙事,史诗般的故事讲诉了一则人性寓言。米岛故事主要围绕米、范、花三家的世代恩怨以及在米岛同时出生的5个孩子展开,讲述了从新中国动乱年代到新世纪米岛的历史变迁。故事的讲述者是米岛的生命之根——觉悟树(一株千年菩提),它是米岛的创世者也是米岛的守护神,是米岛的生命之源。《米岛》整个故事是一则人性寓言,但同时也对自然和文明的纠葛进行了揭示。
《米岛》试图从“大乘”的角度揭示人性的善恶以及自然与文明的龃龉。在此,王十月延续了其一贯的魔幻风格,“人”与“鬼”的爱恨情仇在其构筑的“阴阳两界”里轮番上演,而人性的寓言则在米岛的人事变迁中逐渐展开。
张清华在《存在之镜与智慧之灯——中国当代小说叙事及美学研究》中认为“当代小说的一个重大的变革是寓言叙事的兴起”[1]89,并将寓言分为社会寓言、文化寓言、复杂文化寓言及精神和人性的寓言四种。[1]98~107《米岛》的故事毫无疑问地彰显了王十月讲述“精神和人性的寓言”的企图。而这一寓言企图是通过构建“人鬼”/“阴阳”两个文学空间来实现的。
觉悟树是米岛的生命之树,是米岛世界的支柱。故事以觉悟树的全知视角讲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觉悟树在此成为了米岛的上帝,它创造了米岛,同时也成为了米岛阴阳世界的分割线。在《米岛》的故事中“人鬼”/“阴阳”两个世界此消彼长,充满纠葛。这倒是秉承了王十月颇为热衷的叙述风格,从短篇小说《白斑马》起到长篇小说《31区》《活物》,其魔幻风格和寓言叙事一以贯之。有论者甚至认为“王十月对现世有不安之感,此感催生他的狂想。作者大致选择了托梦言事、孩子说事等方式来抒发这些现世的压迫感”[2]。
因此在《米岛》中王十月将叙述空间一分为二,一则为“人”/“阳”,一则为“鬼”/“阴”,文中设置的两个叙述空间颇有些反讽的意味:“鬼”的世界是觉悟树,鬼魂们在这里觉悟、反省,反而拥有平静的生活,而现世的“人”们则熙熙攘攘为利益往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一)觉悟的世界——觉悟树
在故事的开头,作者就开宗明卷地表示“我要讲述的米岛的故事,是米岛两个世界的故事,一个是人的世界,一个是鬼魂的世界”[3]6。在“鬼”的世界——觉悟树上,鬼魂们通常是平静、祥和的,他们在树上觉悟和忏悔,“白天藏在坟墓里,晚上出来,在我的枝柯上聊天、争吵,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宁。”[3]142而实际上我们发现,在重构的两个空间中,作者似乎更偏爱“鬼”的世界,并且表示“在人的世界里,人类以一种生存的本能,最大限度地扩张自己的利益,对于鬼魂们的世界,人类半信半疑,他们中间只有极少数的异类能见到鬼魂,并和鬼魂进行交流,而鬼魂们可以目睹人的生活,却对人类那些愚蠢的行动爱莫能助”[3]6。鬼魂们在觉悟树上反思自己在人世间的恩怨,最终握手言和,泯却恩仇。而现世的人们则在利益的驱使下不断上演着尔虞我诈,展示着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王十月似乎正是以“鬼”的空间来反衬“人”的空间,营造出一种人不如鬼的境界。而随着故事的展开,我们越来越发现人性的险恶、黑暗,米岛的清明世界逐渐被人类的贪欲所污染,反而真的不如鬼的世界平静祥和。尤为甚者,“人”的世界正在逐渐侵蚀、毁灭“鬼”的世界,最终觉悟树在一场化学事故中被酸雨腐蚀,人鬼世界一起灭亡。
(二)黑暗的世界——米岛
相对于鬼魂世界的平和,人的世界充斥着利益带来的动荡和黑暗,人们在这样的世界里尔虞我诈,虽则故事发生在米岛却不啻为整个人类的精神寓言。从米岛上出现第一个人类——米南村起,米岛就再也没有过安宁。先是米、花、白三家祖先上演了一场恩将仇报和见利忘义,接着是三家的后代继续着忘恩负义和利欲熏心的戏码。已经觉悟了的鬼魂们却无力点化子孙,他们的“恩仇之心早泯,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片土地上,继续上演着杀戮、欺诈与仇恨”[3]22。在此,人性的黑暗早就超越了收纳恶鬼的阿鼻地狱。
而在此,作者对于人性的批判却间或转化为对于文明的批判,正是越来越发达的物质文明侵蚀了米岛的自然之美,将美丽的米岛变成了污水横流,再也不适宜居住的地方。这或许恰好印证了张清华的说法:“文明常常不是推动了人类的进步与生存的幸福,而可能是最终毁了他们的生存根基。”[1]99两个空间的对比更加显示出了人类世界的黑暗和不堪,但如果认为作者构建两个空间的意义仅在于进行对比,似乎又过于简单,因为“人”和“鬼”的世界并不是截然对立的,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正是在这种复杂关系中关于人性的寓言才得以逐渐展开。
(三)此消彼长的人鬼世界
《米岛》中的人鬼世界既相互依存又充满隔阂:鬼魂们惦记着自己的后代而不肯离去,后代们对祖先们的世界不但一无所知而且充满着恐惧。他们在祖先们的注视下,展示着暴虐、凶残、阴险的黑暗人性,并且最终亲手摧毁了整个米岛。而更值得人思索的是这两个世界此消彼长的关系。人的世界物质极端贫乏之时鬼的世界恰恰最为繁荣,不断有新的鬼魂成员加入,一时间仿佛达到了鼎盛时期。而当人的世界开始逐渐繁荣时,鬼魂们却似乎被那些不灭的灯光照射得无处可躲,他们的生存空间和活动时间被大大地压缩。而实际上人鬼两个世界不过是人性黑暗和光明的两面,鬼魂的空间被不断压缩正与人性的黑暗面逐渐扩张相互照应。
同时,人鬼两个世界沟通者的加入则让二者的关系更加复杂,马挖苦即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幼年的马挖苦看得见鬼魂们,却无法与人沟通,他被作者塑造成为先知一般的人物,却行动诡异,成为一个“伪先知”。而事实证明马挖苦不但不是拯救米岛的先知诺亚,反倒是摧毁米岛的撒旦。正是这个看似可以沟通阴阳两界的人成为化学事故的制造者,同时他也摧毁了人鬼的世界。作者这样的安排颇具反讽的意味。
谈到以“鬼”喻人,营造“鬼气森森”的境界,现代以来无出张爱玲之右者。凡张爱玲的作品似乎总要透出那么一丝鬼气,其擅长以阴郁的风格描摹人世,小说中的人物亦人亦鬼。王德威曾评价道:“她的人物不论是遗老遗少,或是浪子佳人,个个飘荡在凄暗荒凉的宿命轨道上。”“张爱玲的作品,基本映照了一个阴阳不分、鬼影幢幢的境界。”[4]214这个评价是中肯而精准的。不过张氏所热衷的“鬼气”自有其缘由,结合当时的文学氛围和“为人生而艺术的”文学主张,“张爱玲之敷衍现代鬼话,不啻是在‘次等’文类中,营造反扑,愉悦主流文学及其政治道德意识的力量。识者长乐道张挖掘女性心灵幽暗面的功夫,实则她自外于‘阳’光、道‘常’人所不能或不敢道的写作形式本身,已十足蕴含女性主义式的张力。”[4]217在当时的文学形势下,张爱玲的“鬼故事因成为试探伦理、情欲、禁忌,疏放意识形态魔魇的重要借口,质疑‘写实’文学疆界的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4]217。换句话说,在当时“写实主义”盛行的时代,“鬼故事”只不过是女性作家自我表达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是对主流男性作家话语权的一种叛逆,实际上反映了女性作家的叙事焦虑。无独有偶,在将近一个世纪之后,男性作家王十月似乎也用同样的方式开始反思乡村叙事。
从《国家订单》《烦躁不安》到《米岛》,王十月所刻画的对象开始从都市世界的“多余人”转变为乡村的“精神漂泊者”,这种“精神的漂泊”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人类的“精神漂泊”和无可归依。在此主题之下,《米岛》以自然主义的余韵唱起了“乡村挽歌”。
王十月在米岛上构筑的阴阳两界,不仅仅互为参照,更是彼此的镜像:鬼魂们不愿喝孟婆汤忘却前世,自愿在阴阳两界飘荡,而“人”们则精神无所归依,被迫漂泊。在这里,王十月所描绘的鬼魂世界与张爱玲截然不同。张爱玲描绘的是人世,却无处不有鬼影,因其心所观的人间即阴郁晦暗、鬼气森森,她惯“以人拟鬼”。而王十月则将鬼魂的世界描摹成人类所无法企及的“彼岸世界”,虽则并不是世外桃源般完美,却有着人世所无的平静、祥和以及精神导师般的觉悟树。由此,若说王十月是“以鬼拟人”也并不为过。
从创作《白斑马》起,王十月的写作风格与现实主义渐行渐远,日渐显露魔幻化的叙事风格。加之荆楚文化中巫蛊传统的熏陶,《米岛》阴阳两界的构筑便不难理解:王十月正在用一种有别于传统乡村叙事的方式来悼念“永远回不去的故乡”。王十月曾公开表明《米岛》是“唱给故乡的挽歌”(来自王十月认证新浪微博)。与张爱玲们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境况相似,在这里,人鬼两界的重构或许也显示出王十月某种叙事上的焦虑。这种焦虑来自于乡村世界对于都市文明的某种恐惧,亦来自于对这种文明破坏乡村宁静的敌意。
关于乡村的叙事,王十月显然选择了与前辈作家沈从文、汪曾祺完全不同的风格。比起前辈的明朗、冲淡、平和的风格,他似乎更喜欢神秘化的叙事。不过前辈们“似乎更体会到文字流转的功能,于是能以叙述的力量超拔人世间的不义与无明”[5]。而王十月在揭示乡村与都市文明的冲突时,一边缅怀乡村曾经的美好(鬼魂世界即是过去),一边将人性的黑暗硬生生地拖入人们的视野。这种将人性丑恶裸露于读者的视野之中的做法虽则更有冲击力,却失却了前辈们温润的渗透力,而鬼魂们的世界也并不见得就是乡村的理想之境。
不过相比前辈作家们在乡村叙事上的平淡、温和,这种叙事的焦虑催生的阴阳重构的叙事空间却能容纳更多的叙事主题。乡村父系缺失带来的精神畸形、女性形象的再塑造即被囊括其中,而王十月在《米岛》中试图建构的史诗化叙事也因此成为可能。
王十月擅长描写打工者的生存境况和呈现打工者的精神世界,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但是离开他熟悉的经验化写作,王十月似乎陷入了另一种痴迷——沉迷于神鬼的世界而不能自拔。这或许来自于他身上流淌的与生俱来的湘楚大地的“巫蛊”因子,也或许是受“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其实这种倾向也并不是无迹可寻,早在创作“打工文学”的鼎盛时期,王十月即已开始构建他的魔幻世界,《白斑马》即是一例,此外还有《透明的鱼》《梅雨》等篇。
抛却经验化的现实主义的写作,王十月似乎颇为痴迷于“魔幻化”的叙述方式,《31区》《活物》以及早先的《白斑马》都能看出此种用心。但也有评论者认为“此类作品,虽想象丰富,但又过分诡异、神怪、鬼气,编的成分重了些,作者多少忽视了人间常识,同时,我也并不认为鬼气的事物就能帮助人们抵达精神之境、灵魂之维”[2]。这就不得不使我们产生这样一种疑问:《米岛》的写作之法是否与其精神之境相称,抑或《米岛》的叙述方式是否完整地呈现了它所要表达的精神之境?
从整体叙述来看,王十月建造《米岛》人鬼两个世界旨在突出故事主题:揭示人性的黑暗,进而升华为对于人类文明的批判。而实际上,《米岛》整个故事却又包含了作者史诗化写作的企图,故事从建国初期写至改革开放及至当下,米岛上的风云变幻恰恰应对了整个新中国的变迁。而实际上鬼气森森的觉悟树世界并不能支撑或凸显史诗化的写作企图,在这一点上,王十月的写作似乎印证了上述评论,“编的成分重了些”。而实际上“鬼气的事物”到底是否“能帮助人们抵达精神之境、灵魂之维”,亦是见仁见智。
用鬼的世界反衬人性的缺陷、黑暗并无不妥。《米岛》中的男性也的确都不同程度地成为人性“恶”的代表,他们或者懦弱不堪(白奇谋)、或者暴虐无情(花子范)、或者诡异阴险(马挖苦),而那些具有善良品质的男性或者发疯(白鸿声),或者出走(米立心),但“人”的世界——米岛也还是有许多光明美好的对象,即那些善良、坚韧、不屈的女性,比如米爱红、花五朵等等,她们是真正能成为米岛世界人性“善”的代表的。所以如果鬼魂世界的存在只是为了反衬人类世界的阴暗,却似乎也并非必要,毕竟人性的复杂自身足可自证,不一定要用鬼来反衬。
同时,这部长篇小说依然暴露了王十月的写作困境——自身经验的反复消费与笔力不均。文中的米立新辍学后的经历与《无碑》中的老乌极其相似,甚至于白鸿声与《寻根团》中王中秋的经历也并无不同。关于这一点,有论者曾如是评价:“他以良知勇气与艺术敏感揭示这个时代压倒性的罪恶,心思沉痛,理想远大。暴力在心中,得救也在心中,如果某一天,他有勇气在作品中掩去个人的经历背景,也许能更上一层楼。”[2]这个评价是十分中肯的。
而笔力不均的问题在王十月的长篇小说中尤为突出,《无碑》《活物》等长篇中均有所见。主要表现为“忽而信任质朴、直感的民间语言,又忽而穿插略嫌呆板的书面语言,有时候,忍不住抒情,泪流满面的场面也不少,描写起来又收不住笔头,欠缺沉稳感,写作趣味摇摆不定”[2]。文风时有跳跃,不能一以贯之,而叙述者又时常突兀介入,常常打断故事的叙事节奏,《米岛》中即常有觉悟树突兀而不合时宜的大段论述和抒情。不过形式上的某些缺陷并不影响王十月用现象说话以及他对这个时代现实的思考,他的作品有着独特且有力的观察与劝喻。
王十月的作品风格与“打工文学”渐行渐远,这种趋势也曾引起一些评论者的质疑,他们希望王十月能“坚守自己的道德立场,充分发挥自己的资源优势,不要陶醉于进入‘主流’的巨大喜悦之中,不要让自己的原生态元素被成功所冲淡,继续扮演好他为底层争取文化权利的角色”[6]。但作者却有着自己的思考,在《文学的小乘与大乘》里,王十月有这样的期许:“这就好比佛教的度,小乘佛教着重的是自我的修炼,度的是自己,而大乘佛教强调的是对苍生的责任,度的是他人。”[7]他更希望创作“大乘文学”来度己度人,希望借助文学寓言来观照人性。而总体来说,长篇小说《米岛》也确实不失为一则人类精神的寓言。
参考文献:
[1]张清华.存在之镜与智慧之灯——中国当代小说叙事及美学研究[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0.
[2]胡传吉.未知肉身的痛,焉知精神的苦——王十月小说论[J].当代文坛,2009(3).
[3]王十月.米岛[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3.
[4]王德威.想像中国的方法[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
[5]王德威.当代小说二十家[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180.
[6]周思明.打工文学:期待思想与审美的双重飞跃——王十月小说创作论[J].文艺评论,2008(2).
[7]王十月.文学的小乘与大乘[J].当代文坛,2009(3).
(责任编辑:毕光明)
A Review of Wang Shiyue’s Mi Dao (The Rice Island)
LIU Qiao-li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Luoyang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Luoyang 471000,China)
Abstract:Though a leading figure of“literature on migrant workers”,Wang Shiyue himself seems to be increasingly keen on being distinct from“literature on migrant workers,which is manifest in his literary creation in recent years because in his works“themes on migrant workers”based on his personal experience as a migrant worker have gradually been replaced by a focus on reflections on humanity and life experience,as is evident in Mi Dao (The Rice Island).In correlation to Wang Shiyue’s concept of“Mahayana literature”in an allegorical manner,the novel Mi Dao (The Rice Island) reflects on life with feelings of compassion and narrates the collision and dispute between rural tradition and urban civilization in an epic style.Opposed to Wang’s former works,the novel is more original in its narrative mode while its narrative space with a reconfiguration of yin and yang and its rural narrative integrating man and ghosts are demonstrative of Wang Shiyue’s determination to renovate the writing style of realism.
Key words:Wand Shiyue; Mi Dao (The Rice Island); humanity; allegory; compassion; rural narrative
作者简介:刘巧莉(1973-),女,河南洛阳人,洛阳理工学院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教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03-25
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310(2015)-08-006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