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研究的历史回顾与南浔学的研究展望*

刘 方

(湖州师范学院文学院,浙江湖州313000)

南浔研究的历史回顾与南浔学的研究展望*

刘 方

(湖州师范学院文学院,浙江湖州313000)

南浔研究已经有了一批比较可观的研究成果。但是也存在几个比较突出的问题:一是研究队伍和研究视角多集中在历史学上,从而导致了南浔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史学研究。二是具体、个案研究多,而将南浔研究置于一个更长历史时段、更为广阔的社会空间、更大的学术视野的研究比较少。三是对于当代新的相关学术理论、方法和学术发展趋势了解、参考、借鉴不足。而文献的缺乏,导致无法进行一系列系统而全面的研究,这是南浔研究的一个瓶颈。未来研究首先要在新的观念和方法下,突破原有的思路、框架,发现相对而言是新的材料;其次要充分学习和借鉴新理论与新方法,形成新问题,这样南浔研究才能取得更大的进展。

南浔研究;已有成果特征;基本文献;局限;未来研究思考

如果南浔研究,或者说有争议的南浔学研究可以成立,而且能够连续性地发展和生存下去,并且在学术界和社会中能够产生影响,取得一定地位,那么建立这一学科的学术性基础,即高质量的学术成果就是必不可少的要求。而一项学术研究起点的基础性工作,即是对于已有研究成果的了解和分析评价。要建立南浔研究这一专门性的学科,首先需要对于国内外南浔研究及其相关研究情况进行充分了解,并对已有成果的成绩与局限进行有效述评,从而为南浔研究未来的发展提供一个基础、借鉴和启示。

一、南浔研究已有成果的特征

目前南浔研究成果较为可观。民国时期刘大钧《吴兴农村经济》①刘大钧《吴兴农村经济》一册,民国28年初版,中国经济统计研究所发行。为当时中国经济统计研究所丛书之一,该书以经济统计方法研究吴兴农村经济,在其中第五章第三节专门有对于南浔富室崛起的研究。无论是其研究方法的现代、前沿,还是研究问题的开阔、敏锐,可谓是给现代南浔研究奠定了一个很高的起点。

国内明清江南研究由傅衣凌、洪焕椿等前辈学者开创、奠基,到20世纪80年代以来,江南市镇等一些新兴领域获得丰硕成果,而在陈学文、刘石吉、樊树志等一批著名学者的学术著作中,都有涉及到南浔市镇的相关研究。②傅衣凌相关著作有《明清时代商人及商业资本》(1956年)、《明代江南市民经济初探》(1957年)、《明清农村社会经济》(1961年)、《明清社会经济史论文集》(1982年)。遗著尚有《明清社会经济变迁论》、《明清封建土地所有制论纲》、《傅衣凌治史50年文编》等。洪焕椿《浙江文献丛考》1983年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浙江方志考》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出版、《明清苏州农村经济资料》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年出版。

陈永昊、陶水木主编《中国近代最大的丝商群体——湖州南浔的四象八牛》③陈永昊、陶水木主编《中国近代最大的丝商群体——湖州南浔的四象八牛》,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由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作为比较早的研究南浔丝商群体的著作,在学术界也产生了很好的影响。

检索和查阅这些年发表的数百篇研究成果,广泛涉及到南浔研究的诸多方面,诸如南浔的起源、教育、现代转型、四象八牛、南浔商人群体、南浔建筑、蚕神崇拜、湖丝外贸、商业伦理,旅游开发,风景介绍,等等。其中不乏一些质量、水平比较高的研究成果。综而观之,已有的南浔研究具有以下几个比较突出的特征:

一是研究队伍和研究视角多集中于历史学,从而导致了南浔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史学研究。而研究南浔商人、商业和经济的文章,也很少有经济学理论与方法的运用,本质上仍然也是历史研究。从南浔市镇这一研究对象而言,以传统学科分类与学术研究而言,史学研究似乎无可厚非。然而在当下学术发展的新的趋势下,则体现出比较明显的局限与不足。

二是就具体的现象、人物、问题研究的文章占据大多数,而将南浔研究置于一个更长历史时段、更为广阔的社会空间、更大的学术视野的研究比较少。这体现了研究者学术视野、知识结构和研究方法、问题意识等诸方面的准备不足与缺欠。

三是对于当代新的相关学术理论、方法和学术发展趋势了解不足,对于日本和欧美学者在相关研究领域的成果了解、参考、借鉴不足。对于前一个不足,笔者在后面的讨论中加以论述。这里谈一谈后一个不足,即对于日本和欧美学者在相关研究领域的成果了解、参考、借鉴不足。实际上,这一方面的不足,也阻碍了研究者对于当代新的相关学术理论、方法和学术发展趋势的了解和运用,因为在这些日本和欧美学者在相关研究领域的成果中,往往运用了许多新的相关学术理论、方法,体现了学术发展的一些新趋势。不谈外文资料的成果,仅仅近年来已经有中译本的比较有代表性和借鉴意义的相关研究著作就不少,代表的有:日本斯波义信著《宋代江南经济史研究》、《中国都市史》,日本滨下武志著《近代中国的国际契机——朝贡贸易体系与近代亚洲经济圈》,德国贡德·弗兰克《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美国彭慕兰《大分流:欧洲、中国及现代世界经济的发展》,美国王国斌《转变的中国》,等等。①[日]斯波义信《宋代江南经济史研究》,方键、何忠礼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日]斯波义信著《中国都市史》,布和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日]滨下武志《近代中国的国际契机——朝贡贸易体系与近代亚洲经济圈》,朱萌贵、欧阳菲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德]贡德·弗兰克《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刘北成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年版;[美]彭慕兰《大分流:欧洲、中国及现代世界经济的发展》,史建云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美]王国斌《转变的中国》,李伯重、连玲玲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这些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成果,在观念、理论和方法方面均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学习、借鉴和有效利用的范本,同时对于开拓我们的学术视野,打破学术界长期形成的思维惯性和研究范式都具有极大的意义。

比如在中国学术界,认为中国传统社会是一种自给自足的农村经济社会及其延续,似乎已经是一种被普遍接受和成为常识的看法,但是斯波义信所著《中国都市史》则认为这是一种极大的误解,斯波义信认为在传统中国的历史中,都市的存在无论从社会角度还是历史角度看都是一种普通现象。作者重点从中国特色的都市进行研究,尤其关注一般城镇历史研究中不大关注的市场体系和社会组织,从而使该书成为一部特色突出的都市史研究的名著。

而浜下武志在朝贡体系上的研究也有很大胆的突破。他在经济史的领域试图建立一个以朝贡体系为纽带、以中国为中心的东亚世界体系。但是他认为,朝贡这个规则必须修改,最基本的方向还是要建立以海洋为中心的不同于西方贸易体系的新的东亚体系。19世纪以来,欧洲大量的贸易都依靠海上通道,把大陆关系从属于海洋,而传统的帝国是把海洋从属于大陆。他认为朝贡形式上完全是一种等级体系,要用新的条约体系来代替它。②[日]滨下武志《近代中国的国际契机——朝贡贸易体系与近代亚洲经济圈》,朱萌贵、欧阳菲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他一方面承续了原来关注区域性的关系,但另一方面又以布罗代尔和沃勒斯坦世界体系理论为对象。③相关理论参考[美]伊曼纽尔·沃勒斯坦《现代世界体系》,二卷,尤来演等译,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法]费尔兰·布罗代尔《资本主义论丛》,顾良、张慧君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7年版。[法]费尔南·布罗代尔《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二卷,顾良、施康强译,三联书店1993年版。[法]费尔南·布罗代尔《地中海和腓力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二册,唐家龙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法]弗尔南·布罗代尔《资本主义的动力》,杨起译,三联书店1997年版。浜下提出亚洲内部的有机性与互动性的原因在于,在与欧洲交易之前,亚洲内部早已存在一个超越民族国家的长途贸易,而且是从东亚扩展到世界其他地区。他要用这个理论来批评有关世界体系中欧洲占中心主导地位的叙述。

滨下武志建构了以中国中心的朝贡体系为构架形成的亚洲资本主义叙述,而弗兰克的最新著作《白银资本》,则建构了以14-18世纪中国及白银资本为中心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叙述。④[德]贡德·弗兰克《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刘北成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年版。在国际学术界引发了很大的反响和争论,同样富于借鉴和启发意义。

二、南浔研究基本文献资料的局限性

一项学术研究的基础在于文献资料,没有丰富的文献资料,很难进行有效的学术研究,更谈不上可持续性的学术研究。客观上说,宋代城市研究的资料,两浙算是最丰富的,宋元方志中,也以两浙数量居首。但是也有丰富中的贫乏的苦恼,即这些方志一方面基本上是以一个模式写出来的,一方面则往往是先后相续。而这也就意味着许多今天视域、理论、框架中所欲研究的领域、问题,其相关资料几乎是空白,而且一部方志中空白的领域,往往在其他方志和后出方志中也几乎看不到。因此,只能就现有的文献进行研究,捉襟见肘和在两难夹缝中游走的困境和苦恼可想而知。

就南浔研究而言,南浔镇志(道光、咸丰)和民国等几种地方志,情况也大体如此。因此,由于文献的缺乏,导致无法进行一系列系统而全面的研究,这是南浔研究的一个瓶颈。

与南浔研究最为接近和可资借鉴的就是徽学研究。相较而言,国内徽学研究的学术资料基础就好多了,其文献资料主要包括以下几大部分:一是大量的徽州典籍,它包括丰富的徽人著述,齐全的徽州府志县志,众多的徽州谱牒。二是大量的徽州文书档案,有的学者估计现存不少于40万件。三是众多的以非文字形式保留下来的文化遗存和馆藏文物。四是以口述和演唱形式保留下来的徽州无形文化遗产。特别是那多达40万件的徽州文书档案,可以说是作为继甲骨文、汉晋简牍、敦煌文书、明清内阁大库档案之后的中国文化史上的第五大发现。因此,徽州研究的文献整理成绩喜人,比如刘伯山主编的《徽州文书》,页数达到5 114页。王鈺欣、周紹泉主編的《徽州千年契约文书》则页数达到20 000页。①刘伯山主编《徽州文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出版,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收藏整理;王鈺欣、周紹泉主編《徽州千年契约文书》,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3出版。

正是这些丰富的文献资料,支撑了徽学的崛起,并且在短短一二十年的时间里就成为显赫的具有国际性影响的学术研究领域。

三、未来研究发展的思考

尽管南浔学的提出仍有争议,但南浔学这一概念或设想并非完全是海市蜃楼。在历史、经济和文化等诸多方面,南浔都曾经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存在,因此南浔学有成为地方学的良好基础。鉴于此,建立这一学科的学术性基础,即高质量的学术成果就是必不可少的要求。这当然需要在新观念和新方法下找出新材料,也需要在新理论和新方法下形成新问题。

(一)新观念新方法下的新材料

原始资料的重要性,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原始资料的积累和发掘,到了今天,难以有大的突破。而且,在笔者看来,更大的问题还在于,往往强调文献资料者,常常是沿袭着原有的研究思路、框架来发掘、整理材料,并且将材料的发掘、考证等看成研究成果的关键。有时候,这些所谓的新材料对于一些研究者而言往往只是意味着材料量的增补,而没有质的改变。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与其传统的史学研究观念与方法联系在一起的。

因此,我们强调新观念新方法下的新材料的含义之一,就在于强调只有在新的观念和方法下,才会突破原有的思路、框架,才能够发现大量的相对而言是新的材料。比如陈寅恪的诗史互证,比如西方当代历史学研究对于大众、日常生活、社会、口头历史等等新的研究领域的开拓性研究皆属此类。典型的例子如开拓出日常生活历史研究领域的德国学者格茨,在其《欧洲中世纪生活》一书中对于西方中世纪日常生活的研究,比如法国历史学家科尔班,在其《大地的钟声:19世纪法国乡村的音响状况和感官文化》中,通过研究1万起与钟声有关的事件,透视了钟声背后19世纪法国乡村权利结构和社会秩序的生动画面。②[德]格茨《欧洲中世纪生活》,王亚平译,东方出版社2002年版;[法]科尔班《大地的钟声:19世纪法国乡村的音响状况和感官文化》王斌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当然,被人们评论和称赞的最多的,大概还是法国年鉴学派的大史学家勒华拉杜里写的名著《蒙塔尤》,他用保存至今的当年审讯异教徒的口供档案,重建了蒙塔尤这个区域几个世纪以前的生活、信仰的历史。蒙塔尤是法国南部讲奥克语的一个牧民小山村。1320年,当时任帕米埃主教(后为教皇)的雅克·富尼埃作为宗教裁判所法官到此办案。在调查、审理各种案件的过程中,他像现代侦探一样发现和掌握了该山村的所有秘密,包括居民的日常生活、个人隐私以及种种矛盾、冲突等,并把它们详细记录下来。法国著名学者勒华拉杜里以历史学家的敏感和精细发现并利用了这些珍贵史料,并以现代历史学、人类学和社会学方法再现了600多年前该村落居民的生活、思想、习俗的全貌和14世纪法国的特点。①[法]勒华拉杜里《蒙塔尤:1294-1324年奥克西坦尼的一个山村》,许明龙、马胜利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此外,目前没有中译本的微观史学名著金兹伯格的《奶酪与蛆虫——一个16世纪磨坊主的精神世界》最早便出版于1976年,如今已被奉为微观史学的经典著作。作者也利用大量的宗教审判记录材料重现了这个小山村磨坊主的生活轨迹。②Carlo Ginzburg,The Cheese and the Worms:The Cosmos of a Sixteenth-Century Miller,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2.

上述著作都是在历史研究的观念发生根本变化的情况下,利用大量原来不被视为历史材料的研究材料,为历史研究带来了新的突破。

国内而言,作为徽学研究的代表性学者王振忠,其《千山夕阳——王振忠论明清社会与文化》即为常见材料新运用的典型③王振忠《千山夕阳——王振忠论明清社会与文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出版。,我们首先看一看该书目录:

第一讲梦里徽州

明清徽商与徽州文化

第二讲徽州文书的再发现

民间文献与传统中国研究

第三讲鱼雁留痕

传统时代的情感档案

第四讲漂广东

徽州茶商的贸易史

第五讲商路上的武艺

徽商与少林功夫

第六讲《太平欢乐图》

盛清画家笔下的日常生活图景

第七讲小说中的徽商与徽商撰写的小说

《我之小史》的发现及其学术意义

第八讲诗意的历史

竹枝词与地域文化

第九讲无绍不成衙

绍兴师爷与明清社会

第十讲南河习气

河政与清代社会

王振忠自己谈到此书的时候说:

《千山夕阳》主要围绕着徽学及明清以来社会文化史的研究,以历史文献学的方法,综合历史地理及人类学实地考察、收集资料的手段,通过对契约文书、徽商书信、启蒙读物、图文图书、竹枝词、小说等不同资料的解读,拓展了徽州研究的学术视野,将文书研究从以往狭义文书(即契约)的研究转向全方位民间文书的探讨,这一研究成果,将赋予徽州文书以更为丰富的内涵。特别是为今后利用文书档案研究民间日常生活和社会文化,重新建构多姿多彩的社会文化史,提供了一个新的探索。较之此前的著作,此书除了对本土田野资料的发掘外,还特别注意收集域外汉籍。由于大量发掘出新史料,通过中外文献的相互印证,在一些方面较前人的研究有所推进。①陈菁霞《千山夕阳:王振忠谈徽州学研究》,《中华读书报》2010-1-20。

而从上述目录可以看出,除了传统文献和新出史料文献的充分利用之外,王振忠还在新观念的指引下运用了一些不为史学界重视的史料,比如文学资料的利用。《我之小史》是写徽商生活的小说,也是目前发现唯一的晚清民国时期的徽商小说。作者詹鸣铎出身于婺源木商世家,本人曾当过塾师,中过秀才,到过杭州、上海等地经商、游历出入过花街柳巷,讲过新式学堂,并以乡绅身份参与过晚清婺源自治。据王振忠研究,《我之小史》可能受当时鸳鸯蝴蝶派小说影响,模仿杭州作家陈蝶仙(天虚我生)的《他之小史》。然而,《我之小史》最显著的特点在于它的纪实性,作者一再声称自己所述皆为“信史”。《我之小史》为徽商创作,反映徽商各阶层的社会小说,内容从清光绪九年(1883年)迄至民国十四年(1925年),逐年记载一个家庭的社会生活。王振忠将该书定位为近年来徽州新史料发掘过程中最令人振奋的重要收获之一。

此外,书中也有近年来学术界比较前沿的对于艺术、视觉文化资料的运用。如通过利用《太平欢乐图》来讨论和分析盛清画家笔下的日常生活图景,认为“透过《太平欢乐图》,我们直观地感受到了乾隆时代杭嘉湖地区民众的日常生活气息。”。“《太平欢乐图》犹如一面时代的镜子,映鉴出乾隆盛世江南芸芸众生的红尘凡世。”而这一研究路径与方法,正是新文化史代表性人物伯克在《图像证史》中所倡导的。②彼得·伯克《图像证史》(Eyewitnessing:TheUses ofImages as Historical Evidence),杨豫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出版。

(二)新问题、新理论与新方法

资料、文献的重要性固然不必说,而新理论、新方法,并且由此而形成的新问题的重要性,则是许多研究者不太注意的问题。特别是从事传统史学研究的人,对于理论和方法问题,往往较少给予关注。在这一问题上,傅璇琮的看法是很有见地的:

陈寅恪当然是强调原始资料的重要性,强调对资料和史事进行严密的考证的,但把陈寅恪的学问归结为考证,那只是看到它的极次要的部分。从考据和资料上超过陈寅恪,应当说并不十分困难,他自己也说过:“夫考证志业,譬诸积薪,后来者居上,自无胶守所见,一成不变之理。”在陈寅恪之后,无论是史学还是古典文学研究,都有一些论著,在材料考证和具体史事的辨析中对他的著作有所修正。科学研究是不断深化、不断发展的认识运动。科学史的实例证明,没有一个大师的学说是不可突破的。新材料的补充和发现,新学说的提出和建立,构成学说发展的最基本的内容。陈寅恪难于超越之处,是他的通识,……技术经过他的引证和考析,各个看来零散的部分综合到一个新的整体中,达到一种完全崭新的整体的认识。③傅璇琮《一种文化史的批评——兼谈陈寅恪的古典文学研究》,《当代学者自选文库傅璇琮卷》,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8年版第364-365页。

之所以引用这段文字,一方面笔者认为傅先生的确十分深刻地把握了陈寅恪先生能够取得如此学术成就的精髓,并十分精辟地分析和指出来了。一方面也是因为近年来,片面强调资料的学者,往往以傅先生的研究,比如《唐代诗人丛考》等,来证明材料和考证的研究最重要。因此,在这里引用傅先生自己的观点以正视听。

20世纪的国学大师们,除了上述陈寅恪先生,其他取得优异学术成就的学者,也都是与新观念的接受和新方法的使用联系在一起。比如王国维在古史研究方面的成就,显然与其“二重证据法”的新观念与新方法联系在一起。胡适在中国古典文学、新红学等方面的开创性成就,也显然与其新新观念与新方法联系在一起。④参考陈平原主编《中国文学研究的现代化进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的确,能够从平常的习见的材料中发现与揭示历史的真相,其工夫则是在材料之外。这也是为什么掌握和使用同样材料的研究者,而其学术成就高下悬殊的重要原因。更何况,什么能够成为研究的材料,本身也是由研究者的理论、框架、观念所决定的。

因此,南浔研究如果能够深入、持续并取得比较丰厚的成果,形成比较大的影响,那么,充分学习和借鉴新理论与新方法,从而形成新问题就是必不可少的。只有这样,南浔研究的未来才可能是有创新性和有开拓性的。

Reviewing the Research History and Previewing the Research Future on Nanxun

LIU Fang
(School of Humanities,Huzhou University,Huzhou 313000,China)

Researches on Nanxun have achieved a substantial number of results.But there still exist a few more prominent features:First,the researches on history and researchers engaging in the research of history accounts for the majority of the article content and authorship,thus leading to the fact that researches on Nanxun,to a large degree,has become its history research Second,there are more specific case researches but fewer researches on a long period of time and broad social space with a larger field of academic vision.Third,there is less knowledge about the new relative academic theory,methods and academic development tendency,which are less referred or mirrored.The lack of literature leads to the fact that a series of systematic and comprehensive study cannot be carried out,which is a bottleneck to the research on Nanxun.For the future researches,first we should break the original ideas and frameworks,and try to find out relatively new materials.Second,we should fully learn new theories and methods to form new issues,and only in this way can the research on Nanxun have an innovative and pioneering nature.

research on Nanxun;achievements feature;literature imitations;future thinking

K901.6

A

1009-1734(2015)05-0019-05

[责任编辑 陈义报]

2015-03-08

刘方,教授,博士,从事中国美学与都市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