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学书
我考入遵义师专中文系,那是1984年。那一年,我们务川县的文科,大中专只考取了7个人。虽然我考得不怎么好,但总算圆了我的“大学梦”,今后可以向我的“作家梦”迈进了。
我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大学专科三年,我阅读了五六百部长篇小说。它们,打下了我未来写作和教学的基础。那时,每个假期,我都在家关起门来阅读小说,几乎每三天就要读完一部长篇小说。直到现在,我都还在有计划地读书,阅读丰富了我的经历、知识,激发了我的想象、灵感。它又反作用于我的写作、教学。这就是长期坚持阅读给我带来的好处。这种好处,一是身心的享受与美感,二是写作上的提升与拓展,三是教学上的自如与灵动。我常常一个人独自想,作为一个中文系的毕业生,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不读书怎么能跟得上时代的发展?因此,我决心走我自己早就选择好的路,乐读不辍,把自己的脚踏在这坚实的“土地”上,去采摘这块“伊甸园”里的芳蜜。
是的,我的确很珍惜读普通大学的这三年时间。那时,我记笔记的速度特别快。从老师开口到他嘴停,我能记下他说的任何话,包括一些个人的独特口语。就在入学不久的一次测试中,考现代汉语时,我发现测试的内容都是老师曾经讲过的,我记在笔记本上的,而且,以后测试的几科都是这样的。我发现了这一秘密以后,我的笔记记得更好了。每当一到考试时,我班的同学,特别是女同学,都要把我的笔记拿去抄,拿去读。我那时可得意了。她们也亲切地给我取了一个浑名“陈夫子”。其实,我这个“陈夫子”也不是读死书,只不过我学贾宝玉的“杂学旁收”罢了。而她们在抄笔记、背笔记时,我早已烂熟于心了。我的心从考试前的紧张中荡了出去,仍然在读我喜欢的文学作品罢了。而每次,考试下来,我的成绩都不错。因此,毕业分配时,我进入“一次性分配”(从学校直接分到单位)学生的行列。当时,学校要分配我到茅台酒厂工作,我没去,后来就分配回老家湄潭了。
大学三年,中文系的老师们对我是很不错的。主要是他们点燃了我心中的理想之火;至今,我都不能忘记他们。这些老师,他们都将永远伴随着我生命的历程,在心中常常把他们记起。这使我想到了我的学生吴天柱,有次发给我的一条短信上说的:“学生就是再长到天高,在您老师面前也还是一棵小树。”我也用这句话来赠给教过我,关心过我的所有老师吧!
当然,老师们对我好,也是有原因的,主要是我的笔头来得快。而教我现代文学的龚开国老师,教我文学概论的刘庆光老师,教我古代文学的杨大庄老师,他们常常都喜欢让我们当堂分析一些作品的结构、人物,以及其他艺术手法。我由于从小就喜欢读小说,在这方面积累起来的知识,再加上大学中文系的理论修养,在那时简直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了。一般写这种千把字的小评论文章,我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其他同学还没写完,我就早已交卷了。我的这种“小把戏”,经常被这几位老师拿到班上去一边读,一边分析,真可以说是出够了“风头”啰。
回忆往事,特别是大学生活,是很有意思的。记得,我写的毕业论文《浅论<天云山传奇>中的三个女性形象及其美学意义》,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万五千多字,而我的论文的辅导老师又正好是龚开国。在龚先生的精心指导下,经过多次润色、修改,到最后定稿,我的论文被评为中文系八七届毕业生最优秀的论文。而当时,遵义师专就在我们八七届中文系毕业生中,开写作论文之先河。在论文答辩时,我是被选出来当作中文系乃至全校同学答辩的。我一坐在台上,往下一看,那黑压压的一片,真是又兴奋,又胆颤。还好,还是凭着我阅读小说的那点功夫,临场发挥,很顺利地通过了那次答辩,答辩成绩被评委老师们评为“优秀”。后来,这篇论文被收入《遵义师院十年教学成果展·中文系优秀论文集》而出版。正是由于这样,我同龚开国老师建立了很好的师生情谊,一直到他去世。
更好玩的,是杨大庄老师教我们古代文学时,正是大三的最后一个学期,面临毕业分配。那一次毕业考试,我的古典文学考了85分。班上的最高分是聂学平的87分,我算是第二名。为什么我会考第二名呢?主要是又考到了我最拿手的东西——分析《红楼梦》中“宝黛爱情”的基础和产生悲剧的原因。因而,当我进入一次性分配的名单时,杨老师那时是中文系的主任,特别把我找去,在他家里,由他亲自下厨,炒了六七个菜来招待我。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钟,他破了例,一直在给我斟酒,说是系里有一个到茅台酒厂去的指标,劝我分配到那里去。他左说右说,真是到了苦口婆心的地步,我一直不答应他。到了最后,他才狠心地对我说:“陈学书,你这个娃儿不听话,你今后要后悔的!”果然,我现在后悔了。但是,对于我没去茅台酒厂,我一直是不后悔的。当时,我一心想分回务川去。最后,我到地区教育局去改我的分配去向时,遇到湄潭县教育局一个姓陈的管人事的干部。他劝我分回老家,这样我就分回老家湄潭了。至今,我都很想念务川那块魂牵梦萦的土地。因为,我的父亲陈昌寿是1950年由湄潭派到务川去剿匪,搞土改的那批老干部。同时,从内心来说,我很感谢那块土地上的长辈们,他们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到务川时,他们都还在职位上,身居县里各要职,但是,当他们知道我是他们的老同事、老战友的儿子后,都千方百计地帮助关心我。一直到今天,我对没能效力于务川这块土地上,一直心有不甘。
话又说回来,我自己做老师以后,才知道一个老师最重要的是要点燃学生心中的理想之火;传播知识,启迪智慧,是第二位的(当然,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他是一个老师的立身之本)。以上教过我,关心着我的遵义师专的老师们,他们都有这个耐能和品性。在这方面尤其令我感动的是刘庆光老师,他上课的娓娓道来,教学的启发,知识的渊博,心灵的善良,是我一直难以忘怀的。特别是我从遵义师专毕业已经25年了。在这25年中,他一直没有忘记我这个老学生。他发表什么作品了,会亲自给我寄来;不时会写信给我,询问我的工作学习情况。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会向他倾吐,他也会及时的安慰我。当然,我也会逢年过节按时给他去电话问候。我想我们师生之间能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这种情谊,也是很难得的。作为学生,我很庆幸,在遵义师专接受普通高等教育的日子里,有这样一大批老师来连接我生命的音符,我也足感庆幸的了。
当然,在这方面与我联系密切的还有龚开国老师,他和刘庆光老师一样,这二十多年以来,给了我不少的帮助、安慰。他们两人,曾极力给中文系建议调我回师专中文系来教现代文学或写作,因种种原因,没能如愿。但是,我从内心一直忘不了这两位老师,特别是他们的师德、学识、人品。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务川的组织上为了照顾老干部子女,曾安排我到工商银行工作;正是因为“大学梦”,使我辞去了务川工商银行的工作,背水一战考大学;正是因为“作家梦”,使我千方百计选择了读中文系。
当我分配回湄潭后,经过了8年的高教自学考试,成为了当时遵义专区第一个高教自考中文本科毕业生。与此同时,从1989年在百花文艺社发表散文《祖母》开始,到1997年,我已经在国家、省、市级公开发行报刊上发表了散文、小说、诗歌等文学作品一百多篇。1997年夏的一天,当我把发表我作品的剪贴本抱着,找到省作协去时,省作协的两位领导正在办公室,他们翻看了我的作品剪贴本后立刻说:“行了,你参加省作家协会够资格了。”这样,我就忝列了贵州省作家协会之列,成为了它的“0518”号会员。我很庆幸,终于成了祖国文学大军里的一个小兵,初步实现了小时候就有的“作家梦”。
我深知,文学在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文学是塑造人的灵魂的;与此同理,一个民族的文学,它是塑造一个民族的灵魂的。从1984年9月考入遵义师专中文系以来,在这28年中,我一直在这块土地上耕耘、播种。尽管,收获很小,但我仍然感到满足。因为我脚下踏着的,始终是这块坚实的“土地”。我深感欣慰,能始终亲吻这这块美好的芳草地;我甚感幸福,能始终热恋着这美丽的伊甸园。
当然,身处普通高中这块教学圣地,作为一个中学高级教师,繁忙辛苦的教学,应该对我的写作在数量和质量上起到了限制作用;但我只要一想到,学生的前途就系于自己一身,那么一切的不快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当逢年过节时,学生从外地发来短信,或亲自来我家看望我时,我才真正感到做一个教师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