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馆学汉语字典》的“用户友好”特征分析

金沛沛

(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中国北京100871)

《商务馆学汉语字典》的“用户友好”特征分析

金沛沛

(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中国北京100871)

“用户友好”认为工具书提供的内容等必须宜于学习者使用。本文从“用户友好”这一角度分析了《商务馆学汉语字典》的特色与不足。本文发现，该字典在检字法、字词呈现等方面体现了“用户友好”的特征，但在例词与义项的安排等方面也存在不符合“用户友好”的方面。

用户友好；《商务馆学汉语字典》；断笔码；非汉字文化圈

一、引 言

汉字是外国学生学习汉语的一大难点，尤其是对于初级汉语水平的非汉字文化圈的学习者来说更是难上加难。虽然不少文章谈到了对非汉字文化圈的学生进行汉字教学的问题，但整体来看，似乎套用在日韩等汉字文化圈的学生身上也适用，针对性不够(陈译文，2009:7)。

课堂教学外，字典作为一位“不说话”的老师，也是学生学习中的一个重要工具。但是，黄全愈等人(2011:4)调查发现，绝大多数美国学生学习汉字时，因为笔画、部首检索困难而放弃使用汉语字典，一两年后，许多人干脆放弃学习中文。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那些字典不具备“用户友好”的特征。所谓“用户友好”，强调用户的实用性，认为工具书提供的内容等必须宜于学习者使用，即学习者能够在工具书中比较顺利地找到需要的东西(蔡永强，2011:69)。

为此，黄全愈等人在调查美国汉语学习者使用字典情况的基础上，历时五年，编纂了《商务馆学汉语字典》(以下简称《学习字典》)，有针对性地在检字法、字词呈现等方面进行了创新。本文拟从正反(即特色与不足)两面分析该字典在“用户友好”特征方面的具体体现。

二、特 色

(一)检字法的创新

前文已述，汉字笔画、部首的难度使得美国汉语学习者面对汉语字典望而却步，据编者调查，所调查对象只有两人使用汉语字典。同样的调查报告也有不少，如周昊、Clemens Schweizer(2008: 73)发现，在奥地利的汉语学习者中，能够熟练地使用部首、笔画查字法者甚少，同时，由于使用该查字法的频率不高，相当一部分学习者就会逐渐淡忘、直至放弃。因此，如何使非汉字文化圈的汉语学习者，尤其是初学者有效地查找汉字，减少上述两种查字法带来的使用上的不便，就成为一件相当急迫的事情。

为此，《学习字典》的编者研制出了一种新的检字法——断笔码(broken marks)。即认为每个汉字都能分解成不同于复杂的传统笔画的笔码，所谓“笔码”可看作是汉字中的或长或短、或直或弯的一笔(黄全愈等，2011:10)。这实际上是打破传统部首和笔画的概念，把记忆200多个部首和复杂笔画的负担简化为“一、丨、丿、丶”四个笔码，如“再”的总笔码就是8(分别是:一、丨、一、丨、丶、丨、一、一)［1］。检索时只需确定总笔码和第一码即可。这其实就避免了不知道“再”的部首、读音或数不清楚笔画而造成的困难。

这种检字法较传统检字法而言，最大的特点就是易学，极大地降低了初级阶段非汉字文化圈的汉语学习者识别汉字字形结构的难度，使其可以轻松地在字典里查找到所需汉字。另一方面，这种检字法也和学习者汉字的认知过程相适应，因为汉语学习者对汉字的认知需要较长的适应过程，它的形成得益于学习者的识字经验。大量的语料输入是必需的，只有这些输入被学习者内化，才能从中归纳出一定的规则(鹿士义，2002:56)，最终形成正字法意识。

有趣的是，这部字典的英文标题并非对《商务馆学汉语字典》的直译——The Commercial Press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Chinese，而是The Chinese Broken Marks Dictionary(汉语断笔码字典)，这其实正是本字典最能体现“用户友好”特征的一点。

(二)字词呈现的创新

即便能够依靠“断笔码”轻松找到想找的汉字，汉语学习者也还会遇到第二个困难——分词。英语书面语里的词与词之间是分开的，但汉语书面语却是字字紧密相连。这是因为，汉语是以一个个表达最小意义的单位——“义点”储存的，它的书面形式标记就是一个个有意义的汉字。它们要发挥语言交际功能，需要在句子、段落、篇章中流动，与其他义点组成表达更多含义的义群，义群通常是词、临时词、短语等(李红印，2012:155)。

《学习字典》的编者为了降低学习者分词的困难，利用汉字的这一特点，在编写过程中，以“字”为中心，由字组词，再通过词语组成句子。如“打”，《学习字典》在其释义下方列出“打”为首的词、短语或句子，例如:

1、打鼓to beat a drum

2、打破门to break the door

3、打一道土墙to build a wall

……

16.打那以后，我打心眼儿里爱你。From that time on，Ihave loved you with allmy heart.

除此之外，还在所有例词后单独设置“Related Words”(相关词)专栏，专门收录非“打”字为首(即该字出现在词中或词尾)的词或短语，如:

RELATEDWORDS

大打出手17 双打146 扑打167

武打510 苏打546 扭打554

抽打758 拍打761 难打交道957

拳打脚踢1138 倒打一耙1273 跌打损伤1412

无精打采135 趁火打劫1248

这种做法一方面与汉字组合的特点相吻合；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学习者通过这样的方式扩大词汇量，进而降低分词困难。

值得说明的是，这种专栏并非《学习字典》的首创，在《汉语教与学词典》(施光亨、王绍新，2011)等工具书中已经出现类似专栏，但是这部字典做得较好的地方在于专栏出现的所有词在该字典里都可以查到对应的解释，有的词甚至包含相应的例句。这就避免了学习者“本来就是因为不懂某个字才查字典，结果跑出来更多不懂的字(或词)”的尴尬，也是符合“用户友好”的一个表现。

《学习字典》除了上述两个主要特色外，在其他方面也体现了学习字典应有的“用户友好”特征，如:由字组合的20000个词中凡属于HSK考试范围的都会标注等级；例句的主人公由固定人物一以贯之(一个叫杰克的留学生和叫婷婷的中国姑娘)等。

三、不 足

编写工具书如同摄影一样，是一件“遗憾”的工作。虽然编者希望在编写过程中可以做到尽善尽美，但成书后总会发现有些许瑕疵，《学习字典》也不例外，仍存在一些不符合“用户友好”特征的地方。

前文已经提到，“断笔码检字法”是本书的一大特色，但是本文也发现这种易查易学的检字法也存有一些问题。比如，使用这个检字法需要两个步骤，一个是计算这个汉字的总笔码，二是确认汉字的第一码。对于刚刚接触汉字的外国学生来说，确认汉字的第一码有时并不容易，恐怕还需分别在“一、丨、丿、丶”四个笔码查找，遇到笔码所属汉字多的情况时，恐怕就不能“一分钟内查找到所需汉字”(黄全愈等，2011:10)了。另外，断笔码虽然简易、便捷，但终归不符合汉字的组合规律，这种方法能否真正地帮助学习者形成正字法意识还有待于实证研究。

《学习字典》在义项和例词的安排上也有问题。它是先将这个字的所有义项列出后，再给出相应的例词、例句和“相关词”。这样做对于义项单义或很少的字来说，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面对像“打”这样义项非常多的词时，把所有的例词都置于释义之后，对于初学者来说恐怕很难分清每个词中字的义项到底是哪一个，如:

打

to hit；to strike；to beat；to kock；to break；to smash；to fight；to attack；to dealwith；to build；to construct；tomake；to forge；to buy；to knit；to weave；tomix；to stir；to beat together；to tie up；to pack；to carve；to dig……

打败

打扮

打包

……

本文认为，词(尤其是语义透明度［2］高而又常用的词)不妨放在组成该词的字义之后，这样一来，词便成了说明该字这一义项的典型例证，不仅强化了“字”的地位，学习者也容易掌握字义，进而扩大词汇量。至于其它由该字组成的词(次常用或语义透明度不高的)可以放在所有义项后或“相关词”一栏中。

四、结 语

总的来说，瑕不掩瑜，《学习字典》依然是一部具有“用户友好”特征的汉语学习工具书，它之所以能够做到这样，一个根本的原因是因为编写者在编写之前已经对特定用户(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进行了比较充分的了解，通过调查发现他们使用汉语字典的人数，检索汉字的方法，以及不使用汉语字典的原因等问题，并针对他们特定的需求在检字法、字词呈现、例句等方面进行有针对性地创新。

本文认为，《学习字典》的编写带给字典、词典等工具书编者最大的启发应该是编写内容一定要符合“用户友好”的特征，为使用者考虑，在检索方法、释义、例句等各方面符合学习者的认知规律和学习特点，这样就一定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注释:

［1］除确定第一笔外，笔码先后顺序不做要求。

［2］所谓语义透明度，指的是复合词的语义可从其组成的各个词素的语义推知的程度(王春茂、彭聃龄，1999: 267)。

蔡永强:《对外汉语学习词典编纂的用户友好原则》，《辞书研究》，2011年第2期，69页。

陈译文:《初级阶段美国学生汉字学习策略的调查与研究》，华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9年，7页。

黄全愈、黄矿言、陈 彤:《商务馆学汉语字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

李红印:《汉语精读教材如何突显汉语字词特点》，《汉语教学学刊》，2012年第8辑，155页。

鹿士义:《母语为拼音文字的学习者汉字正字法意识发展的研究》，《语言教学与研究》，2002年第3期，56页。

施光亨、王绍新:《汉语教与学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

王春茂、彭聃龄:《合成词加工中的词频、词素频率及语义透明度》，《心理学报》，1999年第3期，267页。

周 昊、C.Schweizer:《“易五码”查字法在国外汉语教学中的应用》，《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2期，73页。

The Analysis of"User friendliness" in The Chinese Broken Marks Dictionary

JIN Peipei
(School of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 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 China)

"User friendliness"refers that the contents which dictionary gives must be fit for learners' needs.This article，which is from"user friendliness"perspective，analyses the advantages and defects ofTheChineseBrokenMarksDictionary，and finds that its Indexing system and arrangment in how to present characters and words are"use friendly"，however，the arrangements in sense and examples is notgood enough.

User friendliness；TheChineseBrokenMarksDictionary；Broken marks；None-Chinese cultural circle

H194

A

2221-9056(2015)03-0429-04

10.14095/j.cnki.oce.2015.03.014

2013-11-01

金沛沛，女，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讲师，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汉语词汇教学及学习词典。Email:rainy78@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