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子 烨
(中国社会科学院 文学研究所,北京100732)
美国汉学家马瑞志(1913—)在其著名的英译《世说新语》(以下简称为《世说》)概论中指出:“只要查看一下书中各门的标题,任何人都会首先获得某种万能的百科全书或者类书似的印象。”[1]8但《世说》是一部颇不易读的百科全书,这一点是由其文化意蕴、历史背景和语言特质决定的。就语言特质而言,《世说》貌若平浅,而实则不然。明代吴瑞征说:“《世说》独标义例于篇章之表,发妙语于典籍之余,名理析于单词,雌黄寄于只语,令读者味之而忘倦,览者饫之而自得。”所谓“妙语”“名理”“单词”和“只语”,正是《世说》最有魅力处和最见功力处。因此,研读《世说》,我们必须具备细大不捐、探赜求实的精神,否则只能是入宝山而空回,临华筵而虚腹。基于此种认识,本文试以《世说》七例个案为核心,着眼于《世说》之人物语言,通过深入细致的辨析、阐释和考证,以期能在一些语言难点上求得正解,借以展现晋人发言遣词的幽默风格与深刻意旨。
《世说·文学》第96 条云:
桓宣武北征,袁虎时从,被责免官。会须露布文,唤袁倚马前令作。手不辍笔,俄得七纸,绝可观。东亭在侧,极叹其才。袁虎云:
“当令齿舌间得利。”
袁宏(328—376)之语,宋刘应登(生卒年不详)释云:“按此语最深难解。言袁有此才,而官不利,徒得东亭叹赏,齿舌间得利而已,何益于事!”又批云:“自古文人同恨。”其实袁氏之意是自夸所作露布文之出色,足以令读者在吟诵之时(“齿舌间”)得到美好的艺术享受。
《世说·文学》第86 条云:
孙兴公作《天台赋》成,以示范荣期,云:“卿试掷地,要作金石声。”
袁宏之意殆同孙绰(字兴公)。但其自夸亦寄寓了对“被责免官”的愤懑不平,这一点是孙绰(314—371)所没有的。
《世说·方正》第47 条云:
王述转尚书令,事行便拜。文度曰:“故应让杜许。”蓝田云:“汝谓我堪此不?”文度曰:“何为不堪!但克让自是美事,恐不可阙。”蓝田慨然曰:“既云堪,何为复让?人言汝胜我,定不如我。”
文中之“杜许”,诸家多视之为人名。案《晋书》卷七十五《王述传》云:
寻迁散骑常侍、尚书令,将军如故。述每受职,不为虚让,其有所辞,必于不受。至是,子坦之谏,以为故事应让。述曰:“汝谓我不堪邪?”坦之曰:“非也。但克让自美事耳。”述曰:“既云堪,何为复让!人言汝胜我,定不及也。”
传中并未言其所让之对象。汉晋时代让官,有时有明确的对象。《世说·德行》第11 条刘注引《魏略》曰:“宁少恬静,常笑邴原、华子鱼有仕宦意。及歆为司徒,上书让宁。宁闻之,笑曰:‘子鱼本欲作老吏,故荣之耳。’”《世说·言语》第39 条刘注引《高坐别传》曰:“和尚胡名尸黎密,西域人。传云国王子,以国让弟,遂为沙门。”《世说·尤悔》第17 条在“贤于让扬之荆”句下刘《注》引《续晋阳秋》曰:“桓冲本以将相异宜,才用不同。忖己德量不及谢安,故解扬州以让安。”有时并无一定的对象,只是表示“克让”之德而已。《世说·文学》第67 条:“魏朝封晋文王为公,备礼九锡,文王固让不受。”《世说·文学》第70 条:“乐令善于清言,而不长于手笔。将让河南尹,请潘岳为表。”王述(303—368)之让官属于后一种。因之,“杜许”并非人名。出于此种认识,马瑞志将“故应让杜许”译为:
Surely you ought to have declined and dissembled a few times?[1]182
decline 谓拒绝、谢绝;dissemble 谓掩饰、作伪。可见马氏是将“杜许”当作两个动词来传译的。“许”为表程度之副词。马译“a few times”亦佳。“许”字的这种用法常见于《世说》[2]。《世说·赏誉》第144 条云:“玄度才情,故未易多用许。”依照马氏的译文,“故应让杜许”意为“依照惯例应该略表谦虚和推辞”,但是,问题在于《晋书·王述传》这句话并无“杜许”二字,“杜许”的这种用法也无别例可援。因此,我们断定“杜许”二字乃是衍文,当系刻工制版时发生的严重错误,《世说》原文根本没有这两个字。
《世说·文学》第78 条云:
孙兴公作《庾公诔》。袁羊曰:“见此张缓。”于时以为名赏。
马译:
When Sun Ch’o composed his‘Obituary for Yü Liang’,yüan Ch’iao said of it,‘To read this is to tighten one’s slackness.’At the time it was considered a famous appreciation[1]134.
其中“To read this is to tighten one’s slackness”一句,系“见此张缓”的对译,意为“读这篇诔文使人的松弛紧张起来”。马瑞志认为“张缓”一词暗指《世说·方正》第48 条刘《注》所引《孙绰集·庾公诔》中的两句:“虽曰不敏,敬佩弦韦。”“敬佩弦韦”,马译:“Respectfully I gird boustring and thong.”[1]173意即“尊敬地佩戴着弓弦和皮带”。《韩非子·观行第二十四》:“西门豹之性急,故佩韦以自缓;董安于之心缓,故佩弦以自急。”[3]马译本此[4]。西门豹(生卒年不详)是战国时代魏国人,魏文侯(公元前472 年至公元前396 年)时为邺令,见《史记》卷一百二十六《滑稽列传》;董安于(?—公元前496 年)是春秋时代晋国人,臣于赵孟,见《左传·定公十三年》及《左传·定公十四年》[5]。但今本《史记》和《左传》并无关于西门豹佩韦和董安于佩弦的记载。案《论衡·率性篇》云:
西门豹急,佩韦以自缓;董安于缓,带弦以自促。急之与缓,俱失中和,然而韦弦附身,成为完具之人。能纳韦弦之教补接不足,则豹、安之名可得参也[6]。
又《后汉书》卷八十一《范冉传》云:
冉好违时绝俗……以狷急不能从俗,常佩韦于朝。
“韦”是皮绳,性柔韧;“弦”为弓弦,性紧直。古人佩韦带弦,以随时自警。“韦弦”是魏晋南北朝文士习用的典故。《三国志》卷二十一《刘廙传》云:
太祖在长安,欲亲征蜀,廙上疏曰:“……且韦弦非能言之物,而圣贤引以自匡,臣才智闇浅,愿自比于韦弦。”
又《文选》卷四十六南朝梁任昉(460—508)《王文宪集序》云:
孝友之性,既伊桥梓;夷雅之体,无待韦弦。
唐李善(630—689)注:“夷,平也;体,性也;韦,皮绳,喻缓也;弦,弓弦,喻急也。《孙子》曰:‘由礼则雅,不由礼则夷。’……言王公平雅之性,无待此韦弦以成也,盖自天性得中也。”《世说新语辞典》[7]将“张缓”释为“使驰缓者紧张”[8],但认为此系化用《礼记》卷七《杂记》之语:
子曰:“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9]
这样解释似乎更为简明、准确。袁乔(312—347)认为,孙绰的《庾公诔》真实地表现了庾亮的人格与功业,足以劝励世人,使懈怠者积极进取、奋发向上。《世说·文学》第48 条云:
孙兴公作《庾公诔》,文多托寄之辞。既成,示庾道恩,庾见,慨然送还之,曰:“先君与君自不至于此。”
刘《注》:
绰集载诔文曰:“咨予与公,风流同归。拟量托情,视公犹师。君子之交,相与无私。虚中纳是,吐诚诲非。虽实不敏,敬佩弦韦。永戢话言,口诵心悲。”
该诔倾诉了孙绰和庾亮(289—340)的交谊,情词动人,笔调舒缓。刘勰(465?—520)《文心雕龙·诔碑》云:“诔者,累也。累其德行,旌之不朽也……论其人也,暧手若可觌;道其哀也,悽焉如可伤。”[10]孙氏的诔文合乎这些要求,所以博得了袁氏的赞誉。袁羊其人本精于文章鉴赏,又博学多才。《晋书》卷八十三本传云:
乔博学有文才,注《论语》及《诗》,并诸文笔皆行于世。
足见时人之推重。无怪乎其“见此张缓”四字一出口,便为士林所认可了。
《世说·轻诋》第20 条:
蔡伯喈睹睐笛椽,孙兴公听妓,振且摆折。王右军闻,大嗔曰:“三祖寿乐器,虺瓦吊,孙家儿打折!”
此条疑义甚多。首句,徐震堮释曰:“‘笛椽’疑当作‘椽笛’。据伏滔赋叙,则椽已取为笛,不当目之为椽,且下云‘三祖寿乐器’,尤足见其是笛非椽。”[11]450此说,是。“睹睐”,犹云看见、发现。此句,马译:“A transverse flute which Ts’ai Yung had once made from a bamboo rafter which had caught his eye.”[1]436此译可从。关于蔡邕(132—192)获笛事,干宝(?—336)《搜神记》卷十三“柯亭竹”条载:
蔡邕尝至柯亭,以竹为椽。邕仰眄之,曰:“良竹也。”取以为笛,发声辽亮。一云邕告吴人曰:“吾昔尝经会稽高迁亭,见屋东间第十六竹椽,可为笛。取用,果有异声。”[12]
干宝的记述本于张隐(生卒年不详)《文士传》[13]及伏滔(约317—396)《长笛赋序》[14]。由此可知,此事在晋代传扬颇广。据此,蔡氏之“椽笛”东晋时在孙绰手中,且为其听伎之时所常用,并因此而摆折。王羲之(303—361)珍爱此笛,尊之为“三祖寿乐器”,犹孔子器举瑚琏[15],颇有神圣的意味。“三祖”,谓三代祖先。《左传·哀公二年》:“卫大子祷曰:‘曾孙蒯聩敢昭告皇祖文、烈祖康叙、文祖襄公:……以集大事,无作三祖羞。’”[16]钟嵘(468—518)《诗品》卷下:“曹公古直,甚有悲凉之句;叡不如丕,亦称三祖。”[17]又《三国志》卷三《明帝纪》:“三祖之庙,万世不毁。”马瑞志将“三祖寿乐器”译为:“a priceless musical instrument which has been a family heirloom for three generations.”[1]436亦十分准确。“虺瓦”是对女子的蔑称,语本《诗·小雅·斯干》:“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又:“载衣之裼,载弄之瓦。”[18]“虺”,谓青蛇;瓦,指纺捶。“吊”,宜读为dì,训“至”“来”(to arrive,to come)。《尚书·盘庚》:“非废厥谋,吊由灵。”孔氏《传》云:“吊,至;灵,善也。”[19]又《诗·小雅·天保》:“神之吊矣。”[20]唐陆德明《经典释文》卷六《毛诗音义》中:“吊也,都历反,至也。”[21]“孙家儿”是王羲之对孙绰的蔑称。《世说·轻诋》第15 条:“孙绰作《列仙·商丘子赞》曰:‘所牧何物,殆非真猪。’时人多以为能。王蓝田语人云:‘近见孙家儿作文,道何物“真猪”也。’”王羲之对宝笛之折于孙氏家妓之手一事十分不满,因而发此诋詈之辞。
《世说·排调》第57 条:
苻朗初过江,王咨议大好事,问中国人物及风土所生,终无极已,朗大患之。次复问奴婢贵贱,朗云:“谨厚有识中者,乃至十万;无意为奴婢问者,止数千耳。”
“无意”句,徐震堮释曰:“此句疑有讹夺,‘问’字疑涉上而衍。无意与有识相对,谓无所知解。”[11]439其 实 此 句 并 无 讹 夺 和 衍 文。符 朗(?—389)的意思是说,恭谨厚道、富有见识的奴婢价值十万,而那些缺乏头脑为奴婢之事不断发问的家伙却仅值数千—其于上乘之奴婢亦相差远矣。这是对喋喋不休的王肃之(4 世纪下半叶)的绝妙嘲讽,因故意制造的逻辑混乱而产生了特殊的幽默,故入《排调》。马瑞志将符朗的两句答语译为:
The diligent and attentive ones with some intelligence cost up to a hundred thousand cash,but the brainless ones who keep asking slevish and servile questions only bring a few thousand and no more[1]422.
其传译之美(信、达、雅)令人叹服!
《世说·品藻》第62 条云:
郗嘉宾道谢公:“造膝虽不深彻,而缠绵纶至。”又曰:“右军诣嘉宾。”嘉宾闻之云:“不得称诣,政得谓之朋耳。”谢公以嘉宾言为得。
“又曰”云云,徐震堮曰:“此文颇费解。‘又曰’者,盖记事者另发一端,言时人又有此论,不与上文相承。‘诣’下‘嘉宾’二字疑衍。”[11]292案此文品评郗超(336—377)、谢安(320—385)和王羲之的清谈义理。“又曰”以上是郗超评谢安。“造膝”,犹言“促膝”,本指膝盖相接、亲密交谈。《世说·赏誉》第144 条:“许掾尝诣简文……简文虽契素,此遇尤相咨嗟,不觉造膝,共叉手语。”引申指议论、谈论。嘉宾所谓“造膝”即此引申义。“缠绵”,谓明确周详。“又曰”以下为时人的另一种看法。本条刘《注》:
凡彻、诣者,盖深核之名也。谢不彻,王亦不诣。谢、王于理,相与为朋俦也。
案“诣”,《出三藏记集》卷十五《慧远法师传》:“常以支竺旧义,未穷妙实,乃著《法性论》,理奥文诣。”[22]“理奥文诣”,亦即“深核之名”。“核”,指考察、研究,“深核”意指深刻、透彻的研究。《世说·文学》第60 条:“殷仲堪精核玄论,人谓莫不研究。”因而文中之“彻”“诣”都是对某种研究状态和程度的形容语。案“造膝虽不深彻”,马译:“In a intimate knee -to -knee discussion,even though he's not profundly penetrating.”“又曰:右军诣嘉宾。”马译:“Someone remarked,‘But Wang Hsi-chih goes directly to the point!”[1]265-266“嘉宾”二字未译出,显然是作为衍文来处理的,此与徐氏不谋而合,而总体之诠释则胜之。
《世说·品藻》第58 条云:
刘尹目庾中郎:“虽言不愔愔似道,突兀差可拟道。”
刘惔是一位重要的玄学家。庾中郎即是上文提及的庾敱(262—311)。“言”,清言、玄言;“愔愔”,寂静貌;“突兀”,特出、卓出;“差”,大致、差不多;“道”,学说、主张,这是道家哲学的最高本体。案《道德经》云: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二十一章)[23]148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二十五章)[23]163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四十二章)[23]232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宝。(六十二章)[23]303
老子之“道”(the way)高高在上,弥纶万物,处于永恒的静寂与溟漠之中。刘惔以“道”为喻体,来说明庾敱清谈之特点。晋人之设喻,通常是由具体走向具体,而刘惔之设喻则是从抽象走向抽象,因而给人以生涩、难懂的感觉。其实如此设喻很有情趣。钱锺书在《围城》第一章里对鲍小姐有这样的描写:
又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 的”。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所以他修正为“局部的真理”[24]。
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四丙编“山静日长”条引唐庚诗曰: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刘惔的取喻方式与此二例近似。倘若我们进一步考察刘惔其人,就会对刘氏之喻词更为了然。庾敱喜读《老》《庄》,而解在读前。《世说·文学》第15 条:
庾子嵩读《庄子》,开卷一尺许便放去,曰:“了不异人意。”
此条刘《注》引《晋阳秋》称:
恢廓有度量,自谓是老庄之徒。曰:“昔未读此书,意尝谓至理如此,今见之,正与人意暗同。”
而作为言不尽意论者,庾敱又以赋的文学形式阐述其玄学思想。其《意赋》曰:
至理归于浑一兮,荣辱固亦同贯。存亡既已均齐兮,正尽死复何叹。……真人都遣秽累兮,性茫荡而无岸。纵驱于辽廓之庭兮,委体乎寂寥之馆。天地短于朝生兮,亿代促于始旦。顾瞻宇宙微细兮,眇若豪锋之半。飘摇玄旷之域兮,深漠畅而靡玩,兀与自然并体兮,融液忽而四散。
案《晋书》本传云:“敱见王室多难,终知婴祸,乃著《意赋》以豁情,犹贾谊之《服鸟》也。”而《意赋》之“情”,老庄味是很浓的。其所谓“至理”“自然”,也就是老子反复阐扬的“道”。在《幽人箴》里,庾敱径取老、庄之语宣泄出自己隐退避世的思想: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乃剖乃判,二仪既分。高卑以陈,贵贱攸位。荣辱相换,乾道尚谦。人神同符,危由忽安。溢缘释虚,苟识妙膏。厥美有腴,韩信耽齐。殒首钟室,子房辞留。高迹卓逸,贵不足荣,利不足希。华繁则零,乐极则悲。归数明白,势岂容违。人徒知所以进,而忘所以退。穰侯安宠,襄公失爱。始乘夷道,终婴其类。羲和升而就翳,望舒满而就亏。盈挹之分,自然之规。悠悠庶人,如何弗疑。幽人守虚,仰钻玄远。敢草斯箴,敬咨黻冕[25]。
足见老庄思想对他影响之深。庾敱不仅究心于玄谈胜业,而且性情放旷,卓见超人。本条刘《注》引《名士传》:
颓然渊放,莫有动其听者。
又《晋书·本传》称庾敱:
长不满七尺,而腰带十围,雅有远韵。为陈留相,未尝以事婴心,从容酣畅,寄通而已。处众人中,居然独立。
此种人格风韵与其卓绝之清言融合为一,自然突兀不凡,而接近于老子的至“道”——亘古如一、无始无终的世界本体。而与“道”为一、融合于道,也正是魏晋时代庾敱这一类知识分子的终极关怀和人文理想。明乎此,我们就不难理解刘真长“突兀差可拟道”的品藻之辞了。
据明代胡应麟(1551—1602)所说:“刘义庆《世说》十卷。读其语言,晋人面目气韵恍忽生动,而简约玄淡、真致不穷,古今绝唱也。”[26]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世说》的这种永恒的语言魅力,正来自作品人物语言的独创性,其鲜活的时代风格和令人含咏不尽的艺术情调,可谓“机锋似沉,滑稽又冷,类入人梦思;有情有味,咽之愈多,嚼之不见”[27],这种高超的语言艺术确实是值得我们认真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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