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云
(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北京100091)
在马克思共产主义思想的演变过程中,包括空想共产主义、蒲鲁东、赫斯在内的思想,都对马克思的共产主义观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的“私有财产和共产主义”这一部分中,着重对种种共产主义流派进行总的清算,全面考察了以往的尤其是英、法和德国的共产主义观点,最终将落脚点放在了人本主义维度的共产主义观上。但是,这并不代表马克思局限在了人本主义的圈子里,相反,马克思从批判私有制的角度,分析了共产主义的历史必然性、实质和最终目的,这就表明马克思开始注重现实和感性分析问题,这就为后来《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的新历史观即唯物史观的诞生创造了条件。正由于这种情况,我们就以《手稿》为入手点来探究共产主义思想的理论来源。
马克思首先对粗陋的共产主义进行批判,以法国的巴贝夫为代表,其实质是私有财产的普遍化和完成。马克思认为,这种共产主义的特点,其一是“物质的直接的占有,是生活和存在的唯一目的”[1]183,从而把不能被所有人以私有财产形式平均占有的东西予以消灭;其二是意图通过绝对平均的形式用普遍的私有财产来反对私有财产,例如用公妻制反对婚姻[2]。这实际上并不是要求废除私有财产,恰恰相反,只是要求废除私有财产上的不平等而已,虽然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贫富间的对立,但没有从根本上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造成了本末倒置。他们仅仅把公有制理解到物质财富在所有社会成员中的平均分配的层面,每个人皆可拥有私有财产只不过都相等罢了,这就变相承认了私有制的合法性。他们不愿意也不可能去废除私有财产,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社会整体的普遍贫困而非共同过上富足生活,正如马克思所说,这种共产主义“对整个文化和文明的世界抽象否定,向贫穷的、需求不高的人——他不仅没有超越私有财产的水平,甚至从来没有达到私有财产的水平——的非自然的简单状态的倒退,恰恰证明对私有财产的这种扬弃绝不是真正的占有”[1]184,总之,马克思将这种共产主义的本质定性为“不过是想把自己作为积极的共同体确定下来的私有财产的卑鄙性的一种表现形式”[1]185。
在批判了粗陋的共产主义之后,马克思对另外两种形式的共产主义也进行了针对性的批判,即仍具有政治性质的以及尚未完成废除国家任务的并仍处于私有制影响下的共产主义,这实际上是指以蒲鲁东和傅立叶、欧文为代表的共产主义[2]27。尽管这种共产主义已经认识到了共产主义是人向自身的还原和复归,把自己理解为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但是,他们还不了解私有财产的本质,受到私有财产的羁绊和束缚。第一种形式的共产主义强调政治上的民主和专制,不过这只是表象的内容,实际上民主和专制不过是实现这种共产主义的两种手段,它还是要继续保留私有财产;第二种主要是蒲鲁东这位无政府主义者所主张的反对一切形式的政体,反对暴力,不要任何政权,给予每个人完全的自由并实现自我管理。但正如马克思所批判的那样,这种无政府式的共产主义虽然废除了国家,但是经济上的私有制的影响并没有消除并仍起着重要作用,因此无政府主义不可能实现真正的共产主义。
总地来看,马克思所批判的以上三种形式的共产主义都属于空想社会主义的范畴,他们都看到了劳资矛盾的尖锐对立,初步找出了资本主义的问题所在,但是在如何解决这一问题上却没能找到正确的道路。在马克思看来,空想社会主义只能从感性的层面上去猛烈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的血腥、暴力和不公,幻想着人人平等的美好制度,而不能阐明资本主义制度下雇佣劳动的本质,也不会探究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规律,更不可能找到改变和创造新社会的力量源泉。由此,马克思深入把握了空想社会主义的局限性,并在此基础上初步找到了正确的扬弃人的自我异化的道路,阐明了自己的共产主义观。
在《手稿》的私有财产和共产主义部分,马克思在批判考察了粗陋的共产主义等思想之后,对自己的共产主义的思想作了比较全面的阐述。马克思认为,“这种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1]185,马克思吸取了以往空想社会主义流派的经验教训,紧紧把握住扬弃私有财产的决定性意义,说明共产主义不是从物质上的简单占有来理解人的本质,而是从人的角度来思考这一问题:人不再受到私有财产的束缚,而是按照自己的需求来处理人与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就真正回归到了人的本质上也就是社会性上来,实现了人的复归。除此之外,这种共产主义还实现了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的统一。马克思还强调这种统一是“完成的”,说明在对待世界的问题上应以人为中心,并且处于发展之中的人在进行活动时首先将自己看作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只有二者统一起来才能真正反映人之为人的本质,才能实现“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历史之谜的解答”[1]185。
就马克思在《手稿》中的表述来看,他的这种共产主义思想主要还是受费尔巴哈人本学的影响的,而直接带给马克思这种影响的则是赫斯的思想。赫斯当时深受费尔巴哈人本主义思想的影响,认为共产主义实际上也就是一种人道主义,是人的自我异化的扬弃,这与马克思的共产主义观是具有内在一致性的,而马克思与赫斯在当时也是交往很深的好朋友,再加上马克思早期思想的转变经历,深受赫斯的思想的影响也在情理之中[3]。虽然赫斯对马克思的思想影响很大,但是二人还是有所不同的,赫斯的共产主义思想还停留在不太成熟的阶段,没有意识到具体实现这种共产主义的方法这一重要问题上。马克思则是比较注重这一点,他开始关注经济现实,不局限于理论上的论证,注意从现实的经济运动当中,从人的劳动过程当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主张要消灭私有财产,要以实际的共产主义的行动为前提,这种行动蕴含在历史活动当中,并必将在历史发展中实现。如果说赫斯是偏向理论上的人本主义式的分析,马克思则已经看到了现实的重要性,认为“历史的全部运动,既是这种共产主义的现实的产生活动,又是它的被理解和被认识到的生成运动”[1]186,马克思在人本主义的框架下阐述自己的共产主义观,但没有照搬赫斯的模式并扬弃了赫斯的思想。由此,我们可以看到马克思在《手稿》中的共产主义思想实际上对受费尔巴哈思想影响的赫斯共产主义观进行了批判性的发展,同时也内在地批判发展了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思想,阐述了自己的共产主义观,这就为《形态》中成熟的共产主义思想的论证提供了基本的思想萌芽和逻辑思路。虽然其思想主体主要是在费尔巴哈人本学以及赫斯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下形成的,还没有从唯物史观维度上进行分析,但马克思已经注意到了现实实践的重要性。这种现实的实践经过《提纲》的系统发挥更加成熟,从而为《形态》中唯物史观的提出准备了思想条件,而在唯物史观基础上论证的共产主义才得以真正的成为科学。
经过《提纲》对科学实践观的系统阐述,马克思恩格斯对实践在社会历史生活中的作用的认识进一步加深,明确了全部社会生活的本质是实践的这一原理。在之后的《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从现实的人的实践出发,科学阐述了唯物史观理论,并在这一理论基础上进一步说明了共产主义的本质内涵、实现条件和必然趋势。因此,在《形态》中,其共产主义思想与《手稿》中的人道主义的共产主义思想相比更加成熟和科学。
以下就共产主义的理论基础、基本内涵、基本特征三个方面对《形态》中的共产主义思想进行全面的分析,从而对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思想有一个深入的探讨和认识。
唯物史观的首要前提,是现实的实践的人的存在。因为一切历史的发生发展都在于人与自然环境以及人们的实践活动的发生而不断发展,所以恩格斯也将唯物史观定义为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4]。马克思恩格斯正是看到了现实的人的重要性,才可能以这个首要前提作为立论点来阐述其唯物史观的理论,正如《形态》所认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519,对现实的人的这一前提的确立,包含着对德国当时思辨意识形态和费尔巴哈抽象人的理论的批判。思辨哲学将人看作是“绝对精神”,根本没有意识到思辨哲学与当时现实的关系。费尔巴哈则是只把人看作是感性的对象而忽视感性活动,忽视现实的人们的社会关系,归根到底是抽象的,可见这一前提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建立在对以往关于人的观点批判扬弃和观察现实活动的归纳总结的结果。人类的物质生活资料生产是任何科学的历史观所必须给予充分重视的基本事实,这也是共产主义的唯物主义者所意识到的。
为了深化对现实的人的认识,马克思恩格斯从“人们为了能够生活‘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1]531展开,逐步阐明了历史发展的四个要素即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新的需要的生产、种的繁衍和社会关系。生活的这种生产实际上包含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二者密切联系,生产活动的开展必然产生社会关系,而没有社会关系的维持,生产也无法进行,这就形成一个矛盾,也就是生产力与交往关系的矛盾。马克思恩格斯紧接着就开始考察生产力与交往关系之间的矛盾,尤其是生产力与交往关系的核心内容——所有制的矛盾发展的历史过程,得出“按照我们的观点,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1]567的结论。历史上的矛盾冲突归根结底就是生产力与交往关系的矛盾,二者的相互作用推动历史的发展。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旧有的成为桎梏的交往形式被更加适应新的生产力发展要求的新的交往形式所取代,而新的交往形式又会随着生产的进一步发展被更新的交往形式所取代。马克思恩格斯正是站在生产力与交往形式的矛盾立场上,对资本主义社会私有制进行分析。如果要扬弃私有制对人的异化,则必须建立在生产力发展的基础上,才能破除私有制异化本质,私有制必将随着工业生产力的发展而被瓦解,人们才能展现出真正的交往关系从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人的解放,人们的地域性的存在逐渐转变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5]。这就为共产主义的实现准备了条件,共产主义将以占有和联合的形式获得实现,无产阶级彻底的共产主义意识得到激发,共产主义革命才有可能发生。
从现实的人到社会历史发展的四个要素,从四个要素再到发现生产力与交往形式的矛盾,最后回到现实来批判分析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弊端和指出彻底破除私有制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以唯物史观为基础,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展现了清晰的逻辑架构,更是以关注人本身为主轴,指明了人的解放和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的目标,进而从理论上论证了共产主义的必然趋势,说明了共产主义的实现的条件,为共产主义理论的阐述准备了前提和基础。
在《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以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为出发点,分析了资本主义灭亡的必然性,论证了共产主义最终必将胜利。马克思恩格斯在这个过程里褪去了《手稿》中人本主义式的共产主义的思路,转变为真正的共产主义者,为无产阶级革命实践指引了新的方向。
首先,共产主义是消灭私有制的现实的活动。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随着私有制的消灭,随着对生产实行共产主义的调节以及这种调节所带来的人们对于自己产品的异己关系的消灭,供求关系的威力也将消失,人们将使交换、生产及他们发生相互关系的方式重新受自己的支配”[1]539。可见,私有制对人的异化的扬弃,使人们对自己生产产品的关系发生逆转,人们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支配产品的分配、交换和消费,这和《手稿》中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的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这一观点一脉相承[6]。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在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异化状态下,人们活动的力量越来越受到异己的力量支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全部要依附在私有财产的关系上。在这一现实的情况下,就需要共产主义的革命的发生。“随着现存的社会制度被共产主义革命所推翻以及与这一革命具有同等意义的私有制的消灭。”[1]541这就能够使对于受到异己力量压迫的人们通过这种力量实现对自由的控制和驾驭,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将由人们的相互作用产生而非私有财产。共产主义对马克思恩格斯来说不是应该确立的一种状态,不是应该就现实而言的一种对应的理想,与《手稿》中的共产主义思想的论证不同,共产主义在这里是作为一种消灭现实也就主要是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现实的运动,也就是说共产主义不是一种应当确立的状况,而是一种辩证法下的消灭现存事物的现实的状况。在共产主义的条件下,正由于资本主义私有制的消灭,带给人们以身体和精神上的自由和发展,这也是共产主义对现实的人的真正关怀,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的灵魂所在。
其次,共产主义建立在一定物质基础之上。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特别说明,要想建立共产主义,必须要以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为前提条件,因为只有在这个实际前提下,才能扬弃人们的活动的异化条件,才能有效地消除贫困的形式,防止极端贫穷的普遍化和人与人之间为争夺基本生活资料而争斗的局面,才能逐渐实现人们之间的普遍交往,而世界所有民族的共产主义式的变革也会有发生的可能[7]。在这里,我们要注意到生产力与交往之间的关系。由于工业生产力的进步,产生了与原有落后生产力相比更大范围的分工形式,分工刺激了人们之间交往关系的发展,而这种关系的发展反过来又会使先进的生产力得到进一步发展和保留,拓展了生产力全球的关联性。只有建立在生产力发展之上的多层次领域的广泛的交往,才有可能消除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性质,每个人、每个民族才能在这种交往中认识到相互之间的依赖关系,使地域性的个人转变为世界历史性的个人。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生产力的发展在实现共产主义的过程中意义重大,其作用不可替代,没有生产力的发展和随着生产力发展的革命因素的产生,就不可能进行全面的变革,也就不可能实现共产主义,即便历史上的某些所谓的革命理论家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呼吁群众信服他们空洞而又激情澎湃的共产主义革命理论,在生产力没有达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都是虚伪的和不现实的,只能造成一次又一次在资本主义私有制面前的失败,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已经证明了这个道理。由此,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建立共产主义具有经济的性质,这就是为个人的联合创造各种物质条件”[1]574,“共产主义者实际上把迄今为止的生产和交往所产生的条件看作无机的条件”[1]574。马克思恩格斯在这个问题上的认识,真正把握住了共产主义的实质,科学地阐明了共产主义实现的基本条件。
再次,共产主义使人实现全面而自由的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并不是单纯地创立唯物史观,而是站在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和全人类解放的高度上,科学论证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并创立了唯物史观。就马克思主义的实质而言,在唯物史观基础上论证的共产主义的价值目标和实质自然也就是关于人的全面自由的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一开始就关注现实的人,关注人的自由发展问题。他们认识到,只有将人从资本主义私有制的束缚当中解放出来,人才有可能真正具有自己的自由意识,建立起真正自由的社会制度,从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8]。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个人是什么样的状态,取决于他们如何表现自己的生命活动,“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1]520,这表明人在处理自己的活动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社会关系与当时的生产力发展程度密切相关,共产主义只有在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基础上才能实现,在共产主义的状态下,人们的物质生产活动才能反映人的自由性和自觉性,这种活动才真正体现生命活动的本质。马克思恩格斯还通过个人与共同体的关系论证了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个人与共同体具有两种对立的形式,即虚假的共同体与真正的共同体。前者是个人处于异化状态下的作为阶级的成员在这种共同体之中,后者则是个人就是以个体本身处于其中;前者个人的发展活动由于分工而形成的联合是异己的,后者则是个人自己能够自觉控制自身的活动的联合;前者个人与自己共同体的关系是对立的,受偶然性的支配,后者则是自由自觉的,把个人自由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认为的,只有在真正的共同体的状态下,异化关系得到了扬弃,个人获得全面的自由和自觉的能力从而具有了个人的自由,也因而形成使个人自由得到真正实现的个人自由的一种联合体,而这种真正的共同体,也就是共产主义。
从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对共产主义的相关论述看,共产主义具有实践性、革命性和世界历史性三个比较突出的特点。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不是一种理论上的空想和空谈,而是在唯物史观基础上科学论证的现实的运动,始终与物质生产的实践活动密切相关;共产主义不是对原有的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简单修补和改良,而是在主客观条件都成熟前提下发生的现实的革命活动;共产主义不是关于某个地域性的局部共产主义的实现,而是世界历史性的存在,在世界的普遍交往的状态下实现。
首先,共产主义具有实践性。科学实践观的新世界观在《形态》中进一步得到发挥。由于《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对共产主义的论证是以唯物史观为出发点的,唯物史观从一开始就是从现实人的物质生产实践活动为起点,所以共产主义是“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1]539,并且共产主义在这里被称为“实践的唯物主义”,共产主义者也被称为“实践的唯物主义者”。马克思恩格斯这样的实践立场也使他们的理论与以往历史上形形色色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和流派划清了界线,具有了科学的性质。除此之外,马克思恩格斯所提出的另一个重要论断同样说明了共产主义的实践性特征,即共产主义具有经济的性质,共产主义最终取决于生产力的状况,只有在物质生产达到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现,这个前提条件达不到,共产主义无异于纸上谈兵。从这方面看来,物质生产的实践对共产主义实现意义重大,我们理解共产主义的实践性也就更加明确和透彻。
其次,共产主义具有革命性。以往的革命活动虽然初衷是要反对当时的社会状况,但这种革命始终保留着私有制的东西,只不过它的具体表现形式发生了变化。共产主义的使命就在于“针对活动迄今为止具有的性质,消灭劳动,并消灭任何阶级的统治以及这些阶级本身”[1]543,无产阶级作为共产主义革命的历史担当者,具备了彻底的共产主义意识,它要消灭历史上所有阶级、民族的分别,最后消灭阶级本身,扬弃以前关于人的异化状态,完成历史所赋予的革命任务,进而马克思恩格斯在此基础上指出,“这种变化只有在实际运动中,在革命中才有可能实现”[1]543。由此可见,共产主义的革命不仅仅是革除统治阶级,完成这一任务的无产阶级更要实现自身的的革命即抛弃掉自己身上一切落后的东西,达到符合自身的先进性,才能完成真正的共产主义的革命,重建美好的社会制度。总之,我们理解共产主义的革命性,要注意从它的担当者即无产阶级的属性上去理解,更要从共产主义革命本身所在历史中所实现的划时代意义的巨大变革的意义上去理解,这样我们就会深刻把握共产主义的革命性特征。
再次,共产主义具有世界历史性。共产主义不是某一民族、某一国家所要进行的革命活动,而是关于全人类的最终解放的运动,是实现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运动。历史的发展在于物质生产的继承和发展,每一个历史阶段的发展无不是新的社会环境建立在旧的社会环境之上。人们从历史的狭隘交往到日益扩大范围的交往,生产力也在不断完善,提高了人的能力和素质,从而将原有交往产生的异化的分工逐步消灭,待到彻底消灭的时候客观上就要求共产主义的革命,历史在这里就越转变为世界性的历史,人才能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目标[9]。在这样的历史进程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的结果只能导致发展的不平衡和贫困的普遍化,只有在生产力极大发展下的人们普遍交往的建立,地域性的个人才能“为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1]538,世界性的交往会逐渐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只有作为占统治阶级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行动,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1]539。人的发展与世界历史密切相关,共产主义的事业,需要在世界历史意义上发展起来的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革命的条件下,才有可能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来实现,世界历史的发展是实现共产主义的必要条件。
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对共产主义思想的阐述,在唯物史观的理论基础上论证了资本主义的灭亡和共产主义的胜利的必然性,指明了人最终会实现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价值目标,不仅在马克思个人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在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中也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马克思思想和马克思主义中意义重大。同时,《形态》中的共产主义思想对当今社会发展仍然具有非凡的借鉴和指导作用,尤其是共产主义具有经济的性质这一原理对我国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因此,我们应牢牢把握马克思恩格斯这一共产主义思想,明确它在马克思思想、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和当今社会实践中的地位、影响和启示,从而更能够加深对共产主义思想和对现实实践的理解。
马克思恩格斯思想在青年时期实现了哲学上的从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政治上从革命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的深刻转变。《手稿》中,马克思在经济学和哲学的维度上系统论证了人道主义的共产主义理论,这一论证深受费尔巴哈人本主义思想的影响,但恰恰反映了马克思关注人的自由和命运的重要着眼点。马克思并不是空洞和抽象地看问题,而是站在现实的人的角度分析和论证问题,这一点在《形态》中表现尤为明显。关于人的命运走向何方的问题,在马克思思想中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是马克思所一直关注的核心问题,而《形态》中的共产主义理论就是关于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途径。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共产主义其价值目标和实质就是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共产主义是使个人的才能得到全面的发展、使个人自由得到真正实现的自由个人的联合体,也就是真正的共同体[10]。共产主义在马克思思想中除了在人本维度上得到体现之外,也在经济的维度和实践的维度上均有论证。实现共产主义需要以生产力极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为前提,鲜明地体现出共产主义的经济的性质,这是马克思在《形态》中特别强调的。共产主义不是空谈而是一个由无产阶级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进行彻底的革命实践才能实现,因此,《形态》中的共产主义思想是马克思思想中在人本维度、经济维度和实践维度上的有机统一之所在,为后来的《共产党宣言》科学共产主义的诞生准备了理论条件,可见这一共产主义思想在马克思思想中的地位和影响。
马克思主义理论框架主要以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三部分构成,这是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的一个提法。实际上,马克思主义理论从马克思本人的思想上看核心内容指的是《形态》中首次阐发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唯物史观的诞生划清了与以往旧唯物主义、唯心主义的界线,阐明了物质生产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决定性作用。马克思恩格斯从唯物史观出发,得出了共产主义必将实现的结论。其共产主义思想在这里不仅仅作为一个必然的逻辑结论出现,更多的是共产主义是历史连续不断发展的现实的运动,共产主义是人类实现自己解放的必然途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想树立良好的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关键在于树立唯物史观和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从这个意义上看,《形态》中的共产主义思想既可以看成是唯物史观理论的必然逻辑结论,更可以看成是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将其中的经济学、哲学等诸多内容有机联系起来,从人类命运的高度上开创了一个新的世界形态,这无疑是人类认识史和实践史上的一笔重要财富。
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有关共产主义的相关论述,清楚明晰地显示了他们对共产主义的科学的立场和态度。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共产主义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1]539,这一关于共产主义的经典表述充分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严谨的治学态度。共产主义不是人们头脑中设想的东西,而是在现实中消灭现存状况的运动,并且以生产力的客观条件作为基本前提。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共产主义的科学而严谨的表述使他们能够与以往历史上各种各样的共产主义思想划清界线。以往的共产主义思想过多停留在理论上空谈,没有从现实中去观察和探究,而这恰恰是马克思恩格斯所关注的重点。《形态》中的共产主义思想对当今社会的理论发展具有一定意义,尤其是在对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态度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规定了我国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是我国的最基本国情。邓小平同志在改革开放初期就强调指出,中国社会主义是处在初级阶段,是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本身又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而中国所处的是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也就是不发达的阶段,一切都要从这个最大实际出发和制定规划。因此,我们必须认清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共产主义的关系。现阶段虽然距离共产主义有相当长距离,但我们坚持走社会主义的道路并不断向共产主义的最高理想进发。我们在认识和探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时候,必须注意划清与所谓的“一般的社会主义”理论的界线,认清现阶段的现实情况,并在理论上不受错误思想的误导。现阶段的社会主义不能照搬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所阐述的那种理想的共产主义,必须立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现阶段的努力正是为这一理想而做准备。理论能够指导实践,只有树立在实践基础上的正确理论,才能更好地指导实践。《形态》中的共产主义思想具有科学严谨的前提作支撑,在现实尚未达到其基本前提的情况下不能照搬照抄,更不能从理论上加以歪曲和误解,只有真正理解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的共产主义思想,才能不受其他理论的错误信号的影响,才能具有理论上的自信和科学的治学态度,踏实走好自己的符合国情的道路[11]。
《形态》中的共产主义思想,除了对当代社会主义理论方面具有一定启示意义,对当代社会的实践即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实践也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只有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才能彻底根除贫困的普遍化状态,人才能够从异化当中摆脱出来,人们之间的交往才能转变为世界性的普遍的交往,受地域性局限的人才能转变为世界历史性的人,人才能最终获得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总之,无论是共产主义的消除异化的必然性还是世界历史性的特点,都需要以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为根本前提。因此,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共产主义具有经济的性质,把建设共产主义归结为一个经济问题,这对我们当今社会发展的实践具有重要指导意义。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这个结论是经过科学认识社会主义的本质和不断总结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教训的结果,准确把握了我国社会主义社会的现阶段的基本矛盾和主要矛盾,是对《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生产力前提的这一共产主义思想的继承和发挥。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二代领导集体审时度势,在我国改革开放的浪潮下提出了著名的“三个有利于”的判断标准,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更是对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思想的遵循和创新,这对我国改革开放的实践产生了极大的推动力,有利于我国在短时期内又好又快的发展生产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促进经济社会良序发展[11]。当下,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的新一代领导集体锐意深化改革,努力冲破思想的束缚和破除利益固化的藩篱,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攻坚克难,阔步前进,将改革开放事业推进到一个新阶段。在新的改革方案中,经济体制改革是改革的重点,牵动整个改革发展全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就再次说明了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关于生产力的共产主义思想的科学性,这一思想经得起实践的检验并对实践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过程当中,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过程当中,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无疑是我们现阶段始终要解决的首要课题和根本任务,只有不断坚持和创新这一思想,我们的“两个一百年”的发展战略目标才能够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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