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启代的诗

2015-03-25 05:55马启代
延河·绿色文学 2015年3期
关键词:赤峰聊斋耻辱

马启代

悼卧夫

——兼答《最后一分钟》

——“人间的长卷终于被你扛上了天堂”,最后一分钟,你等了整整五十年

从今天起,我将学着赞美,只对那些无需肉体也散发温度和光辉的死人

兄啊,我还将从今天再次复活。“我已死过了,活着的只是我前生的墓碑”

我所有写下的文字,都是碑文。窗外的树此时无雪可站,全都披上了孝衣

“大地借飞驰而过的高铁传递着悲恸”。因为黑,空旷,我依然感受到冷

从你锁上的门缝里窥见一切。最后一分钟,兄啊,我活成飞蛾扑火的勇士

……这样的夜,谁在出生?谁在异化?谁正落荒?“秒针才是万能的钥匙”

“我送你的灯火依然在高空闪烁”,兄啊,仰望一下,我们都不孤单

从北京到赤峰

——“那叫石头还是精神?”,钢铁的房子从燕山腹部穿过。人们端坐在铁屋里

城市坐在山坳里,挤挤挨挨。“一条条山涧,是人们信仰的黄河或长江吗?”

“人们生息在自砌的家园里”,哦,多么像从天上被驱赶到这里的云朵

哪有没有雷电的云啊。铁与铁不停地肯定、否定:“有,没有,有,没有……”

“怀柔,滦平,怀化……”。从北京到赤峰,我独自醒着,诗行是我的隧道

蚂蚁们在为一粒米累死。活着或者是一种耻辱,谁配为强加的耻辱坚韧地活?

……经历蜿蜒之后,路终于把自己铺展成平原。“与坦荡呼应的,是无垠的蓝”

“崇山峻岭之后,是白云和青草的疆土”,还有一匹马,一匹悍马满面泪水

在梦幻聊斋城

——“不能回头,一回头人就成鬼魂”。我努力记着人的属性,不停地掐自己

一直追求的东西,我用心攥着,几声狐声传来,引我向一部奇书的深处走

柳泉井旁,围满了听故事的人。“哦,那些讲故事的,已渺无踪影”

被讲过的故事还在。如今,情节更加曲折,魔怪西装革履,个个披着人皮

“文人只会唱赞歌了”。我怀疑,他们的血液是绿色的,流淌在笔管里有毒

分不清哪一个我是我。在一株桃树下站了许久,脚下流水含烟,皆无法交谈

……在聊斋城,做一个鬼魂是幸福的。“有房,有爱,有梦幻,人鬼仙同处”

“它们的街市,天上一样繁华”,黄昏后,我不知站在了门里还是门外

赤峰赋

——“只生长刀光和马鸣”,蒙冀辽用草场和山系参与其中。每一寸土都红过

王府还在,飞燕已无,莫说弯弓大雕。“乌兰布通的阳光和云朵亮着”

“什么上京?什么中京?”,一层层翻下去,兴隆洼从万年的地下活过来

谁不想扬鞭策马?用蹄声呼唤脚下的大地。“抖落的,不过半生风尘和月光”

哦,华夏第一村、天下第一龙,我这大野一马,人神魔用毒药和美酒喂养

“我无法改掉干净的秉性”。用心向天空靠一靠,我体内的悬崖陡峭了几寸

……坐在夜里,再宽广的地域也盛不下这无边的黑。“塞内塞外一样黑吗?”

一位蒙古诗人问我。草原的风知道,包括泪水,我的身体一直恒温

地平线

——“地平线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夕阳坐在上面,正慢慢地自戕

我选择了沉默,为了把神的声音从嘈杂中提取,我已做到了一半

石头一直没有说话,它陪着我。“哦,我们都有不朽的内心”

该放的已经放下,包括被掠夺、窃取的。伤口大到了没有伤口

“天空是被他们骗出来的”。所以,不低头,天就不会全黑下来

必须节省自己的光亮。我每天拿出一点放到高处,呀,多么璀璨

……河流被谁拧成了九曲十八弯?“凡是澎湃的,都波波折折”

“小鬼们的表演多么热闹”,我要忍住,不在人间发出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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