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油啦那，犬养的

吴伯维/译

一九五八年九月，本人从台湾陆军军官学校毕业，旋即奉派去美国导弹基地布利斯堡 （ FORT BLISS ） 接受为期十五个月防空导弹专业训练。当时冷战方炽，美国基於西欧安全考量，派遣导弹部队进驻北大西洋公约 （ NATO ） 诸国，同时邀请大批盟邦军官来美受训。为了便於生活管理，很多军事基地都成立盟军营，友邦军官无论官阶高底，统统称之为学员。

导弹基地营区非常辽阔，从BOQ （ BACHELOR OFFICERS QUARTERS ，单身军官宿舍，） 到教室有很长一段距离，军官餐厅亦很远，根本无法步行，营区内又没有公交车，行动非常不便，於是乎第一件大事就是解决"衣食住行"里"行"的问题。所幸有位希腊空军上尉结训返国，就将那性能还算可以的旧车，廉价出让。

布利斯堡位於德克萨斯州厄尔巴索梭 （ EL PASO ），与华勒士（CIUDAD JUAREZ）一水相隔.华勒士乃墨西哥北方大城，人口超过六十万，有斗牛场，赛马场，跑狗场，博物馆，动物园及许多历史性建築，为一观光盛地。美墨两国以RIO GRANGE 河为界，河面上有条五十几公尺长的公路桥，以供车辆及行人交通， 从美国去墨西哥，丢两分铜币即可，但回美国，必须携带有效護照及签证。移民局官员铁面无私，把关极严，文件不齐，绝不通融。

十二月五日星期六下午，营部值勤士官找我说营长有事召见.原来是一位日本空军大佐 （ 上校  ），名叫犬养悌一，来此接受两周新武器讲习。其英文发音奇差，没法办理入学手续，但他懂中文，会说普通话，而本人在台湾学习过一些日语，因此可以翻译，营长好心，还将他宿舍房间，安排在我隔壁。最后营长拜托我多费神，帮助他生活起居，我一口答应，说"NO SWEAT  （ 没问题 ）。"

看了五十岁左右的犬大佐，不禁心生怜悯，难道上帝真是那么不公平吗？他身高不到一百四十公分，黑蛆蛆的，头顶童山濯濯，一对狡黠鼠目，左边小，右边大，还老斜着看人，几根稀稀疏疏水獭短鬚，像要遮盖满嘴被烟熏成焦黄的爆牙，讲话声音高吭尖锐，不时喷出口沫，夹杂恶臭。不过他还算謙虚，见到少校营长，毕恭毕敬，立正敬礼，声声 "鸭杀！ 怒杀！ （ YES SIR！  NO SIR！ ） 的。"

往BOQ 途中，犬大佐说在太平洋战争期间，他全部时间驻防朝鲜及满洲国，当时朝鲜人说中国话，所以他能读，能写中文，也能说一口流利国语。我听说他曾是日本皇军，不由得心生鄙视憎恨，但想到先总统 蒋公召示国人以德报怨，对从前的敌人要宽恕，因此，对这个醜鬼厌恶之情，也慢慢消退了一些。

六时许，我带犬大佐去军官餐厅吃晚饭，餐费五角，任君吃饱喝足为止。他听了大乐，拿了牛排，鸡汤，面包，两大杯牛奶，两杯咖啡，另外又拿了蛋糕点心等，说在日本更本吃不到牛肉牛奶，这两个星期，一定要好好的滋补滋补.可能人小肚皮也不大，吃不完剩下一大半。席间， 他突然问。

"那里可以买钥匙？"

"大概五金店才有吧。"

"不对，要到宾馆去买。"

"喔？"

"到宾馆买了钥匙，按照钥匙上房间号码，开门进去，房间里有个半裸的花姑娘，可以陪你上床。"

"有这回事？" 我将信将疑。

"日本甲级宾馆都有钥匙可买，这是跟美国老大哥学的新鲜玩意儿。"

"那我到要见识见识。"

大佐既然有此神通，我就带他到市中心希尔顿宾馆。进门时他说：

"你英文比较好，你去问。"

"我不敢." 我真的不敢。

"那你今年几岁？"

"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还不敢，又不是两岁.亏你还是军官，真是胆小鬼，看老夫的。"

说着说着，犬大佐拐箸八字脚到柜台，向掌柜讲了半天，别人听不懂什么 "呼嚕，呼嚕。" 的，就叫他写，大佐写了个 "WHORE （ 妓女 ）".。掌柜看了立刻怒火万丈，大喝一声 "YOU SON OF A BITCH，GET OUT！ （ 你这狗娘养的， 滚出去！ ） "并冲出来要揍人，日本矮鬼一看苗头不对，拔腿就逃，等我出来，鬼子不见了，原来他躲在停车场后面小树下，我叫了好半天，犬养悌一才探头探脑地问否有人追来，我说没有，他才敢出来。

那犬养悌一还色心不死，问我何处可以买春，我说墨西哥多的是，他一听，立刻央求我带他去，我们先回BOQ 拿護照，然后驱车华勒士。

基地离美墨边境二十几英哩，约半小时车程.路上犬大佐说他曾任日本飞行学校教官，是日本神风特攻队中队长，亦曾在平壤上空击落美战斗机两架 （ 註： 二战期间，美战斗机从未非临朝鲜，这鬼子吹牛 ）。 空战中他也受伤，右手姆指即被美机击中切除等等.那日本鬼子越说越兴奋， 口沫四飞之馀，还唱了一遍悲怆凄厉的神风队队歌。

到了边境，我们步行过桥逛红灯区.逛了约莫个把小时，犬大佐选定了一家酒吧，刚准备进去，就被把门保镖挡驾，那六尺五寸彪形大汉，一手按住那光秃秃的犬头， 一边哈哈大笑，戏谑地说： "YOU？ WHAT ARE COMING HERE FOR？ I AM GOING TO TELL YOUR OLD MAN。（ 你？ 你来赶啥？ 我要告诉你老爸 ）"。经这次嘲弄，犬大佐 性‘ 趣全消，祇好像条夹著尾巴的流浪狗，乖乖地跟我回去。归途中，他怒气未消，恨恨地骂道： "混帐王八蛋，狗眼看人低，我个头小，那傢伙可不小，马鹿野郎 （ 日语： 他妈的 ） "。

回到 BOQ 时间还早，他邀请我到起坐间摆龙门阵 （ 聊天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又有很多啤酒，聊天就聊天吧。大佐为了证明其货真价实的神风队员，还从箱中取出两张发黄的旧照片，让我过目，并说了许多鲜为外人所知的轶事。

德州十二月天相当寒冷，但在 BOQ 房间里暖气很热。犬大佐脱光衣服鞋袜，仅著汗背心，遮羞布 （ 日本男人不穿内裤的，） 在沙发上盘腿而坐，边吹牛，边喝啤酒，九根粗短黝黑手指不停地搓揉十根长满灰趾甲的粗短黝黑臭脚丫。还不时把手指凑到蒜头鼻孔嗅一嗅，顺便挖一挖鼻屎，要不是故事吸引我兴趣，我老早扭头走了。

太平洋战争后期，日本本土制空权尽失，所有飞行员祇能在朝鲜训练，由于前线作战节节失利，日军官兵悲观失望，士气低落，日本军阀幻想神风奇迹再现，想出个像今天恐怖份子惯技 ---- 人肉炸弹，意图以自杀飞机，冲撞美国海军兵舰，自杀飞机飞行员的来源就落在朝鲜飞行学校。

神风队队员虽说是出于志愿，其实校方给予极大的压力，就以犬大佐的飞校来说， 那时他担任教官，有一百多名学生，某晚，校长集合全体学生作精神讲话，说为国捐躯，名列靖国神社，是至高无上的光荣，灵魂必定升天….等等。然后每人发一张调查表，表列三项选择： 1. 非常愿意。2. 有些愿意。3. 不愿意。三个选择，必须选一项。结果无人非常愿意，少数有些愿意，绝大多数不愿意。校长看了结果，觉得上级交付任务，未能达成，于是叫每一个学生站起来说为什么不愿意，再个别说服。其中有三个学生坚决不愿意。正在僵持不下，突然营区停电，校长令学生到外面自由活动。四十分钟后电力恢复，再集合时少了三人。校长命学生们去找。结果在操场西边找到了，他们躺在乱草中，每人头上一粒子弹。那三位就是刚才坚决拒绝参加神风队，随即校长再发另一调查表，表上祇有两个选择： 愿意和不愿意. 调查结果，统统愿意。

"神风队员家书中，不是每一个都是视死如归的勇士吗？" 我还有点不相信犬大佐所说。

"那还不容易，我们写好了，叫他们誊一遍就是了。"大佐说得很轻松。

"那他们为什么不开小差呢？"

"高丽棒子痛恨日本人，逃出去就被干掉，他们往那里逃。"

"哦，说的也是，原来如此，" 我相信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时许，大佐敲我房门，说前夜牛奶喝多了，不消化，放了一夜屁。今天可不可以去吃日本料理.我从未嚐过日本菜，这建议挺不错，就在电话簿上找到了"烧鸟屋"日本料理店。

"烧鸟屋"日本料理店是自助餐厅，既来之，即安之，坐下来才发现这店专精寿司 （ SUSHI ）。

"我不吃生鱼片，换个地方，" 我说。

"这里要死，这里要死，“ 大佐露出暴牙，面带微笑。

他看我一脸错愕，微笑转变作格，格，格的鹭鹚笑。

"胳夹 （ GOT YOU，英语发音 GA-CHA，是你中计的意思，日本崇拜美国，把很多英语掺进日语。），'要死' 在日语是 '很好'。开个玩笑，不在意吧？"

"大丈夫，大丈夫，（ 日语： 不在意，不在意。）" 出他意外，我竟然也会两句倭矮语。

餐馆里，犬大佐活像老顽童周伯通撞进了糖果店，捡了两大盘，把一块块寿司，歪歪斜斜地塞进歪嘴。吞下鱼片，再将咬得糊糊的米饭，一口口吐出来，不多久吐出的米饭堆满一盘。噁心已极，连我吃其他菜肴的胃口都被他倒掉。

晚上，犬大佐又摆龙门阵。他真是个LOOSE CANNON （ 信口雌黄，胡吹乱咒的人 ），不知所云。他说中国版图辽阔物产丰富，将来必然成为世界强国，最好能把中国分作七块，使其互相斗争。又说台湾安全的保证是合并入日本等等。我请他少放屁，不欢而散。

十二月十一日，又是星期五，下课后大佐又来我房，问我是否有女友，我答否，他立即说 "我女儿犬养花子很漂亮，现在名古屋大学主修中文，对中国及台湾事物非常有兴趣，可以介绍给你做朋友。"

"阿里阿朵 （ 日语： 谢谢 ），我想不必了"，有其父必有其女，那副尊容，不敢领教。

"为什么呢？"

"我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恐怕….. "，居然还振振有词。

"啊，你错了，花子个头很高，很漂亮。"

大佐从皮夹中抽出几张全家福和女儿单身照片。果然大佐夫人，女儿都非常漂亮。也比大佐高出许多，尤其那位东洋姑娘，巧目倩兮，脉脉含情，相当可爱。

"感谢大佐厚爱，本人在此先道谢了.不过你凭什么本领，能追上如此美丽的夫人呢？" 我心怀疑虑，这老狗是不是在开玩笑。

大佐略加思索，说：

"可敬的吴少尉，我看你是个老实人，我同你说老实话。我是琉球人，在日本算是虾夷族，同打狗族 （ 日据时，高雄市叫打狗市，不雅，台湾光复后改为高雄市 ），高丽族一样被视为劣等民族，根本讨不到大和族老婆。像你们打狗族，被日本统治五十几年，有几个台湾女孩嫁大和族？又有几个打狗族娶了大和族姑娘？在大和族眼中，劣等民族男人祇配当军伕，女人祇可充当慰安妇， ….. 当时我任职平壌，有一高丽族富商牵渋到抗日事件，被日本宪兵逮捕，我多方替他解脱，可能我官阶仅拜中尉，无能为力。最后被枪毙，财产没收，家人被隔离，遗孀不准工作， 女儿不准唸书，极受歧视，同我结婚，生活就有着落，女儿可以就学了。"

"你说劣等民族不是祇能当军伕吗？那你怎么当军官呢？" 我有点好奇。

"怎么说呢？大和族再怎样优秀，也得养几条走狗吧？祇要你死心塌地为他们效忠，几根鸡肉骨头应该有得啃的。日本终战后许多比我强多的純种大和族飞行官都被炒魷鱼，而我不但保留军职，还从中尉升到大佐。"

"那就是你志愿参加神风特攻队的原因？" 我似乎有所悟。

"可爱的吴先生，你错了。生命还是很可贵的，像我这根老油条，岂会随便送命呢？二战末期，大日本可用的飞机已不多，参谋本部师承恐怖分子人肉炸弹，拟用轰炸机挂钩滑翔机，拉到目标附近，由滑翔机替代战斗机向美国军舰作自杀式俯冲.我二哥在海军总部当伙伕，听到消息，告知日本既无轰炸机，又无滑翔机，我立刻第一志愿当滑翔机飞行员。果然不出所料，根本就没有出过任务，年青人，这是以进为退呐，哈哈哈。"

"闻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佩服佩服。"我不知如何对答，祇能说句恭维话。

不知怎的，我们又去了墨西哥。这日本鬼子对逛红灯区真是乐此不疲，还说什么碧眼金髮南美姑娘，体态丰满，热情如火，跟直桶桶，冷冰冰，懒洋洋，假惺惺的东洋酒女相比，真是物美价廉等等。最后，他看中了一位三围颇佳的卖春少女，准备 '消遣'。同时问我是否也要'消遣，' 我说不去，他直起左手大姆指说 '好青年，好青年'， 随即把護照交我保管。

十二月十八日星期五下午二时许，我正在上课，盟军营传令兵气呼呼地跑来跟教官咬了一阵耳朵，教官走到我面前说：

"吴少尉，营长有急事，你赶快去。"

办公室里，营长坐在办公桌，满脸怒容，犬大佐又是毕恭毕敬，立正站在营长面前。一副可怜相。原来讲习班上午结训，大佐提早回BOQ，玛丽亚正打扫房间，他四顾无人，驺然色胆包天，从后方以饿虎扑羊的姿式，紧紧抱住玛丽亚，九根手指在她胸脯乱抓， 企图强吻，挣扎间被打了一记耳光，还被一状告到营长处。

营长不再听我翻译，指着大佐吼著："你给我滚。。。"

营长又对我说："吴少尉，把他妈的麻烦制造者丢出去，我再也不要看他醜脸。。。"

"YES，SIR！"营长吩咐，敢不从命，於是我帮他搬到营区外一家小旅馆。正想告辞，犬大佐交给我一张字条，是女儿犬养花子名古屋大学地址。

"你直接写信给她也可以。我已经同她提起过你这位英俊挺拔，诚实可靠的年青军官。"

"阿里阿多，罗刹医马死.（ 非常谢谢 ）"。我居然也学会了这句日语。

"我们萍水相逢，忘年之交，旅行社已安排好行程，明天早上七点半钟飞机离开此地，看我女儿的面，再带我去一趟墨西哥，可不可以？"

我怎好推辞呢？再带他去一趟吧。路上，大佐痛骂美国，说太平洋战争，打死多少皇军，还使用原子弹，炸死成千上万平民老百姓，战后美军又玩弄了多少日本女性，此仇非报不可。。。， 又说美国远东政策，完全抄袭十九世纪英国欧陆政策，法国强大，就帮德国打法国，等德国强大，又鼓励法国打德国。今天，亚洲日本强，就帮中国打日本，中国强，再要日本打中国，什么民主，自由，平等，人权，统统狗屁！

"别看老美块头大，四肢发达，其实头脑简单得很，他们向日本推销牛肉，我们说日本不是吃牛肉的国家，他们相信了。他们又来推销大米，我们说日本是个不吃大米的国家，他们又相信了，你看老美有多笨。"即使到了红灯区，大佐还在喋喋不休，信口雌黄。

"不要乱讲！"我有点冒火。

"咪妈生，咪妈生 （ 对不起，对不起 ）."

我们到了一家妓女户，大佐照例把護照交给我。

"護照得小心保管哪，丢了麻烦可就大啰。"

"放心，放心，你放心消遣去吧"， 我说。

他进去后，我起身回美国，走到 RIO GRANDE 河桥中间，从怀中掏出犬养花子地址，夹在犬大佐護照中间，使劲扔向远方的剎那，迸出了一句极度鄙夷的 "撒油啦那犬养的 （ 再见了，犬养的 ）。"

Sayonara， You Son of A Bitch

Right after graduating from Taiwan Military Academy and receiving my commission as a second lieutenant in September， 1958， I was ordered to report to Fort Bliss， the U.S. Army Air Defense Artillery School， to receive 15 months of antiaircraft missile training. It was at a critical time of life and death struggle between East and West in a Cold War.  As a vanguard of the West， the United States sent troops to defend the Western Europe and the Far East. In the meantime， the Pentagon invited military personnel of its allies to this country to learn the operation and maintenance of American weapon systems at various military facilities. To ease for the management， many American bases established an “Allied Battalion.”

Fort Bliss was a large military facility， thousands of acres. There was no public transportation on the base. The distance between BOQ （Bachelor Officers Quarters） and Mess Hall or the classroom were far beyond ambulation. Thus， I bought a pre-owned car from a Greek captain who had finished his training.

Fort Bliss was situated at the suburb of El Paso， Texas， and was located next to Ciudad Juarez， Mexico. Ciudad Juarez was a tourist city. It had a bullfight ring， horse race track， museum， cathedrals， and many historical sites. A narrow river， the Rio Grande， divided these two cities. A two-hundred-feet long highway bridge spanned the waterway. Walking from El Paso to Ciudad Juarez was simple， just dropping two pennies at the entrance. On the other hand， coming from Mexico to the United States was not that simple. One had to provide an official passport and a valid visa. The immigration officials were extremely tough. No exception was possible.

On the Saturday afternoon of the 6th of December， the battalion sergeant came to me. He said that Major Smith， the battalion commander， asked me to help a Japanese colonel to process his registration. The Japanese Air Force colonel， Yasuo Kawahara， could not speak decent English but he spoke Chinese. Major Smith knew I spoke some Japanese， and he further asked if I could arrange for Yasuos BOQ room to be next to mine. I said， “No sweat.”

To tell the truth， I really felt sorry for this ugly shrimp. Very dark skin on his hairless skull， this barely 4 - feet tall colonel had a pair of small rat-like crossed eyes， one bigger than the other. Thirteen， and I counted， thirteen， one-eighth inch long black seal whiskers jutted on the nether side of his jaw. Loud， shrill voice， together with awful smelling spit spewed out though a mouth of yellowish bucked teeth.  He addressed Major Smith with “Yes， sir. No sir.”

Colonel Kawahara told me that he was stationed in Korea through the Second World War. At the time， Chinese was the official language in Korea， so he could read， write， and speak Chinese fluently.

At around 6 oclock， I led Colonel Kuwahara to the officers dining hall. It was a cafeteria. All one can eat cost only fifty cents. He took a large steak， chicken noodle soup， milk， sour dough bread， coffee， and a large slice of cheese cake for dessert. Perchance he was a small guy， he wasted most of his food.

“Where can one buy a door key？” Colonel suddenly asked me.

“In a hardware store， I guess，” I answered.

“No， you buy a door key at a luxurious hotel.”

“Really？” It was news to me.

“You buy a key at the hotel counter， following the room number， open the door， and a beautiful half-naked girl will be waiting for you.”

“Ill be damned.”

“You can buy a key from any high class hotel in Japan. Its a trick we learned from Americans.”

We changed into civilian clothes， and came to the downtown Hilton.

“Lt. Wu， you speak better English. You go ask.”

“Oh， I am afraid.”

“How old are you？”

“Twenty two.”

“You sound like a two years old. Chicken. Watch me.”

Colonel Kuwahara sauntered flat-footedly to the counter. The concierge couldnt understand his “whuru， whuru.” and gave him a paper and a pen. Yasuo wrote： whore.  The concierge yelled “You son of a bitch， get out，” and was going to slap him silly. The Colonel turned around and ran. He hid himself behind a bush， not moving. I didnt know where that old goat ran to， and was looking for him. After assuring him that it was all clear， he came out.

Colonel Kuwahara wasnt about to give up. He asked if I knew any place he could find a harlot. I mentioned Ciudad Juarez. Immediately he begged me to take him there. We went back to the BOQ again to fetch our passports.

While we drove toward Ciudad Juarez， Colonel Kuwahara told me he was a Japanese Air Force pilot， air battled against Americans， lost his right hand thumb， and later became a kamikaze squad leader. The ugly Jap shamelessly bragged about his courage， and even sang the plaintive kamikaze battle hymn.

We bar hopped for about half an hour. While Yasuo was fixing to walk into a whorehouse， a six-ten bouncer grabbed his bald head， laughing. ”You？ What are you coming here for？ I am going to tell your old man.” After the insult， The Japanese Air Force colonel， like a dog slinging his tail between his legs， followed me back home. On our way， he cursed， “Fuck Mexicans. I am small， but my penis is not. Bakayaro！ Konchikusyo！ Gaki！ （ all Japanese foul words）.”

The night was still young. So Yasuo invited me to his room to shoot the breeze.

Outside， the Texas December temperature was very low， but not inside the heated room. Yasuo stripped himself， only a tank top and a loin cloths （ Note： Japanese men do not wear skivvies ） remained on his swarthy skinny body. He squatted on his chair， drinking and bragging. Nine of his short， tan digits continuously rubbed and kneaded his ten fungus toes. From time to time， he smelled one of his index finger for its nauseous odor， and picking his flat nose in the meantime. His interesting kamikaze stories attracted me or I wouldnt put up with this shit.

As the war situation turned against Japan， Yasuo said， the Japanese Daihonei （ Imperial Military Headquarter ） came up with a most despicable strategy， Kamikaze. Since many Japanese Army Air Force pilots were trained in Korea， the flight school there became the primary source of those human bombs.

Supposedly， kamikaze flyers were volunteers. The truth was the contrary. One typical example occurred in the flight school where Yasuo was a flight instructor. The Commandant assembled all the graduating students， made an ardent appeal， then passed around a survey. On the survey， there were three choices： 1. “Volunteer”; 2. “Maybe”; 3. “Absolutely Not”. It turned out that none chose “Volunteer”， very few chose “Maybe”， and the bulk of them chose “Absolutely Not”. The Commandant ordered those who did not volunteer to explain their reasons. In the end， three of the students refused to be persuaded no matter what. Suddenly， there was a power outage. The Commandant told the students to go out and take a walk. The power was restored in half an hour. The roll call was short of three. The Commandant ordered them to go and look for the three missing students. They found the missing student lying in the tall grass， each had a bullet in their skulls. A second survey was passed around with only two choices， “Volunteer” and “Not Volunteer”. The result： “Volunteer”; 125， “Not Volunteer”; 0.

“From letters to their families， every one of them sounded like a samurai warrior，” I doubted the validity of Yasuos story.

“We wrote it. They are ordered to copy it.”

“Why didnt they AWOL？”

“Koreans hated Japs to the guts. There was no place for them to skedaddle.”

“Ah， so desu ka！” I said.

Kuwahara knocked at my door at 11 oclock the next morning. He said he had problems with milk. A whole night unstoppable farting interrupted his sleep. He proposed Japanese food for a change. I thought it was a good idea.

We found Kubaki， a sushi specialty bistro.

“Lets go to another restaurant. I dont eat raw fish，” I said.

“Chili yaose， Chili yaose （ a new Japanese term： very good here， very good here.）”

Ga， Ga， Ga. That was his laugh as he realized that I did not know the new phrase.

“GA-CHA， （ GOT YOU ）. I hope you dont mind.”

“Da-zhan-fu， da-zhan-fu （ Japanese： I dont mind. ）”

Kubaki had a self-help counter. The Japanese Colonel piled high two large dishes and， using a pair of chop sticks， slantingly pushed the sushi rice ball into his droopy mouth， chewed them， swallowed the fish meat， and spit out the rice into another dish. In a few minutes， he piled high the second dish with the regurgitated rice. I lost all my appetite， stood up， and walked out of the store.

That evening， the Japanese colonel invited me to his room again. He was a loose cannon， saying that China will be a great country sooner than later. If we could divide her in seven pieces and let them fight each other， China could never threat Japan and Taiwan again. He further proposed that in order to secure its future， Taiwan should be annexed into Japan. I was incensed， told him to shut his fucking mouth， and stormed out.

It was the second Friday evening， December 11th. This time， Colonel Kuwahara invited himself to my room.

“Let me ask you a question， Lieutenant Wu， do you have a girl friend？”

“No， I dont.”

“I have a beautiful daughter Takako. She is a senior in the Nagoya University， majoring Chinese. She is very much interested in Taiwanese affairs.”

“Arigato， Colonel. I dont think it would fit，” I was thinking that Takako might look like her father.

“Why？”

“I am six feet tall！” To this old Jap， I was not very tactful.

“Ah！ Believe me. Takako is a tall girl.” Saying that， Yasuo took out his wallet and produced three pictures： one of the whole family， standing. The other two were Takako. The colonel was not lying. Both his wife and daughter were much taller than he， and were good-looking.

“Domo arigato gozai mashita. I really appreciate your kindness， Colonel. There is one thing I would like to know.”

“What？”

“Colonel， how come you could marry such a beautiful lady.”

Yasuo Kuwahara thought for a few minutes：

“My respectable Lieutenant Wu， you are an honest man， so I make it clean to you. I am an Okinawan. In Japan， we are called ‘shrimpies， a degrading name. And you， Taiwanese， the ‘doggies， the Korean， the ‘piggies. To Japanese， we were the inferior race who had no hope of marrying a high class race， Nipponese girl. Taiwan was under Japanese control for over fifty years. Have you ever seen any Taiwanese woman married with a Nipponese boy？ Or any Taiwanese had a Nippon wife？ In their supercilious eyes， inferior men are only good enough to be a slave， and girls for comfort women…. One Korean rich businessman got entangled in a messy Korean independent movement. He was arrested by the Japanese secret police. I tried to help him， but my rank was too low. The businessman was shot， his properties confiscated， his wife lost her job， and his daughter Takako lost her opportunity to receive an education. Marrying me had solved all those problems.”

“Colonel， you just said that the inferior race are only good enough to serve as a slave. How could you receive your commission？” I was puzzled.

“How do I put it？ Well， no matter how superior are the Nipponese， they need a few lackeys.  So long as you are absolutely loyal to Nippon， sooner or later， you will be rewarded with a few chicken bones. After Japans capitulation， many Nippon officers were let go， and I was promoted to be a full colonel.” Yasuo boasted.

“Was that the reason you voluntarily joined the infamous Kamikaze？”

“Lt. Wu， you are adorable. What I am going to say is that you are wrong. Life is precious. As smart a cagey， how could I render myself immolate in a ball of fire？ Close to the end of the Pacific war， very few airplanes were left in the Japanese Air Force. So the Daihonei devised a ‘Human bomb tactic. Simply put， a glider， fully loaded with explosives， was pulled to the battle field and let go. The pilot would guide the glider to the target. My brother was a cook in Daihonei. He informed me that the Army Air Force had neither fighters nor gliders， so I volunteered. That was a very smart move. Ha， ha， ha.”

“Colonel， you really are an old smart man.” I congratulated him.

I didnt remember how we went to Ciudad Juarez again. That old goat just loved that red lantern district. He confessed that there was no comparison between the skinny， cold， lazy， and insentient Tokyo prostitutes， to the healthy， voluptuous， hot and coy Mexican girls. He picked up a fairly good-looking one and was ready to enjoy himself. He asked me if I would patronize one. I said no. He raised his left hand thumb， praised， “Good boy！ Good boy！” Then asked me to hold onto his passport.

The time： Around 1400， Friday， December 18. The place： U.S. Army Air Defense Artillery School， Building 2， Room 431. The scene： An Army captain conducting a lecture to 33 American and one Chinese officers.

A sergeant knocked at the door， came in， conversed to the instructor in low voice. Forthwith， the instructor came to my desk and said， “Lt. Wu. Report to Major Smith， double time.”

In Major Smiths office， Yasuo Kuwahara， in his Japanese Air Force full colonel uniform， stood at attention in front of Major Smith.

It was the last day for Colonel Kuwaharas class. He returned to his room early. When he saw the Mexican cleaning lady Maria was alone by herself， he assaulted her from behind. Nine short， tan fingers attacked her breast， and tried to strip her clothes.

“You filthy son-of a-bitch Jap， creep out，” Major Smith yelled at Yasuo. “Lt. Wu， throw this trouble maker out. I dont want to see his ugly face forever.”

“Yes， sir.”

I took Yasuo to an off-base motel. As I was leaving， he handed me a piece of paper. “This is Takakos mailing address at the Nagoya University. You may write to her directly. I have mentioned you to her about a young， handsome Taiwanese army officer.”

“Domo arigato， Colonel.”

“We have a generation gap in age， not in friendship. I am scheduled to leave this fucking country at 7 oclock tomorrow morning. On Takako， could you please take me to Ciudad Juarez one more time？”

What else could I say？ Yasuo Kuwahara cussed the Americans. He said the God damned American had killed hundreds of thousands brave Japanese soldiers， and inhumanly killed hundreds of thousands innocent Japanese civilians by using atomic bombs….. The American Far East strategy was a shameless imitation of the British. That was， when the French became dominant in Europe， the Britons helped the Germans to fight France， and vice versa. In Asia， when the great Japan became the regional leader， the United States allied with China to defeat Japan. Now， China became stronger， the Americans encourage Japan to fight China. Democracy， freedom， equality， human rights， all bullshit.

“Americans have big arms， but they have a small brain. They tried to sell beef to Japan. We told them that Japanese do not eat beef， and they believed. Then the Americans tried to sell rice to Japan. We told them that we Japanese do not eat rice， and those imbeciles believed again. See how stupid those mother fuckers are.” Colonel Kuwahara ardently preached even when he was making an asshole of himself.

“Would you please shut up？” I was sick of his malarkey.

“I am sorry.”

We stopped at a bordello， Colonel handed his passport to me， “Dont lose it， or Ill be in big trouble.”

“Relax， Colonel. Go enjoy yourself，” I said.

Like a dog in rut， Colonel Kuwahara followed a prostitute to the back room. I stood up and started walking back to El Paso. Half way on the Rio Grande bridge， I took out Takakos address， slipped it into that heinous Japs passport， threw it with all my might， and yelled， “Sayonara， Yasuo Kuwahara， you son-of-a-b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