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喜阳
拥有航标的艺术河流
——访北京画院常务副院长、著名画家袁武
□董喜阳
生活中总有这样一些人,从来只是在想象中相遇,在真实的时间里却未曾谋面,甚至连一次虚拟对话的设置都无从下手,犹如我和一直想拜见的著名画家袁武先生。在这个不算大的城市,近几年,他虽然来过多次,我们却数次擦肩而过。
袁武在全国书画界成为气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已经离开长春二十年之久的他,漂泊到过很多地方。最后的空间位移总算是让人感到乐观。从负责教学管理的解放军艺术学院美术系副主任到北京画院常务副院长,袁武的艺术生涯已渐入佳境。
犹记得由袁武先生出资创办的吉林长春净月“今月轩”画廊隆重揭牌之日,我们专访了袁武先生。他的严谨与干练、激情与才思,他的高尚的艺术操守与敢于直面当下某些艺术界弊端的率真秉性,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间的指针定格在那天的午后,掀开艺术的面纱,我们还原一个真实的袁武。
在我眼中沉稳、优雅、博闻强记的画家袁武,不但是文艺少女心中的超级偶像、良师益友,更是许多青年画家心目中仰视的前辈。偶尔听他随口提起那些浸泡在画室里的忙碌时光,凌晨三点醉卧街道的冰冷回忆,只觉得又是某幅作品中还原与呈现生活的场景。尽管有这些“小段子”的碰撞与张扬,但我从未把这些和眼前这个儒雅的男人联想在一起。他的艺术人生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真正启动。
人的一生注定要充满无数变数,有的甚至是劫数,坚持到底才可以改变命运。袁武先生也不例外,绘画之于他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袁武生长在东北松花江边,青年时曾带着从《芥子园画谱》中学来的“艺术”去当知青、做工人、上大学、读研究生。一路走来,他用手中的笔墨与平和的心态倾诉着自己的心声。他说:“在生命属于我的这几十年时光里,我一直为画好画而劳作。”
因为感动画,因为寂寞画,因为理想画,因为生活画,因为想真诚面对自己而画。
出生在普通工人家庭的袁武从小喜欢涂鸦,比如说小人书上的各式人物、《水浒传》的插图等,放大后挂在墙上。“进入临摹阶段以后,我开始多次的临摹印刷品中的刘奎龄、杨之光的作品。”袁武告诉我:“喜欢绘画源于母亲,只有她是我最大的支持者。我家几代都没有从事美术事业的。四十多年前,当我刚入初中读书时,不知为何突然对美术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甚至痴迷。那时没有老师指导,也就谈不上入门,是名副其实的自学。终日在门窗上、墙壁上、地板上画画。母亲鼓励我把这些临摹作品贴在我家墙壁上展示,而最初充满热情地欣赏这些作品的也只有母亲。”从袁武的眼里,我读出他对母亲支持他绘画的感激。
袁武说画画曾经令他很无奈,也曾想过放弃。但是绘画创作是他最喜爱的,他又割舍不得。看似矛盾,实则真性情。在学校,从小迷恋小人书与各种漫画的袁武不是认真听讲的学生,他喜欢问老师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总是为文字与绘画插上想象的翅膀。这让老师对他冷眼看待,甚至对他的捣乱有些反感!这也让他曾考虑过是否不再画画了。多亏了他当年的坚持,今天,中国画坛多了一位颇有成就的画家。
1975年,袁武高中毕业,为了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1978年,袁武结束了两年多的知青生活,从桦甸县的农村招工回城到吉林市的吉化公司一O二厂当工人。因为画得一手好画,文章写得也不错,他被借调到厂工会帮助搞宣传。这让他有了个小小的施展绘画才能、接触绘画界前辈的平台。于是,袁武有幸结识了中国知名书法家、篆刻家、诗人金意庵老先生,金老的提携与点拨,使他受益匪浅,绘画技艺进步很快。
1980年夏,袁武参加了高考,被东北师范大学美术系录取。大学毕业后,他先到吉林省榆树师范学校支教,后又调到长春书画院当画家。不久,考取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美院毕业后又特招入伍,到解放军艺术学院任教。这教书育人的工作一干就是十二年,欣慰的是忙碌于“传道、授业、解惑”与奔波琐碎生活的袁武,从未间断绘画练习与理论研究,寒来暑往,始终如一。
没有经过正规学院教育的袁武,刚进入东北师范大学学习就遇到了瓶颈。“素描和色彩不是我的长项,而且师范学校,一二年级没有国画。反反复复练习的色彩和石膏写生,其实对我没有什么实质帮助。这可能也是中国美术教育的误区。”
显然,袁武先生不喜欢被归纳成任何流派、帮派或是山头。“中国很多优秀画家都不是学院派,就像是原生态的歌手,学院派的学子很难成为优秀画家。比如我本人,我不喜欢油画,我只喜欢国画。我对光感与色彩不感兴趣,对冷暖与色调分配也存在偏差,但是我会把西方油画的优秀元素与先进技法汲取、借鉴和融入到我的中国画创作中。”
了解油画的人知道,在西方油画家的眼里,永远都没有黑与白。中国画是意象绘画,西方油画是具象绘画。一个感性绘画,一个理性创作。“我喜欢中国画,因为我是一个感性的人,也更注重想象。注重中国文化的人文精神与人文关怀,也拥有着东北广袤黑土地的雄浑、开阔、粗粝、豪爽的性格。东北人的性格似乎更持久,大学四年,研究生四年,从本质上来讲,我的心灵疆域没有离开吉林。”
袁武先生对绘画艺术始终持有尊重、敬仰与小心翼翼。“我不是为了玩儿画画。三十多年来的艺术生涯,我学会了驾驭自我心情与思想。画家眼界的打开和对绘画本真的理解,对画艺的提升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开始的开始,我是兴趣使然,之后是理性的虔诚的普通意义上的审美。李存葆老师曾经问我,为何能把东北、古典、军旅题材的作品与主旨思想很完整结合地统一起来。我觉得是思想的稳定,决定了绘画题材的稳定。”
“我的第一幅作品是在初中的时候画的。”回顾往昔的绘画历程,袁武说。
做工人时候绘画,当美术老师时候绘画,到长春书画院依然是为了绘画。“我很喜欢教育的职业,那能使我的很多教育观点得到最直接、通透的表达与呈现。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授课,我留下了两本速写集和五本写生集。后来,我发现学生的观念与思想发生了转变,甚至是扭曲。学校对于教员的要求过于呆板。要求统一的教材与教案,要知道一种统一的教育方式是违反艺术教学规律的。”
也可能基于这个原因,袁武选择离开。也因为“艺术的被炒作而痛苦”,他去了北京画院,到一处安歇的所在,寻找艺术的“世外桃源”。
“我不看好现在的艺术市场,表面兴盛,实则萎靡,混沌不堪。不是因为我的作品表面的升值就能说明我的艺术成就就高,这是不成绝对正比例的。客观地说,现在的艺术市场是不理性的,也是不健全的。要知道,一个优秀的画家作品卖多少钱与艺术没有直接关系,如果不能给美术史留下好作品,终生艺术只是纸上谈兵。”袁武不希望自己的画直接转入书画市场,他说,如果有二十个人买画,他只卖给五个人。“商品画与专业作品不同,钱多了会影响我的艺术创作。”
诚然,袁武的心是思辨的,姿态是明确的。作为现实主义画家,他思想不保守而且很前卫。他欣赏的是国外画家那种商品画与作品画的和谐统一。作为体制内画家,袁武从主攻山水画到写意人物,这本身就说明他有冷静的头脑、达观的心态与明确的前进意识。他坚守着自己的绘画理念和绘画艺术的方向,远离当今社会用钱的多少来做衡量绘画标准的庸俗观念。
袁武的绘画时间与经验是随性的。他坚持一种追求,坚守一个艺术家的道德底线与人文关怀,不为艺术而艺术,不为金钱而创作。“财富是成功,不是成就。画家的财富和商人的财富不能比,我的财富观不是钱,而是作品。”
我们由绘画谈到人生追求和理想,这时的袁武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偶尔抬头望向屋顶,显得有些惆怅。“我最理想的生活状态是创作、旅游、聊天。现在看来除了前一项都很难实现。我喜欢和拥有高层次艺术良知与精神守望的人对话,可我喜欢对话的人都很忙,不忙的来找我的又多是我不喜欢的。现在很是怀念和周昔非、金意庵老爷子们在一起谈人生、谈艺术的那段美好时光。”
袁武先生不仅绘画一绝,文字也如行云流水,环转如珠,犹如有一道被情感与真情编织的门,悄悄打开。他写自己的速写情结,他写与周昔非、金意庵的忘年之情,写与书法家吴玉珩的交往趣事,也写到这些年的艺术之路,酸甜苦辣,个中滋味。记忆中的那条河,从未干涸,在他的眼前缓缓流淌。
精神富有,物质就会相对贫乏。致力于绘画创新与理论研究的袁武,因为懂得,所以相对“清贫”。他是一个有点另类的人,因为他不会放松在艺术领域的追求。“我的绘画不会屈从于俗流审美,那是一种悲哀。”
画廊开始安静下来,偶尔的几声低语也被厚厚的玻璃挡在外面,只有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我知道我们的采访谈话接近尾声了。我请袁武老师给喜欢绘画收藏的人几点忠告,他毫不吝啬、直言不讳谈了三点:“一是不要只收藏你喜欢的东西,你的喜欢和画家的创作是有距离的,对艺术的理解你是弱者;二是不能人云亦云,要去翻美术史,要相信专业;三是要研究画家的收藏,要增长知识,洞悉画家的精神追求和个性品味。”
(题图摄影/孟昭东)
·名人轶事·
爱因斯坦为中国抗战募捐
1923年的元旦,爱因斯坦第二次来到了上海。这一次他是专程回来看望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城市,并到中国来传播他的相对论。爱因斯坦的到来,在上海知识界掀起了一股相对论的热潮。这个东方的古老国度也从此一直让他牵挂。十五年后,日本入侵中国,爱因斯坦仍然不能够忘记他在中国所见到的那些穷苦善良的百姓。1938年,他在美国和罗斯福总统的长子一起发起了捐助中国委员会。从两千多个城镇募捐所得到的善款最后被转交给国民党政府。
(《见证·亲历》《见证·亲历》栏目组编中国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