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辅彬/问,张居中/答
2014年7 月中旬,听说中国科技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张居中教授在河南贾湖遗址又有新的重大发现——发现了定音骨笛,于是我趁去合肥出差之机,和我的同事曲用心教授一道拜见了张教授并一睹国宝——骨笛的真容.张教授欣然拨冗,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向我们详细介绍了他的考古发掘、科学研究与人才培养的切身体会.
万:张教授您好!我知道您是“文革”后78级的考古专业大学生,请简单介绍一下您的考古经历.
张:说来话长,这要从我的考古经历说起.我是“文革”后的第二届大学生,1978年进入郑州大学考古专业学习.由于当时的特殊情况,我们是和77级的同学在一起学习、实习的,只是他们比我们早半年毕业.1982年毕业后,我就到了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现改称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工作,至2000年6月离开,一共在那里从事了18年考古工作,先后主持或参加过十多个大中型考古发掘项目,如:河南省上蔡战国楚墓、舞阳贾湖遗址、舞阳大岗遗址、渑池郑窑遗址、密县黄寨遗址等等.虽然这些项目所涉及的时代不同、特点各异,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历练,对自身知识面的拓展很有帮助.
万:18年先后主持或参加十多个大中型考古发掘项目,这样大密度、高强度的历练确实难能可贵,也十分幸运.
张:值得一提的是,20世纪90年代我参与了著名考古学家俞伟超教授主持的河南渑池班村遗址的发掘,在这期间我的一些基本学术思路得以形成.在班村期间,我可以和各学科优秀的学者进行交流和探讨,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琢磨了很多东西,这段经历对我当时研究舞阳贾湖遗址大有裨益,包括后来《舞阳贾湖》报告的编写体例和框架也都受到这段经历的影响.所以我很庆幸自己参加了这么一个重要遗址的发掘,这为我之后的学术道路打开了一扇门.
万: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是什么机缘您又成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的教授?
张:目前为止,我参与时间最长、投入精力最大的就是舞阳贾湖遗址了.1983-1987年间的第2至6次发掘都是由我主持的,来到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后,我又先后在2001年和2013年,带领我校科技考古专业师生,与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合作,对贾湖遗址进行了第7次和第8次发掘.可以讲,贾湖遗址的发掘与研究是我考古生涯中最重要的部分.我在对贾湖遗址的整理与研究过程中,逐渐理清了自己的学术思路和研究方向.
来科大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任教,主要有两个因素:首先,我已经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了18年,在这期间做了大量的考古发掘和整理工作,并编写了《舞阳贾湖》的报告.当时已经萌生了想进入高校,潜下心来进行一些系统研究的想法,本打算到郑州大学去,因为一些偶然因素未能成行;另外,当时王昌燧教授有意邀我到科大来任教,据他讲科大的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刚刚成立,正需要懂田野考古并与科技考古工作者有良好合作的研究者,来培养既懂考古又具有理科基础的复合型人才.
万:王昌燧说得很有道理.
张:这样的新模式对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基于这些原因,最终我选择了到科大任教.来到科大之后,在我们系开设了《考古学通论》、《田野考古》和《田野考古实习》这三门科技考古研究生专业基础课,还对全校开设了《考古学概论》公选课,每次都有几百上千人选课.从2001年开始,我们先后带领本专业的研究生到舞阳贾湖遗址、芜湖繁昌窑遗址、新郑唐户遗址、六安战国墓地、蚌埠禹会遗址等考古工地进行发掘实习.通过考古实习,使我们的研究生对田野考古有了全面的认识,这对他们之后从事科技考古研究是很有帮助的.从目前的教学效果来看,让具备理科背景的学生接受田野考古的训练是一种很好的培养模式,开阔了学生的视野,也完善了他们的知识结构.经过这十几年的坚持,我们已经培养了一批既懂田野考古又能从事科技分析的科技考古人才.
万:这种模式值得全国各地科技史专业设有科技考古方向的硕士、博士点效法.
您主持发掘贾湖遗址,成果异常丰硕,并于1999年在NATURE杂志上发表了相关的学术论文,产生了很大的国际影响.我想请您详细介绍一下贾湖发掘情况.
张:贾湖遗址确实是一处非常重要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从1983年的试掘至今,我们在这里见证了一系列重要的考古发现.包括:具有原始文字性质的刻画符号、世界上最早的含酒精的饮料、中国最早的家猪、具有驯化特征的稻米以及可以演奏的骨笛,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贾湖骨笛.贾湖骨笛最早发现于1986年,1987年我们在国内开了新闻发布会,向国内同仁汇报了贾湖遗址骨笛的发现情况.1989年,我们也在国内发表了几篇文章来介绍这一成果.后于1999年在王昌遂教授和美国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的哈伯特教授的帮助下,我们在NATURE杂志上发表了贾湖骨笛的研究成果,很快受到了全世界考古学界的广泛关注.武汉音乐学院的童忠良教授曾经说过“贾湖骨笛的发现犹如一股狂飙,震撼了音乐史界”,他把贾湖骨笛的发现与曾侯乙墓出土的编钟当作同等重要的音乐史材料来看待.
万:这种评价可谓实至名归,恰如其分.
张:贾湖骨笛最早发现是在1986年5月1日,当时我们在清理墓葬M78的时候,发现了2件骨管,上面都有7个排成一列的圆形钻孔,由于没有见过这种器物,当时暂将其定名为“穿孔骨管”.但是从第一眼的印象来看,与现代的笛子非常相似,尽管没有吹孔和笛膜孔,连当时发掘现场的民工也觉得,这就是笛子.后来,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的黄翔鹏先生、萧兴华先生、武汉音乐学院的童忠良先生等一行,专门到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个别保存最好的七孔贾湖骨笛进行了第一次测音,认为这是一支人们有意制作,具备音阶结构,可以吹奏旋律的乐器.而且,黄翔鹏先生经过研究认为,贾湖骨笛的音节结构可能是清商音阶六声,或下徵调音阶七声,肖兴华先生经研究认为,这支骨笛可以吹奏出完备的六声音阶和不完备的七声音阶.
贾湖遗址的年代是距今7500-9000年,可以分为三期,每期500年左右.骨笛在遗址一到三期都有发现,并呈现出一定的发展序列.一期的一个墓葬出土了一支五孔笛和一支六孔笛;二期出土的绝大部分都是七孔笛;另外还有几支比较特殊的两孔笛;三期除了七孔笛外我们还发现了一支八孔笛;另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两孔笛.经肖兴华先生进一步研究后得知,贾湖一期的六孔骨笛可以吹出完备的五声音阶;贾湖二期的七孔骨笛可以吹出完备的六声音阶;贾湖三期的八孔骨笛可以吹出完备的七声音阶.
我们从一到三期可以看到一个逐渐发展完善的过程,在贾湖聚落存在的1500年期间,骨笛从五声到七声逐渐发展成为一种重要的文化符号,这一发现在中国音乐史乃至世界音乐史上都是弥足珍贵的.
万:据我们所知,骨笛并非贾湖独有,在河姆渡、新疆,乃至古埃及都曾有发现.为何人们特别看重贾湖骨笛?
张:国内外确实发现有一些类似于笛子的管乐器,除了你所述的几个地点之外,在德国、法国和斯洛文尼亚等地也有发现.德国的骨笛距今3.5万年,法国和斯洛文尼亚的发现距今也一万多年,都属于旧石器晚期的遗址.总体来看,乐器在全世界的出现应该是比较早的,并且呈现出多点开花的态势,这可能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在精神文化上的需求,也可能是为了适应某种生活方式所做的创造.那么,为什么人们对贾湖骨笛格外重视呢?正如我前面所讲,贾湖的笛子呈现出一个发展变化、不断完善的趋势;另外,它的音质和音准水平也是比较高的,它所能吹奏出来的音阶结构和我们后世的笛子十分类似,两者之间似有一定的传承关系;此外,在新石器时代,贾湖骨笛是国内发现最早的可吹奏乐器,其在制作和加工上的精细程度令人吃惊.这些因素都是贾湖骨笛受到格外关注的原因.
万:骨笛是如何吹奏的?
张:关于贾湖骨笛的吹奏,刚开始我们还真的是不清楚.记得骨笛刚刚出土的时候,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第一研究室主任裴明相先生就将骨笛拿到嘴边用现代吹奏箫的方式比画着吹奏,因为从外形上看,确实是和箫、笛接近的一种器物.
1987年夏天,我们带着骨笛到北京请教专家,先找到了萧兴华先生,萧先生第一印象认为这就是一件乐器,他又带着我们找到了中央民族乐团的团长刘文金先生,恰逢刘团长正带着一帮笛子演奏家在排练,我们趁排练间歇将笛子拿给专家看,好几位专门吹奏笛子的演奏家都没有吹出声音,最后是宁保生先生用斜吹45度的办法吹出了声音,并吹出了音阶,大家都很高兴.笛子终于能吹出声了,可以肯定这是一种可吹奏的乐器了.1987年底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进行测音的时候,也是采取斜吹的办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我们还曾经请河南歌舞团一位姓柳的演奏者,用吹筹的方式吹奏贾湖骨笛,也是斜吹45度.因为贾湖骨笛既没有笛膜孔,也没有吹孔,又没有箫的山口,只是在骨管上有一排音孔.所以它不像后来的箫,也不像后来的横笛.箫是竖吹,笛子是横吹,而贾湖骨笛则是用45度斜吹的方式演奏的.骨笛是用丹顶鹤的尺骨制作的,锯掉骨关节之后,正好在顶端有一个类似于箫的山口的小斜口,所以用斜吹的方式是比较合适的.贾湖骨笛如果把握的角度合适、吹奏方法得当,还是可以得到比较准确的音高的.
目前为止,贾湖遗址已经发现了几十件骨笛,保存状况个体之间也有差异.其中最好的一件就是M282:20,按照现在的乐理和音阶来对照的话,各个音孔基本上是一个大二度的音程关系,在二百音分左右,有的简直就是二百音分,非常准!有一些笛子的制作水平确实是非常高的,音准也达到了惊人的准确程度,贾湖古人的音乐水平确实令人惊叹!
万:您给我看的骨笛中有几件是两孔骨笛,制作得非常精美,还刻有纹饰.这些两孔骨笛和之前的发现有什么区别?
张:两孔骨笛的发现确实是很令人惊讶的,在20世纪的六次发掘中是没有见到过的.直至2001年的第七次发掘,我们才发现了制作精美,刻画繁缛的两孔骨笛.最初只有一件完整器,后来的发掘中又出土了一件残段.总体来讲,两孔骨笛较之前发现的骨笛,制作工艺上要更加复杂,上面密布线状刻画,交错分布,并且排列得十分整齐.由于种种原因,暂时还未曾测音.我们希望通过将来的模拟复制,再进行测音,以探讨它们在音乐上的具体功能.
在两孔骨笛发现之前,我和萧兴华先生曾到河南汝州博物馆观摩了汝州中山寨遗址出土的多孔骨管,管身残存有十个圆孔,如果吹奏的话,一个指头要按住两个圆孔.当时,我们对这件骨管进行了测音,结果也是令人吃惊的.这件多孔骨管的每一个孔吹奏出来的基本上是一个小二度即一百音分左右的音程关系.由于十个音孔分布过于密集,基本上可以认为它不是一件实际演奏中使用的乐器,它极有可能是一件用于定音的器物,这个成果萧兴华先生已经在《音乐研究》上发表了.
我们回头来看贾湖出土的两孔骨笛,它显然不是用来吹奏的,只有两个音孔,无法吹出完整的音列.但是它又不是半成品,制作得非常精致,所以我们推测这也可能是一种定音的器物.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还需要后续的复原和测音,到时我们应该可以得到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万:从您的研究中,可以看出您和考古界、音乐界有广泛的合作,而且合作得很成功.请您谈谈对考古研究中多学科合作的看法和体会.
张:现在我们国内的学科分类把考古学划归为人文学科,实际上考古学可以算是站在人文学科门槛上的自然科学,也可以说是站在自然科学门槛上的人文社会科学.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现如今考古学研究的方法手段大量采用的是自然科学的技术,而他自身的理论和研究目的则属于人文学科的范畴.考古学的研究对象是人类活动留下的遗迹和遗物,而我们拿人文学科的理论是无法直接研究这些材料的,必须通过自然科学的手段提取尽可能多的潜信息,才能形成对古代人类社会的认识.在这样的背景下,考古学研究中的多学科合作就显得势在必行了.
万:李志超先生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就曾多次提倡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人文科学实现大联盟,进行考古或其他交叉学科的合作研究.
张:认识到这个背景之后,我们的研究就需要和相关领域的专家进行合作.事实上,传统考古学的两大经典方法论——地层学和类型学,本身就来源于自然科学,地层学来源于地质学的层位学,而类型学又来源于生物学中的分类学.我们现在所做的一些所谓的“科技考古”的工作,包括成分分析,矿料来源探讨,植物的孢粉、淀粉粒、植硅体以及残留物的分析等等,都需要用到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的方法,只有在这些分析的基础上,我们才能进行考古学层面的解读.所以,多学科合作只是为了更大限度地提取人类活动所产生的信息,扩展我们的视野,是进行考古学研究的基础.
结合到贾湖遗址的研究,我们想更多的了解贾湖先民的衣食住行,想了解他们的生产生活状况,就不得不使用多种自然科学手段.目前我们已经和植物学、动物学、地质学、农学、物理、化学等领域的专家合作,对贾湖遗址进行了多角度、全方位的研究,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我认为这是考古学研究的一个发展趋势,我们会一直坚持下去,发掘出贾湖遗址更多的文化价值.
万:期待您和您的合作者揭示贾湖遗址更多的文化价值.
您到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以后,视野更开阔了.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博士生导师介绍里发现,您的研究方向和领域非常广、跨度大,而且处于学术前沿.请您说说这方面的思考.
张:是的,来科大之前,我是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从事田野考古工作.作为一个地方性的考古研究机构,大部分的工作是考古调查和发掘及一些传统考古学的研究.到科大以后,我们可以利用科大在技术手段上的优势开展很多之前没有条件开展的工作.我是传统考古学出身的,田野考古是我的强项,但是在研究中我也发现,传统的研究手段过于单一,很多问题没办法解决,这时候求助于自然科学就显得尤为重要.所以来到科大之后,我结合我们学校的现状和自己的知识背景,并从搭建平台和培养学生的角度出发,决定在以下几个方面着力发展我们的研究力量,包括我之前一直在做的农业考古、音乐考古和环境考古,这几年又开展了生物考古方面的工作,当然,这些工作很多是和我们学校各个领域的专家以及兄弟单位的研究团队合作完成的,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万:您对今后的研究,有些什么打算和计划?
张:我们今后的研究主要是伴随着我们现在正在承担的课题展开的,主要包括今年刚刚立项的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新石器时代淮河上中游地区人类对植物资源的利用情况研究》以及和中国科学院地质所和考古所合作的一个项目——《末次冰消期以来极端气候事件与人类适应及农业起源研究》,我们主要承担的还是淮河流域的研究课题.
通过这两个课题可以看出,我们今后的研究主要是在气候环境和人类的关系以及人类和植物的关系中展开的,这也是目前考古学的一个发展趋势,我们不仅仅要关注考古学本身问题,更愿意将考古学放在一个更广阔的背景下来认识,以探讨人类社会长时间尺度下的发展和变化.今后的研究中我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和自然科学领域的专家展开合作,从考古学的视角为解决更大的科学问题贡献力量.
万:我对于您的 “考古学与科技史相结合的方法论探讨”这个研究方向特别感兴趣.请您谈谈这方面的心得以及对这方面人才培养的看法.
张:关于“考古学与科技史相结合的方法论探讨”的问题,我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科技史是研究古代科学技术的,而考古学研究的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历史,只要人类历史上存在过的事物,而又可以保存下来被我们观察到的遗迹遗物,都是考古学研究的对象,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考古学也是一门百科全书式的科学.从研究范围上来看,科技史的研究内容和考古学的研究内容是有一定重合的,我觉得将这两个学科结合起来的切入点应该是如何用考古学的资料来探讨科学史的问题.
我本人关注较多的是史前考古,时代集中在旧石器时代末至新石器时代,在多年的研究中,我也发现了不少可以作为科学史研究对象的材料,这个时期的一些发明创造有些可以称得上是原始的科学技术,是科学技术史的萌芽阶段.这些方面以前也有学者关注,但是真正做的工作仍然不是很系统,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史前的科技资料入手来从事史前科学技术史的研究.
我们系叫作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其中有很多科技史方面的专家,开展的研究也涵盖物理学史、化学史、生物学史、天文学史、数学史、技术史等等.而对于史前科技史,过去有些专家学者虽然已经开始关注这个领域,但是研究的深度和广度还远远不够;同时,史前科技史的研究是离不开考古学材料的.结合我个人的研究方向和领域,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从考古学的资料中发现科技史的课题,同时通过我们的研究来解决这些问题.
关于如何从这个角度开展工作,我对我的学生也提出了一些要求.首先,他要打好考古学的基础;其次,要对目前学界流行的科技考古方法和技术有一个全面系统的了解,同时要掌握至少一门科技考古的分析技术,有自己的专长,有自己专门的研究领域.在打好这些基础之后,再结合科技史的相关知识,把握科技史的前沿课题,开展自己的研究.我们课题组开展的关于史前酿造含酒精饮料的研究就是个不错的例子,我们在贾湖遗址的陶器内发现了原始酿造现象留下的残留物,表明贾湖先民可能已经酿造出了世界上最早的含酒精饮料.这其实就是一个史前化学史的研究课题,我们在考古资料中提炼出了很多科技史方面的信息,这对我们的认识就是一个丰富,也打开了思路.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学生可以在打好考古学基础的情况下,能掌握一定的科技方法,同时可以站在史前科技史的角度考虑问题,这样就能在科技史和科技考古领域做出有显示度的成果.
万:您从2003年担任博士生导师起,培养了不少博士生和硕士生.您觉得,作为一个导师,从方法论的角度,您认为应如何处理传统考古学和科技考古的关系?
张:这个问题其实刚才已经有所涉及,科技考古作为国内近30年来一个蓬勃发展的考古学分支学科,做出了很多有显示度的成果,也是考古学发展的一个趋势.我认为从目前来讲,两者是一个相互促进的关系,但在将来的研究中,科技手段的应用将会成为一个常态,两者最终将合为一体,因为两者归根结底要解决的问题是一致的.
再回到我们自身,我们系就是以培养科技考古人才为目标的教学单位,我们的学生来自不同的领域,知识结构比较多样化.我的学生本科期间就有学习物理、化学、生物、考古及历史的.对于不同的知识背景,我们会因材施教,重点是完善他们的知识结构,拓展他们的研究领域,让他们能够“两条腿走路”.比如,学考古学或者历史学出身的,我一般会建议他们掌握一到两门科技考古方面的技术手段;而对学习自然科学的同学,我会让他们尽快地补充考古学的知识,能够让他们从考古学的角度提出问题、解决问题.通过这样的优势互补和交流碰撞,往往能够产生比较好的结果,这也是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尝试和实践的一种模式.总之我们要培养的是懂科学技术的考古人才,也可以说是懂考古的科技人才.我希望他们能够做到“一专多能”,尽可能的丰富自身的知识结构.我们的目标是希望这一代的考古学人才,能拥有比较全面的知识结构,有更广阔的视野,解决我们这一代人没能解决的考古学问题.
万:感谢您接受访谈.
张: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