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欣 王海云
在好莱坞工业制片大潮中,昆汀·塔伦蒂诺是其中一个异数,他以制作B级片起家,在他早期制作的电影中,往往涉及黑帮凶杀、僵尸美女,充满着黑色幽默的无意义杀人和风趣幽默且让观众不明所以的台词。这些风格就是B级片所留给昆汀的,同样也是肯定在追寻其自己电影发展方向上的一些探索。
现阶段的昆汀·塔伦蒂诺已经逐渐依靠其自身的电影艺术发展有了更为深层的追求,在肉体裸露、血浆喷洒、僵尸美人等到运用上已和以前有了较大的区分。《杀死比尔》似乎是昆汀在电影艺术中的一个分水岭,逐渐从视域中的经典B级片导演,转向到具备自己独立暴力美学并具有一定影片拍摄欣赏方向的导演,相比较传统的以暴力为主的影片类型,昆汀并不局限于简单的类型片、西部片中的牛仔对决,黑帮片中的杀手倒戈,甚至在昆汀的动作片中具有融入武术和漫画的元素。各类电元素的和谐混搭则是昆汀电影风格的又一体现,往往在昆汀的电影中所表现的并非是单一的主题,而是具有趣味的语言风格和个人色彩。昆汀·塔伦蒂诺在素材素材的混搭上表现的敏锐程度,往往是形成当前受追捧局面的原因之一。而暴力美学的总体特征则成为了他个人独特的影片风采。
“暴力美学”原指起源于美国,在香港成熟(现在又有向美国转移的态势)的一种电影艺术趣味和形式探索。通俗来说,就是将暴力的动作场面仪式化。其特征表现为:创作者往往运用后现代手法,要么把影片中的枪战、打斗场面消解为无特定意义的游戏、玩笑;要么把它符号化,作为与影片内容紧密相关的视觉和听觉的审美要素。在此类电影中,对于人物的道德特性审判而摆在了次要地位,电影中的元素审美,以及对于电影感官的认知则提到了第一位。所以常常有批评者诟病暴力美学风格的电影在道德上不完备,甚至是有缺陷的。
电影《落水狗》海报
从早期电影人对暴力的叙述直到20世纪80年代吴宇森的“英雄系列”影片,都可以视作暴力美学电影准备的阶段性因素。在这些电影中,暴力常常成为了推动故事发展的主要因素,暴力既可能成为引起整个电影故事发展起源的原因,也可以成为主角最后解决整个事情的手段。在此类影片阐述暴力的手法常常也和其他电影不同,如吴宇森的电影在枪战之后往往有白鸽,这种诗意的写意画手法常常能够将暴力掩藏在艺术化手法之下。而早期邵氏电影同样也具有这类特征,寻仇的侠客最终将杀死,这里的暴力则成为了正义的伸张,使观众得到快慰。在暴力美学电影中,暴力似乎成了为了一种艺术形式的表达方式。在暴力美学流变的前世今生中,暴力成为了呈现诗意,用象征和戏拟表达审美趣味的方式。非常美却未在电影中往往区别于其他传统的审美表达(特别是相比较A级片的正统道德观念来说),暴力美学的相关电影更加趋向于表达个人的反叛和主流格格不入的价值观念。
在当前纷繁复杂的电影类型中,主流大片虽然依旧保持着正确的审美价值,对于人性阳光的作为总体进行宣传,类型片的丰富也逐渐在影片市场上拓宽了观影群体的数量,但是在深层次上来看,对于主流电影的道德观念已经逐渐审美疲劳的观众,在以暴力美学为主的电影中却能获得新的乐趣。暴力美学相关电影消解了传统电影中道德主题的严肃模式,将高大正面的主角形象,替换成了充满缺点的小人物;正大光明的决斗方式,该换成了充满黑色幽默的暴力攻击。暴力并非观众的审美主体,而是成为了影片组成的重要部分,是整个美学的主要特征。反观近些年来的昆汀·塔伦蒂诺电影,无所事事的黑帮混混、越狱抢劫的囚犯、复仇的杀手新娘,这些角色往往跳出传统框架,带给观众以新的审美趣味。而逐渐获得大批拥趸。
从昆汀·塔伦蒂诺自身的经历来看,早先在音像租赁店打工是其进行电影拍摄的准备、电影风格形成的一个阶段,当时的电影租赁点大多是以B级片为主的暴力、恐怖、凶杀、色情内容。其中不乏无厘头的对白、粗糙但有趣的化妆布景、以噱头吸引观众的影片。另外,香港邵氏电影在美国也有一定的影响力。综合来看,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风格形成往往也是依靠这两种力量的综合汇集。当时香港的吴宇森电影,也带给昆汀·塔伦蒂诺一定的启发。吴宇森电影中常常会出现精妙设计的动作打斗,连接在打斗之后诗意化的写意画面。这些都成为后来电影讨论中的常见要素。譬如在《杀出个黎明》中,最后留下的两个人关上了充满了僵尸和尸体的大门,默默地在路上等待来接他们的人离开之时太阳的特写。再譬如在《杀死比尔》中,穿着雪白日本和服的刘玉玲与乌玛瑟曼在日本庭院的打斗,以雪景为铺垫,血腥中充满了日式审美的趣味。
具有丰富B级片观影经历的昆汀·塔伦蒂诺,最早拍摄的影片也是B级片。从他早年拍摄的影片信息来看,《落水狗》《低俗小说》《4个房间》都属于B级片范畴。《落水狗》的拍摄局限在一个小范围内,低成本的要求下并没有缩减影片的效果,以宗抢劫案为出发,引出了抢劫团伙内部不和。影片中的杀戮方式除了大量的血浆喷洒之外,也稍稍体现了昆汀在日后所表现的影片中的特色,紧张的氛围以及防不及猝就展开杀戮,观众感到困惑恐惧的同时也让观众感受到了一丝丝惊喜。而在无意义杀戮之后得适当留白,往往也给观众以不同于其他B级片的感受。而在活死人黎明中,这一特点更有进一步的放大,充满了自身拍摄影片的风格。在活死人黎明中既有吸血鬼僵尸、也有越狱的逃犯、还有西部牛仔,以及牧师家庭。这种多元素的混搭并没有让活死人黎明变的混乱失常反而由于影片合理的架构,成为了一代经典。在影片中可以看到吸血鬼美女狂乱地咬掉了人的胳膊;而越狱的逃犯则成为了英雄,十字架不再是祷告的道具,反而成了杀人的利器。元素的颠覆,大量的血浆喷洒,肢体横飞,虽然让画面变得让人不适,但是制作粗糙的血浆和尸体,反而带给观众一种爽快的意味。前半部分的绑架犯罪和后半部分的吸血鬼恐怖元素合理搭配形成了活死人黎明。
这些元素部分在后来昆汀·塔伦蒂诺电影中有所保留,比如《杀死比尔》之中,结婚的杀手新娘为了复仇追杀自己昔日的同伴,从婚礼的回忆直接剪辑的杀戮的现场,这种非线性的叙事常常被其所用。而在描绘刘玉玲所扮演的是蝮蛇成为杀手之前的经历,插入的动画则成为了点睛之笔。
昆汀早期由于浸淫于香港的动作片,对于功夫电影十分崇拜,在昆汀的电影中往往可以看到其中中国元素的体现,《杀死比尔》中复仇的新娘身穿了一身黄色条纹运动装就是李小龙的经典服装。而在动作打斗设计上,昆汀和传统的美国本土电影导演的表现风格也略有不同,传统的枪战往往以决胜负为主要的目的,在气氛上烘托剧情的激烈。而昆汀电影中的动作表演则更加炫技,具有审美美感。《杀死比尔》系列片中,虽然具有大量的手枪枪杀他人的镜头充满暴力和血腥,但是在主角之间决斗的过程中,则突出了武器、招式的特征与人物的个性的协调。其中刘玉玲所扮演的蝮蛇,为中日混血,擅长使用日本刀,刀法过人。在决斗的过程中,就是以日本的武术技巧为基础的,风格流畅洒脱。区别于一般的美国本土拍摄的动作片。给观众以完全不同的观影感受。
昆汀的影片注重审美的趣味,但是其本质依然充满了暴力美学的主题审美特征。在兼顾剧情的完成度以及画面表现度的同时,也往往成为其主题上的表现因素之一。《落水狗》中被人割掉耳朵的警察,《杀出个黎明》中被咬断脖子的劫匪弟弟,《杀死比尔》中无数个被砸烂的人头和砍掉的断手,这些内容虽然让人感到恶心和战栗,血浆往往遍布整个影片布景,四溢的血浆喷洒虽然在整个电影过程中让观众感到适当的不适,但是在总体主题的表现上,却有着非凡的烘托效果。而血浆四处散溅,在制造恐怖的气氛上也有所突出,很大程度上来说,昆汀所瞄准的观影群体并不是以高雅欣赏主要目的的观影群体,血浆喷射给了观众以爽快的搏斗感和打击感,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获得一种畅快的观影感受。
在早期昆汀的电影中,由于投资成本的限制,选用的道具也相对粗糙。在制作成本上也比较节省,由此形成一种特别的审美趣味;即:不避讳地使用粗糙的道具,夸张的人物形象化妆;离奇的剧情;无厘头的对话,让观众获得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特别是在道具的使用上,由于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大多涉及对这样的场面,断手残肢以及残缺的人体、大片的鲜血、夸张的武器成为了影片欣赏的一大因素。在很大程度上来看,这些失真的肢体和武器,就能够带给观众以惊吓恐惧的感觉,同时也能够在残忍的搏杀中,让观众能够意识到一切都是电影虚假制造的幻象,而粗糙的道具如《落水狗》中被割下的警察的耳朵,特写上面甚至还黏着胶带和明显虚假的浓稠血浆;能够让观众暂时摆脱影片激烈的节奏,会心一笑。《杀死比尔》中,法国女人安娜被砍掉了一只手,在安娜捂着自己胳膊尖叫的同时,手抽动的特写则表现了影片的离奇色彩。
昆汀同时还擅长于在影片中留白,往往在杀戮之后,片刻又会转为宁静,让观众在激烈的影片观看过程中能够获得放松,热点设置往往也是暴力美学中关键的因素之一,除了暴力场面上做得漂亮,在演员角色打斗过程中潇洒流畅之外,带给观众以审美感受的,往往则是通过浏览后的思考带来的感慨。《杀死比尔》一之中,新娘杀手复仇之后,蝮蛇穿着白衣倒在纤毫不染的雪地上,血慢慢从白雪上浮现,既体现出暴力的残酷性,又凸显了整个影片的艺术形式感,形成了完成度相对较高的电影作品。再譬如《杀出个黎明》中,经过了一夜和僵尸吸血鬼搏杀的男女主角,站在吸血鬼酒吧门前等待的时候,对于太阳的特写,既是在向观众宣告,和吸血鬼僵尸的搏斗已经告一段落,男女主角已经安全的同时,也用暴力的搏杀来衬托相对安宁的黎明的美好,杀戮之后的留白,给观众以更多的想象空间和思考空间,对整个影片的风格和内容进行了升华。
昆汀·塔伦蒂诺是一个具有浓重自我表现风格的导演,从很大程度上来看,他的观影的经历和早期拍片的影响,暴力美学虽说是他的阅片和欣赏结构的倾向,以及逐渐深入其电影的内核;而昆汀自己对于暴力的处理,往往也极具个性,通过暴力的宣泄和描写最终形成了当前浓重个人风格的影片视角。暴力并非是昆汀中所表现的主要成分,而是借助暴力这一表征,最后达到其审美目的,在视觉上的刺激和剧情上的荒诞迷离之后,带给观众以深刻的思考和浓烈的个人感受,从而促成其影片综合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暴力美学已经作为了昆汀自我的表达特征;深深扎根昆汀·塔伦蒂诺电影影片审美风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