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 真理 语言——西方美学史上的一个重要问题

2015-03-19 11:20
关键词:真理存在语言

胡  健

(淮阴师范学院 文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1)



艺术真理语言
——西方美学史上的一个重要问题

胡健

(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江苏淮安223001)

摘要:西方传统的真理观,是建筑在主客相分的世界观的基础上的,它把真理视作主体认识对客体规律的符合,西方传统的艺术真实观也与此相似。随着人与世界相融的世界观的出现,西方的真理观出现了向存在去蔽的转向,艺术更被理解为“真理的形成与发生”,理解为“真理自行置入作品”;随之语言观也发生转向,语言被理解成了“世界的窗口”,被理解为“存在之家”。

关键词:艺术;真理;存在;语言

一、真理观的现代转向

西方的真理观,在古希腊时期受本体论影响很大,在柏拉图的哲学中,艺术是现实世界的影子,而现实世界又是理念世界的影子,理念世界才是最本原的也是最真实的世界。这样一来,艺术在柏拉图的眼里,就成了“影子的影子”,是没有什么真实可言的,因而也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亚里士多德的思想源于柏拉图,但他放弃了主观的甚至神秘的哲学思辨而转向对客观世界进行客观冷静的科学分析,他也重视“理念”,把它称为“形式”; 他还重视经验事实;并把这两方面综合起来创建了自己的体系。他认为,“理念”或“形式”是无法脱离感性事物而存在的,普遍的东西是不能离个别的东西而独立存在的。所以,就应该在普遍的东西与个别的东西之间形成联系,而这种联系的关键就在于有目的的发展,从而由潜能而为现实。因而同为摹仿说,亚里士多德是与柏拉图不同的,他充分肯定艺术是具有审美认识的功能的,因为艺术能由个别来表现一般,所以他才说,悲剧或艺术比历史要更有哲学意味——因为在他看来,历史记录的只是个别的发生过的偶然事件,而悲剧或艺术不但可以表现个别事件而且还可以具有一种普遍性,因而,他才与柏拉图不同,充分地肯定艺术对现实的摹仿,认为它具有认识的价值,具有哲理的意味。 亚里士多德的摹仿说对西方古典美学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古希腊的艺术真实观其实也就是他们的艺术真理观。

西方到了近代,认识论发达起来了。笛卡尔提出了划时代的“我思故我在”。他用能“思”之“我”来确定主体,而与此同时,世界也就成为了“主体”的“思”之“对象”或“客体”,于是,真理也就成了主体的“我”对客体的“世界”的一种理性的认识或理性的“思”, “我”之“思”与客观世界的规律相不相符合,也就成为了真理的标准。近代培根还提出“知识就是力量”,他认为作为“主体”的人,是可以通过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来获得知识即真理的,而且,还可以通过对这些知识与真理的运用来改造世界,征服世界,从而为人类造福。在这种认识论背景下形成的真理观,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种符合说,这就像一些哲学辞典中所解释的:“真理同谬误相对,是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在人们意识中的正确反映。真理与谬误的区别在于是否符合客观实在。凡是符合客观事物及其规律的思想理论、方针、政策就是真理。相反,当着一种思想不是如实地而是歪曲地反映事实,那就不是真理性的思想与认识,而是谬误了。”[1]102受西方近代认识论的影响,建立在主客相分基础上的再现说、反映说成了近代西方美学关于艺术真实论的主导思想。这种思想认为:艺术的价值与美就在于,艺术作品形象生动地摹仿了现实生活、形象生动地再现或反映了现实生活,甚至揭示出现实生活的某些本质或规律性的东西,这也就是所谓的典型性。在这种美学思潮中还出现过一种“镜像说”——这种说法把艺术比作一面镜子,它生动形象地反映了社会生活,镜子越清晰,就越能更好地反映社会生活,也就越真实越美,越有价值。持有这种认识论立场的美学家甚至为美与艺术下过这样的定义:“美是真理的形象。”可以说,再现说、反映说在对艺术真实的认识上,基本精神上是与认识论的真理符合说相一致的。

西方到了现代,那种主客相分、对立的世界观受到了挑战,人与万物相融的世界观开始兴起,这也使得西方的真理观发生了转向。首先是尼采,他不但认为,柏拉图的“理念”是“编造的世界”,而且,还反对“主体”的概念,认为它是“虚构”的。在尼采看来:“理性是有罪的,首先它把世界分为‘真正’的世界与‘假象’的世界,分为‘彼岸’和‘此岸’世界,让人在假象的世界生活。”[2]46他还反问道:“谎言的世界怎么会有真理感的存在。”[3]86海德格尔则更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生存存在论。在他看来,那种理性的主体是不存在的,人作为一种特殊的存在者,他的生存结构只能是“在世界之中”的。这也就是说,人与世界不是主体确立客体,抽象对立与相分的,而是人与世界是相融的。随着人与世界是相融的这样一种世界观的确立,西方哲学的真理观也随之发生了重要变化,这就是由主客的符合说而走向了世界的去蔽说。

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海德格尔反对传统符合说的真理观,他是要进一步追问,这种主客体的符合何以可能?即主客体间的符合怎么能符合得起来?他是要为符合说提供一个本体论的基础。以牛顿与牛顿定律的关系为例。在牛顿之前,是没有人知道牛顿定律的,这也就是说牛顿定律是被遮蔽着的,因而无所谓真假。牛顿的出现,才使牛顿定律作为真理而存在,在海德格尔看来,真理作为真理,总是与作为人的“此在”相关联,与人的揭示相关联。这也就是说,事物无法离开人而独立存在,而且,事物的“真”或“意义”的揭示更是离不开人的。“去蔽”也就是显示事物的“真”或“意义”。 海德格尔的去蔽说的兴趣在于人们生活在其中并与之打交道的现实世界,所以他强调,在现实世界中,人已经参与了物(存在者),所以人对物的陈述一方面揭示着物,显示着物,一方面人也依照物之所是的那样陈述着物,这是二而为一的。海德格尔的去蔽说是要人们以自己“敞开的状态”或“开放的行为”去对待事物或存在者,“敞开的状态”或“开放的行为”让我们亲身暴露在事物与存在者面前,与事物与存在亲切接触,从而使处在遮蔽中的事物与存在显露其本来的面目,从遮蔽中敞开。在海德格尔看来,单纯的在场还不是真理,真理是遮蔽与去蔽的统一,只有处在敞开状态的人才有真理可言,只有“自由”才有真理。因为自由、开放、敞开才能深入事物,揭示真理。“自由”同时也是“超越”, 敞开使人超越存在者,进到世界里去,从而把在场与不在场的“存在者的整体”“世界整体”关联起来,融合为一。这样一来,真理就显然超越了主体对客体的认识论意义,而具有了本体论的意义。这样一来,真理也就不再是认识论意义上的符合,而是存在论意义上的去蔽,因为真理与人生意义相连,因而它也不仅是理性认识。符合说与去蔽说显然是两种不同意义上的真理,而这也正体现为西方哲学真理观的重要转向。

二、真理自行置入作品

在西方传统美学中,就如鲍姆加通所说,美学就是一种感性学,美往往被视作一种感性认识的完善。可以说,正是崇理性贬感性、崇思维贬想象的传统,才使得主张“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的黑格尔宣告了“艺术的终结”。黑格尔认为“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而“理念”的内容与“感性”的形式从本质上讲是矛盾着的,所以,在黑格尔看来,艺术作为一种认识的形式,“仍然是远离精神的最高形式”,因而它将被反省瓦解,被纯粹的思想代替,被哲学所取代。即它最终会在自身的发展中,其理念的内容必然会取代感性的形式,并使艺术让位给以概念为媒介的哲学,因为在黑格尔那里哲学才是“精神的最高形式”,因而作为“理念的感性显现”的艺术就不可能不被终结。

对于西方哲学崇理性贬感性、崇思维贬想象的传统,尼采是坚决反对的,他甚至把这种关系给完全颠倒过来了,崇感性而贬理性、崇想象而贬思维。尼采强调:“一切的知识都来源于分离、界定和限制。关于整体的绝对知识是不存在的。”[3]60“我们现在要用艺术来反对知识,回来到生命!控制知识更新冲动,加强道德与美学本能。”[3]22因为“艺术比知识更有力量,因为它渴望生活,而知识却只是惦记着他的最后目标——剿灭(纯粹知识的最终目的是毁灭性的)”[3]6。在尼采这里,感性的艺术因为“渴望生活”自然地高过了理性的知识。随着真理由符合说到去蔽说的转向,海德格尔则更明确地把艺术与真理联系在了一起,他从他的生存本体论出发,把艺术当作是对存在的真理的揭示。他把艺术的本质与存在者的存在联系起来,与存在者的真理联系起来。在他那里,存在者的真理与存在者的存在就是一个意思。因而,海德格尔才把艺术理解为“真理的形成与发生”[4]110,理解为“真理自行置入作品”[4]97,而这也就是他所认为的美。

海德格尔把艺术与真理联系起来,是从对艺术本源的追问开始的。而这种追问又是从对“艺术品作为物出现”开始。之所以要从“艺术品作为物出现”开始,是因为如果从艺术品或从艺术家开始去追问艺术品的本源,那就会形成一种循环论证,即艺术品与艺术家互为艺术的本源,因此就有必要先把它们用括号括起来,而去“面对事物本身”。海德格尔在对“艺术品作为物出现”进行分析时,提出要区分“可使用性”与“可靠性”这两个不同的概念。以梵·高的画作《鞋》为例。在这幅画作中出现的是一双农夫的鞋。在一般情况下,人们对鞋是习惯于从“可使用性”的角度去理解它,即把鞋理解为是人的制造之物,从而便轻易地把它从与其它事物的关系中分离出来,当成纯粹的用具。海德格尔认为这与形而上学的历史影响是不可分的,这是对物的物性存在的一种歪曲的理解。海德格尔主张,对梵·高画作中这双农夫的鞋,应该从“可靠性”的角度去理解。这就是说,不要把这双农夫的鞋视作一个简单的用具,相反,要从它去生动地体验与发现农夫的生活的艰难与劳作的辛苦,以及勤奋与忧虑,从而体验到了农夫的大地与世界。“可靠性”是不同于“可使用性”的,海德格尔指出, 通过一个器具而进入一个世界,事实上也就通向了属于世界的大地(自然),当然,这种“可靠性”只是在对艺术品的分析中才显现出来的。一种无蔽的状态的显现,是因为它揭示了某种特定存在者,揭示了特定存在者的什么与如何,于是某物由于它的“可靠性”便为我们所亲熟,这样一来真理就自然发生了。海德格尔指出,连接大地与世界,并使它们呈现出来,这就是艺术作品的特征。也正因如此,艺术作品必然对大地与世界有着自己的解释。因为在他看来,世界从来就不是站立在我们面前让我们观赏的对象,而是作为 “诞生与死亡、祝福与诅咒”,从而使人们进入存在的道路。因而,艺术作品就不可能是我们主体的对象。对于艺术作品,我们可以采用多种方法来对待,或采纳,或抛弃,或误解,或重新地追问,而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世界”就被我们“世界化”了。海德格尔还强调,在敞开状态时,我们就领悟了世界,而敞开状态是不可触知的,因而艺术作品是无法对象化的,因为它根本不是对象性的东西,所以敞开状态不仅关系到人遭遇到的非人的“存在者”,而且还关系着作为“此在”的自我领悟,以及对他人与神的领悟。这也就是说,世界存在于敞开状态的发生中,艺术作品就是在“确立一个世界”。 作品把世界敞开,于是,世界就成了艺术的一个根本特征。艺术作品的“世界”是“建立”起来的,那么,如果只是去把握住它的物性基础不放,艺术作品那显然就无法被真正把握了。因为真正使艺术作品成为艺术作品的基础,不是它的物性基础,而是因为作品显现出了某种不曾显现过的东西。海德格尔还曾以希腊的神庙为例来说明这一问题。希腊的神庙与自然景物和谐地配置,它既不摹仿什么对象,也不表现什么理念,而是建立与呈现一种神圣的境界。它可以说是一个历史性的“人的世界”, 希腊民族通过这个世界来实现自己的历史的使命,因而神庙表现着人的命运。这个世界的“建立”不但与大理石(神庙)有关,而且还与大地的“显露”有关。大地的“显露”也就是所谓的“建立”。海德格尔在这里又提出要区别“建立”与“制作”两个不同的概念。“制作”是指为实现一个实际的目的,对材料进行加工,这里材料并不需要显示自己,它只起规定给它的实际效用。如制作一把钢刀,重要的是显示刀锋,而不是显示钢,这也就是说,人们对于钢刀只要关注刀锋的切割之效就成了,也就是当钢刀作为刀锋出现,人们就不必关注作为钢的它的材料本身了。“建立”就完全不一样,建立与材料有关,同时还与大地有关。海德格尔强调,这不是说产生出某种耸人听闻的东西,而是指人们一直生活并活动在其中的大地,“建立”使我们栖居的大地敞开了自身,就像古希腊的神庙那样。这样一来,艺术就被理解为是“真理自行置入作品”,就是“真理的形成与发生”。所以,海德格尔更进一步追问,并提出了“可使用的大地”与“栖居之所的大地”两个不同的概念。科技知识把大地对象化,从而想去控制它,它把大地只理解为是“可使用的大地”; 而“栖居之所的大地”则不同,它是无法开发的,因而它只能在艺术中照原样展开与保持。“建立”大地就意味着把封闭的大地带向敞亮,通过大地的建立与世界的确立,艺术作品才成其为艺术作品,它所具有的那种“静止于自身”的自足性,使得它与一般制品明显地区别开来。海德格尔指出,因为科技知识中根本没有“栖居”一类的概念,因而它们也无法领悟作为我们“栖居之所”的“不可开发”的大地的。

海德格尔关于“世界”与“大地”的思想,后来还发展为“天、地、人、神”的思想。海德格尔认为,艺术作品是不能简单地归结为物的,而物也并不是像形而上学所设想的那样只是有用性。他还通过对古希腊语中“物”的分析指出,“物”本身已包含有“天、地、人、神”四者的内在联系。在海德格尔看来,每个艺术作品都有着一个由“天、地、人、神”的“反映游戏”所构成自己的世界,或者说,这种“天、地、人、神”的反映游戏也就是我们称之为的“世界”,这样一来,艺术品也就成为了“真理的寓所”。

海德格尔的艺术真理,从生存本体论出发,否定了传统形而上学的真理观与艺术观,并以其独特的方式探讨了艺术的本源与美,从而变传统对“存在者”之无蔽状态的探讨为对“存在”之无蔽状态的探讨,它不再把美视作客体或主体的特性,而是视作存在的天性。这显然对西方形而上学的哲学传统以及与之相关的崇理性贬感性、崇思维贬想象的倾向是一种重要的反拨。

三、语言观就是世界观

真理观由符合到无蔽的转向,也带来了西方传统语言观向现代的转向。

由于主客相分哲学的影响,在西方传统的语言观中,万物便成了主体认识的客体,语言则成了主体认识客体的符号或工具,主体如何运用符号或工具去认识客体,揭示真实或真理,也就成了传统语言观所讨论的主要问题。随着现代哲学的人与世界相融的观点的出现,语言学讨论的主要问题也发生了根本的转变。语言不再被理解为反映万物的符号,不再被理解为交流的工具,符号与工具使用过了就不需要了,所谓“得意忘言”。从主客相融的观点,语言却不再是符号或工具,如海德格尔所说:“语言是存在之家。”[4]59这也就是说,在存在论意义上,语言不是说了以后就可以被抛弃的工具,相反,作为“存在之家”,语言是存在的方式,因而语言不会消逝。语言在诗中,诗的语言不会消逝,因为诗的语言不是工具,不是符号,诗保留了存在,语言让存在住下来,因而,“语言是存在之家”。“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马致远的小令,不是保留了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这些存在物,而是保留了它们的存在。或者说,这存在就在马致远的小令中得以保留着。虽然,现在大城市的人们已经很难找到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甚至会以为它们不存在了,其实它们仍然存在着,存在在马致远的小令里,存在在诗里。艺术保留了存在,语言是存在之家,思想也是存在之家,这里的思想是指哲学。“非存在”就是“存在之家”。

这也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传统语言学认为,只有人才有语言,而世界是没有语言的,现在由于人对世界的开放,人让世界敞开了,而这同时也体现为是人的显现,人与世界相融起来了。人与世界在何处相融呢?在于语言,语言开启了世界,使世界开敞,因而是语言使世界与人相融相通。所以海德格尔才说:“有语言的地方才有世界。”[6]59正是由于语言,世界才有了意义。由于人与世界的相融一体,那么,就不只是人在言说了,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也都是在言说着的,所谓“寂静并非简单无声。无声不过是缺乏吟咏与发声活动”[4]73。且以湖水为例,湖水看上去好像是无心的,是根本不会言说的,但在中国的园林里,无论是西湖的湖水还是昆明湖的湖水,它们是能通灵的,是能发出诗意地言说的,只不过这是一种无言之言罢了。可见,凡是对人有意义的存在物都是能言说的。这样一来,语言就由过去作为主体的人的工具而反映客体的地位转向了“先在”的地位。即作为一种无言的语言,世上万物的言说具有“先在”的地位,它是独立于说话的个人的,因而语言言说的世界是超越个人的,而个人的言说只不过是“应和”着“先在”的无言之言。有言之言的“人言”实际上就是对无言之言的“道言”的倾听。所以,海德格尔才特别强调“说源于听”。

这也同样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在过去的主客二分的哲学中,语言所表达意思被理解为是主体指向客体的,或指向感受性对象,这也就是说只有在场的东西才有意义,而与语言不符合的表达就没有意义,因为它不出场。而现代语言观则认为,语言既不是指向个别事物,也不是指向概念,而是指向“世界”的。所以伽达默尔才说:“语言观就是世界观。”[6]565而要理解事物就要参照“世界”这个敞开的参照体系。如果说过去的语言观要语言去表述某个确定的对象或概念,现在的语言观则要语言去显示一个世界,因而语言才是“世界的窗口”。语言从指向感受的对象或抽象概念,到导向在场与不在场融合的诗,导向世界这个“无底深渊”, 这可以说是传统哲学的语言观向现代哲学语言观的重大转向。这样一来,科学与日常生活的语言就成了“小言”, 而超越概念的、把在场与不在场融合并显示出来的诗的语言,才是“大言”。“小言”即指一种工具性的语言,所谓“大言”则是作为“存在之家”的诗与思的语言。海德格尔还对Logos的原义作了分析,Logos的原义就是存在的澄明,而真理的本义就是“解蔽”,而形而上学及其建筑其上的语言观所造成的,却是遗忘了存在,从而使得人的语言十分贫乏,而语言的贫乏其实也意味着人自身的贫乏。实际上这也是现代社会异化的根源所在。现代分析哲学的语言观同样有此问题,它强调语言的确定性和逻辑性,实际上也是在强调语言的工具性,所以它也批判形而上学,但实际上却是与形而上学是站在同一立场的,因而非但没有开启存在,同样对存在的显现是一种窒息与限制。海德格尔强调,既然存在的揭示和敞亮才是语言的根本意义所在,那么语言与真理就必然密切相关。语言虽然不是存在本身,但它是“存在之家”,通过它的作用却能使存在者敞亮,抵达存在。所以,伽达默尔才说:“能被理解的存在就是语言。”[6]606

[参考文献]

[1] 常用哲学名词词典[K].桂林:广西人民出版社,1985.

[2] 海德格尔.尼采十讲[M].北京:中国言实出版社,2004.

[3] 尼采.哲学与真理[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

[4] 海德格尔.人,诗意地安居[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5.

[5] 海德格尔.诗·语言·思[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4.

[6] 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朱丕智]

重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Art, Truth and Language——a Key Problem in the Aesthetics History of the Western

Hu Jian

(College of Arts, Huaiyin Teachers’ College, Jiangsu 223001, China)

Abstract:The traditional view of truth in the Western is built on the basic of the view of the world of that the subject separates with object. And in the viewpoint, the truth is that the subject knowledge must tallies with the object law. The traditional view of true in the Western is similar with it. Along with the appearance of the view of that man mixes with the universal, the view of the truth in the Western begins to turn into removing the cover on being. The art is understood as “the form and happen of truth” and that “truth goes into works by self”. Along with the turn of the view of language, language is “the window of the world”and is understood as” the home of being”.

Keywords:art; truth; being; language

文章编号:1673—0429(2015)06—0005—05

中图分类号:B83

文献标识码:A

作者简介:胡健(1954—),男,江苏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美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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