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范武
目前,《新潮》《文艺》《文学界》《群像》和《昴》为日本的五大文学期刊,它们所出版的文学很大程度上引领着日本文坛。自21世纪以来,日本文学期刊始终没有走出低迷期,再加上娱乐文学期刊发行量大跌,以及电子期刊市场的冲击,文学期刊更是经营惨淡。以《ALL读物》为例,在20世纪60年代,其发行量大约在40万份,但如今却已经不足5万份,许多同类期刊甚至沦为出版社的征稿“工具”。
在新媒体时代,传统文学期刊显得茫然无措,这或许是日本当代文学期刊发展进程中必须面对的困境,为了实现生存突围,日本各大文学期刊开始探索转型。笔者从内容、形式、经营和管理四方面探讨了日本文学期刊的转型策略。
日本的出版结构非常独特,它将出版物分为图书、报纸和期刊三类,图书和期刊属于出版业,而报纸则属于独立于出版业之外的特殊存在。通常情况下,日本出版业中期刊的销售额要高于图书销售额。期刊以广告收入为主,在市场效益好的时候,仅广告收入足以维持期刊的生存与发展,并且风险非常小。但随着出版市场的低迷,广告份额大幅下降,期刊的利润空间受到挤压,许多期刊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据日本出版科学研究所的调查显示,2012年日本期刊销售额为9385亿日元,同比下降4.7%,而2013年日本书刊总销售额为1.74万亿日元,同比下降2.9%,期刊同比下降4.4%。近年来,日本期刊的销售额基本靠周刊和月刊在维持,而这一形势在2013年再次出现下降,两类期刊发行量和销售额大幅下降。与1996年日本期刊发展的黄金期相比,2013年的书刊销售额下降了64.6%,创下了连续16年下降的记录,这也显示日本出版市场正在经历“寒冬”。
在日本出版市场陷入危机的背景下,日本文学期刊的发展非常困难。比如,创刊于1904年的老牌文学期刊——《新潮》,都算得上是全球文学期刊的“鼻祖”。在创刊之初,该刊成为了日本首个刊登文艺作品的商业期刊,由此拉开了日本文学期刊的历史序幕。在20世纪80年代,《新潮》发行量大幅下降,读者规模最多不超过8000人,如今更是寥寥无几。
日本文学发展的推动力主要源于纯文学和娱乐文学,因此日本出版社的文学期刊也基本是“对生”的。比如,《文学界》与《万有读物》、《新潮》与《小说新潮》、《群像》与《小说现代》,都是各大出版社的“对生”文学期刊。如果说纯文学作为文学史主流,没有市场还有情可原,但娱乐文学作为出版主流,却同样没有销路,这就值得引起深思了:日本文学期刊未来的出路在哪里?
庞大读者群和阅读量的存在,以及大众精神消费的需求,决定了文学期刊尚有很大的生存空间。但这仅仅是维持生存的基本条件,对于日本文学期刊来讲,其诉求并非简单的维持生存,而是如何实现转型,进一步拓展发展空间。
拓展文学边界,实现期刊内容多元化。文学期刊的发展前途是艰难的,转型未必会实现突破,但不转型必然会走向末路。许多文学期刊的革新都是非常成功的,为文学期刊的发展带来了一丝曙光,但同样也敲响了警钟,那就是文学期刊必须要“求变”。扩展文学边界成为转型的突破口,跨界就是有益的尝试。文学期刊不应该只属于散文家、诗人和小说家,应该成为所有人进行互动的载体与平台。文学期刊必须充分意识到,文学期刊并非文学界的圈子化产物,而是作家、读者与世界交流的平台。
许多日本年轻读者表示,当前的文学期刊为何总是要限定于推理、言情等单一类型的作品呢,其实他们确实非常喜欢阅读纯文学的作品。这种期刊本身的缺陷,或许是当下年轻人对文学期刊敬而远之的主要原因。目前,许多作家已经跨越了纯文学和娱乐文学的界限,对于文学期刊来讲,就是要游走于不同文学样式之间,实现期刊内容的多元化。
纵览日本出版市场上的知名文学期刊,《文学界》刊载过集演员和剧作家为一身的长冢圭史的戏剧作品,《群像》刊载了新晋剧作家前田司郎的长篇小说,《星》刊载了井上厦的戏剧作品,《新潮》刊载了言情小说家樱坂洋河的作品。或者正如船山甘雄所指出的,文学能够凭借独特形式反映其他媒介所难以呈现、社会不被关注的问题,这种功能应该成为未来文学期刊的价值诉求。
加强新技术运用,实现传播形式多样化。新媒体时代的文学期刊,要加强传播形式的创新。从本质上来讲,文学期刊的市场化发展就是要满足读者个性化信息需求,选择一种灵活多变的形式,以实现内容的广泛传播。虽然大部分传统文学期刊纷纷推出电子版、手机版,甚至直接以电子期刊形式发行纯文学期刊。但从目前来看,当下日本文学期刊面临着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电子期刊的盈利模式还不成熟;另一方面是大部分的电子期刊是纸质期刊的电子化,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具有精准受众定位的电子期刊。这两大问题无疑是日本文学期刊未来利用现代科技促进转型的重难点所在。
目前,新潮社推出了名为《yom yom pocket》的电子期刊,每月会费525日元。该电子期刊的特色在于采用完全有别于传统期刊的横排方式,专门对新小说进行连载。此外,《yom yom pocket》上连载完的作品将会发行纸质单行本,以此来满足读者多样化的阅读需求,受到了读者的广泛好评。在日本传统出版市场竞争激烈的形势下,电子文学期刊凭借成本可控、市场风险低、无库存之忧等优势,将重新吸引传统纸质文学期刊分流出去的读者,或许这将成为日本文学期刊实现转型突围的契机。
走产业化发展之路,实现多元化经营。产业化是市场化的一种生存方式,但对于传统文学期刊来讲,却代表着从体制内生存向市场化生存的巨大转变。文学期刊走产业化发展之路,实现与影视产业的联接,包括一系列的营销活动,虽然被许多人所诟病,但其创造的经济效益却是无法回避的现实。因此,文学期刊应该学会将影视业与文学作品进行巧妙的联接,拓展期刊的盈利渠道,实现多元化经营。同时,引入比赛机制,将关注度较低的文学事件变为热点媒体事件,以此来扩大文学期刊的社会知名度和影响力。但是这样做却存在着一个问题,就是文学期刊只能在起始阶段发挥作用,后续的制造机制基本是由成名者负责。如何构建持续性的产业机制并创造更多的盈利点,才是日本文学期刊产业化发展的重点。
比如,2004年,19岁的绵矢莉莎以《欠踹的背影》斩获第130届芥川奖之后,文学新人便成为了日本文坛的话题,形式多样的文学新人奖也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一般情况下,获得新人奖的年轻作家都会一夜成名,奖金动辄上百万日元,这样名利双收的事情,自然会吸引众多文学爱好者参与其中,而各大文学期刊也抓住这样的机会,纷纷推出针对文学新人奖的“获奖秘籍”,实现了各大文学期刊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双赢。此外,随着对文学新人的不断宣传,东野圭吾、奥田英朗、宫部美雪等年轻作家也受到了读者的热烈追捧,他们的作品不仅畅销于日本,而且还远销亚洲乃至全球。近年来,韩国掀起了一股日本推理小说热潮,以首尔大学为首,韩国各大高校图书馆文学领域借出最多的作品都来自于日本。同时,由文学作品改编而来的电影《阿信》《恶之教典》和《如父如子》等都取得了非常好的票房,这无疑为日本文学期刊的产业化发展带来了启示。
加强转企改制,实现管理体制现代化。职权分明、政企分开、产权明确和管理科学是现代企业制度的显著特征。职权的问题属于组织制度范畴,产权明确的问题属于法人制度范畴,管理科学的问题属于管理制度范畴,而政企分开则属于上述三大制度的基本前提,集中体现在现代企业制度的方方面面。所以,现代企业制度是一个有机整体,三个组成部分相辅相成,互依互存。而现代意义上的期刊社无疑属于一个文化企业,这就要求在管理层面也要实现企业化和现代化,自主经营和管理,实现自我发展。
通常来讲,日本文学期刊社的社长是经营者,本身就具备一定的社会地位,有较强的社会号召力。日本文学期刊通常不设编委会,更不会以流行作家为噱头提高身价,因为有时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出版是完全属于出版社的工作。20世纪40年代,日本作家创办期刊的也大有人在,比如永井荷风主编的《三田文学》。那时的文学期刊还没有形成成熟的商业模式,出版发展为现代企业,作家和编辑有着各自的社会分工,职权分明,管理科学。但是20世纪70年代以后,编辑开始全面介入作家创作,这也是日本文学期刊衰颓的原因。因此,日本文学期刊在未来的发展中,一定要注意这一点,编辑要具备批评眼光,但不能扮演批评家角色,不能通过介入作家创作建构自己的领域,而是要明确自身职责,树立现代管理意识,协助作家掀起浪潮,齐心协力推动文学期刊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