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莉琴 万春晖 武 宁
关于媒介素养的定义,美国“媒介素养全国领导会议”所提出的是:“媒介素养是一种获取、分析、评估和以多种形式传播讯息的能力,其根本目标是达成媒介关系中的批判性自主。”美国媒介素养中心在2003年进一步将媒介素养界定为:“21世纪的一种教育取向,它为获得、分析、评价和创作各种形态的讯息提供一个框架,媒介素养为媒介在社会中的角色提供一种理解,也为民主社会中的受众提供其所必须的质询和自我表达的根本技能。”
1.全媒体传播的意义。2006至2007年间,全媒体的构想在我国首次以官方文件的形式正式提出,2009年,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彭兰最早明确提出全媒体概念,她认为全媒体是指一种新闻业务运作的整体模式与策略,即运用所有媒体手段和平台来构建大的报道体系。
全媒体传播不仅是对人类信息需求的全面实现,而且大大地拓展了媒介素养的领域。传统媒体已通过微信、微博等新媒体方式建立了立体化的媒介传播新生态体系,随着人们对信息接触的不断拓展,越来越多的媒介手段带来了人类获取新闻、资讯的全新体验。由于全媒体传播,传媒产业的信息生产不再是传播的起点和中心,受众对信息内容及传播工具、手段的不同需求,才真正成为人类传播活动的逻辑起点。在中国,由于政策和行业分割,媒介融合在质量上和深度上仍处于浅表层次,并未实现真正产权意义上的深度整合。
2.媒介素养教育的现状。国外媒介素养教育主要集中于受众的媒介素养教育中,英国从2000年起,中小学都设置了媒介教育课程,通过课程与全国普通中等教育证书考试(GCSE),英国青少年在初中阶段能够理解媒介中所隐藏的说服意图,在高中阶段能有效管理自己的媒介接触行为。国外发达国家媒介素养教育虽然只有10余年的历史,但已形成了立体化多层次的媒介素养教育体系。西方媒介素养教育的范式,经历了从保护受众、辨析媒介内容、批判媒介内容、参与式行动四个阶段,一般是由社会组织、主流媒体和学校三方面共同进行。
我国的媒介素养教育研究始于1994年,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陈力丹首次将媒介素养教育介绍到中国本土。同时,他认为,媒介素养分两个层次,一是受众对于媒介的认识和关于媒介的知识,另一个是传媒工作者对自己职业的认识和一种职业精神。199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教授卜卫系统地总结了媒介素养教育在西方的发展历程,并详细论述了媒介素养教育的目的、意义、内容,以及实施途径和具体方法。20余年来,国内对于媒介素养教育的讨论非常热烈,内容集中在国外媒介素养教育的介绍、媒介素养的认知和教育方法的研究中,实践范畴上只有少数高等院校和社会机构在进行,一直没有真正落在实际操作层面上。
随着Web2.0的兴起,我国传媒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媒介素养教育却没有被提上正式日程。陈力丹20年前所提出的我国传媒教育滞后于传媒产业发展的问题,如今依然存在。在国内,许多专家的论文中依然在讨论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是否需要开展媒介素养教育以及媒介素养教育内容应该集中在哪些方面的问题。在媒介素养教育方面,在国内主要存在几个方面的博弈。
1.中西方文化的博弈使媒介素养教育的意义模糊。媒介素养教育是个舶来品,在国外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国外由媒介引起的负面事件明显少于中国。全媒体时代多种媒体以分化、融合形式存在是最重要的改变,在中国也不例外,但中国在媒介环境、媒介制度、传媒产业发展阶段及媒介素养教育的基础和条件等方面都有自身的特点。
中国是一个传统文化观念深厚、家庭教育影响较深的国家,全民文化素质教育水平低于西方发达国家。近年来媒介发展迅速,在人们感受到信息开放优势的同时,也暴露出许多问题。UGC(用户原创内容)提倡用户自生产、自组织媒介内容,包括微博、维基百科、天涯社区在内的大量应用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手机等设备使UGC的内容更为丰富,主流媒体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受众进行了赋权,但受众似乎更急于用显性或隐性方式表达自己的诉求、不满和空虚,由于中国人的性格比较内敛,又热衷围观,因此当一个符合自己内心的观点出现时,会引起共鸣与推崇,即使观点不一定正确。在此情境下,是否该进行大规模全民参与式的媒介素养教育行动,是倾向于表达还是满足受众的需求,成了当前媒介素养教育争论的首要问题所在。
2.媒介属性的多元化使媒介素养教育的内容复杂。在麦克卢汉看来,媒介是人体的延伸。媒介不仅具有信息属性和技术属性,还具有社会属性、文化属性和商品属性,这些属性的并存使得媒介素养教育的内容复杂。全媒体时代的到来,传统媒介如印刷媒体和电视媒体的地位面临着挑战,技术属性和商品属性在媒介属性中显得格外突出。因此,国内不少媒介素养教育的研究开始趋向于技术属性,使教育对象理解新媒介的技术内涵与制作、传播方法,这使媒介素养与信息素养等偏重技术性素养的界限越发模糊。信息素养是个人能认识到何时需要信息,有效地搜索、评估和使用所需信息的能力,强调的是技术能力维度;媒介素养的主要功能是媒介的理解、质询和自我表达能力,倾向于人文关怀和社会属性。与媒介素养教育的滞后不同,高校和中小学教师培训和大部分高等院校的公共课中已普遍开展了信息素养教育。
在新媒介中,受众创造出了诸多新兴的网络语言和视频等事物,在这些新兴媒介文本的创造和围观中,背后的隐喻更多的是大众试图通过媒介表达对某种社会现象的不满和担忧。而随着传统媒介传播权利的消解,受众接触信息的习惯发生改变,使媒介赋权有时被别有用心之人滥用,乃至引发一些负面事件。因此,社会属性在中国国情下的媒介素养教育中显得格外重要。
3.传播空间的转向使媒介素养教育实施的难度加大。全媒体时代存在两个空间,一个是媒介所构建的空间,另一个是真实的物理空间。现代人所处的空间一部分由真实的物理世界转向了媒介所构建的世界,对话的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媒介空间背后的隐喻比呈现出来的具有暗示性和控制性。空间从以前与时间结合的有机统一体,转变为多重空间并置的、多维层面相互重叠和交叉的、多种符码的、流动而立体的空间。由于传播空间的变化,不仅媒介素养的内涵延展,投射在其中的现实观照也呈现出显著的影响。随着传播手段的发展,受众也对权威信息披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新传播空间中的许多方式如微博问政、微博维权等,从受众的角度倒逼权力机构采取公开透明的方式进行管理,媒介传播机构采取灵活的机制进行服务,这是社会的进步。而实名制、处理谣言力度的加大等措施,使对话结构回到了理性的角度。
日常生活角色与在媒介中承担角色的转换与延伸,拓展了个体在这个社会中的角色范围,媒介通过图像和文字的描述让人直接感知物理空间之外的事物形象。受众有了更多元化地观察和参与世界的角度,而这其中无论是方式还是信息都充满着不确定的因素,使得媒介素养教育的实施难度加大。
媒介素养本身内涵丰富,界定新时代的媒介素养尚且困难,推动媒介素养教育也举步为艰。媒介素养是受众素质的一部分,是提高全民文明程度的一个重要环节,但把受众素质的提高全部依赖于媒介素养教育并不合适。中国语境的媒介素养教育通过向国外的学习与消化,也必然会经历一个从无到有、从浅到深的过程。
1.分众教育的必要和必然——全面的媒介素养教育对象。任何一种媒介主流应是向受众传播正能量的价值观和真实的世界,但新媒体受众的年轻化、传统媒介的立体化、各地的贫富差距等,都直接导致媒介素养教育对象的多元化。因此,进行自下而上、点面结合的分众媒介素养教育更适合于当前中国的国情。
媒介素养教育的对象区分为政府部门管理者、媒介人、学生群体和其他所有的媒介受众。政府部门管理者的媒介素养直接决定着国家的和谐与团结。如今,政府部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开通微博、微信、政务平台等,选择受众更为接受的表达方式进行沟通。曾经几十年不变的新闻联播的亲民化也是政府现实观照的具体体现,多元化的意见表达方式提升了传播效果。媒介人是媒介信息的主要制作者和把关人,这不仅是技术改良的问题,对他们的教育直接影响媒介内容的源头。学生群体的辨别力弱,极易受到媒介的控制,未加思考地信任其推送的内容,而有些媒介所传送的信息真实性难以把握。现有少数高校已经开展了媒介素养教育的公共选修课,一些走在前沿的教育机构也开展了中小学媒介素养教育试点,如,成都市已于2014年率先在金牛区部分中小学试点开设媒介素养课程,并计划拓展到整个成都市区,这些尝试都将为媒介素养教育提供真实的实践经验。针对所有媒介使用者,将通过社会团体的力量和主流媒介的传播力量进行教育。
2.文化自觉与社会调适——有选择的媒介素养教育内容。由于经济全球化和信息技术的迅速发展,中国传媒业发展正面临着转型期,因此,不同的对象应选择有区别的媒介素养教育内容。站在政府部门管理者和媒介人的角度,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核心价值观的宣传和解读,是营造和谐文明环境、提高全民素质的起点,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因此,对于政府部门管理者和媒介人,应强调如何利用媒介特点,制作和传送有价值的信息。
在个人适应层面,良好的媒介素养教育应使受众理解媒介所传达的隐喻,加强媒介信息的理解能力,以便更好地适应空间转向带来的交往方式变化和文化的创新,合理表达诉求和关注,从而形成个人的文化自觉和价值形塑。
3.媒介依赖的消解与满足——立体化的媒介素养教育形式。尽管全媒体时代看似选择更多,但并没有分散媒介的作用,特别是当受众拥有自我表达和传播权利时,对媒介的依赖更强了。受众对媒介内容和形式的依赖决定了媒介的影响力,受众难以对媒介现实与客观现实做出明确的区分,可能因同一媒介经常重复的形象和主题而变得与媒介看法趋同,根据媒介中所倡导的形象认识客观世界,形成自我认知。这种依赖既凸显了媒介的控制作用,也强调了受众媒介素养的重要性。
因此,建立立体化的媒介素养教育形式能从多方面有效控制媒介依赖的源头和过程:一是通过制度立法、政策支持全面推进对媒介素养的认知;二是通过对媒介管理者与从业者的教育实现媒介人媒介素养的提高,这将直接导致媒介推送的信息资源更加真实和有效,同时,在政策的支持和媒介从业者的推动下,在不同媒介中可以经常性地进行媒介素养的讨论和教育,从而广泛地对受众进行教育;三是学校教育,学校是青少年最主要的学习场所,在其中试点开设公共选修课程,穿插于素质教育课程,将直接有助于青少年控制自己的媒介依赖行为,提高媒介的隐喻识别能力,有效地传播自己的思想和形成文化自觉;四是家庭教育,家庭是中国最基本的单位,家庭教育是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财富,研究表明,不同家庭的孩子的媒介控制水平有显著区别,通过家庭教育可以有效把握和控制媒介对孩子的影响,提高孩子的媒介敏锐度和媒介使用能力;五是鼓励社会组织机构积极参与,使其成为媒介素养教育的重要力量。
经过20余年的碰撞和冲突,受众虽对媒介仍具有极强的依赖性,但分辨是非、表达诉求的方式更加理性。这既是媒介融合发展的必然趋势,也与主流媒体不断的宣传是分不开的。媒介素养教育的争论在国内由来已久,我们也不断地进行着各种探讨和小范围的实践。媒介发展日新月异,将媒介素养教育落在实处,从实践中探索总结,才是传播产业不断发展、全民素质不断提高的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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