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复句中的关系词“就”与“便”的语用辨析

假设复句中的关系词“就”与“便”的语用辨析

宋增文

(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陕西汉中723000)

摘要：现代汉语假设复句中，结果分句一般由“就”来引导，大多数情况下“便”可以替换“就”，但是在某些条件下不能替换，这是因为“便”更加侧重于顺承性，而“就”判断性更强，二者的用法并不完全相同。

关键词：便；就；替换分析；区别考察

doi:10.3969/j.issn.1673-0887.2015.03.016

收稿日期：2015-03-17

作者简介：宋增文(1989—)，男，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H4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0887(2015)03-0070-03

假设复句作为因果类复句的一种，包含许多句式，“如果A，就B”句式是假设复句的代表句式，其中的“如果”可以换成“要是”“假使”“假如”“倘若”“倘或”“倘”“万一”“设使”“如若”“若”等，“就”可以替换成“那么”“便”等，或者“就”前边添加“那么”，构成不同的变异形式。邢福义在《汉语复句研究》中指出，“就”是常跟“如果”呼应使用的关系词，“就”也可以说成“便”[1]。例如：

(1)如果能够真实、全面、深刻地把群众情绪反映出来，作用就很大。

(2)如果笑不起来，便不是成功的作品。

通过分析具体的语言事实，我们认为假设复句中的关系词语“就”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替换成“便”，但是仔细品味起来“就”和“便”还是有些区别，而且不是所有的假设复句中的关系词语“就”都可以替换成“便”。

一、“便”的词性分析

“便”的本义是“安”，即“适合”，在“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商君·书更法》)中即为此义。但是后来“便”的意义逐渐虚化，逐渐产生了副词和连词的用法。副词“便”主要是表示加强肯定，修饰“是”组成“便是”；也可以表示动作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或者后一动作紧接着前一动作发生；还可以表示承接上文，得出结论或导致某种结果，上文一般有“若”“既”“但”“因”等表示假设、条件、理由的词语[2]，如“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水浒全传》)。顺着这个用法又虚化出用在假设复句中引导结果分句的关系词语“便”，我们把这种用法的“便”称为带有副词性质的连词。随着词义不断地虚化，“便”自身也具有连词的性质。例如“便有誓书铁卷我也不怕”中的“便”就是连词，表示假设兼让步。由实词到虚词，虚化的过程就是词语语法化的过程。词语语法化之后不再具有实际的词汇意义，只是单纯表示语法意义或者成为语法符号。文章研究的重点是现代汉语中引导假设复句中结果分句的连词“便”。

现代汉语中的“便”也有副词和连词两种用法。在假设复句中如何区分“便”是连词还是副词？我们以假设复句的代表句式“如果A，就B”为例进行分析。例如：

(3)如果时间间隔在60毫秒左右，你便可以看到A线向B线运动，或只看见运动，没看见线。

(4)如果借贷双方对应的科目太多会形成账页过长，不便保管和记账。

例(3)中，“便”承接上文，表示得出某种结论或导致某种结果，“便”在整个句子中较独立，不作任何句法成分，不修饰后面的内容，意义虚化，没有了“方便”的意义，翻译成“就”，可以与“就”替换。例(4)中的“便”是“方便”的意思，修饰限定后面的动词“保管”和“记账”的，充当状语。所以，例(3)中的“便”是连词，例(4)中的“便”是副词。由此可以得出，假设复句中的“便”若是连词，满足以下几个条件：第一，承接上文，表示得出某种结论或导致某种结果；第二，在整个句子中较独立，不作任何句子成分；第三，没有“方便”的意义，翻译成“就”，可与“就”替换。

二、假设复句中“便”和“就”的替换分析

“就”和“便”作为连词都可以出现在假设复句中引导结果分句，都表示顺着假设分句的思路引导出所产生的结果。并且大多数情况下两者可以相互替换。例如：

(5)常昊如果能够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进步一点”，就将夺得他个人的第一个世界冠军头衔。

(6)如果我相信什么东西，我就把它推销出去，而且推销得很卖力。

(7)如果官方汇率仍保持不变，便是本国货币汇率过高，或本国货币价值应下调而没有下调。

(8)如果组织成员干得不好，其上司便要受到责备。

以上几例中，“就”和“便”可以相互替换，都表示承接上文，得出结论或导致某种结果。但是假设复句代表的句式是“如果A，就B”，假设复句其他句式多用“就”，说明“就”的适用范围比“便”广泛，“就”更通用，符合现代汉语的要求，所以，不是所有的“就”都可以替换成“便”。

第一，当结果分句的关系词语前有“总不能”“不至于”等表示否定的词语时，结果分句中的“就”不能替换为“便”。例如

(9)如果我们等不到他回来，总不能就随随便便让他抓吧。

*(9)′我们等不到他回来，总不能便随随便便让他抓吧。

(10)如果只是因为那点破事，你不至于就到现在都没走出来吧。

*(10)′如果只是因为那点破事，你不至于便到现在都没走出来吧。

例(9)、例(10)中的“就”都不能换成“便”。

当结果分句中的关系词语“就”前有否定词“不”时，“就”可以替换为“便”。例如：

(11)照郭象的看法，还有没有价值标准存在，如果没有，那不就成了价值虚无主义了么？

(11)′照郭象的看法，还有没有价值标准存在，如果没有，那不便成了价值虚无主义了么？

(12)从安的地方说你是不仁，那么反过来说，你如果不安，仁不就显现出来了吗？

(12)′从安的地方说你是不仁，那么反过来说，你如果不安，仁不便显现出来了吗？

(13)民主如果没有竞争与制衡，还剩下的不就只是“为民做主”？

(13)′民主如果没有竞争与制衡，还剩下的不便只是“为民做主”？

虽然“便”不能跟“总不能”“不至于”等表示否定的词语连用，但“便”可以直接跟否定词“不”连用，这种情况只出现在疑问句里，表示一种反问语气。

第二，当结果分句的关系词语前有“说不定”“恐怕”“是不是”“很可能”“几乎”“甚至”等表示可能、商量或者不确定的词语时，关系词语“就”有的可以替换为“便”，有的则不可以替换。例如：

(14)看网上有消息说北京的桃树上长出了新的花蕾，如果天气再暖和些日子，说不定桃花就又开了。

(14)′看网上有消息说北京的桃树上长出了新的花蕾，如果天气再暖和些日子，说不定桃花便又开了。

(15)大家就当我崇洋媚外吧，这次事故如果换了纯自主国产汽车，恐怕车主就不能这么玉树临风地站在黄河边上拉横幅了。

(15)′大家就当我崇洋媚外吧，这次事故如果换了纯自主国产汽车，恐怕车主便不能这么玉树临风地站在黄河边上拉横幅了。

(16)我在想，如果达喀尔不取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16)′我在想，如果达喀尔不取消，是不是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17)你反对专制，再蠢的人也不会反对你，但如果你主张民主，反对你的几乎就会比支持你的一样多。

(18)如果你不进入这样一种模式，你甚至就会被这个社会淘汰。

*(18)′如果你不进入这样一种模式，你甚至便会被这个社会淘汰。

以上几例都是当结果分句前有不确定词语时的替换情况。我们可以看出，结果分句的关系词语前有“是不是”“恐怕”“说不定”等词语时，“就”可以替换为“便”，当“几乎”“甚至”等词语与“就”连用时，“就”不可以替换为“便”。

第三，当结果分句的关系词语前没有其他成分(主语除外)，“就”可以替换为“便”。有表示肯定的词语时，“就”也可以替换为“便”。例如：

(19)如果发现有未成年人入内,这个网吧就要立即停业。

(19)′如果发现有未成年人入内,这个网吧便要立即停业。

(20)例如古代属于仄声的入声字有相当一部分今天已变成了平声字，如果按照今天的调类去分析律诗的平仄，肯定就会出错。

在每一株野草的片叶上，在每一条小虫的蠕动中，都有着一种真正超乎所有贪欲的、鄙下的人类感情的东西，都包含着生命或存在的最深神秘。每一个有生命的或无生命的现象都在向人们揭示一个存在的真理：真不在将来某个时刻和你之外，而是你本来具足，当下现成。因之，‘意义’或‘生存’的意义存在于自然和人的本质中，而不是由谁赋予和投入自然的……即便是每一个最小的单位也都是意义的载体。每一个体的存在，不管是人、动物、植物还是物，都在其本性上显示了自身，它们在个体性上完全自决，不受制于任何别的东西。［11］202-203

(20)′例如古代属于仄声的入声字有相当一部分今天已变成了平声字，如果按照今天的调类去分析律诗的平仄，肯定便会出错。

(21)“算账”“清算”等于绝交之谓，因为如果相互不欠人情，也就无需往来了。

(21)′“算账”“清算”等于绝交之谓，因为如果相互不欠人情，也便无需往来了。

三、假设复句中关系词语“便”和“就”的区别

假设复句中关系词语“就”和“便”的用法并不完全相同，大多数情况下使用“就”，“就”比“便”通用性更强。“就”与“便”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便”的文言性更强，而“就”的白话文色彩更加浓重。“便”产生较早，在近代以前运用比较广泛，中古以前的文献中，大都用“便”，而很少用“就”。而近代以来，特别是现代汉语中“就”运用得更加普遍，并且逐渐取代了“便”。

第二，“便”的书面语色彩相对浓厚。“便”和“就”都具有口语和书面语双重色彩，只是“便”是出现较早的口语词，而“就”是出现较晚的口语词，但是“就”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适用范围，使用频率越来越高，范围越来越广，逐渐将“便”挤到书面语或文献里。

第三，“便”由因导果的趋向更加明显，“便”是顺着前边的铺垫直接导出后边的结果，更侧重于顺承性；“就”的判断性更强一些，或者说更侧重主观认定，表达的是一种判定。假设分句提出假设，用“便”更能体现出后面结果分句的顺承性；而“就”除了具有“便”的用法，还侧重于主观判定，判断词的意味相对更加明显。

四、结语

现代汉语中，“便”主要有副词和连词两种词性，文章主要考查的是假设复句中的关系词语“便”。在假设复句中，绝大多数情况下“便”可以替换“就”，但是当结果分句的关系词语前有“总不能”“不至于”等表示否定的词语和“几乎”“甚至”等表不确定的词语时，“就”不可以替换为“便”。假设复句中“便”和“就”的主要区别是：“便”文言性更强，“就”白话色彩更浓；“便”书面语色彩相对浓厚；“便”由因导果的趋向更加明显，侧重于顺承性，而“就”除了具有“便”的意思，判断的意味相对明显。

[参考文献]

[1]邢福义.汉语复句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85.

[2]李思明.《水浒全传》中的虚词“便”与“就”[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1(1)：47-53.

责任编辑：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