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前景浅析

蔺奕茗

（外交学院国际经济学院 金融系，北京 100037）

虚拟货币是金融市场的一大创新，近年来越来越多地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但目前，学界尚未对虚拟货币作出明确的定义。本文所指的去中心化虚拟货币不同于如Q币等需要中心机构的传统虚拟货币，而是“……一种货币并不通过中央银行等中心机构进行发行，发行量与币值不受到中央银行等中心机构的干涉，交易过程中并不通过银行或结算机构这样的第三方进行协助与监管，绕开了记账中心，不需要第三方进行管理。”

一、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由来

（一）典型去中心化虚拟货币

根据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发掘、传播特征可以将其分为以比特币为首的“挖掘型”虚拟货币，以及例如V宝币等依靠人力推广的虚拟货币。比特币并不由某机构发行，而是通过计算产生。网络上的“矿工”通过“挖掘”获得比特币，既是用户也是发行者，只有算力更强的计算机才能更快地获得比特币，随着发行量的增加，对计算机算力的要求也会越高。而想要控制整个系统至少要有整个系统50%以上的算力，这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比特币才能获得那些对央行失望的人的信任，成为红极一时的去中心化虚拟货币。而例如V宝等支付系统则引入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概念，在此基础上使每个用户都成为V宝币的推广者和发行者，并以推广力度作为用户收益的决定因素。

（二）网络爱好者的尝试

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产生是网络爱好者的一种尝试，最初的比特币只在小范围流通，当时币值也仅仅不到10美分，随着网络编程员开始在网络上广发这种货币，比特币才开始被用于现实的生活中。然而，比特币的出现也反映了人们对货币的渴望。例如中本聪对比特币的发明是为了创造一种在现有的货币体系中无法实现的完全“诚实”的货币，也就是“点对点技术实现的电子现金系统，它使得在线支付能够直接由一方发起并支付给另外一方，中间不需要通过任何的金融机构……我们在此提出一种解决方案，使现金系统在点对点的环境下运行，并防止双重支付问题”。①中本聪（SatochiNakamoto），《Bitcoin:A Peer-to-Peer Electronic Cash System（中文版）》，2008年11月1日。近年来，各国普遍的货币超发现象对金融市场产生了不利的影响，人们更愿意选择相信建立在数学模型上并不受人为控制的去中心化虚拟货币，并希望通过这种完全自由流通、依市场定价的货币来维持世界金融市场的稳定。

二、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货币政策影响

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比实体货币流动性更强、种类更多、具有无限细分性。一旦将去中心化虚拟货币大量地引入市场，其流动性和发行量将会影响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即法定存款准备金政策和公开市场操作，从而为实现货币政策目标带来困难。

（一）流动性影响法定存款准备金政策

中央银行的法定存款准备金政策是指通过规定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比率来调整货币的流动性和货币供应量。然而去中心化虚拟货币极强的流动性会造成法定存款准备金政策失灵。由于其自身具备低成本、无实物、无国界、不经过第三方等特征，货币各种状态间的转换极为容易。而这样的流动性会成为市场不稳定的因素，使得中央银行不得不经常调整法定存款准备金率。这不仅增加了政策难度，还将影响最终货币政策目标的实现。尤其在去中心化虚拟货币还未完全参与流通的情况下，虚拟货币的币值越涨越高而拥有的人却很少。因此，以去中心化虚拟货币作为交易媒介的交易将会有很大的偶然性且数额不定，并且将造成市场的动荡，影响存款准备金政策的实施。

（二）发行量影响公开市场操作

中央银行的公开市场操作是指通过在公开市场上买卖债券等来调控基础货币从而影响货币供应量和利率。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发行量因为种类繁多且没有中心机构的控制所以无法统计，而且虚拟货币的价格随市场无限制的变动使得其价值也无法估量。2013年11月比特币的总价值已经超过了10亿美元。V宝币等新型虚拟货币虽然有所创新，但依然继承没有中央机构的特点。目前，大多数人将其作为投资产品，这意味着它难以维持市场稳定，对中央银行公开市场业务政策的制定和实施产生影响较大。

三、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发展前景

去中心化虚拟货币产生的原因和目的，使得它能够在全球经济迅速转变的过程中快速崛起。去中心化虚拟货币对中央银行实施货币政策的不良影响，促使其未来发展将受到诸多阻碍。同时，由于受到自身缺陷的限制，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发展前景并不容乐观。

（一）去中心化与有效监管间的矛盾

由于没有中央机构控制，去中心化虚拟货币难以获得有效监管，因此将产生许多严重问题。自去中心化虚拟货币流行以来，它们就成为众多不法交易的媒介。另外，虚拟货币依赖于网络，但由于网络自身存有安全隐患，易使交易平台受到人为影响。虽然从法律上可以惩处用虚拟货币作案的不法分子，但是如果没有合理有效的监管和技术之外的保障，就无法从源头上防治犯罪。

实际上，对去中心化虚拟货币进行监管困难重重。首先，技术上不可行。比特币、莱特币等虚拟货币，设计者将其建立在P2P网络①对等网络，即指每个参与者有同等的能力，这就保证了没有任何使用者能够操控比特币系统。上以保证去中心化，只有具备全系统50%以上算力的计算机才能控制系统，但这在技术上很难做到。同时，V宝币等采用人力推广的虚拟货币设计的人员、环节众多，对监管更是提出了考验。其次，即使在技术上可建立一个中心机构进行监管，也必将对与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去中心化特征造成破坏，从而违背去中心化虚拟货币设计者的初衷。

（二）货币属性的削弱导致货币泡沫化

去中心化虚拟货币最初以一种货币的形式出现作为交易媒介，然而因为发行量上限的设置和政府的抵触态度，这种货币属性却越来越被削弱，如今已然成为一种投资品，不仅币值越来越高，投身于其中的人也越来越多，如果人们都只将虚拟货币作为类似期权、股票的投资产品，那么虚拟货币就会成为“空中楼阁”，制造经济泡沫。这是因为货币本身没有价值，货币的价值在于其交换价值，货币价值的确定依赖于实体，如果1单位的虚拟货币用于购买10美元的商品，那么虚拟货币的价值就是10美元——也就是虚拟货币对美元的汇率。如果虚拟货币只作为投资产品而不与实物产生交易，脱离本身的货币属性，那么操作去中心化虚拟货币交易最终将会成为“谁接最后一棒”的博弈。

（三）难以解决国际货币“特里芬悖论”

当前，布雷顿森林体系虽早已瓦解，但只要有一国的主权货币作为国际货币就必然会出现“特里芬悖论”。而“特里芬悖论”的一种解决方案就是:以一种超主权货币作为国际货币。虽然去中心化虚拟货币具有超主权性质，但其目前发展水平还不足以支撑虚拟货币成为国际核心货币的超主权货币。

首先，正如SDR一样，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尽管是一种超主权货币，但是没有坚实的信用基础是难以成为国际核心货币的。SDR虽然与主权国家脱钩，但是它的信用基础建立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基础上，IMF为SDR设置了防范市场风险的屏障。去中心化虚拟货币信任度则依赖市场，这也意味着可能受到任何市场风险的影响。

其次，各国的发展水平、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均有所不同，一个超主权货币无法满足所有国家要求。尽管有人认为去中心化虚拟货币将会改变全球金融市场、打破国界和时间的壁垒、促进货币全球范围内的自由流通，但是目前主权货币仍然存在、去中心化虚拟货币不能完全脱离主权货币自成体系，因此虚拟货币取代传统货币体系的可能性仍然较小。

（四）自由流通加剧全球不平等

尽管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能够跨越国界自由流通，但发展空间有限，将产生一些国家的利益受到侵害而为另一些国家带来好处的现象，加剧世界经济不平等。

一是由于获得去中心化虚拟货币需要网络为技术支持，那么具有更多高技术以及充裕时间的“矿工”的发达国家就能够获得更多虚拟货币，将其用于投资、生产将会创造更多的资本。而发展中国家将会因为技术不足和人员缺乏而获得更少的利益甚至是利益受到损害。

二是由于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流通完全自由，所以会更多地流入发达国家或者发展速度较快的国家进行消费、投资。因此，更多的去中心化虚拟货币会在经济条件优越的国家沉淀，从而加大各国的贫富差距。

三是主权货币有时可以作为主权国家在政治方面或是调整社会关系的工具。然而，去中心化虚拟货币的完全自由也就意味着完全脱离政府的管控，影响经济的后果将是影响整个社会。正如欧洲智库布勒哲尔研究中心主任让·皮萨尼—费里曾借用列宁的话说“货币即政治，没有比放任货币泛滥更能摧毁一个社会。”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理解德国、美国等国家率先实践去中心化虚拟货币以及中国、韩国等国家对去中心化虚拟货币抱谨慎甚至拒绝态度等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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