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中国和马来西亚文化交流的主渠道

王齐冰

(海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海南海口570228)

南海是中国与东南亚文化交流的核心区域。马来西亚地受到中国文化影响是通过南海进行的，同样，马来西亚文化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也是通过这个区域进行的。不仅如此，地处东西方文化交流要冲的马来西亚，也受到了来自西方文化、中东文化和印度文多元冲击和影响，形成了马来西亚社会在民族、宗教、语言和文化等方面的多元性本质。然而，由于地理和历史原因，在马来西亚文中，中国传统价值观影响最不容忽视。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在马来西亚的存在，是中国思想文化传播的主体。

一

关于马来族族源，虽然有各种说法，但人类学家、民族学家和考古学家的目光始终都不曾离开过中国。学者们认为，“从海岸民族的地理环境、生活环境以及观念世界特征中，可以客观地看出，以今天海南岛黎族为代表的中国古百越族和马来半岛民族之间的环流与血缘的双向互融。”①周伟民，唐玲玲:《中国和马来西亚文化交流史》，海南出版社2002年版，第31页正是如此，学者们推论道:“中国和马来半岛发生关系，早在公元前13至12世纪便已开始”②林远辉，张应龙:《新加坡马来西亚华侨史》，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1页。。

自西汉开始，中国和马来半岛的半岛流就通过南海开始，“进行了15个世纪有文字记载的过境贸易、朝贡贸易和官本贸易。在这个过程中，陆续建立起若干贸易港口，培植一批贸易商人，开辟了固定的南海航路，从而形成了一个区域性的文化交流网络。”①周伟民，唐玲玲:《中国和马来西亚文化交流史》，海南出版社2002年版，第37页。《汉书》(卷28下)《地理志》说:“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5月，有都元国;又船行可4月，有邑卢没国;又船行可20余日，有谌离国;步行可10余日，有夫甘都卢国。自甘都卢国船行可2月余，有黄支国，民俗略与珠崖相类。其州广大，户口多，多异物，自武帝以来皆献见。有译长，属黄门，与应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流离、奇石异物，赍黄金杂缯而往。所至国皆禀食为耦，蛮夷贾船，转送致之。亦利交易，剽杀人。又苦逢风波溺死，不者数年来还。大珠至围2寸以下。平帝元始中，王莽辅政，欲耀威德，厚遗黄支王，令遣使献生犀牛。自黄支船行可8月，到皮宗;船行可2月，到日南、象林界云。黄支之南，有已程不国，汉之译使自此还矣。”②余定邦，黄重言:《中国古籍中有关新加坡马来西亚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1－2页。“都元国”就在马来半岛东岸克拉地峡一带。又据“1963年9月16日，马来西亚新闻部出版的《马来西亚简述》指出:从纪元开始，‘有事实证明吉打、南柔佛、本婆的同都帮(望)的居民，曾经和南中国、印度与西方国家建立了充分发展的商业和贸易的联系’。”③林远辉，张应龙:《新加坡马来西亚华侨史》，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1页。“宋代陈元靓的《岛夷杂志》关于佛啰安有着‘唐人’居住的记载。”“那时，已有不少华侨居住在那里，与当地人民亲密相处”。④林远辉，张应龙:《新加坡马来西亚华侨史》，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34页。

公元15世纪初，马来半岛形成了以马六甲为中心满刺加的王国。明成祖元年，派遣中官尹庆通过南海出使满剌加。黄省曾《西洋朝贡典录》记载:“满剌加昔无名号，素苦暹罗。永乐初始建碑封城，诏为王焉。其内慕柔服，至率妻子来朝，实若藩宗之亲矣”。⑤余定邦，黄重言:《中国古籍中有关新加坡马来西亚资料汇编》，中华书局出版2002年版，第106页。在郑和先后七次下西洋中，几乎每次都抵达马来西亚。不但明王朝多次派遣使者赴满刺加国，而且满剌加国也多次来华朝觐。“在明代270多年的漫长岁月里，华人已逐渐在马来半岛及婆罗洲上定居形成了华人社会文化群体，但人数并不很多，峇峇社会也刚开始初步形成，一个新的社会文化层面在马来半岛上兴起，以致以后成了马来多元种族和多元文化的组成部分。”⑥周伟民，唐玲玲:《中国和马来西亚文化交流史》，海南出版社2002年版，第218页。

然而，中国传统文化真正在马来西亚传播，是19世纪60年代以后。由于华人大量经由南海移居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在马来半岛开始形成。英国在其殖民地马来西亚大力发展当时锡矿业和橡胶种植业，大量引进中国劳工，为廉价劳动力创造了广阔市场。由于地缘关系，马来西亚华人主要来自福建和广东，也有海南岛等地。成千上万中国移民(契约劳工和自由劳工)被吸引到海峡殖民地来，为殖民经济的发展服务。据相关资料数据显示，到20世纪初(1901年)华人人数已由19世纪初(1803年)的几千人增加至374，656人。⑦韩方明:《华人与马来西亚现代化进程》，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72－73页，表6－1。

华人社会在马来半岛的存在与发展，有着现实理由。第一，中国传统价值观有助于马来半岛华人实现生存需要。共同维系其关系的伦理观念，不仅是华人内在精神的延续及心灵的寄托，也因为宽容、诚信、勤劳、积极向上这些中国传统伦理价值是其生存的必须;第二，华人聚众而居便于中国传统文化维护。华人移民主要从事商业、矿业和农业活动，而且往往是聚众而居，如通商口岸、主要矿区和重要农耕地;第三，中国传统文化除受华人社会认同外，也受到当地殖民政府认可。“当局宣布中国春节作为所有各种族法定节日、华工可享受所有的华人节日作为假日，就清楚地表明了这种认可。这样，华人的风俗和传统就得以保持，使新马华人社会成为一个独特的种族和文化群体。”⑧(澳)颜清湟著，粟明鲜等译:《新马华人社会史》，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20页。第四，早期华人大多属于移民，来到马来亚的目的主要是生计，希望多赚一些钱来维持在中国的父母和妻儿生活。

马来半岛华人社会的形成为中国传统思想道德传播奠定了坚实社会基础，而中国传统价值观也对华人在马来西亚生存和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精神维系作用。华人在马来西亚经济、教育、政治以及其他方面之所以有突出表现，除了客观环境与时代背景因素外，中国传统价值观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中国传统价值观强调以人为本、互惠互利、诚信忠恕等观念，其核心思想仁义为本、和谐中庸，是华人用以化解各种社会矛盾、求得社会和谐稳定的强有力精神武器。中国传统文化的包容性和应变性使华人很容易与马来半岛各族人民和睦相处。

二

马来西亚是个多元种族、多元宗教、多元语言和多元文化的新兴国家，但在华人占近三分之一人口的马来西亚，中国传统文化的地位却举足轻重。早期到达马来半岛的华人就经常定期在庙宇举行演讲会。“到1895年，这场运动业已扩展到马六甲、槟榔屿及吉隆坡。演讲会的基本内容为‘十六圣训’，它包括了许多传统的价值观，例如三从四德、崇祖、守礼、节俭遵法、重农轻商、睦邻及存天理灭人欲等。虽然这些祖训都是封建王朝为在思想上统治中国而制定的，但大多数仍适应于海外华人社会。忠诚、孝悌、守礼基本上形成了一个儒家的道德观，而且所有的中国人都以此为道德规范。”①(澳)颜清湟著，粟明鲜等译:《新马华人社会史》，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273－274页。不少马来西亚华人都说，除了中国人之外，马国华人是最像华人的华人，而且将是永远最像华人的华人。但是，“最像”并不等于“就是”。马来西亚华人毕竟生活在马来半岛，身处马来人和印度人以及其他族群之中，这使他们不能不受到他族文化影响。与本土相隔日久，再加上受当地环境影响，马来西亚华人传统观念便与中国本土发生变异，具有了东南亚色彩。

中国传统文化的马来西亚化，首先表现在华人一些基本伦理道德观念与中国传统观念不同。如义利之辨。“德”本来是中国传统思想道德核心。道德高于一切。在义利关系上，价值取向是“重义轻利”、“德本财末”;而在对待道德与职业关系上，则是“无商不奸”、“重农轻商”。离乡背景的马来西亚华人来到异国他乡，目的是谋生。他们不但自己要在当地生存和发展，还要赚更多的钱寄回故土养活父母和妻儿。因此，海外华人社会同传统的中国社会阶级结构便有了巨大区别，分为三个阶层:商、士、工，而商人是社会最高层，知识分子次之，工人则位于最下层。②(澳)颜清湟著，粟明鲜等译:《新马华人社会史》，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131页。于是，华人“以财产之多寡来衡量别人，将人们划分为不同等级、对拥有较高社会地位的人表示尊重。在衡量别人地位的同时，他们自然也要了解自己在这个等级社会中的地位。这种强烈的等级观念，激励着海外华人去追逐财富，和社会地位。”③(澳)颜清湟著，粟明鲜等译:《新马华人社会史》，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133页。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华人原有的“重义轻利”、“重农轻商”传统观念就不能不发生变化。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一中国传统思想前提下，转变成为“义利结合”、“义利合一”，喜于言商。再如，中国传统思想提倡积极进取，但更鼓励知足常乐，“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是，生活在马来西亚的华人更提倡积极有为的生活态度，正所谓“爱拼才会赢”。有趣的是，当地马来人反而较好地保留了当年传到马来半岛的中国文化传统。“马来人日与英人处，竟无一习英语乎?曰:马来人不肯习也。其意谓习语则可至大商店做生意，于是衣服阔绰，食物甘美，所得不足以自给，反为不美，不如安于野处，终年一衣一裤，易于度日，此中天地若至乐也。”④转引自余定邦，黄重言等编:《中国古籍中有关新加坡马来西亚资料汇编》，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309－310页。

中国传统文化的马来西亚化，还表现在华人在坚持儒家伦理的同时，注意融合和吸收其他族群的多元文化。马来西亚“德教会”影响很大，提倡“五教”为主。所谓五教，即孔教、道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马来西亚的“德教会”发展很快，已有近百个组织。它以“德”为核心，以忠恕、感应、慈悲、博爱、慈恕为宗旨，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仁、智为纲领，以不欺、不伪、不贪、不妄、不骄、不怠为教条。⑤黄海德，张禹东主编:《宗教与文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年版，第308页。主张行善布施，供奉所有华族信仰的神祗。这是中国传统价值观马来西亚化的最好证明。

“桔逾淮而北为枳”。经过100多年的单独发展，马来西亚华人文化理念已不能完全与中国传统文化趋同。他们一方面继承中国的传统思想，另一方面，又受到其他文化影响。马来西亚华人文化并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翻版，而是马来西亚文化重要内容及组成部分。这也使得马来西亚华人文化在内涵、形式、形态乃至深层价值观等方面，仍然保留着浓厚的中国伦理色彩，同时，又体现了与中国文化传统的区别和对于马来西亚文化的认同。

三

在历史和现实中，中国传统文化对马来西亚社会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由于通过南海交流，自然融入了海洋文化包容开放因素。“近年来马来西亚华人社会明确提出，要‘加强灌输传统伦理道德价值思想’，认为‘传统的忠、孝、仁、爱、礼、义、廉耻等价值观是华族文化特点和优点，应获得振兴与继续发扬’”。①黄海德，张禹东:《宗教与文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年版，第308页。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在马来西亚华人社会中始终居于主流地位，是马来西亚华人族群认同的重要标志和民族文化认同、传承的重要内容。

(一)孝悌为根，家族为本

马来西亚华人祖祖辈辈以中国传统文化传承而自豪。据马来西亚华裔新一代文化与族群认同调查，对于“没什么特别情况，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是华裔”这一问题做选择的占到了54.4%;对于“在居住国时，我对自己的华人身份没什么特别的认识”问题做选择，仅为3.5%②俞云平:《部分马来西亚华裔新一代的文化与族群认同》，《八桂侨刊》，2005年第1期，第11页，表4。。共同的语言、文化和习俗使华人对本民族有强烈的民族认同感，这种血脉相连的亲情是中国传统思想在马来西亚永不凋谢的渊源。

孝悌是中国传统价值观的最突出特征。调查显示，对“孝敬父母是每个人的本分”问题，持非常赞同意见的为89.5%;比较赞同的有7%;一般赞同的有1.8%，三者合计达98.3%③俞云平:《部分马来西亚华裔新一代的文化与族群认同》，《八桂侨刊》，2005年第1期，第11页，表2。。孝，首先是对先人的祭拜，“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马来西亚华人有各种宗亲会，建有各种宗祠，每年都通过清明祭祀祖先，中秋和春节合家团聚，认祖归宗;其次，是长辈崇拜。孝悌是先人对做人的最基本要求。子女必须孝顺父母，尊敬长辈，父母必须关爱子女，保护幼小。华人家庭也要求子女从小学会处世待人方法，做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这种教育往往从最细微处入手，如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要求子女如何举止，如何礼让，使子女自小行动能受到“礼”的约束;再次，是家族为本。在前述调查中，对于“亲不亲故乡人”问题，持非常赞同意见的占14%;比较赞同的40.4%;一般赞同的35.1%。④俞云平:《部分马来西亚华裔新一代的文化与族群认同》，《八桂侨刊》，2005年第1期，第11页，表2。虽然不少华人已经加入了马来西亚国籍，但这种文化心理并没有很大改变。

(二)忠恕之道，中庸和谐

仁者爱人。实现“仁”的手段，是“忠恕之道”。“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恕，即中，“不偏不倚谓之中”，“礼之用，和为贵”。忠恕之道，中庸平和，和谐处世，是儒家做人做事的道德准则。马来西亚华人始终将忠恕之道视为传统美德继承，既乐于容忍，又超然平和，使华人比较容易地融入当地社会。

马来西亚华人遇事以和为贵，贵和尚中，不偏不倚。面对不同种族、宗教和风俗习惯，马来西亚华人作为少数民族必须正视这种文化现实并对自我进行及时调适。1971－1990年，马来西亚政府实行倾向于马来人的“新经济政策”。该政策包括:“规定资本在10万元以上，工人在25人以上的企业均得申请准字，并须将股权、董事会成员各30%保留给马来人，企业产品的30%要分配给马来人及企业经销，并雇用50%的马来人工人。”⑤韩方明:《华人与马来西亚现代化进程》，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261页。华人对此并没有采取排斥或对抗态度。许多华人大企业把30%股权割让给马来人，优先录用马来人，使得马来人的竞争能力相应提高，生活水准普遍提高。其结果，“与一些东南亚国家相比，马来西亚华人的经济发展环境还是比较好的，马来西亚并没有发生严重的排华事件。这种环境使华人继续发挥其经济现代化主导力量的作用，尽管其作用有一定程度的限制。”⑥韩方明:《华人与马来西亚现代化进程》，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278页。

(三)信义为重，自强不息

“民无信不立”。在马来西亚，重信义、讲然诺的关公备受推崇，不但因其威勇被视为保护神，而且因其讲信义而被当作财神，于是关公庙随处可见。“信用”和“义气”，是华人经济兴盛的重要条件。讲信义，重然诺是商场上珍贵的价值资源。在对马来西亚华人新一代后裔的调查中，对于与“朋友相交要以义气为重”的问题，持非常赞同意见的人为50.9%，比较赞同的为35.1%，一般赞同的有12.3%。①俞云平:《部分马来西亚华裔新一代的文化与族群认同》，《八桂侨刊》，2005年第1期，第11页，表二。三者合计高达98.3%。可见，马华社会至今仍然把“讲义气”视为作人的必备素质。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中国人注重现世、追求现实的精神深深影响了马来西亚华人的务实生活态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马来西亚华人相信，只勤俭刻苦，自强不息，奋发图强，就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假如没有华人，就不会有现代的马来亚;这个地方，除各条河口和沿岸一带有少数居民外，依然是一片充满了原始丛林的地带”。②林远辉，张应龙:《新加坡马来西亚华侨史》，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39页。在前述调查问卷中，对“华人勤劳节俭吃苦耐劳”问题，持非常赞同的占42.1%;比较赞同的占33.3%;一般赞同的占17.5%，”三者合计高达92.9%。③俞云平:《部分马来西亚华裔新一代的文化与族群认同》，《八桂侨刊》，2005年第1期，第11页，表2。1957年，华人作为马来西亚公民的法律地位在马来西亚独立时被确认。而在世界许多国家，特别是东南亚其他国家，华人直到1970－1980年代才陆续获得加入所在国国籍的权利。

(四)尊师重教，德育为先

马来西来华人深知，完整地传承与发扬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必须通过母语教育。他们在办学初期，完全使用中国的教材和内容，教学语言也纯粹用汉语。虽然现在的华人学校增加了马来语(国语)与英语授课内容，但汉语始终是主要语言。现在华文学校遍布城乡，规模宏大，大中小学齐全。“这个体系包含1287所华文小学、60所华文独立中学和3所大专院校，学生总计70万人。”④(马来西亚)陈志成:《华文教育是保存与承传中华文化的主渠道》，《海外理事文集》“广东省海外交流协会海外理事会议专题”，转引自广东侨网首页(网络版)，2006－03－30 16:25:15。25马来亚大学等政府大学也开设有中文系。马来西亚是除中国大陆和台湾以外，华文教育最全面、最蓬勃地区。在学校教育中，“对学生影响最大的，仍是孝悌和忠君的传统思想，通过‘修身’和‘读经’诸课程来反复教诲学生。《孝经》和《论语》是前一项课程所必读的两本经书，中国早期圣贤和先哲的章句与操行，则是后一项课程的主要内容。此外，这些早期的族学校规章程，也与培养尊老敬贤、崇祖祀先的价值观相一致。学生要求定期向孔子像和宗族先人行礼，即使在受罚时，也要求尊师敬长。这类规章有助于巩固宗族对年轻人思想的控制，从而在华人社会稳定华人的传统价值观念。”⑤(澳)颜清湟著，粟明鲜等译:《新马华人社会史》，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85－86页。

从早期的私塾，到后来的现代学校，德育始终是马华教育重点。早期的私塾和义学，“其目的是弘扬儒家的道德规范以及培育英才”，⑥(澳)颜清湟著，粟明鲜等译:《新马华人社会史》，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280页。“所使用的课文也和中国大陆没有什么区别:以《三字经》为敲门砖，继而学习由朱熹诠注的《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以及朱熹所撰的有关四书的评注，再接着便是学习《五经》(《诗经》《书经》《易经》《礼记》《春秋》)。很显然，这些训练仍着重于背诵词句，并激发对先哲圣贤道德原则的敬仰。”⑦(澳)颜清湟著，粟明鲜等译:《新马华人社会史》，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279页。在马来西亚，很多华文学校以中国传统价值观作为校训和每日必教的内容。如:怡宝国民型中学“校门两侧写着‘孝悌忠信，礼仪廉耻’作为校训。”⑧刘兆伟:《马来西亚文化与儒家教育传统》，《比较教育研究》，2005年第5期上半月刊，第125页。尊孔国民型中学和尊孔独立中学等学校规定，“每天早晨均诵读儒家经典30分钟，其道德课的儒家伦理内容更为丰富。这充分说明马来西亚华人学校完全以孔子思想为圭臬。无论办学指导思想、奋斗目标、师生守则、校训等等，事事均充斥着孔子思想、儒家文化。”⑨刘兆伟:《马来西亚文化与儒家教育传统》，《比较教育研究》，2005年第5期上半月刊，第126页。

然而，诚如学者们指出的，“马来亚华族虽然源出自汉族，在历史渊源上虽同汉族有联系，在民族性格上也必然反映了这种联系的烙印。但是，民族性格是社会经济生活、文化生活和周围环境等条件的反映，而且它是随着生活条件的变化而变化的。生活条件的变化对于华族移民来说，一般还不是固有民族性格的丧失，而是在保存固有的民族性格的基础上增添新的内容，以及与新环境和新的生活条件相适应。”①(香港)黄枝连著:《东南亚华族社会发展论——探索走向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和东南亚的关系》，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2年版，第308页。马来西亚华人文化在马来西亚客观环境中经过长期的他族文化的交流，已经发生了演变，在互相丰富、交流与融合中，早已成为马来西亚文化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无论如何，通过南海进行中国和马来西亚的文化交流，这是历史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