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炜炜,出版了《半步天涯》《半步天涯.大结局》《去爱吧》《凤影重重》《血妃》及《临界爱情》等六部长篇小说。其中《半步天涯》荣获“陕西省第三届柳青文学奖长篇小说新人奖”。
一
沈玥低着头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枯叶纷纷落下,其中一片正落在她的衣领里,脆而锋利的边缘擦着皮肤,她的心在那个瞬间起了轻微的战栗。自从那天起,她似乎就变得特别敏感,任何轻微的一点动静,心就会被惊得一缩。
已经到学院门口了,她怔怔地停住脚步,不由自主地望向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却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放在衣袋里的手紧紧握了握,才走进大楼。
来往的人看见她时,眼神都很复杂,有同情,有探究,或者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努力地挺直脊梁向前走,可越接近三楼,她的腿就越来越软,视线渐渐模糊,不知道是因为走廊的灯太暗,还是因为眼中漫起泪水。
一周前,就在这里,她推开秦泽办公室的门,还没来得及叫他的名字,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了。秦浩把那个年轻的女学生抱坐在腿上,正在亲吻。沈玥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样冲进去,怎样痛哭着厮打他们,最后又是怎样被众人拉开的。那段记忆混乱凌杂,像一部剪辑错了的电影。她只知道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看着淡花的窗帘,木纹的家具,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她的世界,已永远无法再恢复原样……
“小沈,”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将沈玥拉回现实。梁院长满面笑容,一口南方味普通话听着特别亲切:“你回来上班了呀,身体好些了吧?”沈玥勉强笑了笑,梁院长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热情地招呼她:“进来坐坐。”
进了门,梁院长亲自为沈玥泡了杯茶端到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小沈呀,我知道这件事上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前几天已经严厉批评过小秦了,他很后悔,当时是那个女生主动勾……”大概是觉得“勾引”这个词不太文雅,梁院长停顿了一下:“主动接近他的,他也是一时糊涂。”
见沈玥不作声,梁院长更加轻言细语:“你们两个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而且小秦这个人还是很优秀的,年纪轻轻就评上了教授,马上又要竞选副院长了。你还是应该多考虑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你说是不是?”
沈玥抬起头,对上梁院长殷切的目光。她心里明白,他并非为她着想,是希望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影响他的得意门生秦浩的前程。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垂下眼睑说:“我要离婚。”
她走出办公室,门在她身后“轰”的一声被关上,全然不像梁院长平时文雅的风格。
二
下了班,沈玥不想太早回去,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她独自一人,像个无助的游魂。路过校门口的肉夹馍摊,她也走进人堆里去买,老板娘大声问要几个,她差点脱口而出“三个”,随即眼神一黯。秦浩最喜欢吃这家的肉夹馍,每次都要吃两个,以前她总是买了馍就匆匆往家赶,生怕凉了他吃着不合口。现在想想,自己真傻。
沈玥拎着馍慢吞吞地走,以往下班她从未这样悠闲过,总是急着买菜,急着回家做饭,急着早上走时丢在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晾……数不清的琐事,就这样消磨完了她的时光。但她以为这就是生活该有的模样,她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沈玥走进小树林,在水池边坐下来。黄昏已至,几对小情侣正在暮色掩映下卿卿我我。她和秦浩也曾经这样相爱过,青葱岁月,荏苒年华,他们一起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究竟是在哪个路口,他放开了她的手?她不知道。沈玥木然地吃着,却觉得喉咙仿佛被哽住,怎么都咽不下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风渐渐冷了起来,她打算走。刚站起来脚就麻了,她支撑不住,往水里跌去。有人冲过来一把拽住了她,她好不容易站定,这才看清是她班上的一个学生。小男生嗫嚅着说:“沈老师……您别想不开。”紧追着他过来的小女生也是一脸惊慌失措。
沈玥失笑,他们以为她要自杀?她说:“没事,我就是脚麻了。”但他们显然还是不相信,坚持要送她回家。沈玥的心里泛起些温暖,由他们送到小区门口。小女生说完再见,犹豫着又轻轻说了句:“您别太伤心,叶玲那个人,本来人品就不好。”沈玥一愣,小女生已经拉着男朋友匆匆离去。
入夜,沈玥怎么也睡不着,她来到书房,打开了秦浩的电脑。在D盘里发现了一个名称为“Y.L”的文件夹,这是叶玲名字的缩写吧?她的指尖一颤,顿了一会儿才点下鼠标。
叶玲亲昵地趴在他的肩头,叶玲和他并排躺在草地上,叶玲和他搂抱着靠在床头……沈玥没有勇气看完最后一张,就关了页面。那些照片的上传日期,最早的一张是去年三月。他至少,已整整骗了她一年。
沈玥感到胸闷得快要窒息,她冲到窗口,寒气瞬间将她层层包裹。她的泪涌了出来。已经是春天了,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是这么冷,为什么冬季的颓败还没有褪尽,为什么吹进心口的风,这样凛冽如刃?
三
一大清早,门铃就响了,沈玥从猫眼里看出去,竟然是秦浩的爸妈。
秦家树一进门就高声大嗓:“秦浩这个瓜怂,好好的日子不过,在外头胡整。女子,委屈你咧。”沈玥有些发愣。因为结婚四五年了没孩子,秦家树一直嫌弃她这个儿媳妇,每年过年回去,她买最好的酒,都换不到他一个笑脸,有一回大年初一的早上,他还一边杀鸡一边骂骂咧咧,讽刺她母鸡下不了蛋。把她怄得当天就回了学校,他还跟秦浩说她太小气,不如离了重找。
秦家树让老伴把带来的大包小包都拿到厨房去。他和沈玥在沙发上坐下,咳嗽了一声:“小沈,俺知道这些年你是贴心贴意对秦浩好,俺们老秦家也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儿。你也心大点,男人么,哪个出息了没有点花花肠子,这回他长了教训,以后不会再这么瓜咧。你就饶了他,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点啥事,弄得不好看。”
沈玥刚觉得有点暖和的心,又渐渐凉了起来,原来又是来当说客的。她沉默了下说:“爸,我要去上班了。”秦家树想说什么但又最终没说,把嘴闭成一条两头下撇的直线,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沈玥临出门的时候,婆婆给她手里塞了两个刚煮好的鸡蛋,什么话也没说。沈玥看着婆婆两鬓花白的头发,有点酸楚。婆婆倒是一直护着她的,哪怕那次公公把她气走,婆婆还追到火车站给她送了包子和玉米,怕她路上饿着。
“妈,我走了,您身体不好,坐了一夜火车,好好休息。”沈玥低声说,婆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她头也不敢回地离去,这两位老人,无论对她好还是脾气犟,都曾经是她的家人,但今后,她恐怕再无缘叫他们一声爸妈了……
沈玥正在上课的时候,教室后门被突然推开,一个女生大摇大摆地进来,所有人都回头望着她。沈玥认出来了,她就是叶玲。
叶玲在最后一排坐下,昂着头挑衅地望着沈玥。教室里寂静无声,沈玥甚至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正激烈地高低起伏。她看见叶玲脸上有微微的笑,叶玲在等着看她失控。在对视中,沈玥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讲课,即使眼神偶尔扫过叶玲的时候,也和看其他任何一个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叶玲反而渐渐坐不住了,神情变得焦躁。
下课了,学生们离开教室时经过叶玲,都向她投去鄙夷的目光,有几个女生还在低声说着什么。叶玲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掀得“哐当”一响,她走向正在收拾教案的沈玥:“我们出去谈谈。”沈玥眼皮都没抬:“有事就在这儿说吧。”叶玲看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女生,冷笑着说:“你不怕丢人?”沈玥仍然平静:“丢人的又不是我。”
叶玲气结,却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还缠着秦老师,不让他见我?”沈玥哂然一笑,弯腰把U盘取下来,收好屏幕,锁上讲台。她的无视让叶玲气急败坏:“我告诉你,他早就不爱你了,他说你没情趣,只知道洗衣做饭干家务,还生不出来孩子。”
沈玥手上的动作停住,定定地看着前方,半晌,转过头来直视着叶玲:“你怀孕了吗?”叶玲一下子愣住。沈玥的嘴角渐渐浮起微笑,拿了包飘然而去,留下叶玲呆呆地站在原地……
四
沈玥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陈晓丽就进来了,一脸的义愤填膺:“听说那个小狐狸精今天去你课堂上闹了?”陈晓丽以前是农场的挤奶工,因为丈夫冯科进了学校,才把她调上来当工人打杂,但是她能说会道,消息灵通,在院里混得如鱼得水。
沈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笑了笑。陈晓丽凑到她跟前,嘴一努:“照我说,你就该把这事闹大,别便宜了他们这对狗男女。”她说话总是这么生冷不忌,照她自己的话说,这叫心直口快:“你就是性子太软和,换了是我,哪能这么被他白欺负,不把他个王八蛋名声搞臭,我就不姓陈。”
沈玥慢慢地抿了口茶,想起以前秦浩跟她说过,冯科和前女友旧情复燃,被陈晓丽逮了个正着。陈晓丽却既没哭也没闹,说只要冯科不离婚,她什么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时沈玥还感慨说陈晓丽傻,秦浩说她才不傻呢,离了冯科她还能去哪儿找个大学教授。
而这次副院长的候选人里,除了秦浩,最有可能的就是冯科。沈玥放下茶杯,微微笑了笑:“我要备课了,下午还有两节。”陈晓丽悻悻地站起来走了,到门口犹不甘心地补了一句:“人还是要活得硬气点,别像个软骨头。”沈玥仿佛没听见般,只顾低头备课……
晚上,沈玥一进家门就看见门旁丢着秦浩的鞋,还是像往常一样,扔得东一只西一只。如果换了以前,她会弯腰给他摆得整整齐齐,鞋头朝外,方便他出门好穿。但今天她不会,今后也再不会了。她冷冷地靠在门边,看秦浩擦着头发从卧室走出来。
“我出差刚回来,饿死了,晚上吃什么?”他说话的语气很随意,就像他真的只是出了趟差而已。
这种浑然天成的演技,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沈玥冷笑着望着他。他在她的目光里终于渐渐不自在起来,声音软了几分,过来拉她的手:“怎么还不进来?”他的碰触让她骤然想起那天的情景,只觉得恶心,狠狠甩开他的手。
秦浩尴尬地站着,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地流水,滴在门口的地毯上,晕出暗暗的一块,沈玥看着也觉得恶心,他的一切都让她恶心。
“真的不是我的错,是叶玲勾引我的,我那天中午喝了点酒,才……”秦浩的话被沈玥打断,她生平第一次骂了粗话:“秦浩,你他妈真是个孬种!”
“你说什么?”秦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你是个孬种,”沈玥仰着头,她觉得骂人真痛快,心里郁结了这么多天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敢做不敢认,你他妈不是个男人!偷了腥不记得擦嘴,电脑里留那么多照片,你这个蠢货!从现在开始,你要么利利索索滚出这个家,要么你就等着在学校网站上看你的艳照门!”
秦浩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突,握成拳头的手抬起,沈玥往前逼近了一步,毫无惧色:“想打我?你打啊,不把我打死,你就别松手。”
秦浩万万没想到一向文静温柔的沈玥,竟然会变得这么横,他的力气一下子泄了,几近哀求:“玥玥,我们别这样好吗?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开始?”沈玥一嗤:“我还有几个十年,敢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她指着门:“走!”
秦浩愣了一阵,进去拿了衣服行李,出门经过沈玥身边时,冷冷地说:“你的心真硬。”
秦浩走了,沈玥靠在门背后,只觉得精疲力竭,泪缓缓而下。秦浩说她心硬,他不知道,在她刚知道他出轨的那七天里,她每天从醒来哭到睡着,她不敢相信,他真的背叛她了。只要门被风吹得轻微一响,只要走廊里有脚步声,她都盼望是他回来了,对她说一句,你弄错了,这不是真的。哪怕是谎言,她也会好受些,至少她知道他心里还有她,怕伤害她。可是他没有,他一次也没再踏进过家门,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他把她丢出了他的世界,一点都不在乎她疼不疼。
这个她爱了十年的人,已经亲手把她对他的爱摔得粉碎,再也拼不回来了。
五
秦浩又开始上班了,除了和沈玥不说话之外,一切如常,照样意气风发,仿佛那件丑闻压根儿都没发生过。他太理直气壮,以至于人们也渐渐开始恍惚,觉得是不是他的确没做错什么,错也错在叶玲不自重,沈玥不体谅。
梁院长现在每次在楼里遇到沈玥,她打招呼,他连头都不点一下,十分冷淡。其他人注意到院长的态度,也开始悄悄和沈玥疏远。陈晓丽因为沈玥没听她的话去闹,背后也嚼了她不少舌根。
有一天沈玥去实验室取试剂,走到门口正听见陈晓丽的尖嗓门:“要我说,像她这样结婚四五年都生不出来娃的,老公有点别的心思也正常。”另一个实验员也随声附和:“就是,秦老师还这么优秀,家里又是独苗……”正说着,有人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沈玥,用胳膊肘拐了下说话的人,大家一下子都哑巴了,尴尬地散开。
沈玥不声不响地拿了试剂就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小杨追了出来,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沈老师,别把她们的话放心上,不是你的错。”
沈玥诧异而感动,小杨平时话少,和她来往也不多,现在却能站出来为她说话。可见困境有时候带来的并不都是坏事,它能帮助你分辨人心。她温暖一笑:“周末有时间吗,我俩去逛街。”
周末,两人进了商场,沈玥习惯性地要去看那些黑白灰的衣服,小杨拦住了她:“沈老师,你这么年轻,怎么总喜欢打扮得老气横秋的。”沈玥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死气沉沉。以前但凡她买鲜亮点的衣服,秦浩就会说她年纪一大把了还装嫩,久而久之,她也就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明明才三十岁的人,却变成了四十岁的审美。
小杨出了学校,就像小鸟一样活泼调皮,伸手从沈玥脖子下面一比:“只看你的脸,还像个大学生呢,你呀,就应该往二十岁里打扮。”沈玥笑了,一狠心:“行,今天就听你的。”
周一上班,见到沈玥的人都觉得她变了,连梁院长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秦浩看到她时更是惊讶地脱口而出:“你怎么……”沈玥没理他,踩着高跟鞋轻盈地经过他身边,裙摆卷起花一般的涟漪。秦浩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小杨回头看了秦浩一眼,悄声对沈玥说:“他都看呆了。”沈玥骄傲地一仰头:“我又不是穿给他看的。”
从今而后,她只为自己活着,不为活给任何人看。
六
沈玥和小杨一起报了瑜伽班和拉丁舞班,每天下班后的生活排得满满的,运动累了回家倒头就睡,她再也没有失眠过,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周围的人都夸她变漂亮了,秦浩每次遇见她总是讪讪地想要说两句话,她却对他视而不见。
这天下班,她刚走出大楼,秦浩就跟了上来,讨好地笑着说:“坐我的车吧,我送你。”沈玥还没说话,叶玲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冲了出来,冲着她嚷:“你怎么还缠着秦老师,真不知羞耻。”沈玥突然觉得好笑,他俩这种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心理素质,倒真是绝配。
沈玥转身就走,秦浩有点急了想去追。叶玲拉住他,紧盯着沈玥的背影,故意拔高了声音说:“我怀孕了。”沈玥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径直往前走,脸上有抹意味不明的笑。她听见秦浩怒斥:“你少胡扯!”争吵声离她越来越远,在路的拐弯处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里已经聚满围观的人群……
第二天早上,沈玥正在给学生讲实验任务,秦浩就冲了进来。他从未在外人面前这样气急败坏,一把拽住沈玥大吼:“你怎么不讲信用,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你为什么还是把照片传到了网上?”
他的力道几乎把沈玥的左手手腕掰断,她挣脱不开,空出来的右手端起桌上满满一烧杯水,泼向他的脸。教室里顿时响起惊呼声,秦浩顶着满头满脸的水愣了,松开了手,沈玥淡定地拿了纸巾擦手上的水:“不是我传的,那个文件夹我早就删除了。”
这时,秦浩的手机响了,沈玥瞟到屏幕上的名字是“叶玲”,秦浩走出去接听,沈玥隐约听见他说:“你是不是害死我才甘心……”
后面的事沈玥都是听小杨说的,而小杨的消息来源则是陈晓丽的八卦:叶玲说自己怀了秦浩的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秦浩却坚称这事和他无关。叶玲一气之下把他们的亲密照发到了网上,事情一直闹到了校长那里。最后的结果是各打五十大板,叶玲被勒令退学,秦浩被开除。幸亏梁院长多方求情,学校才终于同意把开除改为秦浩自动辞职。
小杨觉得很奇怪:“秦浩为什么死都不肯承认孩子是他的呢?”
沈玥平静地说:“因为他没法让叶玲怀孕,他得了精子坏死症。”
小杨惊愕地张大了嘴。
尾声
秦浩离开学校的那天,送他的人只有沈玥,他们一路默默无言。
到了校门口,沈玥拿出一张纸给秦浩,是离婚协议书,她的那一栏已经签好名了。秦浩看着她的名字愣了好一会儿,才签上自己的名字。递还给她的时候,他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沈玥的手微微一颤,轻声说:“你保重。”
送秦浩上了车,沈玥慢慢往回走。经过树林的时候,她发现道旁的玉兰开了,仿佛千百只蝴蝶,婷婷袅袅地立在枝头。
风掠过,有花瓣悠悠落进她的掌心,那样鲜润干净,一片似从未污染过的白。可是她知道,它们也曾经历过凋谢、枯萎、零落成泥。但来年的三月,这些秘密会全部被掩埋,绽放出新的绚烂。
她的人生亦如是,走过悲伤,终将盛开。
创作谈:
小时候,大人们说我是个路边有个纸头都要捡起来读一读的孩子。上学时,我会为了一个词的用法和语文老师争得面红耳赤。大学时代,我办报纸写话剧干得如火如荼。但是工作后的五年,每天泡在无尽的实验和数据中,文字对我来说的唯一功用就是写论文,我和文学彻底绝缘。
直到2008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新浪网上的小说,我很惊讶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平台,只要你想写,就会有人读你的故事,和你交流。我从此开始了写故事的生涯。是的,我把小说称之为故事,我觉得写作最动人的地方,就是你心里的故事能够有人愿意倾听,别人心底的故事愿意交给你来讲述,这是一个心与心交流的通道,尤为珍贵。
人的一生总在匆匆前行,很多时候,你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愿意停下来回顾身后的路。文学是唯一能让心安静下来的方式,无论是读书还是写书,迷茫和希望,回忆和启示,你总能从书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这也是我之所以能在这条路上坚持走下去的原因。有人说,文学路上荆棘密布。也许是,但我觉得更多的是享受,享受它带给你的宁静和智慧,甚至过程中的折磨,就算是折磨我也甘之如饴,每次走出峡谷看到更广阔的天空,多么欢喜畅快。
未来,我仍会欣然前进,将生活给我的感悟,社会给我的警醒,化作我写的故事,哪怕只是为这世界多点亮一盏灯火,亦不负我心,不负此生。
责任编辑:宋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