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 福 林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海南 海口 570311)
走向服务业大国的转型与改革
——2020年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大趋势
迟 福 林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海南 海口 570311)
当前,中国的经济转型升级正处在重要历史拐点:一方面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另一方面经济结构升级的态势开始形成。问题在于,面对内外发展环境深刻复杂变化的新形势,转型与改革的时间空间约束全面增强。到2020年,中国能否从工业大国走向服务业大国,成为转型与改革的历史任务和重大挑战。
“十三五”;服务业大国;转型与改革
2020年是中国转型升级的历史关节点,是经济转型的最后窗口期,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临界点,是全面深化改革的时间节点。增长、转型、改革高度融合成为“十三五”转型改革最为突出的特点。在这个特定背景下,立足中期,化解短期矛盾,形成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新格局,成为最为现实的选择。能不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进入高收入国家之列,关键就在2020年这个“中期”。如果把握和谋划好这个“中期”,加快以转型升级为目标、以确立服务业主导新格局为重点、以理顺政府与市场关系为主线的改革,不仅能有效化解短期的矛盾风险,而且将为中长期的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从总的来看,“十三五”转型改革的时间、空间约束全面增强。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关键在于使服务业取代传统工业成为国民经济的主导产业。到2020年,我国能否从工业大国走向服务业大国,成为转型与改革的历史任务和重大挑战。
经过36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已经进入了工业化中后期阶段。从经济发展史来看,工业化中期之后,先行的工业化国家无一例外地实现了从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的转型。根据钱纳里等人的研究,当经济发展进入工业化中后期阶段,服务业将呈现加快发展的态势。[1]提出由工业大国向服务业大国转变,就在于走向服务业大国是中国经济新常态形成的重要基础,是形成现代经济结构的主要标志,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从而迈向高收入国家行列的重要条件。
1. 工业化中后期,经济转型升级对现代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的依赖性增强
(1)比传统工业附加值更高的现代服务业快速增长。工业化的一般规律是:在工业化初期阶段,由于工业附加值远高于农业,由此带动工业的快速发展;而在工业化中期之后,由于降低交易成本和创新的需要,经济分化出比传统工业附加值更高的现代服务业,比如教育、健康、文化等生活性服务业,以及设计、研发、物流、销售等生产性服务业等,从而带动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的转型。自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先行的工业化国家无一例外地经历了一场向服务经济转型的结构性变革,即服务业的产值和就业贡献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占据主导地位。例如,1980~2004年期间,全球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由56% 升至68%,高收入国家达到72%,中等收入国家达到53%,低收入国家为49%。2004 年,美国的服务业比重为77%,法国为76%,英国为 73%,日本、新加坡、韩国和印度分别为68%、65%、56%和52%。从服务业就业比重看,高收入国家为68.5%,上中等收入国家为56%,下中等收入国家为47.3%。纽约、东京、巴黎、新加坡和中国香港等大都市服务业增加值比重和服务业就业比重更是分别达到80%和60%以上。[2]
(2)生产性服务业成为产业高端化的重要驱动力。工业化中期之后,产业高端化的突出特征是信息、研发、设计、物流、销售等生产性服务业从传统工业中分化出来做精、做专,从而引领传统制造业向高端制造业的转型。在发达工业经济体中,设计、研发、物流、销售等生产性服务业做得好的国家,如美国和德国,产业高端化程度比一般国家更高。高端制造业做得比较好的国家,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的比重已经高达70%左右。尤其是进入智能互联网时代,制造业正在发生深刻的变革,其信息化、服务化的特点凸显,由此使高端制造业成为工业转型升级的主流。
2.工业化中后期,人口城镇化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并为服务业发展提供重要载体
(1)工业化中期之后,人们对城镇化的就业、安居、生活品质等需求全面快速增长。全社会对城镇化的需求和期望发生历史性变化。从就业需求的变化看,以往人们能够忍受“候鸟式”、“两地分居”的就业。今天,人们更多追求的是在城镇稳定的就业以及享受到完整的家庭生活;从居住需求的变化看,“80后”、“90后”的农民工已经成为农民工的主体,他们中的大多数回不了农村,也不想回农村,更希望在城镇安家。
(2)新型城镇化的本质是人的城镇化。从国际经验看,进入工业化中后期,城市的角色和功能逐步发生变化。未来5~10年,随着中国城镇化面临的条件、需求、角色的深刻变化,新型城镇化主要不在于铺摊子、造新城,而重在适应人的发展需求提升城镇品质:一是从生产主导转向生活(消费)主导,生活(消费)型的城市兴起是一个客观趋势;二是由工业主导转向服务业主导,工业项目容纳的就业呈减少的趋势,而服务业的发展成为就业的主要渠道;三是由城乡分割转向城乡融合,城镇空间的拓展成为农业文明走向工商文明的重要条件,以人口城镇化为重点的新型城镇化承担着统筹城乡发展、实现城乡一体化的重大使命。
(3)人口城镇化推动服务业发展。城镇化是以产业为支撑的城镇化,没有产业的城市就变成“空城”;反过来说,没有人口做支撑,如果像过去一样靠重化工业支撑城市,这种发展模式将难以为继。人口城镇化是服务业发展的内在推动力。以前靠一个钢铁厂带动一座钢铁城市发展,是因为过去以工业城镇化为主要特点,靠重化工业拉动城市发展。如今,人口城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必然要求城市尽快形成以服务业为主体的产业结构,以适应人在城市生活的需求。人们需要得到好的服务,比如教育、文化、医疗、健康等基本公共服务。当然,更需要好的生态环境。
3.新一轮工业革命以现代服务业为基础、为先导
(1)以大数据应用为核心,全球正面临新一轮工业革命。对于新一轮工业革命,各界虽然有不同的看法,但基本的共识是大数据已在各个领域被广泛地运用。在杰里米·里夫金看来,全球面临第三次工业革命,实际上是以互联网、新材料、新能源相结合为基础的新能源革命。这场新能源革命将使人类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摆脱对传统石化能源的依赖,摆脱对传统重化工业的依赖。2011年,德国政府提出了高技术战略“工业4.0”,即目前面临人类历史上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主要特征是“互联工厂”,就是通过互联网等通信网络将工厂与工厂内外的事物和服务连接起来,创造前所未有的价值,构建新的商业模式。
(2)新一轮工业革命的突出特征是现代服务业的引领作用。以太阳能光伏向家庭的普及为例,最重要的并不是太阳能光伏本身的制造环节,而在于其服务环节。能否通过以高新技术服务为重点的现代服务业发展加强研发和销售,并降低交易成本,使家庭多余的发电能够及时销售出去,是太阳能光伏向家庭普及的核心难题。德国所提出的“工业4.0”的实现,最重要的是发展以大数据为重点的信息服务业,以实现在生产制造过程中,设计、开发、生产有关的所有数据通过传感器采集并进行分析,形成可自律操作的智能生产系统。
(3)只有发展现代服务业,中国才能把握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先机。虽然中国已经在发展先进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上取得了很大成就,但这些产业大多分布在制造环节,并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产能过剩。未来3~5年,中国把握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先机,不仅需要发展科技、教育等现代服务业,还需要通过科技、金融与创新的融合,在研发、设计、物流、销售等“微笑曲线”两端的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上有大的作为。
4.经济新常态不仅是经济增长速度的新常态,更重要的是形成服务业主导的经济结构新常态
(1)经济新常态既要看速度,更要看结构。近两年,在经济下行的特定背景下,各方面热议中国经济新常态。从中国进入了工业化中后期这个特定历史阶段看,经济新常态,从短期看是个速度问题,从中长期看是个结构问题、发展方式问题。从实践看,结构不合理条件下的中速增长速度是难以维持的。
(2)从短期看,经济新常态的确有一个增速的新常态问题。“十二五”以来,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加上国内工业产能过剩以及工业投资速度下降的影响,中国经济增长速度从2010年的两位数增长(10.4%)下滑到2012年、2013年的7.7%(见图1),并进一步放缓至2014年第三季度的7.3%,创2009年一季度以来的新低。在这种条件下,应当说,中国经济增长确实很难再保持两位数的高速增长。
(3)从中长期看经济新常态的形成,重要前提是形成服务业主导的经济结构新常态。进入工业化中后期,如果仅仅是在工业去产能化上进行经济结构调整,而没有服务业增长的跟进,中国经济增速很难稳定在目前7%左右的水平上。现实情况是,中国经济结构从工业主导向服务业主导升级的态势开始形成。在21世纪初的前10年,中国服务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平均徘徊在30%~40%的水平,但2011年开始明显提升,[3]262014年前3季度,服务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达到46.7%,创历史新高(见图2)。
图1 2009~2013年全国经济生产总值与增长速度
图2 2001~2013年中国二、三产业结构变化情况 (单位:%)
随着中国进入消费新时代,13亿人的潜在消费需求成为增长转型的突出优势。13亿人服务需求释放的规模与速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经济结构、利益结构、城乡结构调整的进程。释放13亿人的服务消费需求,推进由工业主导向服务业主导的转变,既是未来6年经济转型升级的大趋势,又是决定增长、转型与改革的关键所在。总的判断是,中国正处在由工业大国走向服务业大国的历史关节点,“十三五”时期如果能够把握转型升级的历史机遇,有望基本实现服务业主导的经济转型。
1.中国进入消费新时代,服务消费全面快速增长的特征明显
(1)中国进入消费新时代。经过36年的经济快速增长,中国已经成功地跨越了以解决温饱问题为主要目标的生存型阶段,进入到以解决人的自身发展为重要目标的发展型新阶段。这个新阶段,由于人口城镇化的较快发展,老龄化时代的到来,全社会的消费需求结构升级呈现阶段性特征,伴随着从生存型消费向发展型消费升级。进入消费新时代,消费的本质需求是服务。现代服务需求逐步高于传统物质需求,已成为消费需求释放与升级的大趋势。
(2)从生存型消费向发展型消费升级。生存型消费主要是吃饭穿衣的消费,发展型消费主要是教育、医疗、健康、文化等方面的服务消费。当前,城镇居民的消费需求正由工业消费品为主向服务消费为主转变;农村居民的消费需求正由生活必需品为主向工业消费品为主转变。未来5~10年,随着人口城镇化进程加快,城乡居民发展型消费需求将以年均两位数的速度增长。到2020年,城乡居民的恩格尔系数有望下降到30%左右。
(3)从物质消费向服务消费升级。以城乡居民医疗保健、交通通信、文教娱乐三项服务需求为例:在城镇居民方面,1985~2012年,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年均增长12.62%,其中医疗保健、交通通信、文教娱乐这三大类支出的年均增速为16.69%,超过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速4个百分点以上。[3]60城镇居民人均医疗保健、交通通信、文教娱乐三大类消费支出占人均消费性支出的比重从1985年的12.79%提升到2013年的34.1%(见表1)。预计到2020年这个支出占比有可能提高到40%~45%,成为城镇居民的消费主体。在农村居民方面,服务需求也进入快速增长的时期。1985~2012年,农村居民人均生活性消费支出年均增长11.44%,医疗保健、交通通信、文教娱乐这三项支出年均增速为16.59%,超出人均生活性消费支出增速5个百分点(见表2)。[3]64
表1 1990~2013年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构成(单位:%)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摘要2014.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4.
表2 1990~2013年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构成(单位:%)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摘要2014.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4.
(4)从传统消费向新型消费的升级。随着温饱问题的解决,人们对绿色消费、信息消费、便捷消费等新型消费需求进一步提高。例如,伴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和电子商务、物流快递等新型服务业态的快速发展,新型消费的增长很快。有数据显示,2012年,中国信息消费为1.7万亿元,同比增长29%,带动相关行业新增产出近9300亿元;[4]2013年,信息消费规模达到2.2万亿元,同比增长28%。[5]预计到2015年,中国信息消费规模超过3.2万亿元,年均增长20%以上,带动相关行业新增产出超过1.2万亿元。[6]
2.人口城镇化释放生活性服务业发展的巨大空间
(1)人口城镇化是生活性服务业发展的重要载体和内在推动力。从世界范围内来看,随着大量人口从农村进入城市或城镇,人口的聚集必然需要生活性服务业的大力发展,餐饮、休闲、交通、商业、家政、养老、教育、健康等需求会大量增加。
(2)人口城镇化有巨大的提升空间。从国际经验看,城镇化率处于30%~70%的时期,是城镇化加快发展的阶段。据统计,2013年中国名义上的城镇化率为53.7%,正处于快速发展的区间。如果以平均1%~1.2%的速率推进,到2020年城镇化率有望提高到60%以上。[7]与此相比,目前中国人口城镇化率仅为36%左右,远低于2012年52%的世界平均水平,也滞后于中国名义上的城镇化水平。如果新型城镇化的发展与改革较为顺利,到2020年,中国人口城镇化率有可能达到55%左右。
(3)人口城镇化将推动生活性服务业的加快发展。中国的“半城市化”意味着将有近4亿农民工进城,为生活性服务业释放巨大的发展空间。从近几年的情况看,城镇化率每提高1个百分点,就会引致生活性服务业的快速发展,由此带动服务业增加值比重提高0.77个百分点。[8]以此估算,未来6年,即使人口城镇化率仅提高10个百分点左右,也有可能带动服务业比重提高7~8个百分点。
3. 工业转型升级为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注入内在动力
(1)工业转型升级将推动生产性服务业快速发展。“十三五”时期,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先进制造业成为中国国内绝大多数省市推动工业转型升级、增强区域竞争力的战略选择。其主要的特征是,通过信息、研发、设计、物流、销售、大数据等生产性服务业引领传统制造业向高端制造业升级。就是说,高端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的相互融合是一个大趋势,生产性服务业已成为提升制造业竞争力的主要推动力。
(2)中国生产性服务业有提升的巨大空间。有数据显示,2010年,发达国家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的比重普遍在60%~70%之间。[9]中国作为制造业大国,“中国创造”的优势远未凸显,重要的原因在于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严重滞后,其占服务业的比重仅为15%。[10]未来6年,中国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的比重至少需要提高15~20个百分点,达到30%~40%。这是工业转型升级的内在要求,是工业转型升级的必由之路。
4.“十三五”时期有望实现服务业主导的经济转型
(1)由工业大国走向服务业大国的趋势正在形成。近年来,中国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逐年下降,从2006年的42.2%下降到2013年的37%。同期,服务业占比从40.9%提高到46.1%,2013年服务业占比首次超过第二产业,预计到2015年,有可能达到48%以上,超过国家“十二五”规划目标。近些年来服务业增加值都以年均两位数增长。2001~2013年,扣除价格因素后,服务业增加值年均增长10.6%。预计未来5~10年服务业增加值仍会以10%左右的速度增长。这些数据表明,中国的经济增长动力正在发生重大变化。
(2)2020年服务业规模有望实现倍增。1994~2013年,中国服务业增加值从1.6万亿元增长到26.2万亿元,年均增长达到10.3%。2008~2013年,即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的5年中,中国服务业增加值从13.1万亿元增长到26.2万亿元,实现了规模上的倍增。[3]21未来6年,如果服务业增加值年均增长保持在10%左右,服务业总规模有望扩大到48~53万亿元。
(3)服务业主导的经济结构新常态将逐步形成。从工业经济向服务业经济的转型与人均GDP水平有着内在联系。从国际国内发展经验看,人均GDP从6 500美元到1万美元的过渡阶段中,服务业的比重至少会提高10个百分点。由此可以判断,到2020年,中国服务业占比达到55%以上是有条件、有可能的。
形成服务业主导的新格局影响经济转型升级的全局。服务业的发展程度是形成经济新常态的重要标志。它不仅成为经济转型的主要推动力,而且也将不断释放经济增长的新动力。“十三五”时期推进由工业大国向服务业大国的转型,既可以在结构升级的基础上形成7%左右的经济增长新常态,又能够为从中等收入国家迈入高收入国家创造有利条件。
1.形成中速增长的新常态
中国仍是一个经济转型大国,经济增长新常态取决于尽快形成服务业主导的经济结构。在国内工业产能呈现全面过剩、绝对过剩的条件下,工业增加值占比逐年下降,从2006年的42.2%下降到2013年的37%。同期,服务业占比从40.9%提高到46.1%,2013年服务业占比首次超过第二产业。估计到2015年,有可能达到48%以上,超过国家“十二五”规划目标。这表明,中国经济增长动力正在发生重大变化。经济增速能否在目前7%左右稳定下来,在相当大程度上取决于服务业发展潜力的释放,并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近几年,中国服务业每增长一个百分点,可以带动GDP增长约0.4个百分点。如果未来6年服务业增加值年均增长10%,可以带动经济增长4个百分点左右,为中速增长的新常态奠定重要基础。
2.形成新增就业不断扩大的新常态
本轮经济增速下降并未导致大面积的失业,重要的原因在于服务业的快速增长,而且逐步成为扩大就业的主渠道。目前,发达国家服务业就业比重大多在70%~80%(见图3),而中国只有38.5%,服务业发展的潜力很大。如果城镇化在未来继续保持较快速度,未来6年,服务业就业占比有可能达到50%以上,由此将增加约1.2亿个左右的就业岗位。[11]从近两年的情况看,服务业增加值每增长1个百分点能创造约100万个新的就业岗位。[12]未来6年,服务业增加值按年均10%增长测算,每年新增就业将达到1000万人左右。就是说,只有形成服务业主导的经济结构,才能形成新增就业不断扩大的新常态。
3.形成全社会创新创业的新常态
“十三五”时期,中国能否在“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的转型上取得重要突破,主要取决于生产性服务业能否快速发展。进入工业化中后期,生产性服务业直接融入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全过程。例如:技术升级与服务需求直接融合,技术升级如果不能反映服务需求变化,就很难产生内在动力,就很难有好的市场前景;企业竞争力与服务质量直接关联,企业的竞争力主要取决于服务环节的专业化、精细化。为此,服务业主导的经济转型不仅是形成新一轮创新创业潮的主要推动力,而且将为创新创业开辟巨大的市场空间,由此形成创新驱动新格局的重要条件。
图3 中国与发达国家服务业就业比重情况 (单位:%)
4.形成利益结构和社会结构优化的新常态
到2020年,中国能否实现中等收入群体倍增,即由目前的3亿人左右,扩大到6亿人左右,使中等收入群体占比提高到40%左右,形成橄榄型社会的新格局,关系到能否走上公平可持续发展道路和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从国际经验看,服务业快速发展将带来中产阶层规模的不断扩大,由此形成橄榄型社会的新格局。以美国为例,随着经济结构由工业主导向服务业主导转型,白领阶层的规模从20世纪40年代的1000万左右上升到20世纪70年代的5000万,30年间扩大至原先的5倍。1980年白领阶层已占全部劳动力的50%以上。[13]未来6年,随着服务业主导地位的确立,中国服务业就业比重有望达到50%以上,到2020年服务业就业的人口将不少于4亿,由此将带动中等收入群体的倍增。就是说,服务业尤其是现代服务业就业人口规模的扩大,将明显拉动中等收入者比重的提高。
5.形成绿色发展的新常态
发达国家在由中等收入阶段迈向高收入阶段的重要历史时期,之所以能够系统地解决生态环境问题,重要的原因在于经济结构普遍经历了一个由工业主导向服务业主导的结构变迁。目前,发达国家服务业比例普遍稳定在70%~80%(见图4),大大减轻了资源环境的压力。当前,向雾霾宣战,建设美丽中国最重要的挑战是经济增长对工业尤其是重化工业的严重依赖。通过提高服务业比例,可以有效地摆脱经济增长对重化工业的路径依赖,以形成绿色发展的新常态。
图4 2011年中国与部分国家和地区服务业占GDP比重(单位:%)
中国过去36年改革开放所形成的发展理念和政策体制安排,具有政府主导的重要特征,从总体上看是与工业化初期阶段相适应的。随着中国进入服务业新时代,这套发展理念和政策体制安排已经弊多利少,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1.政府发展理念重工业,轻服务业
(1)政府主导型经济增长方式有重工业、轻服务业的突出特征。在过去36年的改革实践中,中国形成了一套政府主导型经济增长方式,即:在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层面,以做大GDP总量为导向,以地方财政收入增长和干部考核为约束激励机制,以行政干预和行政推动为主要手段的经济增长方式。在这种经济增长方式下,政府发展理念形成了重工业、轻服务业的重要特征,地方政府“以GDP论英雄”,普遍热衷于建设大的工业项目。
(2)竞争性地方政府增长模式助推低成本的工业产能扩张。在地方政府层面,围绕发展工业的区域经济竞争十分激烈,形成了中国特有的竞争性地方政府增长模式。为了建设大的重化工业项目,地方政府竞相采取低地价、各类税收优惠、财政补贴等方式招商引资。早在2006年3月,国务院就下发了《关于加快推进产能过剩行业结构调整的通知》,积极部署化解产能过剩。当时只有钢铁、电解铝、电石、铁合金、焦炭、汽车、水泥、煤炭、电力、纺织等10个行业被列入产能过剩或潜在过剩行业。而在8年后的今天,产能过剩愈演愈烈,已蔓延到几乎所有的传统产业,包括太阳能光伏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并呈现出全面性、长期性的明显特点。造成这种情况的重要体制性根源在于,在竞争性地方政府增长模式下,许多本已被列入过剩行业的产业,在地方仍是鼓励发展的对象。
(3)竞争性地方政府增长模式并不偏好发展服务业。在现行GDP政绩考核体系下,地方政府对辖区内的工业和服务业表现出不同的偏好,主要的原因是:服务业发展所需要的市场环境更为复杂,而且服务业投资数额一般来说没有工业巨大,在拉动GDP增长上见效更慢,在本届政府任期内的效果没有工业产生的效果明显,很有可能是为后任者做嫁衣裳。
2.服务业领域的行政垄断具有普遍性
(1)服务供给不适应服务需求的根源在于行政垄断与管制。过去36年的市场化改革,放开的主要是工业领域市场,服务业领域保持着明显的行政垄断和严格的行政管制。中国工业部门80%以上是制造业,属于高度市场化部门,而服务业50%以上仍被行政力量垄断,属于垄断竞争部门。社会资本进入服务业领域,不仅面临着国有垄断行业的排挤,还需要到各级行政部门办理繁琐的行政审批事项。尽管国家一再强调社会资本可以进入法律未禁止的服务业领域,但由于行政垄断和行政管制的存在,社会资本事实上很难进入教育、医疗、通讯、金融、运输等服务业部门。这就使得服务业领域难以通过公平竞争来提高供给能力、供给质量和供给效率。
(2)服务业行政垄断与管制导致服务业要素价格的扭曲。政府对基本公共服务进行价格管制具有合理性,但相当多的服务业领域需要利用价格机制和竞争机制促进发展。现实的情况是,政府对服务业领域的价格管制过泛、过宽。例如,政府在管住基本教育相关费用标准的同时,也管住了社会资本提供高标准、优质教育的价格。再例如,医疗卫生领域劳动力要素价格受到行政管制。美国医生2008年平均收入达到20万美元,是全美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4.23万美元)的5倍左右;2012~2013年,中国医生平均年收入为6.7万余元,仅为全国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收入(4.7万元)的1.43倍。医疗价格与医生人力资本回报偏低,不仅造成了医疗市场的扭曲,由此而造成了药品回扣、医疗红包等现象,而且形成了服务需求的外流,影响国内医疗市场的发展。
3.服务业市场对外开放严重不足
(1)服务业领域的贸易与投资成为新一轮全球化的主流。自20世纪中叶以来,从发达国家到新兴经济体的经济服务化进程大大加快,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目前全球的经济总量中服务业已占60%以上。全球经济的服务化导致服务业成为国际贸易和投资的主流。国际产业转移的重点由制造业转向以金融、保险、旅游和咨询等为重点的服务业部门。20世纪90年代以来,全球外商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总额的一半流向了服务业,每年FDI新增流量中,服务业占三分之二。
(2)中国成为全球货物贸易第一大国,而服务贸易规模偏低。2012年,中国服务贸易占世界服务贸易总额的比重为5.6%,美国的服务贸易占比则高达12%;美国人均服务贸易额为3 074美元,中国仅为477美元,只有美国的15%。2013年,中国成为全球货物贸易第一大国,服务贸易总额也首破5 000亿美元,达到5 396.4亿美元,比上年增长14.7%,[14]但服务贸易规模仍然偏低的大格局没有改变。其中,服务贸易占全部贸易总量比重仅为11.5%。2014年上半年,服务贸易占全部贸易总量比重上升到12.3%,但与全球平均水平(20%)甚至与同为“金砖国家”的巴西(25%)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而且,2013年中国服务贸易逆差1 180亿美元,逆差增长32.1%。就货物贸易而言,中国是全球顺差大国,但同时也是世界服务贸易的逆差大国。
(3)中国服务业吸引外商直接投资已超过制造业,但潜力远未发挥出来。2001~2004年,中国服务业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比例徘徊在12%左右,2005年之后节节攀升,到2011年,这一比例开始超过50%,服务业首次超过制造业成为中国吸纳外商直接投资的主要产业。2013年全年实际外商直接投资1 175.86亿美元,同比上升5.25%,在整个外商投资总量中的比重为52.3%(见表4),但这很大程度上是由制造业外商投资比重下降所导致的,中国服务业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潜力远未发挥出来。从总量上看,服务业利用外资总体规模和比重偏小,从结构上看,服务业中除房地产外,利用外资的单体规模都较小,还存在着领域偏窄、结构低端化的倾向。
表4 2000~2013年中国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额及其占比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根据历年《中国统计年鉴》提供的数据计算整理。
(4)服务业对外开放部门较少。中国在“入世”时承诺服务业开放88个部门,占GATS规定的155个部门的57%,但对外资进入的方式、范围、股权占比等多方面做出了限制。在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CEPA等双边和区域性贸易协定中,中国对83个服务业部门做出了进一步的开放承诺,取消了合资经营规定,允许外资独资经营或拥有多数股权等规定。但中国160个服务部门中不附加条件而完全开放的服务部门不足1/5。[15]
4.工业与服务业在政策体制安排上的不平等
(1)服务业税负远高于工业。中国目前税制不合理,服务业实行营业税,工业实行增值税。据测算,营业税的税负普遍比增值税的税负要重三分之一。营业税是服务业的主要税种,但许多现代服务业,如金融服务业,除了缴纳营业税之外,还需要交纳繁重的城市维护建设税、消费税、土地增值税等。如果把这些税与营业税加在一起,即以主营业务税金的口径将服务业的税负与制造业(工业)的税负相比较,服务业税负过高的情况会更严重。
(2)服务业比工业融资难。服务业领域中的中小企业众多,在现行金融体制下面临着融资难的“老大难”问题。大型国有商业银行一般都愿意贷款给大型工业企业,主要原因在于大型工业企业收入比较稳定,而且有土地、房产等抵押品,而中小企业经营面临的风险比较大,而且缺乏足够的抵押品。从国际经验看,中小金融机构比大型商业银行更具有识别中小企业风险和收益的比较优势,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根本途径是通过发展民营银行实现金融服务多元化。虽然国家确定了发展民营银行的改革方向,但目前批准的民营银行数量仍非常少。
(3)商业服务用地价格明显高于工业用地价格。在现行土地政策与土地制度下,工业用地价格一般是成本价格。目前,按规定,工业用地出让最低价是按基准地价的70%确定的,各地工业用地实际出让价比这一标准还要低。例如,2013年,全国105个重点监测城市的商业服务地价和工业地价每平方米分别为6306元和700元,商业服务用地价格是工业用地价格的9倍。[16]这不仅严重扭曲了土地资源配置,错误引导投资流向,而且从总体上必然会挤占服务业发展用地需要,使得国家在大力发展服务业的时候,服务业不但面临土地紧张,还面临着高土地价格,直接导致服务业进入门槛过高。
“十三五”是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5年,形成服务业主导的经济结构对中国未来10~20年的发展至关重要。“十三五”期间,中国由工业大国走向服务业大国,关键在于加快服务业市场开放和制度创新,要把加快服务业市场开放与制度创新作为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重中之重。
1.把实质性提高服务业占比作为“十三五”规划的约束性目标
(1)明显提高服务业比重。建议国家“十三五”规划明确把服务业占GDP比重达到55%、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比重达到30%作为主要的约束性目标,以此作为衡量结构调整优化的主要标准。
(2)加快推进投资转型。与服务需求快速增长趋势相适应,重点加大教育、医疗、健康、文化、体育等生活性服务领域的投资;从工业转型升级的现实需求出发,重点加大信息、研发、设计、物流等生产性服务业的投资。
(3)实现发展理念的深刻转变。由工业大国走向服务业大国,无论企业、社会还是政府,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尤其是需要改变某些传统的发展理念。例如,走向服务业大国,形成服务业主导的新格局,不是不要制造业,不是不要工业,而恰恰是通过生产性服务业提升传统工业,推动“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型升级。
2.尽快使社会资本成为服务业发展的主体力量
(1)服务业发展主要靠社会资本。发展服务业,其主体是中小企业,关键是放开市场,重点是激活社会资本。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3年服务业民间资本投资128 164亿元,同比增长25.4%,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幅排名前5里有4个属于服务业,分别是:水利管理业(44.7%)、道路运输业(34.3%)、卫生和社会工作(33.8%)、公共设施管理业(33.5%)。
(2)服务业创新主要靠中小企业。从国际经验看,服务业大都是从小企业开始成长的,大资本的优势并不明显。比如,亚马逊、谷歌、脸谱(facebook)等国际服务业巨头,大都是在车库中创业出来的。从国内实践看,以大企业为主做强服务业并不成功,某些大企业靠做大规模进入世界500强,但缺乏对市场需求变化的灵敏反应,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不强。阿里巴巴创立初始仅仅是小企业,却在市场竞争中成长为市值接近三千亿美元的大企业。从产业发展规律看,服务业门类繁多,个性化、差异化程度高,恰恰是中小服务企业更能够灵敏地反映市场需求,并通过公平竞争激活、做大服务业市场。这在客观上要求尽快出台相关政策,加快服务业市场对社会资本的开放。目前,中国中小企业尽管自身发展速度比较快,但同国际水平相比还是落后的。以每千人拥有企业数量为例,发达国家为45~55个,发展中国家为20~30个,而中国平均为16个,只有发达国家的三分之一。[17]造成此种情况的原因除体制及政策因素外,关键问题是服务业市场到目前为止对中小企业、民营经济开放的程度及其吸引力远远不够。
(3)中国社会资本的潜力巨大。当前,中国居民的资产负债表不仅没有赤字,还积累了大量的家庭储蓄。据统计,2003年,城乡居民的人民币储蓄存款为10.36万亿元,到2013年达到44.76万亿元,10年间总额扩张至原先的4倍多(见图5)。此外,庞大的高净值人群成为社会资本投资的重要力量。据《2014中国高净值人群心灵投资白皮书》数据,截至2013年末,中国个人资产600万元以上的高净值人群数量达到290万人,其中资产1亿以上的高净值人群数量达到6.7万人。据胡润研究院预测,未来3年,中国高净值人群数量可能达到335万人。据调查,健康、旅游和教育是高净值人群愿意投资的三大领域。[18]
图5 2003~2013年中国城乡居民人民币储蓄存款 (单位:万亿元)
(4)加快服务业市场对社会资本的开放。在银行、证券、保险、电信、邮政快递等行业进一步放开市场准入,取消某些不合理的经营范围限制,并实现由行政监管为主向法治监管为主的转变;在实质性打破对社会资本的限制,鼓励支持社会资本进入教育、医疗、健康、文化等领域。要以发展政府购买服务为重点,支持公益性社会组织在公共服务领域有所作为,发挥其独特的作用;加快公共资源配置市场化,在城镇公用事业领域特许经营权的出让上全面引入竞争机制,在行政系统服务资源配置方面规范完善政府采购。
3.重点是打破服务业领域的垄断
(1)推动服务业领域国有资本的战略性调整。将服务业领域的国有资本从一般竞争性领域中退出来,为国内社会资本和外资进入留下更大的空间。与此同时,将服务业领域的国有资本主要配置在公共服务领域,使国有资本能够更多满足全社会日益增长的公共需求,在公共服务领域作出更大贡献。
(2)在垄断行业竞争环节对社会资本全面放开。例如:推进资本市场的国有股减持,在非自然垄断环节退出一部分国有资本,给民间资本进入这些领域腾出空间;全面实现自然垄断和竞争环节切实分开,在自然垄断部分强调国有资本主导,在竞争性环节对社会资本放开;完善基础领域的准入制度,对垄断行业要逐步放松或解除管制,广泛引入市场竞争机制,鼓励社会资本参与基础领域的公平竞争。
(3)垄断行业自然垄断部分吸纳社会资本广泛参与。例如:在自然垄断环节,通过BOT、TOT等多种形式鼓励社会资本参与投资;对银行、保险、航空等并不事关国家安全但与民生密切相关的行业和企业,全面向社会资本放开;对完全市场化的自然垄断行业和企业,则能退出的全部退出,暂时不能退出,或退出条件不具备的企业,也要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
(4)健全城市公用事业特许经营制度,积极引导社会资本参与。例如:实现城市公用事业政事分开、政企分开、事企分开,建立完善的市场竞争机制、企业经营机制和政府监管机制;打破垄断经营,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提高城市建设运营效率;充分利用资本市场,彻底改变城市公用事业政府投资的单一模式,允许社会资本参与投资城市公用事业;利用已有的经营性公用事业资产,以特许经营方式向社会资本、资本市场进行多元化融资,积极引导社会资本参与,有效缓解公用事业建设资金短缺的状况。
4.形成研发、物流、销售、信息等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市场环境
(1)鼓励地方打造生产性服务业集聚的战略平台。从国际经验看,生产性服务业往往需要依托一个地区集群化发展。如硅谷的信息服务业集群、华尔街的金融业集群、印度班加罗尔的软件产业集群,以及北京中关村信息产业集群、北京金融街金融业集群、上海陆家嘴金融业集群等。引导生产性服务业在区域间形成合理的分工协作体系和各具特色的产业集群,实现生产性服务业的区域性集聚式发展。
(2)多渠道营造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市场环境。消除对民营企业的政策歧视,给予民营企业与国有资本平等的市场经营权,积极吸引民营企业投资生产性服务业,实现生产性服务业的投资主体多元化。放开建筑设计、会计审计、商贸物流等领域内外资准入限制,积极引进内外资发展设计、研发、物流、营销等生产性服务业。积极承接信息管理、数据处理、财会核算、技术研发、工业设计等现代服务业国际转移。支持有条件的国内企业包括民营企业“走出去”,提升与国外高端生产性服务供应商的合作水平。以现代物流业、信息服务业、科技服务业、商务服务业、金融服务业为重点放开生产性服务业市场,积极改造传统服务业。
(3)形成一批产业联盟和研发中心,为传统产业高端化和延伸产业链提供技术支撑。从国际经验看,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好的地方往往能够形成一大批产业联盟和研发中心。把培育产业联盟和研发中心作为发展生产性服务业的重点,加快教育、科研体制创新,使企业成为科技创新的主体,借助高校及科研机构的人力优势及研发能力,形成政府支持、产学研一体化的创新体系,培育和发展科技服务中心、创业孵化器、信息服务机构、科技融资机构、科技评估中心、知识产权事务中心、技术产权交易中心、公共科技信息平台等科技创新中介服务机构。
5.把提高服务贸易比重作为“十三五”对外开放的重大任务
(1)实质性提高服务贸易比重。中国以往开放重点是制造业领域,服务业开放相对滞后。有研究表明,开放对中国制造业增长的贡献约为28%,而对服务业增长的贡献仅为7%。由于服务业领域的对外开放严重滞后,服务业难以利用国际先进技术和服务管理经验,制约了服务业的有效供给。其结果是,国内的教育、医疗等服务消费外流的问题比较突出。在今年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中国提出了设立亚太自贸区的设想,其中服务贸易和服务业开放将成为重点,这既是中国对外开放的一个重要趋势,也是中国主导亚太自贸区建设的一张王牌。为此,建议明确提出,到2020年,把服务贸易占比提高到20%作为“十三五”对外开放的重要目标,以此倒逼服务业开放进程。
(2)把加快服务业开放作为双边、多边自由贸易的重点。积极建立并实施负面清单管理制度和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凡国家法律法规未明令禁入的服务业领域,全部向外资开放,并实行内外资、内外地企业同等待遇;逐步把服务业外商投资审批制改为登记备案制,除国家规定的重大和限制类项目外,对外资企业投资项目的审批,逐步实施备案制度,政府重点把好环境安全评估、事后监管两道关;加快扩大双边和区域服务贸易协定,打破一些国家对中国服务贸易的壁垒,率先在新兴经济体和欧洲等国家和地区取得突破,加快拓展与这些国家在金融、信息、物流业等服务业领域的开放合作,把服务业开放和服务贸易自由化作为双边或区域合作的重点。
(3)把教育、医疗、健康、金融和文化娱乐作为加快服务业开放的重点。加快金融市场的有序开放,把构建国际版金融要素市场作为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的重要目标,让境内外投资者自由开展投资交易,在CEPA框架和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下进一步降低港澳台金融机构进入的条件;扩大教育服务市场开放,允许和支持国外和我国的港、澳、台地区知名大学、职业教育机构以控股、独资等方式在内地设立分校;支持民办教育综合改革试点,同时,明确对中外资非营利性民办教育机构在管理、税收、财补、土地、招生、人员福利等方面与公办教育机构享受同等政策;扩大医疗健康服务市场开放,允许并支持外商独资办医疗机构,并将审批权下放给地方,将地方引进的先进医疗技术和医疗设备纳入国家颁布的《鼓励进口技术和产品目录》,享受财政、税收等优惠政策,对于经过欧盟、美国、日本和韩国等国家药监部门依法注册审批的医疗器械和药品,免办进口注册许可,简化通关手续;推进文化、体育、娱乐服务市场开放,进一步放宽对国际影视盛典、国外奢侈品展览、国际游艇展览等大型国际性文化会展和娱乐节庆活动的限制,在CEPA框架下,允许港澳文化、体育、娱乐服务产业有实力的企业进入大陆文化、体育、娱乐服务市场。
(4)通过发展服务外包提升国内服务业发展水平。服务外包(Outsourcing)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是指企业将生产流程中内部投入的部分业务,转移到外部,通过合约方式购买外部优质资源,实现优化、重组企业的生产流程。服务业外包逐步取代制造业外包成为全球化的新趋势。从全球分工看,美国和欧洲等发达国家是服务外包产业链的上游端,印度、中国等发展中国家是服务外包的承接主体。2014年1~8月,在全球市场低迷的情况下,中国服务外包合同执行金额达到478.3亿美元,同比增长31.5%,国内示范城市承接国际服务外包执行金额占全国总额的90%以上,成为服务业对外开放的“一枝独秀”。因此建议尽快出台相关政策,在全国范围内普及推广示范城市品牌、技术、信用方面创建的成功经验,推动服务外包市场的规范和快速发展,充分利用服务外包提升全国服务业发展水平。
(5)推动中国服务业企业“走出去”。近年来,以制造业为重点,很多中国企业走出国门。目前,在全球170多个国家和地区已有14 000多个对外直接投资的中国企业,中国在海外投资企业的员工已经超过了100万。这些制造业企业“走出去”之后,面临着跨国和跨文化管理的许多困难,包括律师服务、管理咨询服务、会计师事务所等专业服务机构不可能都依靠外国专业机构提供。而且,“中国制造”在海外的发展还需要现代服务业如金融、交通运输、物流、商贸等的支撑。随着亚太自由贸易区战略以及“一路一带”战略的实施,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目的不仅仅是要让制造业“走出去”,更重要的是让服务业“走出去”。为此,建议:服务于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大战略,“十三五”将服务业企业“走出去”作为对外开放的重点之一,尽快出台服务业企业境外投资扶持措施,加快服务业的人才培训和各项软硬件设施的建设,努力培养符合国际服务业要求的高素质科技人才、服务人才和经营管理人才。着眼于整合全球资源、获得先进技术和优化自身结构,推动金融、保险、民航、电信、物流等生产性服务业“走出去”。建立全球服务网络,鼓励国内企业到境外设立研发中心和营销中心,推动从“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型升级,培育一批未来具有全球竞争力的现代服务业龙头企业作为种子企业。
6.推进服务业的体制创新与政策调整
(1)加快服务业发展的财税体制改革与财税政策调整。尽快推动服务业营、改、增全面推开,切实降低服务业税负;逐步取消出口退税,加大消费者补贴;逐步取消对重化工业的投资税收优惠,加大对服务业的补贴;尽快修订《消费税暂行条例》,启动消费税立法程序,在改革方向上实现由向企业征收改为向居民征收,由“价内征收”转向“价外征收”。
(2)推进服务业发展的金融体制改革与金融政策调整。 “十三五”期间,要减少对民营信贷机构设立和发展过程中的种种限制,简化进入程序,降低成立门槛,降低准入标准,从而鼓励更多民间资本进入金融机构,促进民间金融业的健康发展;鼓励地方政府设立由政府与民间资本共同出资的担保公司,加快成立中小企业信用担保体系;盘活著名品牌的无形资产,通过发行企业债券、短期融资债券、集合债券、股权融资、项目融资和信托产品等形式直接融资;支持商业银行建立专营机构面向中小企业融资服务。
(3)逐步消除服务业与工业要素价格差异。建议:降低服务业用地价格,逐步实现工业用地和服务业用地“同地同价”;探索生产性服务业项目实行缩短土地使用年限的供地方式,以降低服务业发展的投入成本;对经营性服务业的水、电、气收费价格,可以考虑不高于工业用途的价格,甚至可与民用价格相同;对列入国家鼓励类服务业企业,水、电、气价格应当比照工业企业价格标准执行,逐步实现服务业与工业价格大致相当。
7.政府要成为创造服务业发展环境的主体
(1)实现发展理念的深刻转变。由工业大国走向服务业大国,无论企业、社会还是政府,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尤其是需要改变某些传统的发展理念。服务业发展比工业发展对市场环境的要求更为复杂,但在推动GDP增长上没有大工业项目快。这就不能再“以GDP论英雄”,这就需要从根本上改变过去政府主导的经济发展方式,终结以GDP为中心的增长主义以及以增长代替发展的理念。考虑到服务业发展对市场化程度的要求比工业发展更高,政府要把握服务业发展的客观规律,成为创造服务市场良好环境的主体,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
(2)以服务业为重点加快推进投资转型。与服务需求快速增长趋势相适应,重点加大教育、医疗、健康、文化、体育等生活性服务领域的投资;从工业转型升级的现实需求出发,重点加大信息、研发、设计、物流等生产性服务业投资;在已经推出一批重大项目的基础上,尽快在电信、教育、医疗、金融等服务业垄断领域再推出一批向社会资本开放的重大项目。
(3)加快政府购买服务的体制创新。从发达国家经验看,政府购买服务不仅能够提高效率,还能够培育和创造服务市场。2012年中国政府采购规模占全国财政支出的比重为11.1%,其中服务类仅占12%。而欧美发达国家政府采购规模占财政收入的比例为30%~40%,服务类采购占采购规模的50%以上。当前,公共服务仍然没有被正式纳入政府采购法及其实施细则的采购范围,使得政府购买公共服务难以规范化。为适应全社会公共需求的大趋势,建议:“十三五”明确将养老服务、残疾人服务、教育服务、公共卫生服务、城市规划与环境评估等服务纳入政府采购范围,并加快形成政府向社会组织购买服务的制度安排,通过公共资源配置社会化、市场化相关制度创新,争取到2020年使政府采购规模占GDP比重达到15%~20%,服务类采购占政府采购的比例达到40%左右。
(4)以破除行政垄断为重点,创造服务业发展的法治环境。服务业对内对外开放比工业对法治市场经济的要求更为迫切,不仅需要加强反行政垄断,还需要严格保护知识产权,并加强市场监管。为此建议:把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的“进一步破除各种形式的行政垄断”纳入《反垄断法》,为服务业领域反行政垄断提供依据;与混合所有制改革相配套,尽快建立国有企业的反垄断审查机制。与推行负面清单管理的改革相配套,尽快对现行行政法规进行系统的反垄断审查,废除各类行政垄断的行政法规;把负面清单管理纳入《行政许可法》,为社会资本进入服务业领域“法无禁止即可为”提供法律保障,与此同时,推进由行政监管为主向法治监管为主的转型,强化以法治为基础的市场监管;适应城市群和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的客观趋势,加强知识产权立法,建立知识产权法院,探索设立跨行政区划的人民法院和人民检察院,强化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加快统一内外资法律法规,在市场准入、税收支持、政府采购等方面一视同仁,为各类企业创造平等的竞争环境。
到2020年,中国实现由工业大国走向服务业大国的转型,意味着中国经济的全面转型升级。中国增长、转型、改革高度融合的突出特点,深刻反映出大转型时代对全面深化改革的依赖性全面增强。与过去30多年的改革相比,大转型时代的改革更具有全面性、深刻性、复杂性:它不仅是一个经济增长新常态的形成过程,还伴随着经济结构新常态、利益结构新常态、绿色发展新常态、制度创新新常态的形成;不仅涉及经济领域的改革,还涉及社会、文化、政治、生态等各个领域的改革;不仅涉及增量改革,还涉及存量利益关系的调整;不仅需要政府角色的转换,还需要政府发展理念的变革。在转型升级的时间、空间约束不断加强的背景下,既要客观把握改革的历史定位和历史使命,更要突出改革的历史自觉和历史信念,把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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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成璐)
Transition and Reform: The Megatrend of China’s Shift to a Big Services-oriented Nation in the 13th Five-year Plan Period
CHI Fu-lin
(ChinaInstituteforReformandDevelopment,Hainan,Haikou570311,China)
China’s economic transition and upgrading is faced with an important historic turning point as the pressure of economic downturn increases and the trend of economic structural upgrading starts formulating. The question lies in that due to the changing profound and complicated international and domestic development environment, the time and space for transition and reform is increasingly constrained. It becomes a historical task of transition and reform and grand challenge for China to shift from an industrial nation to a services-oriented nation by 2020.
the 13thfive-year plan period; services-oriented nation; transition and reform
10.3969/j.issn 1007-6522.2015.01.001
2014-11-01
迟福林(1951- ),男,山东蓬莱人。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经济转轨理论与实践研究。
F120.4
A
1007-6522(2015)01-00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