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中提出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这一创新观点揭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行的特殊逻辑,同时结束了以往模拟化市场经济的时代,让中国的市场经济更加真实。通过对模拟化市场经济缺陷的深入分析,以及对我国经济体制改革进程中市场配置资源作用变迁历程的梳理,论证了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是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规律的。而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得到有效发挥,必须正确处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建立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和通过深化要素市场以促进资源优化配置。
[关键词]市场配置资源;决定性作用;市场经济
[中图分类号]F1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8487(2015)03-0059-06
[收稿日期]2014-10-10
[作者简介]韩兵(1981-),男,辽宁沈阳人,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12级博士研究生,北华航天工业学院文法系讲师,主要从事职业教育及现代化研究。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强调要全面深化推进改革,重点是经济体制改革,而经济体制改革的重中之重是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这一改革对于市场在我国经济体制中的职能定位有了全新的突破,明晰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体系的重大创新。围绕市场经济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来推进当下的经济体制改革,可以使我国的市场经济摆脱原有“模拟化”的尴尬境地,其运行机制更加符合一般价值、竞争和供求规律,这样的市场经济也更加真实、常态化。
一、模拟化市场经济的缺陷
所谓“模拟化市场经济”,是指在我国经济转型及体制转换阶段,由于政府与市场的职能边界模糊,导致行政权力过多介入经济活动的同时缺少配套的监督机制和法律规范,而市场资源配置的功能又得不到充分发挥的非常态化经济模式。这里的核心要素就是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两者如何在经济发展中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市场配置资源的充分度,决定了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真实化程度。由于我国的市场经济是由之前的计划经济转化而来,因此在市场经济体制发展不健全的同时还残留着大量计划经济的遗痕。在这种非常态化的经济发展过程中,政府方面出现了“越位”管理和“缺位”管理的矛盾现象。“越位”管理是指职能部门过多干预经济活动,扰乱经济发展,“缺位”管理是指政府没有有效履行本应承担的职责。而市场配置资源的职能得不到充分发挥,严重影响了社会要素及资源的流动速度和利用效率。
首先,在资源配置中政府的行政手段无法替代市场的经济手段。以往政府承担资源配置之责,主要依靠自身的政治力量和行政手段代替市场这一经济手段,事实证明这在很多方面已经体现出其效能的严重不足。在政策制定上,存在着滞后和无效两种现象。政府出台政策的过程复杂而又漫长,因此不可避免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与经济的发展不可能丝丝入扣。加上政府制定的政策也不一定完全出于经济方面的考量,在违背经济发展规律的情况下制定出的许多政策自然无法应对现实中遇到的经济问题,这极大降低了政府配置资源的效能,导致其无法有效引导经济健康发展。在信息掌控上政府也存在一定缺陷,对于市场供求信息的掌握不够准确、及时,自身也缺乏动力去搜集相关的信息,导致政府根据滞后和错误信息做出的判断,无法为瞬息万变的经济状况和市场形势提供有效的指导,市场的盲目性也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再加上政府行政机构工作效率低下,各职能部门在办理相关经济事务时相互推诿,出了问题互相推卸责任,尤其在行政审批上效率极其低下,繁琐的手续及流程极大抑制了经济潜能的释放。
其次,政府的“强势身份”和投资导向不利于资源配置的优化。非公有制经济在我国市场经济发展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它创造了我国60%的国内生产总值、50%的税收和70%以上的就业岗位,是发展经济的生力军。根据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民间投资应该在创办企业、扩增产业和发展经济中起基础性作用,但在我国,政府不仅是经济活动的“监管者”,同时还是“参与者”,它凭借自身的权力优势参与到经济活动中,必然会挤压私营经济及中小企业的投资空间。它所具有的“强势挤压效应”,极大地降低了民间投资的积极性,扰乱了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的基础性作用。同时,很多地方政府出于政绩和“GDP”的考量,将大量资源投放到大型项目和基础设施的重复建设当中,这种“政绩工程”消耗了大量的社会公共资源,以至于实体经济发展所需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得不到有效保障。此外,在产业投资分布上,各级政府大多将资金投入重点放在重工业领域,而需求较高的轻工业和服务业明显投资不足,投资的结构性失衡也对社会资源造成了极大浪费。
最后,政府过多干预经济,还衍生出一系列政治和社会问题。由于政府过多承担配置资源尤其是稀缺资源的责任,这必然导致寻租的泛滥。所谓寻租,就是指“投票人,尤其是其中的利益集团,通过各种合法或非法的努力,如游说、行贿等,促使政府帮助自己建立垄断地位,以获取高额垄断利润”[1]。政府掌握了庞大的社会资源及国有资产,因此它成为了各种利益集团的“猎物”。为了达到以权力换取利益的目的,一些政府职能部门将大量社会资源及国有资产贱卖甚至变相奉送给了利益集团,造成国家资产的极大流失。反过来,利益建团通过对某种资源和特定产业的垄断,破坏了正常的市场竞争规律。由于我国市场监督机制不够完善,相关的法律法规也不够健全,使得寻租活动十分猖獗。更为严重的是,这种寻租行为还衍生出权钱交易的腐败和社会分配不公造成的贫富差距过大等一系列政治和社会问题,降低了政府的声誉和威信,为社会不稳定埋下了祸根。
二、我国市场资源配置作用强化的历程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序幕。改革开放的内容之一就是探寻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到现今的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三十多年中,我国的市场经济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对市场的认识不断深化,市场在配置资源过程中的作用也越来越大,我国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日趋完善。
第一个阶段:从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到1992年党的十四大召开之前。在这个时期,我国的经济体制还处于以计划经济为主、市场经济为辅的阶段,但市场作用的范围不断扩大。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要“坚决实行按规律办事,重视价值规律的作用”[2](P7)的论断。因为之前我国经济体制中存在忽视商品经济的问题,邓小平在1980年1月中央干部大会上强调要把“计划调节和市场调节相结合”[3],说明他此时已经思考市场也应该成为社会主义经济调节的手段之一。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指出,在我国保持计划经济主体地位的同时,要“发挥市场调节的辅助作用”[4](P64),这标志着计划经济的单一模式已经被打破。1982年9月,党的十二大提出要“注意发挥市场调节的作用,方向是正确的”,对于市场调节的作用给予了充分肯定。1987年2月邓小平同中央负责同志谈话时提出了我们以前实行计划经济,“后来又讲计划经济为主,现在不要再讲这个了”[5](P203),尽管当时没有改变计划经济为主的局面,但邓小平对于以后计划和市场二者的关系作出了非常科学的预判。1987年10月党的十三大强调要“在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继续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认为私营经济、“三资”经济及个体经济都是公有制经济的“必要的和有益的补充”。1989年虽然由于“资产阶级自由化”等事件使得我国政治体制改革放慢了脚步,但在经济体制改革的问题上,邓小平依然坚定“要继续坚持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这个不能改”[5](P307),可见邓小平推进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心是不会因国内外政治气候的变化而动摇的。1992年春邓小平的“南方谈话”消除了人们思想中关于计划和市场关系的困惑,邓小平关于“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5](P373)的判断,对于市场经济地位的提升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自此我国进入全面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全新时代。
第二阶段:从1992年党的十四大直到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之前。在这一时期,我国开始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市场开始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基础性”作用。1992年10月党的十四大会议上,江泽民提出“使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使经济活动遵循价值规律的要求”[6](P23)。这里有一条暗示,就是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而政府则起“决定性”作用,尽管如此,比之前的“辅助性”地位有了实质性的进步。在1995年9月党的十四届五中全会上,江泽民肯定了市场调节的重要性,并强调要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1997年9月,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要“尽快建成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进一步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7](P27)。2000年10月,党的十五届五中全会做出“市场机制在配置资源中日益明显地发挥基础性作用,经济发展的体制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的判断。2002年11月党的十六大,对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有了新的定义,宏观调控已经不是重点,而是要“在更大程度上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8](P27)。这几次会议一连串使用了“进一步”“日益”及“更大程度上”这样的递进性词汇,表明虽然政府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但市场配置资源的空间越来越大,其发挥出的作用与效果也愈发明显。2007年10月,胡锦涛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讲到为了加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深化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的认识,从制度上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形成有利于科学发展的宏观调控体系”[9](P21)。这比之前十六大对政府和市场关系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开始注重为市场作用的发挥提供制度上的保障。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要在“更大程度更广范围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完善宏观调控体系”[10](P18)。这里的“更广范围”较之前的“更大程度”又更进一步,表明此时更加注重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
第三阶段:2013年7月以后至今。这一时期,我国开始对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予以重新界定,提出让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的新方略。2013年7月23日,习近平在武汉征求改革意见时曾指出:“要把更好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作为下一步深化改革的重要取向。”这里虽然还没有明确提出要把“基础性”改为“决定性”,但把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作为深化改革的重要取向,预示着十八届三中全会上对市场的作用将会有全新的定位。2013年11月在充分调研并掌握经济规律的基础上,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该《决定》指出:“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11](P21)对于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习近平还做了进一步的解释和说明,他认为:“理论和实践都证明,市场配置资源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遵循这条规律,着力解决市场体系不完善、政府干预过多和监管不到位问题。”[11](P95)至此,党中央对于政府和市场关系的认识又形成了一次飞跃,深刻领悟了市场经济的本质和真谛。发挥市场“决定性”作用和政府“更好作用”方略的提出,是思想上的又一次解放和理论上的又一次创新,为今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打好了坚实的制度、理论和思想基础。
三、有效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让中国的市场经济更加真实
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是全面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重中之重,这项举措的有效贯彻和实施,将带动经济体制方方面面的转变与革新。那么,如何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如何使其在经济调节中的职能得到最大化的发挥呢?笔者认为可以从如下几个方面入手。
第一,正确处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减少政府对经济活动的干预。在我国的市场经济体制中,政府“看得见的手”和市场“看不见的手”都有着各自的作用和功能。但是在微观经济领域,如企业和个人这样的经济实体的生产、交换、分配及消费流程都应该让市场调节在其中起决定性作用,以达到各个环节的有效衔接和整个经济运转的平衡。而政府在宏观调控上应该发挥作用,它的职责是营造公平合理的市场竞争秩序,保持经济稳定,加大公共服务及福利设施和良好生态环境的建设。同时,通过自身雄厚的政治资源和强有力的行政执行力抑制甚至消除市场自身的失灵现象,以保障经济的平稳持续发展。而就目前形势而言,政府对微观领域的经济活动干预过多,出现了“越位”管理的现象。然而,其配置资源的手段和能力无法有效应对各式各样的经济问题,为此,必须明确政府和市场调节经济的职能边界,完善市场决定价格的机制,即凡是能由市场决定价格的地方都应该放手让市场去做,政府则去做他应该做的事,减少“越位”管理的现象,这样才能给市场松绑,而政府的职能才能得到有效发挥。
第二,清除地方保护和市场壁垒,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真实的市场经济要求市场的规则一定要公平化、透明化和开放化。公平化是指各类市场主体要享有平等的竞争规则,以保证市场主体的公平性竞争。在财产权方面保证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神圣不可侵犯,尤其对于非公有制经济,保证它们参与竞争中的权利、机会和规则的平等,鼓励非公有制企业参与国有企业的改革,对于非公有资本控股的混合所有制企业要大力扶植,并倡导实力雄厚的非公有制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同时坚决打击垄断行为,垄断会导致一些产业领域的准入机会不均等,使得私营经济和民营企业很难参与到一些垄断性行业中,为此,有必要出台相关法律保证各种所有制经济的公平竞争。透明化要求必须强化市场的监督机制和法律环境,以实现统一化管理。政府必须承担起应负的责任,公正公平执法,加大对违纪行为的查处力度,建立起高效、廉洁、公正的行政管理体制,同时要鼓励媒体、舆论和公众的监督,建立良好的监督环境。对于各种违背公平竞争规则的做法要坚决禁止,同时对于某些地方出台的对内优惠政策一定要及时制止,建立诚信的贸易氛围。开放化要求打破各个贸易区域之间的保护主义和交易封锁,允许不同地域的市场主体能够自由地流动到其他的经济区域之中,以形成统一开放的市场体系。政府要简政提效,精简行政审批流程,给予企业更多的自主权,对于不需要经过政府行政审批的投资和经营,必须给予其自由的投资和经营权,对于外资企业在其准入前给予更多的国民待遇,以增强我国市场经济的国际性。同时对外资要放宽准入,加快自贸区建设和内陆沿边开放进程,形成全方位的开放化市场体系。
第三,深化要素市场的改革,促进资源配置的优化。土地、资本和劳动力是生产要素的核心部分,这些资源的市场化水平直接决定其配置效率。近些年来这些要素的市场化水平不断提升,但与商品的市场化程度相比,还有非常大的差距。从土地这一生产要素来看,由于城乡发展不平衡,造成将农村的集体建设用地基本上排斥在土地市场之外的现象。建立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它要求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可以出让、租赁、入股,并与国有土地一样同等入市、同价同权,以建立合理的农村土地二级市场。目前,由于农村集体建设用地管理的无序和混乱,没有形成合理的价格评估标准,加上城镇化和工业化的迅速推进,农村土地往往以极低价格被工厂、企业和房地产公司收购,极大地损害了农民的利益。为此,必须规范化农村集体建设用地的价格标准,开拓转包、出租、互换、转让及股份合作等流转土地的有效途径,使土地资源得到高效利用。从资本的角度来看,现今我国资金的使用非常不合理。银行资本大多投向国企,而私企尤其是中小型私营企业则出现了“等米下锅”的局面;在经济类型上,资金大多流向房地产和融资领域,实体经济“缺钱”现象十分普遍。在资金获得上,国企比中小私营企业有压倒性的优势,这样的不公平竞争状况抑制了我国中小企业的发展,而中小企业的萎缩和凋零不利于我国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而且,资金过多投入到房地产和融资这种见效快的产业上,容易催生“泡沫经济”,同时会降低我国经济体系的韧性。我国是制造业大国,实体经济因缺少资金而搞不好,必然会降低我国装备制造业的核心竞争力。从劳动力市场来看,由于城乡分割体制的存在,在我国城镇化和工业化进程中,出现了城市工人和农民工这两种社会群体,他们本属于统一劳动力市场,但由于户籍制度等原因导致二者在就业、教育、工资及公共服务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这样的劳动力市场状况很难为产业升级和经济结构调整提供充足的支撑。为此,必须加大户籍制度的改革力度,合理开拓农民工市民化的路径,增强农民工劳动力市场化水平,以提升我国劳动力资源的整体素质。
自改革开放伊始我国引入市场机制以来,它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逐步增大。“在经济体制转轨过程中,政府与市场两种机制或手段必然处于胶着的竞争状态”[12],市场机制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表明,只有下定决心深化经济体制改革,通过减少政府干预经济和科学的宏观调控,为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提供制度前提和宏观控制保障,让市场配置资源的效能得到充分和有效的发挥,我国的现代市场经济就一定能更加真实、合理、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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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绛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