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代表治水纪事

邱鹰梅

“不会算账”的榨菜老板

封益生，海宁斜桥榨菜有限公司总经理，海宁市人大代表、斜桥镇人大代表。

榨菜产业的兴起与发展带来了经济效益，也加重了环境负担。从地里的一个个“菜疙瘩”变成鲜美的榨菜包摆上各家餐桌，需要经过12道工序，整个过程要产生大概40%的废水和废料，其中榨菜腌制废水具有高盐、高氮、高有机物、重酸性的特点，而高盐度对常规废水生物处理有明显的抑制作用，致使该类废水处理成为一大难点，处理成本不低。不少企业为了追求经济效益，不愿花钱改造污水处理设施，结果每天几百吨的废水直排入河，致使洛溪水渐渐变黑、发臭，周边土壤酸碱性改变，大批种植的蔬菜也被污染，老百姓们怨声载道。

封益生觉得，作为人大代表，作为榨菜企业的“领头羊”，不仅自己要控好污染源头，还要在行业中起到表率作用。2010年，他率先投资30万元将厂里的废水全部纳入市政管网。2013年，又投入150万元对厂里的污水设施进行改造升级，使生产废水预处理后的PH值从4.5强酸性调整到7左右，COD、氯化钠含量也大幅下降，实现了达标入管网，有效破解了蔬菜加工企业的污水处理难题。

但是腌制过的废料怎么办？从农民那里收购的新鲜榨菜只经过简单去腐叶、去泥处理，腌制后还要去掉一部分叶柄和根茎，这些东西新鲜时是个“宝”，可经过腌制后就成了“祸”。封益生想到了改“毛菜”为“净菜”，就是要求农民卖给公司的新鲜榨菜要符合直接做半成品的要求，农户削下的叶子和根茎则可回田当有机肥。于是，封益生倡议全市榨菜生产企业都改“毛菜”收购为“净菜”收购。

然而，作为全市蔬菜协会会长，封益生的倡议并没有得到其他榨菜企业的支持，有人笑他“不会算账”。因为这样一来，不仅农户的用工量要增加1/3左右 ，“净菜”还比“毛菜”轻了10%，这些成本差价都需要企业来承担。但封益生却算了另一笔账：收购“净菜”原材料总量减轻，企业在加工环节可以减少10%到15%的用盐量，同时产生的废料也可以减少70%左右，污水减少10%，利用率提高15%，治污成本大大下降。这其中的收益，对于收购“净菜”新增加的成本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无论是作为一名企业老总还是一名人大代表，都应该有一份担当。”为此，封益生为自己新一年定下了目标：要加大本地的宣传力度，还要让周边县（市、区）的同行都加入到“净菜”收购的队伍中来。

“焦点访谈”的铁面监督员

“老杨，去哪儿？”“哦，今晚要上焦点访谈！”“啊？上央视了？”“不是，镇里的……”一天傍晚，海宁市许村镇人大代表杨农富吃过晚饭急匆匆往镇里赶。这天，镇里的“焦点访谈”正式启动。

“焦点访谈”是2014年海宁市许村镇在“五水共治”中推出的集中曝光平台。在镇机关每个月集中夜学时，“焦点访谈”通过视频、照片把近期排查发现的全镇“五水共治”中存在的问题一一曝光，事后还通过政务网络、微博微信等平台向全镇老百姓公开。被“焦点访谈”曝光和当场点名的责任单位，必须在一个星期内拿出整治方案，限期解决问题。镇人大则组织市、镇人大代表成立监督小组，对问题处置情况进行跟踪监督。

“原来只是通过书面反映问题，现在有了视频、照片，更直观了。”镇人大代表杨农富是监督小组成员之一。他家附近是海杭建材市场，市场西侧集中了上百家切割石块的加工厂，石块切割与清洗过程中产生的大量废水，经过简单沉淀后便直排入河，致使加工厂南侧的那条小河成了“牛奶河”，河面上还漂浮着一层油污。了解这一情况后，杨农富向经营者宣传、劝说了多次，可经营户认为用普通的沉淀池过滤一下再排入河道就不会影响河道水质了。可事实上，杨农富发现，大多数加工厂的沉淀池由于长期未清理，里面蓄满了沉淀物，根本起不到过滤净化作用。

为此，杨农富将问题拍照后，一边向镇人大反映相关情况，一边又将该问题提交“焦点访谈”进行曝光，而他所在的监督小组则启动了跟踪监督。一个问题，两条途径反映，统一提出处理意见：一是解决切割石材废水排放问题;二是改造提升市场整体，石材加工部分要求易地搬迁，限期两个月完成。

“现在河水比较清澈了，从照片上可以看出，两岸都种上了绿化，有小鱼了。”“这张是正在改造的生产功能性用房”“这张是那个加工车间”……第五期“焦点访谈”中，杨农富把拍到的回访照片与之前的照片一一对照，并向与会人员汇报跟踪监督效果。

2014年，许村镇“焦点访谈”曝光问题41个，在镇人大督导组的跟踪监督下，已经解决或正在解决32个，列入计划解决9个。“我们是代表，也是许村人，许村美了，海宁会更美。”许村的代表监督小组成员都这么说。

辞了工作的专职监督员

2014年，海宁市农村生活污水治理启动试点，黄湾镇闸口村把试点放到了该镇人大代表胡国良所在的村民小组。这项大规模的隐蔽工程最怕村民不配合，也怕施工单位偷工减料，一旦覆土再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如何保证每一环节的施工质量，村里把监管施工的任务交给了胡国良。

自那起，每天早晨七点，胡国良跟着施工队准时上班，常常现场一泡就是一整天。“每个污水井深度多少，下面铺的钢筋网要多厚，这些我都要看过。”为了保证施工质量，胡国良检查过后还要用手机拍下来存档，“原来以为可以兼顾两头，一周下来发现这个工作还真是一步都不能离开，考虑再三，狠下心辞了原来的工作，家人想法蛮大，我说这事儿我自己说了算！”

这个有点“轴”的代表在监管中更轴。“你拉走！我拍照发给镇里核实过了，要求八级管子，这是四级的，肯定不好用！”这天一大早，胡国良就和供应商较起了劲。供应商要求先放一放等有时间再拉走，“不行，立刻拉走，不拉走不让你做下去。”供应商没了掺假机会，乖乖拉回去换了一批，等一根根验过后，这一天的施工才开始。

农村生活污水治理还有一个难点就是村民的配合。当地农村有个传统，就是别人家的污水管不能往自家门前走，可现在的污水管是要往家家户户门前走了。对此有理解配合的，也有不愿意的，胡国良为此几次三番上门劝说，有时还被农户骂出门来。有一次在河边劝说时，甚至还被一把推进了河里，等他浑身湿漉漉爬上岸，不少人劝他，乡里乡亲的别做了。“我既然做了这份工作肯定要做到底，我不做也总要有人去做的。他一时想不开，我理解，不怪他。”此时，这个“轴”人黑黑的脸上泛起了憨憨的笑，本来就细的眼睛更细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件事后，那家农户的态度来了180度的转变。

2014年底，辞职后的8个月里，胡国良负责的144家农户农村生活污水设施改造完成，可家里的收入却少了“一个五位数”，但他无怨无悔，“我是人大代表，村里这么信任我，这是一项惠民利民的工作，苦点累点，我高兴！”

为“黑臭河”摘帽的监督组长

2014年初，海宁市人大代表陈敏与其他市、镇人大代表集体签下了一份参与“五水共治”关心母亲河溪——共建美丽丁桥的倡议书。红红的倡议书上，“陈敏”两个字代表的是承诺，是责任。

“每周不少于2次巡查，每个月进行2次以上的船上打捞作业。”这是陈敏给自己定下的任务，而他实际所做的远远超过这个量。

丁桥镇的各条河道边都树立着一个告示牌，上面写着河长、监督员、保洁员的名字，可笔者发现，有些人大代表既是监督员，又是河长或保洁员。在永胜村河道边的告示牌上看到，陈敏一人肩负着三重角色。当笔者找到陈敏时，他正带着组员坐着船在江介堰桥港打捞水面垃圾。

“经常看到他们来这里打捞水草和漂浮物。如今这条河跟以前比，大变样了，还有人来钓鱼呢。”看着眼前清澈的江介堰桥港，住在河边的郭大伯这样告诉记者。

“你是永胜村河道的监督组长，怎么会跑到民利村去治水？”看到笔者一脸的疑惑，陈敏笑着回答：“我们几个村是紧挨着的，村的分界线基本上就是河道，一条河道流经几个村，像永胜村与民利村，河面保洁属民利村，河岸则是永胜村的。水是一体的，我们治水也应该是一个整体。所以，平时我们经常交叉监督、互相配合。假如大家都推诿扯皮，是不能根治水问题的。”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道出了治水的真谛。正是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敏的监督小组与民利村的监督小组通力合作、互相监督，使江介堰桥港2014年成功摘掉了全市最黑臭河道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