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实现路径和经贸效果分析——基于经验素材展望倡议前景

“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实现路径和经贸效果分析
——基于经验素材展望倡议前景

徐强副研究员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至今已历约两年时间。本文试图全景式观察“一带一路”提出之后所有社会方面的工作路径、主要收获和所采取行动，并细致分析倡议早期经贸效果的主要表现。在经验素材分析基础上，我们才能科学评判倡议前景，并提出相关建议。

一、“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的路径和成果

(一)“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的涵义

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于2015年3月28日联合发布的《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简称《愿景与行动》)指出，“一年多来，中国政府积极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加强与沿线国家沟通磋商，推动与沿线国家的务实合作，实施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努力收获早期成果”。依据该文件上述表达和上下文意思，“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指的是从2013年10月“一带一路”倡议提出至该文件发布一年多时间，该倡议在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等合作内容上所取得的成果。本文从2015年11月开始写作，因此，本文将上述“早期收获”的时期属性略向后延伸，即本文将“一带一路”倡议早期(简称倡议早期、早期)规定为从2013年10月至2015年10月约两年的时间。

(二) “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的主要路径

《愿景与行动》从高层引领推动、签署合作框架、推动项目建设、完善政策措施、发挥平台作用五方面，对政府工作做出总结。实际上，倡议提出后，政府、企业和社会各界都在努力开展工作。笔者认为，“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主要有六大路径，分别为：高层互动及相关经贸协定、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境外产业园区建设、融资平台建设及金融行动、展览推介和论坛、中国地方政府行动。本文也将从这六方面对包括政府、企业在内的社会各界所做工作及其成果进行总结、归纳和回顾。

(三) “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具体成果

1.高层互动及相关经贸协定

两年来，习近平主席先后出访的“一带一路”沿线和周边国家(本文“一带一路”沿线按65国口径，周边主要指西欧和非洲)包括荷兰、法国、德国、比利时、蒙古、塔吉克斯坦、马尔代夫、斯里兰卡、印度、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亚、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等，李克强总理先后出访的“一带一路”沿线和周边国家包括文莱、泰国、越南、罗马尼亚、乌兹别克斯坦、埃塞俄比亚、尼日利亚、安哥拉、肯尼亚、英国、希腊、德国、俄罗斯、意大利、哈萨克斯坦、塞尔维亚、比利时、法国等。同时，中国也接待了大量“一带一路”沿线和周边国家元首或总理来访。互访期间，中国和上述合作伙伴国签署国家层面的双边伙伴框架协议、合作行动纲要、关系发展规划，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通常还见证了大量双边经贸、文化、安全等领域的合作文件以及企业间合作协议的签署。

2.基础设施互联互通

(1)铁路设施。从2012年开始，国内陆续试开通中欧、中亚班列，并逐渐实现常态化。2014年8月14日，中国铁路总公司首届中欧班列国内协调会在重庆召开。2015年7月1日，全国铁路新运行图实施，其中中欧班列增至21列、中亚班列增至17列。

(2)海运设施。2015年4月，承载中国各类商品的“伊尔丝·伍尔夫”货轮从福州江阴港开启首航之旅，航线基本和海上丝绸之路重合，最终抵达沙特。另外，中国沿海各省区海港建设、海港和公路铁路联通等方面都响应倡议而有所动作，并且已就未来改造做出中长期规划。

(3)油气管道设施。2014年9月，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启动建设；2014年9月13日，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D线塔吉克斯坦段开工；2015年1月底，中缅原油管道投入使用。

(4)电力基础设施。中国国家电网公司已运营10条与周边国家的互联互通输电线路。至2015年6月底，国电网先后与俄罗斯、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亚等国签署协议并开展合作。国电网集团旗下中电装备公司、平高集团有限公司、山东电工电气等子公司，还有上海电力公司、新疆金风科技等其他电力企业，积极在“一带一路”沿线承接电力设施工程项目。

(5)基础设施建设协议。中国政府和合作伙伴国签署的基础设施建设协议有中国—哈萨克斯坦(连云港)物流合作基地协议、肯尼亚蒙巴萨—内罗毕铁路合作协议、“匈塞铁路”谅解备忘录、关于印度尼西亚“海上高速公路”计划的合作意向、关于越南经济走廊发展规划的合作意向、中俄合作建设扎鲁比诺万能海港的框架协议，以及中国印度尼西亚雅万高铁合资协议等等。

(6)长远构想。2015年5月27日，亚欧互联互通产业对话会在重庆举行，国务院副总理张高丽讲话提出六大经济走廊建设构想，指明未来基础设施建设重点领域包括：中蒙俄、新亚欧大陆桥、中国—中亚—西亚、中国—中南半岛、中巴、孟中印缅。

3.境外产业园区建设

据中国商务部数据，至2014年年末，中国正在运营和建设的各类境外经贸合作区已达118个，其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77个，35个合作区处于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42个处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在倡议早期投入使用的典型园区有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经济特区(SSEZ)、哈萨克斯坦“霍尔果斯-东大门”经济特区、白俄罗斯中白工业园、中俄托木斯克木材工贸合作区等；在早期启动建设的典型园区有中国匈牙利宝思德经贸合作区、中法经济贸易合作区、马来西亚—中国关丹产业园区等；在早期形成协议或达成意向的园区有印度古吉拉特邦工业园和马哈拉施特邦工业园、中俄丝绸之路高科技产业园、工银—如意费萨拉巴德纺织服装工业园、俄罗斯楚瓦什四川农业合作园区、中民印度尼西亚产业园、印度尼西亚第一太平洋镍业工业园等。

4.融资平台建设及金融行动

(1)新设立或拟设立融资平台。包括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AIIB)、丝路基金、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中欧共同投资基金。(2)中国中央银行行动。包括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积极开展央行间货币互换操作；向国家开发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分别注入资本金480亿和450亿美元；等等。(3)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行动。中国主要银行都已将支持“一带一路”作为专项工作，并在行内设领导或工作小组，以专门研究方案和开展工作，并制定相关倾斜措施。国家开发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为“一带一路”设立项目储备库，中国工商银行还与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签署“一带一路”战略专项合作协议，为中国企业相关业务开展全方位融资和保险服务。

5.展览推介和论坛

在倡议早期，对推进“一带一路”倡议有重要意义的年度性展览和论坛包括：广东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国际博览会、第十五届中国西部国际博览会、前海香港合作论坛、博鳌亚洲论坛年会、2015中国(青海)国际清真食品用品展览会暨“一带一路”绿色食品用品展览会、第十九届中国东西部合作与投资贸易洽谈会暨丝绸之路国际博览会、第三届中国—南亚博览会暨第二十三届中国昆明进出口商品交易会、2015亚欧商品贸易博览会、2015年厦门国际投资贸易洽谈会、2015中国—阿拉伯国家博览会和中国—阿拉伯国家绿化博览会、第12届中国—东盟博览会和中国—东盟商务与投资峰会、第二届中国(连云港)丝绸之路国际物流博览会“一带一路”电子商务发展高层论坛、2015年欧亚经济论坛、第二届中国—俄罗斯博览会。此外，还有众多非年度性展览、推介和论坛活动，也和“一带一路”倡议相关，如2014年5月中国(青海)“丝绸之路经济带”经贸合作圆桌会议、2015年4月浙江—沙迦投资贸易洽谈会、 2015年5月土耳其工程机械技术展览会、2015年5月“一带一路”海关高层论坛、2015年6月阿联酋阿治曼自贸区中国路演系列活动、2015年7月第六届俄罗斯国际创新工业展，等等。

6.中国地方政府行动

至2015年10月底，中国所有沿海沿边省区和部分内陆省区都制定有对接或落实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工作方案或规划，主要内容均包括交通基础设施改造。同时，各省区工作方案都力图将落实“一带一路”与保税区、自贸区申报结合起来。

二、“一带一路”倡议早期收获的经贸效果分析

(一)贸易效果分析

1.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双边贸易

图1　2013年1季度至2015年3季度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和全球出口额同比增长率差异

数据来源：根据中国海关月度出口数据计算

(1)中国货物出口。多方面原因持续促进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经济体出口。首先，我国朝中欧、中亚开行班列从2011年开始运行，即欧亚乃至整个“一带一路”框架下基础设施互联互通较早已得到启动；其次，2012年以来，作为发展中或转轨经济体，“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经济增长普遍较世界其他地区活跃；还有，在我国“一带一路”倡议下各种早期收获开始产生经贸效果。如图1所示，在这些因素共同作用下，从2013年1季度至2015年1季度，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出口额同比增速均高于中国整体出口额同比增速，其中2014年1季度高出幅度超10个百分点。由于增速相对强劲，“一带一路”沿线占中国出口额比重从2013年1季度的24.0%升至2015年1季度的28.4%，2015年3季度微降至27.1%。

图2　2013年1季度至2015年3季度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和全球进口额同比增长率差异

数据来源：根据中国海关月度出口数据计算

(2)中国货物进口。如图2所示，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进口额增长态势和全球进口增长态势未表现出显著差异。

2.中国与“一带一路”周边国家双边贸易

(1)中国货物出口。 从对比角度看，“一带一路”倡议缓解中国对西欧大国出口额增长率下降。2012年至2014年，美国GDP增长率分别为2.3%、2.2%、2.4%，欧元区分别为-0.7%、-0.5%、0.8%，日本分别为1.5%、1.5%、0.2%。这表明，在发达经济体中，以美国增长态势最好，欧元区最为低迷。这也导致美元汇价进入2014年后显著攀升。如表1所示，从发达国家对比角度看，2012年至2015年前3季度，美国在中国出口目的地中占比从17.16%升至18.21%，升幅约1个百分点；日本占比从7.39%降至6.04%，降幅1.35个百分点；欧元区四大国德、法、意、西占比从6.8%降至6.5%，降幅只有0.5个百分点，且从2014年开始，德、法、意、西四国占比超过日本。

“一带一路”倡议一定程度上推动中国对部分非洲国家出口快速增长。根据表1，从2012年至2015年前3季度，埃塞俄比亚在中国出口额中占比从0.07%升至0.14%，肯尼亚占比从0.14%升至0.26%，占比成倍提升。

(2)中国货物进口。倡议提升了西欧、非洲等周边区域作为中国进口来源地的重要性。如表2所示，西欧大国德、法、意、西在中国进口来源地中占比总体提升，从2012年的7.63%升至8.55%，而非洲国家埃塞俄比亚占比则从0.017%升至0.028%，肯尼亚占比从0.003%升至0.006%。

(二)FDI流动效果分析

1.中国外资流入

2015年来自“一带一路”外资占比提升。“一带一路”沿线都是发展中国家和转轨经济体，作为中国FDI来源地，“一带一路”地区占比不大，2015年前3季度占比为6.4%，相比2014年同期5.9%上升0.5个百分点。同期，“一带一路”外商投资额同比增速为18.4%，全国外商投资额增速为9%。

2.中国对外直接投资

2015年5月后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额大幅增长。如图3所示，2013、2014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OFDI金额增长率分别为-4.6%、7.4%，均较对全球OFDI增长率(22.8%、14.2%)更低。但2015年前3季度对“一带一路”沿线OFDI剧增66.2%，大大高于对全球OFDI增长率(16.6%)，“一带一路”投资额占比也从2014年的11.08%提升至13.78%。分析月度数据发现，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实际投资额剧增主要发生在2015年5月后，2015年前5、6、7、8、9个月的累计实际投资额的年同比增长率分别为3.7%、22%、29.5%、48.2%、66.2%。由此推想，从2014年下半年开始，“一带一路”早期行动已开始促进意向投资额大幅增长，只是从意向投资到投资额落地有一定时滞。

表1　2012年至2015年前3季度典型区域在中国出口目的地中的占比　 单位：%

数据来源：根据中国海关数据计算

表2　2012年至2015年前3季度典型区域在中国进口来源地中的占比　 单位：%

数据来源：根据中国海关数据计算

图3　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对外直接投资额和全球投资额变动态势对比

数据来源：中国商务部的统计公报和新闻发布会，其中2013、2014年是所有行业OFDI，2015年前3季度是非金融业OFDI

(三)对外承包工程

图4　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承接服务外包金额和全球离岸承接额变动态势对比

2015年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地区营业额增长稍弱于全部境外营业额增长。2014年，“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在中国对外承包工程营业额已占45.2%，而“一带一路”地区在我国境外GDP占比中连1/3都不到，可见至2014年，“一带一路”沿线已是我国承包工程开发相对充分的主力市场。随着我国工程商实力增强，以及我国境外工程市场逐渐向发达经济体高端市场挺进，“一带一路”地区在工程市场营业额中占比可能会下数据来源：中国商务部新闻发布

降。当然，“一带一路”倡议推进会延缓下降速度。2015年前3季度，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地区对外承包工程新签合同额、营业额在全部同期境外总额中占比分别为42.9%、43.7%，均略低于2014年的占比45.2%；其同期同比增长率分别为24.9%、5.0%，而中国企业全部境外对外承包工程新签合同额、营业额同比增长率分别为26.5%、9.2%。

(四)服务外包

来自“一带一路”沿线的服务外包增长态势显著强于全部中国离岸外包金额增长态势。如图4所示，2014年和2015年前3季度，就中国承接离岸服务外包而言，不论是合同金额还是执行金额，均是“一带一路”沿线增速更快，其中合同金额增速对照差异程度和占比提升程度更大。2015年前3季度，承接“一带一路”沿线外包合同金额同比增速高达42.1%，大大高于全部离岸服务外包同比增速(16.4%)，“一带一路”在全部离岸外包合同金额中占比已经提升至20.2%。2015年3季度合同金额增速(42.1%)比执行额增速(13.3%)也快得多，预示“一带一路”外包市场未来处在加速增长期。

三、总结与展望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政府、企业和其他方面在六大路径下采取了各种行动，在两年左右时间里，已产生以下经贸效果：促使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出口增速持续提高；减缓中国对西欧地区出口增速下滑；大幅提升中国对部分非洲国家出口增速；提升西欧、非洲等区域作为中国进口来源地的重要性；促进中国和“一带一路”沿线FDI流动更加活跃；维持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对外承包工程额的较快增速；显著提升中国承接“一带一路”服务外包金额增速。就不同经贸活动而言，从早期行动到早期经贸效果的显现表现出不同时滞。如果以增长率和占比指标来衡量，对出口的促进在倡议前已发生，一直持续到2015年1季度；对OFDI金额的促进一直到2015年5月才获得明显表现。上述早期经贸效应表明，当前循着六大路径推动“一带一路”倡议的思路和措施总体是正确的。因此，未来，“一带一路”倡议和上述六大路径的主要行动都应得到持续。

从倡议经贸效果分析，我们不难发现，“一带一路”倡议带来的经贸效应和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自由贸易协定(FTA)非常类似。当然，EPA、FTA从合作程度上来说更加深入。由此也提示我们，“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各种行动实际上在基础设施、经贸联系、互信气氛等方面为中国和“一带一路”沿线及其周边国家未来建设自由贸易区(FTA)提供了基础。因此，未来我国要以“一带一路”作为我国FTA谈判伙伴选择的重点区域，争取最终形成基本涵盖欧亚非的大自由贸易区。另外，随着我国和中亚、北亚、中欧国家经贸联系的深化和广化，我国境内各种水陆空港的保税区、自由贸易港区建设也应跟上步伐，既要增加数量，也要提升档次。

(作者单位：商务部研究院;责任编辑：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