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表现、影响因素及其理论

2015-02-28 09:07李金星王振宏
心理科学进展 2015年1期
关键词:隐喻编码符号

李金星 王振宏

(陕西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陕西省行为与认知神经科学重点实验室, 西安 710062)

时间与空间是关联的。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有很多关于时空关联的表述。例如, “一日的路程”用时间表示了空间距离, 而“白驹过隙”则是通过空间的运动来表示时间的流逝。关于时空关联现象的科学研究可以追溯到心理物理实验中的Tau效应(Benussi, 1913)和Kappa效应 (Cohen, Hansel,& Sylvester, 1953), 这两种效应表明时间加工和空间加工可以相互影响。而近年来, 研究者发现时间和空间不仅在信息加工上相互影响, 而且时间的心理表征本身具有空间特性, 人们倾向于把从过去时间到未来时间看作沿某条空间轴线(左-右、上-下、前-后)延伸的线, 即心理时间线(Bonato, Zorzi, Umiltà, 2012; Fuhrman & Boroditsky,2010; Gevers, Reynvoet, & Fias, 2004; Weger, &Pratt, 2008; 王余娟, 2009; 吴念阳, 徐凝婷, 张琰,2007)。

本文在分析以往研究的基础上, 将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spatial-temporal association of response codes effect, STEARC)分为语言情景中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和非语言情景中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前者主要是指时空隐喻,这一概念来源于语言情景中用空间术语表征时间的现象, 包括水平(前后)和垂直(上下)两种方向的时空隐喻(陈燕, 黄希庭, 2006)。而后者主要是指非语言情景下的时空关联现象, 如心理时间线和“左-短、右-长”的现象(何艳, 2008)。其中, 心理时间线不只存在于语言情景, 还存在于非语言情境(左右水平方向的心理时间线)。因此两种方向的时空隐喻也可以认为是前后方向的心理时间线和垂直方向的心理时间线。目前大量研究探讨了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表现形式、影响因素, 并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给出了多种理论解释。

1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表现

已有研究发现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具有多方向性, 在水平轴的左右方向、垂直轴的上下方向和深度轴的前后方向均存在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Boroditsky, 2001; 王余娟, 2009; 吴念阳等, 2007), 而且在同一空间轴上对时间先后的表征方向是不同的。同时,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还表现出不同文化背景下个体有不同的优势轴,以及其所具有的多通道性。

1.1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多方向性

1.1.1 前后轴线的时空隐喻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最常见的表现是时空隐喻。时空隐喻是指人们在谈论时间问题时,使用空间术语描述时间的情况。研究者发现在语言材料中, 很多时间概念往往借助空间隐喻加以表征(陈燕, 黄希庭, 2006)。也就是说, 个体倾向于借用较为具体的空间概念来表征时间概念(周榕, 2001; Radden, 2003)。例如, 在汉语中, 人们会说上个月、下个月、前天、后天等等。在这里, “上”、“下”与“前”、“后”都是空间概念, 却被用来定义时间。这种用空间概念来描述时间的现象广泛地存在于汉语(Boroditsky, 2001; Chen, 2007)、英语(Gentner & Imai, 1992; McGlone & Harding,1998)、希腊语(Casasanto et al., 2004)、西班牙语(Santiago, Lupiáñez, Pérez, & Funes, 2007)以及其他语言中(Alverson, 1994. see from Casasanto,2008; Radden, 2003)。研究者认为这是因为人们习惯用具体的事物来描述抽象的事物, 而时间概念比较抽象, 空间概念比较具体, 因此在谈论时间的问题时, 人们常会用到空间的表达来描述时间。

虽然在人们的日常用语中, “上”、“下”与“前”、“后”等空间术语都用来隐喻时间, 但这部分内容只介绍时间在前后轴线上的隐喻(时间在上下轴线的表征在后文详细介绍)。已有研究发现,无论是汉语还是英语情境, 在时空隐喻中前后轴线常被用来表征时间顺序(Boroditsky, 2001;Boroditsky, Fuhrman, & McCormick, 2011; 陈燕,2007; 吴念阳等, 2007)。前后方向和时间顺序的关系与时间运动图式有关(Boroditsky, 2000; Gentner,Imai, & Boroditsky, 2002; 陈燕, 黄希庭, 2006)。Clark (1973)最早将时空隐喻分为“自我移动”和“时间移动”两种视角。两种时间隐喻视角对“前”、“后”的指定是不同的(Lakoff & Johnson, 1980)。研究者普遍认为, 自我移动的隐喻是指个体所在的环境是沿着时间轴向未来移动的, 而时间处于静止状态, 即把未来时间视为“前”, 把过去时间视为“后”, 是个体朝着将来走去, 例如, 前途、考试就在眼前、将悲伤抛诸脑后等, 便属于自我移动隐喻; 与自我移动隐喻相同的是, 对于时间移动的隐喻而言, 个体面对的仍是未来, 但是个体本身处于静止状态, 时间则被看成一条河流或传输带, 流经我们的是过去, 还未流到我们身边的则是未来, 即将来向我们走来, 这时候的“前”则是和较早的、过去的时间相联系, 例如, 前天、他前年考的大学、后天等, 便属于时间移动隐喻。

Gentner和Imai (1992)最早用启动实验对两种时间隐喻视角的心理现实性进行了检验。他首先向被试呈现三个“自我移动”或“时间移动”的启动图式, 然后再呈现一个与启动图式一致或不一致的测验句。结果发现, 当测验句与启动图式属于同一隐喻视角时, 反应时比不一致条件下要短。研究者认为不同隐喻视角之间的转换增加了加工的负担, 导致反应变慢。这一实验结果支持了“自我移动”和“时间移动”两种不同时间隐喻视角存在的心理现实性。其后的歧义会议问题(McGlone & Harding, 1998)和现场研究的结果(Gentner et al., 2002)也支持了这一结论。对汉语被试进行的研究也支持两种时间隐喻视角的存在(伍丽梅, 莫雷, 王瑞明, 2005; 周榕, 2001; 朱海燕,2013)。

一些研究发现可以通过不同的空间关系信息启动不同的时间思维(Boroditsky, 2000; McGlone& Harding, 1998; 刘丽虹, 张积家, 2009)。Boroditsky (2000)在研究中首先给被试呈现歧义会议问题, “The meeting originally scheduled for next Wednesday has been moved forward two days”,然后再给被试呈现不同的空间关系启动问题, 在“自我移动”条件下, 被试多数认为会议改为星期五, 而在“时间移动”条件下, 被试多数认为会议改为星期一。研究还发现, 空间对时间与时间对时间的启动效果一样, 反应都比无启动条件快130 ms。表明人们不仅借用空间术语来表达时间概念, 还借助于空间图式来思考、表征时间。由此可见, 在对时间问题进行认知时, 采用不同的时间隐喻视角, 会出现不同的认知结果, 产生歧义的理解。即采用不同的时间隐喻视角, 时间先后顺序与空间轴线前后方向的对应关系不同。

由于时空隐喻中的自我移动和时间移动两种视角实际上是选择了不同的参考标准的结果。其中, 自我移动是以个体自身为参考确定前后, 而时间移动则以时间运动为参考确定前后, 参照点不同, 对前、后方向的指定自然不同, 且无法比较。但是, 当我们以个体为参照点时, 自我移动视角下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就可以用从后到前走向的心理时间线表示, 而时间移动视角下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则可以用从前向后走向的心理时间线来表示。这时候的“前”“后”是相对于个体自身来说的, 就像“左”“右”一样。那么, 以个体自身为参考时, 两种时间移动视角其实反映的是两条走向相反的心理时间线。

1.1.2 时间在左右空间轴线的表征

研究者使用26个英文字母、12个月份(Gevers, Reynvoet, & Fias, 2003)、一周7天(Gevers et al., 2004)、电影片断(Santiago, Román, Ouellet,Rodríguez, & Pérez-Azor, 2010)和日常生活事件图片(Fuhrman & Boroditsky, 2010)分析了时间序列与空间位置的关系, 发现在时间序列中排在前面的与左边相联系, 而排在后边的则与右边相联系。Ishihara, Keller, Rossetti和Prinz (2008)采用“咔嗒(click)”声为刺激, 在周期性听到“咔嗒”声后, 提前或推后呈现一个探测刺激, 让被试以操作左右两边按键的方式, 判断给定的刺激比预期呈现得早还是晚。同样地, 左手对“早”反应快, 右手对“晚”反应快。国内的研究也得出“左-过去/早、右-未来/晚”的结果(杨林霖, 2010; 杨晓红, 2010;顾艳艳, 张志杰, 2012a)。以上研究都表明在水平方向上心理时间线走向是从左至右, 而跨文化研究表明, 在一些读写方向自右向左的文化中, 心理时间线的走向则是自右向左(Fuhrman & Boroditsky,2010; Ouellet, Santiago, Israeli, et al., 2010; Tversky,Kugelmass, & Winter, 1991)。即在左右水平方向上,存在两种走向的心理时间线。

此外, 时间在左右轴线的空间表征, 还体现在对时间长短的表征上(Vallesi, Binns, Shallice;何艳, 2008; 李荣瑶, 2008)。Vallesi, Binns和Shallice(2008)在研究中以“+”图形的呈现时间为标准刺激,要求被试根据记忆的标准时距对呈现的比较时距做出长短判断。结果发现, 左手对短时距反应快,右手对长时距反应快。Conson, Cinque, Barbarulo和Trojano (2008)让被试按键判断一对音调中两个音调的长短, 结果发现短的持续时间与左边的效应器(左手)相联系反应更快, 而长的持续时间与右边的效应器(右手)相联系反应更快。

1.1.3 时间在垂直空间轴线上的表征

一些研究探讨了心理时间线在垂直方向的情况(Boroditsky, 2001; Chen, 2007; 顾艳艳, 张志杰,2012b; 刘丽虹, 张积家, 2009; 吴念阳等, 2007)。Boroditsky (2001)采用空间启动范式对英语被试和汉语被试进行了研究, 实验中先呈现垂直方向的空间启动刺激, 要求被试对其进行正误判断,然后呈现具有时间意义的目标句, 如“三月份比四月份来的早”, 让被试对目标句进行正误判断。结果发现, 英语被试在水平空间启动条件下反应更快, 汉语被试在垂直空间启动条件下反应更快。对汉语使用者的研究也证实了垂直走向心理时间线的存在:“上”和过去意义的时间词相联系,而“下”则和将来意义的时间词相联系(顾艳艳, 张志杰, 2012b; 刘丽虹, 张积家, 2009; 吴念阳等,2007)。目前的研究在垂直方向上只发现了从上到下一种走向的心理时间线。

综上所述,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在上下、左右和前后三条空间轴线上都是存在的, 表现为五条走向的心理时间线, 即前后方向两条走向相反的心理时间线、左右方向两条走向相反的心理时间线和一条自上向下走向的心理时间线。其中,前后方向的时空隐喻是唯一在个体内存在两种方向的心理时间线; 左右方向心理时间线虽然也存在两种方向, 但只是在不同文化、读写背景下的群体间存在; 而垂直方向的心理时间线在目前的研究中只发现了“自上而下”一种走向。

1.2 不同文化群体对垂直和水平两种时空表征的偏好不同

已有的跨文化研究发现, 不同语言文化背景下的个体对水平和垂直两种时间表征的偏好程度不同(Fuhrman, McCormick, Chen, et al., 2011)。Boroditsky (2001)采用空间启动范式研究发现, 英语被试在水平空间启动下反应更快, 汉语被试在垂直空间启动下反应更快, 表明英语被试水平时间表征更有优势, 汉语被试垂直时间表征更有优势。Boroditsky (2001)认为这是汉、英两种语言表达习惯的差异所导致的。对英语母语者而言, 由于经常对时间作水平方向的隐喻, 所以水平启动的效果大于竖直启动; 而对于汉语母语者而言,由于经常作竖直方向的隐喻, 所以竖直启动的效果大于水平启动。刘丽虹和张积家(2009)使用竖直和水平两种类型的启动问题, 让被试在两种空间启动条件下对目标问题进行是否判断, 结果发现,水平启动条件下被试的反应时显著长于竖直启动条件下被试的反应时, 表明汉语被试的确更倾向于利用竖直空间图式来隐喻时间。

但是Chen (2007)对此提出了异议。他认为汉语中虽然存在竖直和水平两种空间隐喻来表达时间, 但是对时间作竖直方向的隐喻并不比作水平方向的隐喻多。他让汉-英双语被试分别在英语和汉语两种条件下重复Boroditsky (2001)的研究,发现汉语被试在水平、垂直两种空间启动条件下的反应时差异并不显著, 不存在纵轴时间表征优势, 该结果也得到了其他研究的支持(吴念阳等,2007)。近年来, 顾艳艳和张志杰(2012b)以汉语被试为研究对象, 采用反应分区范式, 以表示过去和未来的时间词为刺激, 让被试对时间词进行分类, 结果横、纵轴方向上都出现了STEARC效应,且横轴表征占优势。

考虑到Chen (2007)的研究并没有严格重复Boroditsky (2001)的研究, 而顾艳艳和张志杰(2012b)的研究与刘丽虹和张积家(2009)的研究所使用的范式和方法也不同, 那么这一争议究竟是由于实验操作导致, 还是被试本身就具有文化差异似乎还难于定论。因为不同方法的侧重点、适用范围和敏感性各有不同(金泓, 黄希庭, 2012)。Fuhrman和Boroditsky (2010)以及Ouellet, Santiago和Funes等(2010)关于读写习惯和时间表征的左右方向性的跨文化研究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前者使用排序法, 发现英语和希伯来语两组被试的时间表征的左右方向性都显著; 后者使用判断法,发现只有西班牙语被试的左右方向性显著(金泓,黄希庭, 2012)。

1.3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多通道性

以往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研究多是采用视觉通道, 而近年来对听觉通道的研究也发现了该效应(Kong & You, 2011; Ouellet, Santiago,Israeli, et al., 2010; 孙雨圻, 陈穗清, 张积家,2012), 反映出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多通道性。Ouellet, Santiago和Israeli等(2010)的研究中要求被试按左键或右键判断呈现于左耳或右耳的时间词是表示过去还是未来, 结果表明西班牙语被试左手对过去词反应更快, 右手对未来词反应更快。国内使用听觉通道进行的研究也得到类似的结果(Kong & You, 2011; 孙雨圻等, 2012)。宋宜琪、张积家和许峥烨(2013)的研究发现汉语被试在视觉通道和运动通道均存在水平方向的STEARC效应, 进一步表明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具有跨通道的一致性。

以上研究中的时空关联涉及相对空间位置的左右感受器, 而并非绝对的“左”或“右”。实际上,让被试使用交叉手或一只手的两个手指进行反应(Vallesi et al., 2008), 也会呈现出这种关联性。杨林霖(2010)采用眼动技术排除手的训练对实验的影响, 得到与手动反应相一致的结果。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表现的多通道性和多条心理时间线的存在, 反映了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存在的稳定性和心理时间线走向的灵活性。

2 影响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因素

2.1 阅读和书写方向

已有研究表明, 人们的阅读和书写习惯会影响心理时间线的走向(Fuhrman & Boroditsky, 2010;Ouellet, Santiago, Israeli, et al., 2010; Santiago et al., 2010)。跨文化研究发现, 以从左至右为读写方式的英语和西班牙语被试倾向于把左边空间和过去相联系, 把右边空间和将来相联系; 而以从右至左为读写方式的希伯来语被试则倾向于把左边空间和将来相联系, 把右边空间和过去相联系。Tversky等(1991)通过使用图片排序法研究发现,英语被试喜欢从左向右表征“一天”的时间序列(早餐、中餐、晚餐)。阿拉伯语被试与之相反, 喜欢从右向左排列图片。Fuhrman等(2010)以事物自然发展顺序图片为刺激对英语被试和希伯来语被试的时间表征进行探讨, 实验要求被试判断第二张图片上的情景比第一张在时间上发生的早还是晚。结果发现, 英语被试用左键对“早”反应快, 右键对“晚”反应快, 希伯来语被试与之相反。这表明从左向右的读写习惯对应从左向右的心理时间线,而从右向左的读写习惯则对应从右向左的心理时间线。

Ouellet, Santiago, Israeli等(2010)认为如果书写习惯对这种效应有决定作用, 那么视觉词的使用极有可能成为引发这种偏见的额外来源, 因此他们建议使用听觉通道进行研究。他们要求被试对听觉时间词做出过去或将来的判断, 结果在西班牙语被试中发现一条“过去在左, 将来在右”的心理时间线, 而在希伯来语被试中发现一条“过去在右, 将来在左”的心理时间线。而Kong和You(2011)采用听觉通道, 在中国被试中也得到了与其读写方向相一致的心理时间线。这些结果验证了阅读和书写习惯对于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具有重要影响的结论。此外, 孔风和游旭群(2012)使用镜像反转的时间词进行研究, 结果发现STEARC效应也发生了反转, 右手对过去时间词反应更快, 左手对将来时间词反应更快, 进一步支持了书写习惯影响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结论。

2.2 语言起着重要作用

虽然已有研究表明, 书写方向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有重要影响, 但是书写方向却难以解释垂直和前后轴线的时间表征。因此必定还有其他的因素影响着时间和空间的联合编码效应。其中, 语言的影响作用不容忽视。

由于语言中, 空间词常被用来表征时间, 所以在语言的引导下, 个体会有意识地在心理层面上建立起语言中所反映的时空关系(Casasanto, 2008;Murphy, 1996)。时间在前后轴线和上下轴线上的心理表征都和语言的影响有着密切的关系(周榕,2001; Boroditsky, 2001; Chen, 2007; Radden, 2003)。Boroditsky和Gaby (2010)对朋布罗(Pormpuraaw)的小型原住民部落的研究发现, 这个部落的人使用库克萨优里语(Kuuk Thaayorre), 与英语、汉语的不同之处在于没有“左”和“右”这类相对的空间词汇, 他们用的是绝对的基本方向, 如东、西、南、北等。这种空间思考模式的不同, 也影响了对时间的思考。研究者要求受试者把原本时序交错的图片重新排列。结果发现, 英语被试依时间顺序由左向右排列, 希伯来语被试倾向于由右向左排列, 这表示书写方向会影响人们对时间的排序走向。至于库克萨优里语被试, 则无论面对哪个方向, 都是把图片由东至西排列(Boroditsky & Gaby,2010)。Ishihara等(2008)更是通过研究认为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可能是以词语编码为中介产生的。可见, 语言对心理时间线的走向有着重要影响。

2.3 实验任务所设定的空间参考框架

Ishihara等(2008)首次提出背景因素会影响心理时间线的方向, 如果被试事先想象苹果从树上落下的情景, 那么上键对较早探测刺激比对较晚刺激反应要快。Torralbo, Santiago和Lupiáñez(2006)通过改变作业要求操纵被试分配给前后或左右空间参考框架的注意, 结果发现对前后框架的注意导致被试将过去与后部空间相联系, 将未来与前部空间相联系, 并且阻止了被试对左右框架的使用(王余娟, 2009)。这说明实验任务所给定的参考框架能够影响被试的行为反应。

同样对SNARC效应的研究也为背景因素的观点提供了证据。Dehaene, Bossini和Giraux (1993)将数字分为0~5和4~9两种范围, 采用数字奇偶判断任务进行研究, 结果发现当把数字4和5放在0~5系列中时, 右手反应要比左手快, 但是当放到4~9的系列中时出现相反的情况。这说明数字的空间编码方式并不是固定不变的。Bächtold,Baumüller和Brugger (1998)考察了在直尺和钟表两种参考框架下SNARC效应的表现, 前者要求被试将数字想象为直尺上表示距离大小的指标,后者要求被试将数字想象为钟表上表示小时的指标, 然后让被试判断目标数字比6大还是小。结果前者出现了典型的SNARC效应, 后者则出现了反向SNARC效应。这表明时钟钟面为被试提供了空间参考框架, 心理数字线表征的空间位置编码是灵活的, 能够随着当前的认知情景而变化(王余娟, 2009)。那么时间的空间表征在关于时间线走向和优势轴等方面的争论, 也有可能是研究者所使用的参考框架不同而得到了不同的结果。王余娟(2009)研究发现, 实验水平设置反应键,被试出现水平的STEARC效应, 实验垂直设置反应键, 被试出现垂直的STEARC效应, 但是左上到右下斜线设置反应键, 被试并没有出现相应方向的STEARC效应。顾艳艳和张志杰(2012b)使用左上-右下、右上-左下两条对角线进行的研究也得到类似结果。这说明实验参考框架不能决定心理时间线的走向, 被试只是根据实验任务, 选择使用相应的参考框架进行反应而已。这些研究充分说明了实验任务所设定的空间参考框架对心理时间线的影响。

2.4 情绪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的影响

研究发现情绪影响被试在两种时间隐喻视角之间的转换和选择(Margolies & Crawford, 2008)。Margolies和Crawford (2008)考察了情绪对人们时间隐喻视角选择的影响, 结果发现消极情绪状态下的被试倾向于使用时间移动的隐喻, 而积极情绪状态下的被试倾向于使用自我移动的隐喻。由于这一实验结果是基于让被试想象一件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来诱发被试的情绪状态, 那么就引入了将来-过去这一时间维度变量, 如果想象的是过去的事件, Margolies等人的结果还会出现吗?Lee和Ji (2013)的研究回答了这一问题, 他们的研究表明人们对两种不同的时间隐喻视角的选择不仅取决于情绪效价, 同时也受到过去-未来这一时间维度的影响。在他们的研究中, 通过让被试想象过去或者将来的一件能够引起积极或者消极情绪的事, 然后测试被试更倾向于使用哪一种时间隐喻视角。结果表明, 在过去这一时间条件下,想象积极事件的被试倾向于采用时间移动视角,而回忆消极事件的被试倾向于采用自我移动视角。然而, 在未来这一时间条件下, 被试的选择正相反, 想象积极事件的被试倾向于选择自我移动视角, 而想象消极事件的被试则倾向于选择时间移动视角。研究者认为, 被试通过在不同时间视角之间进行转换, 可以调节某一事件主观上与自己的心理距离, 对于好的事件更倾向于去主动接近, 所以就采用自我移动的时间视角, 认为自己走向了事件。而对于不好的事则更倾向于回避,所以就采用时间在动视角, 认为事件走向了自己。因为已有研究表明, 人们使用自我移动视角时知觉到的时间过得更快, 而使用时间移动视角时知觉到的时间过得更慢(Bolt & Yum, 2010;Glicksohn & Ron-Avni, 1997; Ruscher, 2011)。

由于当我们以个体自身为参照点时, 自我移动视角下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可以用从后到前走向的心理时间线表示, 而时间移动视角下则可以用从前向后走向的心理时间线来表示。这时候的“前”“后”是相对于个体自身来说的, 就像“左”“右”一样。

以上研究发现情绪影响个体对两种时间隐喻视角的选择, 也就是说情绪影响了前后轴线上心理时间线的走向。个体可以在两种走向的心理时间线存在的情况下, 根据自身的需要选择其中的一种。即情绪可以影响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具体方向。由于只有前后轴线上的心理时间线是同一个体内部同时存在的, 而左右水平轴上虽然也存在两条走向相反的心理时间线, 却是在不同阅读书写文化的群体间发现的, 因此情绪是否能够影响其他轴线上心理时间线的走向, 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3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理论解释

随着研究的深入, 人们从不同的角度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进行了解释, 并使用理论加以说明。主要从以下三个方面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进行了解释:一是从外在认知方式入手,提出了隐喻构念观进行解释; 二是从身心关系入手, 提出了具身认知理论的解释; 三是从内在心理表征入手, 使用命题符号表征和知觉符号表征进行理论解释。

3.1 隐喻构念观

目前, 隐喻构念观(Metaphorical Structuring View)是解释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主流观点,该观点认为语言在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形成过程中具有关键作用, 并得到了许多实证研究的支持(Boroditsky, 2000; Casasanto & Boroditsky,2003, 2008; 陈燕, 黄希庭, 2006)。隐喻构念观认为, 空间表征是时间表征的源头, 像时间这样的抽象领域是从更具体、更经验性的空间领域中获得其构念的(Landau, Meier, & Keefer, 2010; 殷融,苏得权, 叶浩生, 2013)。个体在发展早期首先形成对空间和时间的初步表征, 并注意到两者之间的关联。因为空间更为具体形象, 而时间太过模糊抽象, 所以个体会倾向于用空间图式来组织时间信息。

根据隐喻构念观的解释,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形成是通过隐喻这一认知手段完成的。而将时间与空间二者之间的隐喻关系表达出来则要借助于语言, 于是日常语言中出现了使用空间术语表达时间概念的情况。同时, 反过来, 语言中相关术语的使用能够进一步引导和强化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如朋布罗部落不存在“上、下、前、后”等空间术语, 从而也不存在相应的心理时间线, 而在使用这些术语的文化中则存在相应的心理时间线, 这可能是语言强化的结果。此外, 语言是思维表达方式的一种, 并不能完全表现思维。因此, 即便在左右水平轴上存在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 但是受具身经验的影响, 语言中并不存在使用“左、右”表示时间的术语。这一点需要用具身认知来解释。

3.2 具身认知

具身认知是基础认知的下位概念, 它强调身体动作、感觉体验等在认知中的重要作用, 认为个体的认知源于身体活动。在身体活动的过程中,个体会获得各种各样的感知运动经验, 随着这些感知运动经验的积累, 个体会以自己的身体为中心建立起最初的抽象概念, 如前后、上下、左右、远近等; 然后以这些最初的抽象概念为基础, 通过和外部世界的不断互动, 建立起更高级的抽象概念(叶浩生, 2010)。具身理论从身心关系层面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形成过程做了很好的解释, 它强调了个体的感知运动经验的影响。如具身理论能够很好地解释书写习惯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的影响(Ouellet, Santiago, Funes, et al.,2010; Santiago et al., 2007; Torralbo et al., 2006)。比如从左至右书写习惯的个体, 时间总是伴随着从左至右的书写过程而流失, 长此以往, 这种从左至右的感知运动经验便和时间概念产生联系:左侧的运动和信息与较早的时间有关, 右侧的运动和信息与较晚的时间有关。于是, 人们在对时间进行表征时, 往往把较早的时间表征为位于左侧, 而把较晚的时间表征为位于右侧。而垂直轴线只有从上向下走向的心理时间线则是因为人们对于每页的阅读和书写整体上是从上到下的; 而在同一个体内前后方向存在两条方向相反的心理时间线, 则是因为以个体自身为中心时, 当个体前进时, 过去的时间和身后空间相联系, 未来时间和身前空间相联系; 而后退的时候, 情况则相反。于是在个体内形成两条方向相反的心理时间线。而左右空间轴上两条心理时间线之所以不存在同一个体内部, 则可能是个体不存在横向运动的情况。

3.3 命题符号理论和知觉符号理论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表明时间信息的心理表征具有空间特性, 那么这种心理表征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命题符号理论和知觉符号理论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3.3.1 命题符号理论

命题符号理论认为, 无论是具体概念还是抽象概念, 在人脑中都以抽象符号形式表征。个体把感觉信息抽象为抽象符号, 各种抽象符号联结成不同层次的命题网络(Barsalou, 1999), 随着对命题的不同操作或者操作次数的增加, 命题网络不断更新。命题符号理论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解释是:个体通过感知运动获得的空间信息,同抽象的时间信息都以抽象符号的形式存在, 并形成联接, 当表征时间的词或句子呈现时, 就会激活时间概念和相应的空间概念, 通过激活扩散,促使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产生。以左右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为例, 个体将阅读和书写过程中获得的空间和时间信息都抽象成符号, 表征过去的符号与表征左边的符号联结, 表征将来的符号与表征右边的符号联结。当表征过去的词出现在左边或用左键反应时, 不仅激活了表征过去时间的符号, 也激活了表征左边的符号, 通过激活扩散, 表征左边的符号的激活得到增强, 反应就又快又准; 当表征将来的词呈现在右边或用右键反应时, 也是如此。根据命题符号理论的解释,使用不同的感觉通道测试时,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具有跨通道的一致性。如Ouellet, Santiago,Israeli和Gabay (2009)在实验中要求被试对听到的时间词做判断, 结果被试对于呈现在左边或用左键反应的表征过去的词, 反应时更短, 准确率更高; 对于呈现在右边或用右键反应的表征将来的词, 亦是如此。这说明时间词在听觉水平的呈现位置(左边/右边)和动作水平的反应位置(左键/右键)都会产生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是跨通道的, 不仅存在于运动通道中, 也存在于听觉通道中。国内的研究也得到类似的结果(Kong & You, 2011; 孙雨圻等, 2012)。这说明时间概念所激活的空间概念是不具有知觉属性的抽象符号, 超越了具体的感觉经验。

命题符号理论同样适用于解释上下轴线上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 但是无法解释前后轴线存在两种走向心理时间线的现象。如果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是以命题符号的形式存在, 不具有知觉性, 那么“前-后”和“过去-将来”的对应关系应该是确定的, 而不可能出现“前”既指“过去”, 也指“将来”的现象。此外, 有研究发现盲人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具有通道特异性(张积家, 宋宜琪, 2012), 也不支持命题符号理论。

3.3.2 知觉符号理论

知觉符号理论认为知识在大脑中的符号表征是知觉性的。感觉运动区中的神经系统从外界环境和自身知觉中获取信息, 形成了以知觉为基础的神经表征——知觉符号(Barsalou, 1999)。这种知觉符号的形成是多通道的, 不同通道形成的知觉符号属性不同, 存储于各自独立的脑区, 如视觉符号储存于视觉区, 躯体感觉符号储存于运动区等等, 而且如果视觉区受损, 则会阻碍依赖视觉特征解释的概念加工过程(谢久书, 张常青, 王瑞明, 陆直, 2011)。

与命题符号理论“内在符号与外在物体原型的关系是任意的(arbitrary)、语言学模式的(linguistic-like)”主张不同, 知觉符号理论认为,两者间的关系是类似的(analogue)、知觉的(perceptual), 原物的变化将会引起知觉符号的变化(Barsalou, 1999; 王瑞明等, 2005)。以左右方向为例, 知觉符号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解释是:人们在阅读和书写中, 感觉运动区中的神经系统从外界环境和眼部、手部肌肉从左向右的运动中获取空间和时间信息, 形成以视觉和动觉为基础的知觉符号。将这种知觉符号用于隐喻时间, 就形成了在视觉和动作水平上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当刺激呈现或按键的空间位置同隐喻时间的知觉符号一致时, 会加快反应速度,提高反应的正确性; 当刺激呈现或按键的空间位置同隐喻时间的知觉符号相反时, 会减慢反应速度, 降低反应的正确性。

由于知觉符号理论假设具体的感觉信息对时间表征有直接的影响, 具有通道特异性, 那么通过听觉产生的知觉符号与通过视觉、运动产生的知觉符号属性不同, 储存在不同脑区, 所以使用与形成表征不同的通道测试时,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便会消失。这一解释也得到了实验研究的支持(张积家, 宋宜琪, 2012)。张积家和宋宜琪(2012)通过听觉词汇判断任务对盲人左右方向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研究发现, 盲人对表征过去的词或句子按左键反应快, 对表征将来的词或句子按右键反应时更快, 而刺激类型(表征过去的词或句子/表征未来的词或句子)与呈现位置(左边/右边)交互作用并不显著, 说明盲人只在动作上存在“左/过去, 右/未来”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 在听觉通道不存在该效应。这种通道特异性表明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并非以抽象符号的形式存在, 而是具有知觉性, 支持了知觉符号理论。

孔风和游旭群(2012)使用镜像反转的时间词进行的研究也更加支持知觉符号理论。根据命题符号理论, 时间词呈现形式(正立、倒立和镜像反转)的改变并不会影响到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表现, 因为这一效应只是对时间和空间两类抽象符号的操作, 因此不会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产生影响。而知觉符号理论认为原物的变化将引起知觉符号的变化(王瑞明等, 2005)。孔风和游旭群 (2012)使用镜像反转的时间词对汉语被试进行研究发现, 被试对过去时间词按“右”键反应快, 对将来时间词按“左”键反应快。这与使用正立时间词作为刺激的研究结果刚好相反, 说明时间词呈现形式的改变, 影响了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走向, 进一步支持了知觉符号理论。

与命题符号理论相比, 知觉符号理论对前后轴线存在两种方向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进行了很好的解释。在个体前进或后退的过程中,获得与时间相联系的空间信息, 形成了以运动知觉为基础的知觉符号。这些符号具有知觉性, 具体的感觉经验对其有直接影响。当个体处于向前的相对运动时, 获得的与时间相关的空间信息是“前”表征“将来”, “后”表征“过去”; 当个体处于向后的相对运动时, “前”表征“过去”, “后”表征“未来”。这些信息以知觉符号的形式存储于大脑皮层的相应脑区。当刺激物呈现时, 参考个体当时所处的相对运动的情况, 激活相应的知觉符号, 从而出现方向相对应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如Boroditsky (2000)的研究发现空间距离的变化影响个体对时间信息的知觉。实验中发现对于歧义会议问题“The meeting originally scheduled for next Wednesday has been moved forward two days”,当实验中的物体朝被试方向移动时, 被试认为会议改为星期一; 相反, 当物体远离自己时, 被试认为会议改为星期五。这说明前后方向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是知觉性的, 受具体的感觉经验影响, 支持知觉符号理论。

张积家等人(2012)研究中参考的是Ouellet等人(2009)的实验范式, 研究结果却不一致, 前者的研究结果表明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具有通道特异性, 支持知觉符号理论, 而后者研究发现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是跨通道的, 支持命题符号理论。那么究竟是被试文化背景、实验材料的差异引起, 还是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本身存在命题符号和知觉符号两种表征方式, 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4 简评和展望

总之, 已有的研究关注了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表现形式、影响因素及其发生的心理机制。研究表明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不仅广泛存在于多种文化和多个感觉通道, 而且具有多种表现形式, 在前后、左右、上下等空间轴线上都有表现, 具体方向受到语言、书写习惯、实验任务、情绪等多种因素的影响。研究者使用隐喻构念观、具身理论、命题符号理论和知觉符号理论等一系列理论, 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发生的心理机制予以了系统的解释。目前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研究虽然取得了诸多进展, 但是仍存在一些未解决的问题, 需要进一步研究。

首先, 目前对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研究多是行为研究, 在神经认知层面的研究较少。相关神经机制的研究发现, 空间和时间信息的加工在大脑皮层是有联系的, 两种信息的加工都激活了右顶叶皮质、侧顶内区、左顶叶皮质、小脑、前额等部位(Bueti, Bahrami, & Walsh, 2008; Oliveri,Koch, & Caltagirone, 2009; Oliveri, Koch, Salerno,et al., 2009; 毕翠华, 黄希庭, 2011; 阮昆良, 黄希,2013)。但是却从未有研究专门探讨空间轴线和时间表征在神经机制层面的关系。如果能够用神经科学的方法揭示空间轴线和时间表征在大脑皮层上的联系, 那么将进一步深化我们对这一现象的认识。既然时间加工和空间加工激活了共同的大脑皮质, 说明二者可能存在共同的生理基础。那么可以推论, 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产生可能是先天因素和后天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首先,时间和空间具有共同的加工脑区(先天因素)为时间信息和空间信息联合编码提供了神经基础; 其次, 语言、读写习惯等后天因素的影响及影响程度, 决定了空间信息和时间信息联合表征的形式和方向。已有研究者通过脑损伤病人、ERP 技术来探究时间隐喻(Kemmerer, 2005; Teuscher,McQuire, Collins, & Coulson, 2008), 那么未来可以进一步应用EEG、ERP、fMRI等技术手段, 结合大脑生理指标, 对不同空间轴线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进行探讨。

其次, 关于影响因素方面, 语言和书写习惯得到了广泛的关注, 研究结果表明它们对不同方向上心理时间线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但是语言和书写习惯是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形成的影响因素, 面对不同空间走向的心理时间线, 个体在实际中的选择会受到哪些因素影响呢?研究表明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会因为刺激发生镜像反转而改变方向(孔风, 游旭群, 2012), 说明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具有可塑性, 那么是否还有其他因素奠定了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的基础,这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而且对不同语言背景下人们是否存在垂直/水平使用偏好的研究虽然得到了诸多的关注(Boroditsky, 2001; Chen, 2007;吴念阳等, 2007), 但是目前尚未取得一致的结果,由于各个研究者使用的研究材料和方法不同, 难以确定哪些研究更有效, 特别是在跨文化的研究中, 很有可能因实验材料的适用性而得到片面的结论。对垂直方向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影响因素的研究还不太明确, 因此对时间垂直表征的进一步探讨可作为未来研究的一个方向。

最后, 理论解释需要进一步的整合和完善。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究竟是以命题符号还是以知觉符号的形式存在, 目前还存在争议。考虑到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并非是由单一因素引起, 它所表现出的多方向性和走向的灵活性, 很可能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如果能够同时考察并比较多种因素在个体不同发展时期的作用及影响, 那么将有助于对不同理论的整合, 在理论构建上也会更进一步。

毕翠华, 黄希庭. (2011). 非语言情境中时间加工与空间距离加工的关系.心理科学进展, 19(3), 346-354.

陈燕. (2007).对空间-时间概念隐喻假设的检验(硕士学位论文). 西南大学, 重庆.

陈燕, 黄希庭. (2006). 时间隐喻研究述评.心理科学进展,14(4), 604-609.

顾艳艳, 张志杰. (2012a). 汉语背景下左右走向的心理时间线.心理科学, 35(4), 817-822.

顾艳艳, 张志杰. (2012b). 汉语背景下横纵轴上的心理时间线.心理学报, 44(8), 1015-1024.

何艳. (2008).非语言情境中空间对时间的影响及其关系(硕士学位论文). 河北师范大学, 石家庄.

金泓, 黄希庭. (2012). 时空隐喻研究的新问题: 时间表征的左右方向性.心理科学进展, 20(9), 1364-1371.

孔风, 游旭群. (2012). 时间词呈现形式对空间-时间相容性效应的影响.心理科学, 35(6), 1328-1332.

李荣瑶. (2008).时间表征的空间特性——对STEARC效应的验证(硕士学位论文). 河北师范大学, 石家庄.

刘丽虹, 张积家. (2009). 时间的空间隐喻对汉语母语者时间认知的影响.外语教学与研究(外国语文月刊), 41(4),266-271.

杨林霖. (2010).空间-时间联合编码效应: 来自行为和眼动证据(硕士学位论文). 河北师范大学, 石家庄.

杨晓红. (2010).空间-时间概念隐喻的心理现实性(硕士学位论文). 河北师范大学, 石家庄.

阮昆良, 黄希庭. (2013). 时序表征的空间特性.心理科学,36(3), 739-742.

孙雨圻, 陈穗清, 张积家. (2012). 听觉通道缺失和使用手语对聋生时间空间隐喻的影响.中国特殊教育,(10),120-25.

宋宜琪, 张积家, 许峥烨. (2013). 汉语讲话者的时间隐喻的视觉-运动通道效应.心理学报, 45(11), 1200-1216.

王余娟. (2009).时间表征的空间特性(硕士学位论文). 西南大学, 重庆.

伍丽梅, 莫雷, 王瑞明. (2005). 视角在时间语言理解中的影响.心理科学, 28(4), 1014-1019.

吴念阳, 徐凝婷, 张琰. (2007). 空间图式加工促进方向性时间表述的理解.心理科学, 30(4), 853-856.

谢久书, 张常青, 王瑞明, 陆直. (2011). 知觉符号理论及其研究范式.心理科学进展, 19(9), 1293-1305.

叶浩生. (2010). 具身认知: 认知心理学的新取向.心理科学进展. 18(5). 705-710.

殷融, 苏得权, 叶浩生. (2013). 具身认知视角下的概念隐喻理论. 心理学报, 21(2), 220-234.

张积家, 宋宜琪. (2012). 盲人的时间水平方向隐喻的通道特异性.心理学报, 44, 40-50.

朱海燕. (2013). 以汉语为母语者时空认知的心理现实性研究.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 21(1), 64-68.

周榕. (2001). 隐喻认知基础的心理现实性-时间的空间隐喻表征的实验证据.外语教学与研究(外国语文双月刊),33(2), 88-92.

Alverson, H. (1994).Semantics and experience Universal metaphors of time in English, Mandarin, Hindi, and Sesotho.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Bächtold, D., Baumüller, M., Brugger, E. (1998). Stimulusresponse compatibility in representational space.Neuropsychologia, 36, 731-735.

Barsalou, L. W. (1999). Perceptual symbol systems.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 22, 577-609.

Benussi, V. (1913). Analysis attempts of apparent motion induced by tactile stimulation.Archiv für die gesamte Psychologie, 36, 58-135.

Boroditsky, L. (2000). Metaphoric structuring: Understanding time through spatial metaphors.Cognition, 75, 1-28.

Boroditsky, L. (2001). Does language shape thought?English and Mandarin speakers’ conceptions of time.Cognitive Psychology, 43(1), 1-22.

Boroditsky, L., Fuhrman, O., & McCormick, K. (2011). Do English and Mandarin speakers think about time differently?Cognition, 118(1), 126-132.

Boltz, M. G., & Yum, Y. N. (2010). Temporal concepts and predicted duration judgment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6, 895-904.

Bonato, M., Zorzi, M., & Umiltà, C. (2012). When time is space: Evidence for a mental time line.Neuroscience and Biobehavioral Reviews, 36, 2257-2273.

Boroditsky, L., & Gaby, A. (2010). Remembrances of times east: Absolute spatial representations of time in an Australian aboriginal community.Psychological Science: A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Psychological Society, 21, 1635-1639.

Bueti, D., Bahrami, B., & Walsh, V. (2008). Sensory and association cortex in time perception.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 20(6), 1054-1062.

Casasanto, D. (2008). Who’s afraid of the big bad Whorf?Crosslinguistic differences in temporal language and thought.Language Learning, 58, 63-79.

Casasanto, D., & Boroditsky, L. (2003).Do We Think About Time in Terms of Space? Paper presented at the meeting of Proceedings of the 25th Annual Meeting of the Cognitive Science Society, 216-221.

Casasanto, D., & Boroditsky, L. (2008). Time in the mind:Using space to think about time.Cognition, 106, 579-593.

Casasanto, D., Boroditsky, L., Phillips, W., Greene, J., Goswami,S., Bocanegra-Thiel, S.,...Gil, D. (2004).How deep are effects of language on thought? Time estimation in speakers of English, Indonesian, Greek, and Spanish. Paper presented at the meeting of Proceedings of the 26th Annual Meeting of the Cognitive Science Society (pp. 186-191). Chicago, IL.

Chen, J. Y. (2007). Do Chinese and English speakers think about time differently? Failure of replicating Boroditsky(2001).Cognition, 104(2), 427-436.

Clark, H. H. (1973). Space, time, semantics, and the child. In T. E. Moore (Ed.),Cognitive Development and the Acquisition of Language.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Cohen, J., Hansel, C. E. M., & Sylvester, J. D. (1953). A new phenomenon in time judgment.Nature, 172, 901.

Conson, M., Cinque, F., Barbarulo, A.M., & Trojano, L.(2008). A common processing system for duration, order and spatial information: Evidence from a time estimation task.Experimental Brain Research, 187(2), 267-274.

Dehaene, S., Bossini, S., & Giraux, P. (1993). The mental representation of parity and number magnitude.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122, 371-396.

Fuhrman, O., McCormick, K., Chen, E., Jiang, H. D., Shu,D.F., Mao, S. M., & Boroditsky, L. (2011). How linguistic and cultural forces shape conceptions of time: English and Mandarin time in 3D.Cognitive Science, 35, 1305-1328.

Fuhrman, O., & Boroditsky, L. (2010). Cross-cultural differences in mental representations of time: Evidence from an implicit nonlinguistic task.Cognitive Science, 34,1430-1451.

Gentner, D., & Imai, M. (1992).Is the future always ahead?Evidence for system-mappings in understanding space-time metaphors. Paper presented at the meeting of Proceedings of the 14th Annual Conference of the Cognitive Science Society (pp. 510-515). Evanston, IL.

Gentner, D., Imai, M., & Boroditsky, L. (2002). As time goes by: Evidence for two systems in processing space-time metaphors.Language and Cognitive Processes, 17(5),537-565.

Gevers, W., Reynvoet, B., & Fias, W. (2003). The mental representation of ordinal sequences is spatially organized.Cognition, 87, B87-B95.

Gevers, W., Reynvoet, B., & Fias, W. (2004). The mental representation of ordinal sequences is spatially organized:Evidence from days of the week.Cortex, 40, 171-172.

Glicksohn, J., & Ron-Avni, R. (1997).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reference for temporal conception and time estimation.European Journal of Cognitive Psychology, 9, 1-15.

Ishihara, M., Keller, P.E., Rossetti, Y., & Prinz, W. (2008).Horizontal spatial representations of time: Evidence for the STEARC effect.Cortex, 44, 454-461.

Kemmerer, D. (2005). The spatial and temporal meanings of English prepositions can be independently impaired.Neuropsychologia, 43, 797-806.

Kong, F., & You, X. (2011). Space-time compatibility effects in the auditory modality.Experimental Psychology, 59(2),82-87.

Lakoff, G., & Johnson, M. (1980).Metaphors we live by.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Landau, M. J., Meier, B. P., & Keefer, J. A. (2010). A metaphor-enriched social cognition.Psychological Bulletin,136(6), 1045-1067.

Lee, A., & Ji, L.-J. (2013). Moving away from a bad past and toward a good future: Feelings influence the metaphorical understanding of time.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General, 143(1), 21-26.

Margolies, S. O., & Crawford, L. E. (2008). Event valence and spatial metaphors of time.Cognition & Emotion, 22,1401-1414.

McGlone, M. S., & Harding, J. L. (1998). Back (or forward)to the future: The role of perspective in temporal language comprehension.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Memory, and Cognition, 24(5), 1211-1223.

Murphy, G. L. (1996). On metaphoric representation.Cognition,60, 173-204.

Oliveri, M., Koch, G., & Caltagirone, C. (2009). Spatialtemporal interactions in the human brain.Experimental Brain Research, 195(4), 489-497.

Oliveri, M., Koch, G., Salerno, S., Torriero, S., Gerfo, E. L.,& Caltagirone, C. (2009). Representation of time intervals in the right posterior parietal cortex: Implications for a mental time line.Neuroimage, 46(4), 1173-1179.

Ouellet, M., Santiago, J., Funes, M. J., & Lupiáňez, J. (2010).Thinking about the future moves attention to the right.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Human Perception and Performance, 36, 17-24.

Ouellet, M., Santiago, J., Israeli, Z., & Gabay, S. (2010). Is the future the right time?Experimental Psychology, 57,308-314.

Ouellet, M., Santiago, J., Israeli, Z., & Gabay, S. (2009).Multimodal influences of orthographic directionality on the “Time is Space”conceptual metaphor.The Annual Meeting of Cognitive Science Society,1840-1845.

Radden, G. (2003). The metaphor TIME AS SPACE across languages.Uebersetzen, interkulturelle kommunikation,spracherwerb und sprachvermittlung—Das leben mit mehreren sprachen Festschrift fuer juliane house zum 60.Geburtstag. Zeitschrift für Interkulturellen Fremdsprachenunterricht[Online], 8(2/3), 226-239.

Ruscher, J. B. (2011). Moving forward: The effect of spatiotemporal metaphors on perceptions about grief.Social Psychology, 42, 225-230.

Santiago, J., Lupiáñez, J., Pérez, E., & Funes, M. J. (2007).Time (also) flies from left to right.Psychonomic Bulletin& Review, 14, 512-516.

Santiago, J., Román, A., Ouellet, M., Rodríguez, N., &Pérez-Azor, P. (2010). In hindsight, life flows from left to right.Psychological Research, 74(1), 59-70.

Teuscher, U., McQuire, M., Collins, J., & Coulson, S. (2008).Congruity effects in time and space: Behavioral and ERP measures.Cognitive science: A multidisciplinary Journal,32, 563-578.

Torralbo, A., Santiago, J., & Lupiáñez, J. (2006). Flexible conceptual projection of time onto spatial frames of reference.Cognitive Science, 30, 745-757.

Tversky, B., Kugelmass, S., & Winter, A. (1991). Crosscultural and developmental trends in graphic productions.Cognitive Psychology, 23(4), 515-557.

Vallesi, A., Binns, M. A., & Shallice, T. (2008). An effect of spatial-temporal association of response codes: Understanding the cognitive representations of time.Cognition, 107,501-527.

Weger, U. W., & Pratt, J. (2008). Time flies like an arrow:Space-time compatibility effects suggest the use of a mental time-line.Psychonomic Bulletin and Review, 15, 426-430.

猜你喜欢
隐喻编码符号
学符号,比多少
基于SAR-SIFT和快速稀疏编码的合成孔径雷达图像配准
《全元诗》未编码疑难字考辨十五则
成长是主动选择并负责:《摆渡人》中的隐喻给我们的启示
《活的隐喻》
子带编码在图像压缩编码中的应用
“+”“-”符号的由来
Genome and healthcare
变符号
图的有效符号边控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