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关恒
当代中国文化“走出去”路径探究
——基于唐宋文化对外传播方式的考察
杨威,关恒
唐宋时期是中华文化对外传播的鼎盛时期,其文化理念、文化产品等蜚声海外,对我国周边国家和地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代中国虽与历史上的唐宋时期在社会生态等方面大有不同,但在二者所共同面对的对外文化传播问题上,其所包涵的文化传播理念、文化传播手段等的积淀却是一脉相承,且历久而弥新。当前,在文化日益多元化的背景下,中国文化“走出去”面临诸多机遇与挑战。故此,探索当代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具体实施路径,需要返身考察和借鉴在对外文化传播史上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唐宋文化对外传播方式。
唐宋文化;“走出去”战略;文化传播
当下,实施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积极探索与拓展“走出去”的方式和路径,业已成为近年来该研究领域的焦点问题。唐宋文化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唐宋时期促成了“儒家文化圈”的第二次大扩张,也成为儒家文明辐射范围最广的时期之一。因此,本文试以唐宋时期中外文化交流为参照系,通过考察、剖析和借鉴唐宋文化对外传播的历史经验,旨在为当代中国的文化“走出去”战略寻求颇具价值的传统资源与参考范本。
英国著名哲学家、历史学家柯林伍德曾指出,历史并不是“死掉的过去”,而是“活着的过去”[1](P317)。面对源远流长的中国古代社会发展史,我们不应一味地着眼于历史事件,而要不断探索历史所能给予我们的活的价值。为此,我们认为,唐宋文化对外传播所取得的成功,不是简单历史事件的叠加,而是基于其历史文化背景以及在“宏大叙事”意义上的鲜活的文化创造与复制过程。
唐宋两朝在承续前代生产力发展成果的基础上,经过自身的不断磨合、调整与创新,获得了中国历史上颇为引人注目的长治久安和国祚延绵,并因此而名声鹊起、远扬四海。唐建立之后,通过均田制和租庸调制的配合实行,加之大规模兴修水利,使得经济稳步向前发展,农业生产也在一定程度上得以恢复。在国家大体安定和交通便利发达的基础上,手工业和商业亦不断得到发展——在长安、广州等大城市及沿海城市,商人的身影随处可见,其中不乏来自海外的商旅,这些外商成为唐文化传播的重要力量之一。此后,伴随着经济贸易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城市由封闭走向开放,市民阶层不断发展壮大,从而为唐文化对外传播提供了一个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此时,经济日益繁荣的唐朝已经不满足于开发本国市场,而是将目光投向整个亚欧大陆,并进一步开拓了丝绸之路。陆上丝绸之路的延续使得唐朝与阿拉伯地区开始了频繁的贸易往来,唐人将中国先进的物质文化、科技文化等传播至西方世界,唐文化也由此走向欧洲、走遍世界。中西方在丝路上进行物产交换的同时,也在传递和交流着彼此的科学、医学和农业生产技术等,从而使唐文化在传播至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同时也造福了当地的人民。
同样,在两宋320年间的历史发展中,其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均已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宋朝在借鉴和汲取陆上丝绸之路的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它凭借更为广阔的经济视野,使其思想文化、制度文化等得以传播,并将自身的价值理念逐步融入周边国家和地区人民的生活世界之中。具体而言,在思想文化上,占据宋朝正统思想地位的新儒学,即理学,在以日本、朝鲜和越南为代表的“儒家文化圈”内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使这一思想文化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中国周边的国家和地区;在制度文化上,东亚诸国几乎均受到宋朝制度文化的影响,尽管其律令制度因国情不同会略有差异,但大多仍以宋朝的制度文化为参照范本。当时,璀璨夺目的宋文化无论是在农业技术,还是在文学、艺术等方面均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加之其繁荣的商业和频繁的海外贸易,从而形成一种对外开放的自然态势,也使得宋文化的对外传播成为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
毋庸讳言,当代中国文化的影响力和竞争力与当代中国的综合国力及国际地位不相适应。中国当代文化若要走出国门,就要敢于直面挑战,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因此,这就预示着实施“走出去”战略不可能一帆风顺,未来之路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尽管如此,中国文化“走出去”还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必由之路。对此,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战胜艰难险阻中坚定地、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具体而言,当前,当代中国文化“走出去”所遇到的问题与挑战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当代中国文化的对内凝聚力不足,面临着西方文化霸权主义的严峻挑战
自党的十五届五中全会首次明确提出要实施“走出去”战略,至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再到党的十八大报告进一步指出,要建设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扩大文化领域对外开放,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至此,国家对于文化“走出去”战略在整体上已经进行了大量投入,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然而,这与我们的预期依然还有不小的差距。究其原因,笔者以为,主要是由于中国文化“走出去”的“队伍”较为分散,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形成真正的合力和强大的内在凝聚力。面对强势的西方文化霸权主义,短期内还难以找到应对的策略和举措。此外,随着西方价值观念的不断渗透,部分国人在接受西方某些观念的同时也会出现忽视中国传统价值观的现象,误以为西方的某些东西更具优越性,以致缺乏乃至丧失民族自信和文化自信。出现这种情况既不利于维护国家文化安全,也不利于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和推广。因此,为了大力弘扬社会主义文化主旋律,增强其内部向心力和凝聚力,我们一方面要进一步夯实国家文化建设的基础,发挥新闻舆论导向作用,壮大主流舆论群体,强化网络思想文化阵地建设;另一方面,还应构建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长效机制,选择具有国际水准和市场发展潜力的文化精品,并设立专项经费予以支持,以促使其快速进入国际主流文化市场。
(二)当代中国文化的对外竞争力较弱,面临着国际话语困境的制约
人所共知,文化竞争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其更多地表现在文化市场的竞争上。在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我们逐渐意识到中国文化大量走向世界并不意味着文化对外影响力和竞争力的显著增强。实际上,中国文化表面上“走出去”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吸引和争夺文化市场,用品质和声誉赢得认可与信赖。可迄今为止,依然有很多国外民众对中国的印象还停留在改革开放之前,甚至不少国外学者对于中国文化的研究也仅仅专注于“文革”时期。并且,已经“走出去”的文化产品也仍以传统文化为主,缺乏原创性、时代性和市场竞争力。在西方人眼中,依旧只有京剧、功夫、舞龙舞狮、唐装旗袍等传统中国文化符号,一个真实的、当代的、快速发展中的新中国形象并没有完全展现在世界面前。
同时,对外文化竞争力不足也导致我国受到国际话语困境的制约。新中国在相继摆脱了“挨打”“挨饿”的局面后,又在某种程度上陷入了“挨骂”的境地。除却意识形态、政治制度等因素外,国际舆论往往还对我国的和平发展道路和国家发展战略产生些微偏见。部分西方中心主义话语者鼓吹“中国威胁论”“历史终结论”等,甚至认为中国对第三世界国家的援助属于“新殖民主义”等等。这一系列质疑、指责和负面评价,不仅使我国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蒙受一些不白之冤,也给我国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因此,为了增强中国文化在国际舞台上的竞争力,摆脱国际话语困境的制约,一方面,我们应不断增强中国文化的原创力,打造独具中国特色的精英文化品牌,寻求和争取国际社会的认可与合作,进一步彰显新时期中国的魅力;另一方面,还必须加入国际话语权的争夺,避免落入西方话语陷阱,想方设法为当代中国的建设和发展谋求更多的理解和认同,将传统儒家思想的“和谐”“仁爱”等观点贯穿于国家发展战略的始终。
(三)当代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质量参差不齐,亟待形成常态化的文化输出机制
值得注意的是,当前中国文化“走出去”还处于一种非常态中,尤其是在资本运作和管理体制等方面还不够完善,亟待形成常态化的文化输出机制。而且,不可否认,国内有少数文化企业和文化机构出于商业目的,一味追求经济效益而忽视社会责任,将一些低端低俗、假冒伪劣的文化产品输出到国外,破坏了中国文化产品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因此,国家要尽快制定和完善有关“走出去”的文化产品质量标准,使迈出国门的文化产品切实体现中国文化精髓,真正代表中国文化精神。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所指出的:“文艺不能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迷失方向,低俗不是通俗,欲望不代表希望,文艺工作者要以自己的艺术个性进行创新”[2]。因此,“走出去”的中国文化产品既要在市场上受到欢迎,又要在思想上、艺术上取得成功。在当前经济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的背景下,中国要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文化“走出去”业已成为不可或缺的影响因素之一。为此,我们要在吸收和借鉴传统文化对外传播方式的基础之上,不断增强中国文化的内在凝聚力和国际话语权,使真正优秀的中国文化迈出国门、走向世界。
总体而言,唐宋文化对外传播方式(或主要传播路径)大体可以从文化传播主体、文化传播理念和文化传播手段等角度来进行阐述和分析。相比较而言,上述三个角度所涵盖的条目具体而繁多,尽管彼此之间的内容相互联系,且可能存在交叉互渗的情况,但每个角度仍各有其侧重点,具体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从文化传播主体角度分析
笔者认为,文化传播可以概括为“三条主要途径”,即国家推广、民间交往和个体传播。
1.国家推广。唐宋时期,由朝廷颁布诸如《元丰市舶法》等贸易规制来“招来外夷”,借以推动海外贸易不断走向制度化、合法化,这为当前我国在推进中国文化“走出去”过程中制定指导性、纲领性政策文件,并使其深入贯彻落实提供了借鉴经验。唐宋时期,我国国力强盛、经济发达、文化繁荣,这就要求统治者开辟更为广阔的海外贸易市场以招徕外商。唐文宗太和八年(834年)的“疾愈德音”之诏说:“南海蕃舶,本以慕化而来,固在接以恩仁,使其感悦”“任其来往通流,自为交易”[3](P785)。这表明了唐朝统治者较为强烈的对外开放愿望和友好的对外开放态度。在前朝的影响之下,宋朝则更加重视海外贸易,不仅仿效唐朝设“蕃坊”,还专门设立“蕃学”,用以解决外商子女的教育问题。除欢迎和优待外商外,唐宋朝廷的犒劳和褒奖措施也十分突出,并充分保护外商的合法权益。有鉴于此,在当今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国家应将文化产业纳入经济发展规划之中,并成立国家文化产业银行,提供国家资助基金。同时,设立中华文化国际传播贡献奖等国际性文化奖项,建立海外文化产业基地,重点支持主流媒体在海外设立分支机构,提供体制机制扶持,并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立法,制定指导性、纲领性的政策文件,从而为文化“走出去”战略的实施提供一个良好的政令支持环境。
2.民间交往。在唐代,大量的留学生和留学僧入唐求学、求法成为当时的一种流行风尚,直接或间接地为唐文化的海外传播作出了巨大贡献,这为当前我国在推进中国文化“走出去”过程中构建面向外国青年的文化交流机制,并不断加强国际间的学术交流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当时,入唐的留学生都对唐文化怀有仰慕之情,同时自觉肩负起国家间文化交流传播的重任。他们因长期在中国学习和生活,即便回国后也吟唐诗、说唐语。同样,大批留学僧在怀着极大热忱来唐朝请教佛法的同时,也学习了诸如天文、数学等其他方面的文化知识,并将其带回本国。因此,留学僧在传播唐文化的同时,也深刻影响着本国的文化发展。在宋代,朱熹及二程等诸位“大儒”的讲学之风盛行,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儒家文化的传播和普及。并且,与原始儒学相对而言,理学作为哲理化、精致化的新儒学,它在潜移默化地影响以日本、朝鲜和越南为代表的东亚各国的同时,也在当地普及开来,甚至长期占据主导地位。鉴古知今,唐宋时期民间交往方式的革新对当代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依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我们应构建面向外国青年的文化交流机制,不断加强和扩大海内外留学生群体之间的学习和交流,从而为当代中国文化“走出去”架设一座金桥。此外,一些颇有见地的国内学者也应走出国门“开坛设讲”,宣讲和解读当代中国文化的精髓,并致力于在国际著名出版社和学术期刊上发表高质量的理论著作和学术论文等等。
3.个体传播。诸如个体游历、经商、求学及跨国通婚等个体传播行为的不断涌现,使得海外诸国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唐宋文化的熏陶,这为当前我国在推进中国文化“走出去”过程中引导海内外华人以个体行为传播中国文化提供了借鉴经验。在历史上,唐宋时期盛行的科举考试制度不仅影响着东亚各国的制度文化,也使我国的读书人群体不断壮大,许多人为了开阔眼界、增长见识而游历他国。随着个体游历的不断涌现,不少读书人开始直接前往他国游学,在学习外国文化的过程中也传播着中国的传统文化。读书人的足迹遍布四海,中华文化也随之传播至海外。此外,民间商人之间进行的私人贸易也使得各种各样的中国物产源源不断地向海外传播出去,在无形中增强了各国人民对于中国乃至中国文化的了解。笔者认为,在当代中国文化“走出去”过程中,个体传播方式依然存在,且行之有效。为此,我们应充分重视和发挥华人广布全球的独特优势,鼓励、支持并引导海内外华人在旅行、经商、留学乃至移民后能够身体力行地传播中国文化,从而使当代中国文化影响和传播至全世界的各个角落。
(二)从文化传播理念角度分析
笔者认为,文化传播可以概括为“五种基本理念”,即文化精神的确立、文化符号的创设、文化制度的保障、文化产品的输出和文化服务的支撑。
1.文化精神的确立(观念文化层面)。一般认为,文化精神是文化结构中最为深层次的部分,是一种文化的灵魂。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中华文化的表现形式虽各不相同,但在其一脉相承的文化底蕴中却孕育了共同的文化精神,这种精神既是文化的精髓,更是文化的灵魂。以“贵和”“重礼”“尚公”等为基本内涵的中国传统文化主导精神的确立,使得唐宋文化在其传播过程中,依然处于中国文化精神的引领之下。博大精深的唐文化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封建文化的高峰,与当时统治者所推崇的传统文化精神息息相关。唐宋文化最为显著的特征是文化的包容性,其在以儒学为官方哲学的同时,融合了道、佛等文化精髓。彼时,唐太宗秉承“爱之如一”的民族观念,认为“华夷一家”,推行团结、德化的民族政策,不仅促进了国家、民族间的友好相处,也为唐文化的传播和发展提供了一个友好的人文环境。而在当代社会,文化传播已然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与唐宋单纯的实体传播不同,科学技术已成为文化传播的重要手段。在借助于互联网等新媒体平台进行文化传播的过程中,不乏唱衰中国、贬损中国文化的论调,极易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因此,在当今时代,能够在对外文化传播过程中坚守中国文化的主导文化精神便显得尤为重要。我们认为,首先,在文化“走出去”的战略构想中,应以“善邻”“共赢”“和合”的开放包容的文化精神为指导,通过以点到线再到面,渐次进行对外文化传播;其次,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进程中,应当时刻坚守中华文化的主导精神,大力弘扬和传播与传统文化精神一脉相承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2.文化符号的创设(符号文化层面)。文化符号是一个国家或民族的独特文化标识的抽象体现,更是其文化内涵的重要载体形式。在我国唐宋时期,相对发达的经济、政治、文化及海外贸易,使孔子、丝绸、瓷器、功夫等逐渐成为了中国的代名词,这些文化符号的创设充分地展示了唐宋时期的中国形象。陆路、海上丝绸之路的高度繁荣,为世界呈现了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和灿烂文明的东方大国形象,以瓷器、丝绸等为代表的中国符号也深深地镌刻在世人的脑海中并影响至今。而在当今时代,复杂多样的文化输出,使得世界文化更为多元。不同的国家都在创设符合时代潮流的新文化符号,如日本的单反相机(而非“和服”“武士道”等)、韩国的美容业(而非“酱汤”“泡菜”等)等,它们均承载着不同国家、民族独树一帜或独占鳌头的文化内涵。因此,寻求和创设更加多元、更具时代感的中国当代文化符号,便成为感知中国、认识中国以及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途径。
3.文化制度的保障(制度文化层面)。文化制度是“指一国通过宪法和法律调整以社会意识形态为核心的基本文化关系的规则、原则和政策的总和”[4](P38)。在唐宋时期,虽然没有对于社会意识形态的具体建构,但其多元的文化繁荣的背后依然离不开文化制度的保障。一般而言,唐朝总是给人以兼容并蓄、开放大度的良好印象。然而,它在书籍出版、流通等方面却是严格把关,其管理体系十分严密。这不仅是为了凸显儒家经典的崇高地位,也为了避免文字内容出现纰漏。其中,经史书籍必须由官方统一刊发,不允许民间私自传播。至两宋时期,书籍的刊行及传播则更加谨慎,朝廷曾多次颁布禁书令。诚然,朝廷所禁大多为危及封建统治的少数书籍,并不足以影响文化的整体传播和繁盛。唐宋时期,朝廷还通过设立特定的机构来进行典章整理,从而形成了能够代表和展现中国制度文化精髓的诸多典章制度,并得到中国周边一些国家和地区的认可,且被学习和效仿。这为当前我国订立有利于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相关制度并成为文化传播的主导者提供了借鉴经验。同时,笔者认为,在一定周期内,适当地对文化市场进行清理和整顿,这本身是对文化对外传播的一种保护。因为文化产品的良莠不齐,加之文化市场管理的松散,极易使那些危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内容扩散出去。有鉴于此,制订相关的文化保护和管理政策,并依法整顿文化市场,不仅有利于净化社会文化环境,促进文化市场的良性发展,还有利于提高文化对外传播的质量和效果。
4.文化产品的输出(物态文化层面)。文化产品是指人类创造的一切能够提供给社会的可见产品,既包括物质文化产品,亦包括精神文化产品。本文主要指物态文化层面的文化产品,即实际存在的物质文化产品的输出。笔者认为,唐宋文化强大的影响力,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对外文化产品输出的力度之大、数量之多和范围之广。在宋代,中国与东南亚诸国之间的远程航线被誉为海上丝绸之路。在封建朝廷的大力支持下,其丰裕的文化产品就是通过这条航线向外输出的,且输出产品种类繁多、用途广泛,远播海外。鉴此,笔者认为,当代中国文化要“走出去”,成为全球主流文化话语权的掌控者,必须要坚持两条腿走路。因为仅凭国家推广层面的文化产品输出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更多地利用商业渠道和市场化运作来输出文化产品,培育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外向型文化企业,并且要在文化产品的打造和输出过程中,实现由中国制造到中国智造的转变。
5.文化服务的支撑(行为文化层面)。一般而言,文化服务是指满足人们文化兴趣和需要的行为,是政府、私人机构和半公共机构为社会文化实践所提供的文化支持,其中也包括各种文化活动等。回顾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唐宋时期的封建朝廷均采取欢迎、优待等一系列“招诱安存”外商的办法和措施,为满足外商的文化兴趣和需要而提供了必要的帮助和支持。唐文宗时期,唐人对外商“常加存问”,热忱欢迎,主动创造外商来华贸易的便利条件,甚至在法律上给予其以特殊优待。宋代则在外商来华时派遣特使进行抚慰、犒劳,建“蕃市”,兴“蕃学”,对因灾而遭受损失的外商予以救助。这一系列措施在很大程度上吸引着众多外商来华,在进行贸易往来的同时也使得文化得到互惠传播。与此相应,在当代中国,政府部门、私人机构和半公共机构在提供各种形式的对外文化支持的同时,也应在国外设立专门的服务机构,以不同的服务形式满足国外民众的文化兴趣和需要。譬如,可以在海外举办“中国电影展”“中国民族服装展”等,实施“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推动“中俄文化年”“中澳文化年”“中国文化游”“中国文化周”“欢乐春节行”等活动的开展,从而满足国外不同群体对于中国文化的兴趣和需要,减小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的阻力和增强自身的吸引力。
(三)从文化传播手段角度分析
文化传播主要可以概括为“三种常用手段或方式”,即对外文化教育、对外文化贸易和跨国人口迁移。
1.对外文化教育。唐宋时期,封建朝廷在中国周边国家和地区广布学校,向其大量输入儒家思想,并设立孔庙举行“释奠礼”,以使儒学能够落地生根,从而形成了极具影响力的“儒家文化圈”。此外,唐宋时期的教育体系亦较为完善,除却最高学府国子监外,还下辖有六学,足见其文化教育机构相对完备。并且,各地节度使也为周边国家和地区的子弟专门办学,以使儒学能够大量传出。鉴此,当前要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应不断加强旨在推介中国文化的海外中国文化研究中心、孔子学院以及汉语教学实验点等的建设,进一步落实“国际青年声乐家汉语歌唱计划”及“全球孔子学院音乐之旅”等活动,鼓励代表国家水平的各类学术团体、艺术机构在相应国际组织中发挥建设性作用,并组织对外翻译优秀学术成果和各类文化精品等[5]。
2.对外文化贸易。唐宋时期,特别是宋代,初具规模的海上丝绸之路上贸易往来频繁。通过丝绸之路的互市贸易和朝贡贸易,商人们在丝路沿线经商的同时,也在传播着本土文化。因此,在这一意义上,古丝绸之路俨然成为文化沟通的代名词。与此相应,当今我国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一带一路”建设方略,以切实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无疑是续写古丝绸之路辉煌的智慧之选。在“一带一路”的建设过程中,应优先推进政策沟通及道路连通,以使得亚洲各区域率先连接起来,彼此深化互信,达成基本共识。尽管建设丝绸之路的核心任务是开展国际贸易,但在进行国际经贸合作、产业升级的同时,也应充分发挥文化交流的作用。并且,在夯实经济合作的基础上,还应搭建文化沟通的桥梁,提升文化软实力,增强文化认同感。对外文化贸易既是衡量一个国家文化水准的标志,也是一个国家文化崛起的集中体现。因此,当代中国要实施文化“走出去”战略,需要主动参与国际文化市场的竞争,要把能够体现中华文化特色的现代文化产品输出去,同时还要积极培育外向型文化企业,打造科技含量高的名牌产品等等。
3.跨国人口迁移。人类在创造文化的同时,文化也依附于人类而存在。因此,跨国移民在进行空间流动的同时,文化也会随之而迁移。唐宋时期,除了由战争引起的移民之外,还有一部分平民因经济利益驱使而移居海外。这些古代移民既有大臣使节、饱学之士,又包含大批商人、手工业者等。古代移民人数众多,如安西四镇常驻汉军就达3万余人;至8世纪80年代,仅逗留在长安的两大都护少数民族奏事人竟有4千多人[6]。随着中原与西域愈加频繁的人口迁移,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原与西域之间的文化交流,推动着唐宋文化的传播与普及。回望当下,在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应对我国人数众多的海外移民、华侨群体予以高度重视,并启动中国与其他国家间的人文交流机制,将国家推广和民间交往结合起来,发挥其在对外文化交流中的桥梁和纽带作用。大力支持海外侨胞开展中外人文交流,加深海内外中华儿女对祖国的情感牵绊,培育其国家意识。加强海外华人的爱国寻根教育,积极鼓励他们在异国他乡宣传和推广中国文化等等。
习近平总书记在出席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讲话中强调:“不忘历史才能开辟未来,善于继承才能善于创新。只有坚持从历史走向未来,从延续民族文化血脉中开拓前进,我们才能做好今天的事业。推进人类各种文明交流交融、互学互鉴,是让世界变得更加美丽、各国人民生活得更加美好的必由之路。”[7]汲取和借鉴唐宋文化对外传播方式的优长,以期为当代中国文化“走出去”寻求更为通畅、便捷的路径,正是坚持了习近平总书记所提出的“从历史走向未来,从延续民族文化血脉中开拓前进”指导方针的具体体现。国学大师陈寅恪曾说:“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治学之士,得预于此潮流者,谓之预流(借用佛教初果之名)。其未得预者,谓之未入流。此古今学术史之通义,非彼闭门造车之徒,所能同喻者也。”[8](P236)探究中国当代文化“走出去”的新路径,恰恰是以解决时代新问题为目的的,是符合当今时代发展潮流的明智之举。因此,充分整合传统文化资源,汲取传统文化中所蕴含的智慧和力量,积极探索当代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实施路径,业已成为大势所趋和时代之需。我们坚信: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让“中国红”融入“世界彩”,这必将为“中国梦”的实现勾勒出更加美好的“世界图景”!
[1]R.G.柯林伍德.历史的观念[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2]习近平.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讲话[EB/OL].http:// culture.people.com.cn/n/2014/1015/c22219-25842812. html,2014-10-15.
[3]董诰,等.全唐文(卷75):太和八年疾愈德音[M].北京:中华书局,1983.
[4]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1987.
[5]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J].前线,2011,(11).
[6]张德阶.汉唐王朝与西域关系史略[J].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8,(1).
[7]习近平.从延续民族文化血脉中开拓前进——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联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J].孔子研究,2014,(5).
[8]陈寅恪.金明馆丛稿二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责任编辑:陈梅云]
杨威,哈尔滨工程大学“大学德育与青年心理研究中心”主任,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关恒,哈尔滨工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黑龙江哈尔滨1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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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4434(2015)10-0139-06
全国教育科学规划教育部重点课题(DEA12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