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生态视域下的文学期刊话语权变迁研究

2015-02-27 14:35
新闻研究导刊 2015年23期
关键词:纯文学文学期刊话语权

谷 鹏 李 响

(苏州大学 凤凰传媒学院,江苏 苏州 215021)

媒介生态视域下的文学期刊话语权变迁研究

谷 鹏 李 响

(苏州大学 凤凰传媒学院,江苏 苏州 215021)

传统媒体时代,文学期刊是文学的主阵地,彰显着严肃文学、纯文学的话语表达权力。随着媒介技术的逐步发达,基于网络平台的新媒体逐步撼动文学期刊固守的文学场域,新媒体文学以海量的文本生产规模、读者消费规模,共享、夺取文学期刊的文学话语权,其“分权而立、彼此交融”的传播变迁特征,成为研究新媒体文学和传统文学均不可忽视的文学视域。

文学期刊;新媒体文学;文学话语权

文学开始转向“数字化生存”,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文学现状。文学的数字化生存状态,必然改变文学期刊的生存状态,刺激文学期刊话语权的变迁。本文通过研究新媒体文学的发展和文学期刊的生存现状,透析新媒体给期刊文学话语权带来的冲击。在推介文学新人、发表文学作品、维护特定文学流派、产生新的文学思潮等方面,文学期刊由曾经绝对的话语霸权一步步走向如今分权制衡,以文学期刊为主阵地的传统文学开始了主流化网络文学的尝试,呈现共享体制资源的姿态。

一、传统媒体时代文学期刊的话语权力

在传统媒体时代,文学期刊是文学的主阵地。投稿、发表、选刊、获奖是一个作家最正统的文学成才之路,文学期刊认可的文学才是文学。在许多作家眼中,纯文学杂志的地位可谓至高无上。在知名文学杂志投稿,是作家成为名作家的不二法门,是一个作家的文学作品是“先进”文学作品的表现,更是一种带有“专业姿态的亮相”。[1]因此,文学期刊在文学圈内担负着为作家“赋权”的使命。

改革开放之前,文学期刊享受国家供养待遇,扮演着文学、政治、宣传等诸多角色,有时甚至担当新闻传播的任务。在整个文学期刊的规划版图中,我们发现:文学期刊的话语权力和其行政级别和管辖范围有关系。彼时的文学期刊话语权与政治权利(准确地说是行政权力)紧密联系。作家需要得到行政权力的认可,行政权力需要作家笔下世界和其管理世界的一致性。

1984年12月29日,《国务院关于对期刊出版施行自负盈亏的通知》发布,国家要求逐步停止对期刊出版的国家资助,文学期刊拥有的政治身份、话语权力等发生改变。20世纪90年代之后,文学期刊的改制,进一步主动地将文学期刊推向市场,文学期刊的文学话语权开始激荡、变迁,其话语主导地位开始沿着“市场”的轨道演变:力图开辟的新战场是彼此参与的纯文学战场,力图牢牢抓住纯文学的话语权。

在20世纪80、90年代,文学期刊几乎就等于整个纯文学市场。黄发有认为文学期刊可以通过文学策划来介入、干预、引导文学实践与文学进程……90年代以来,文学策划以编辑为核心,集结了相当数量的作家和批评家,推出了一大批的文学口号与文学命名,几乎所有的文学思潮都和期刊的策划有不同程度的相关性。[2]可见对文学思潮的引领上,文学期刊也是独占鳌头。由此看出,对文学脉搏的把握和对文学话语的掌控方面,文学期刊掌握着绝对优势的资源。彼时的文学策划依然有效,并影响文学的总体进程。

二、基于网络平台的文学期刊话语权流向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基于网络平台的媒介技术逐步发达,给文学期刊带来传播方式上的革命。网络技术使文字摆脱了印刷时代的成本限制,一本百万字的小说所占的存储空间只有几MB,书籍的重量被取消,形式感消失,阅读的纯粹快感取代了阅读的仪式感,而写作本身也失去了篇幅的概念。动辄上千万字的网络小说突破了读者对于长篇文学的理解。这一方面是传统文学的机遇,互联网为传统文学开辟了新的栖居空间;另一方面,新的传播技术不可能仅仅满足于为传统文学“上网”服务,网络平台必然要开创适合自己媒介品质的文学,培养新的作者、新的读者,由互联网自己来扮演文学话语权的赋权角色。

网络文学可以使用大数据直接分析读者的阅读偏好,甚至能够对不同的读者提供相同故事的不同版本。这是对文学期刊的革命。编辑的主导不复存在,同时对读者极度迎合。作者和读者的有机融合现状、密切互动质量,是以期刊为代表的传统文学载体所不能承担的。网络文学开始逐步获取它的话语权的份额,与以传统意义上的文学期刊抗衡。作者失去了对文学作品的绝对控制权,这并非“作者之死”。“作者之死”是一个完整的文本完成之后,对阐释权力的失控。但是大数据对文学的改变,则是在创造的源头,读者不仅左右的文本意义的生发,而且左右了文本的生产,这个时候的作者其实是彻底丧失了自己作为作者的独立性和高贵性,这也是我们忧心技术赋权可能带来的弊端之所在。

互联网技术解放了人们表达的欲望,拓宽了文学作品发表的途径,更新了文学创作的方式。在商业出版和期刊之外,互联网还提供了像“豆瓣阅读”等类型的网络纯文学出版平台,解决了文学期刊总量缩小、承载能力不足等诸多问题。诚如《都市小说》总编辑芦玲莉所言,当下的文学期刊“无论作家队伍、创作思想、语言和文本、题材和风格等都已经老态龙钟。由于体制内的原因,自我价值取向的原因等,他们面对已经发生、正在酝酿成风暴的文体嬗变和文学革命显得无所适从、进退失据”。[3]小而精的精英文学话语体系已经跟不上文学的现状,文学形式和文学理念在此之下都面临着革命的危机。

与此同时,资本力量的助推,促使网络文学走向主流。2015年1月,腾讯收购盛大文学,成立了阅文集团,网络巨头对网络文学开始了大量的资本注入。网络文学的主流化步伐能给网络文学带来更大的生存空间,宽松的监管环境、充裕的资本激励能够拓宽作品发表渠道,甚至可能促成新媒体写作和传统的文学创作的合流,共享文学理念。这一方面能够为网络文学写手提供严肃的、久经考验的经典文学理念;另一方面,也能够为传统作家、为文学期刊提供最新的网络文学的动态,提供网络文学的创作理念。当然,这种交融合流能否革新文学理念,在文学本体论层面上撼动经典的文学理论,还有待商榷。

三、新媒体视域中“从中心走向分权”的文学话语权

不论是从文学期刊的总体销量,还是从国人的文学阅读量来看,纯文学衰落都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陈思和认为无论是在教育还是在科研发展的视野里,语言文学原来所处的文化班头的地位早已不复存在,在下一轮的竞争中能否生存下去都是值得疑虑的。[4]王晓明甚至说:“我过去以为,文学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现在明白了,这是个错觉。即使在文学最有轰动效应的那些时候,公众真正关注的也非文学,而是裹在文学外衣里的那些非文学的东西。”[5]这两位学者对文学生产与传播的观点,一方面是对严肃文学衰落的叹息;另一方面,则是作为精英知识分子对文化衰落的忧虑。然而,新媒体使得文学摆脱了体制写作的束缚,表达和呈现都在技术的发展中获得了解放。在文学期刊的中心位置之外,新媒体文学创造了新的文学表达形式,以巨大的规模和影响力挑战着文学期刊的中心地位。

从文学生产与传播的现状来看,新媒体正在试图为自己所产制的巨量文本的文学合法性正名。尤西林认为,“网络文学指的是网络话语的文学性。……网络文学不应当是仅仅作为传统文学话语中文学的网络形态,相反,网络文学将是对文学本体的革命。”[6]这不仅放大了网络文学的范围,同时也对网络文学的概念提出了挑战。欧阳友权认为,当下文体分类不再了了分明,文学的边界变得模糊。[7]这说明正统的文学理念变得不再适用。雅各布森早早就提出“以文学性取代文学”,认为使得作品成为文学作品的东西才是文学需要研究的对象。大卫辛普森更是提出了“文学性的统治”,认为文学已经广泛地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一切书写文本中,并取得了统治性的地位。

网络文学的研究者搬出了“文学性”来试图为网络文学正名,实际上就是想从学理上为芜杂的新媒体话语的文学合法性做论证。学者以“文学性”来挑战正统的文学观念,其实际效果就是颠覆由期刊文学为代表的纯文学(严肃文学)所建构的文学标准体系。对这一体系的反思,就是对其话语权力转向的反思,因为新媒体的冲击使得标准对象变成了“标准”本身。正如马广汉所说:“纯文学观念所要排斥的非文学因素,在网络上却成为文学性的核心要素。”[6]当然,对于网络话语是否全然具有文学性这一话题尚未有定论,但是网民对各类文体的戏仿和解构已经成为其阅读狂欢的动力所在。

新媒体时代,文学的权力向传播的权力转移,而传播的权力又向受众转移。传统以文学期刊为中心的文学生产模式,其近乎垄断的中心不复存在。新的文学生态系统由编辑主导转向读者中心。在新媒体的冲击下,中国期刊文学面临着双重的尴尬:一方面,在期刊文学内部,五四以来确立的“新文学”传统本身难以为继,许多各级文学期刊陷入“改版慢慢死,不改版等死”的局面,来自政府的拨款几近断绝,刊企联建也未取得突破,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另一方面,网络文学又从边缘突破,绕过期刊的文学传统,占有了网络时代的大部分读者,形成了新的“文学中心”。

四、结语

作家余华认为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的区分应当被印刷文学和数字文学的区别所取代。[8]他的观点将文学本身抽离了出来,凸显了文学载体的媒介属性。我们认为,文学话语权也应当依照媒介属性的不同,在新媒体时代呈现分权而立而又彼此交融的状态。

在传统媒体时代,文学期刊有优势,对文学趣味的选择、文学作品的推介、作家的发掘等方面有话语权优势,文学期刊坚守着整个严肃文学;在基于网络传播平台的新媒体时代,文学数字化生存,引领着文学风潮。资本、读者和泛娱乐化导向改造着文学的属性,形成以新媒体文学为核心的网络文学产业,满足网络时代网民对书写与阅读的双向需求,精英书写权力下放到普通民众之中。

与此同时,这两个方面相互补充、相得益彰。新媒体拓展了文学期刊的生存范围,将文学期刊所秉持的传统文学理念在网络时代加以利用,创造出更具时代特色的文学形式;文学期刊同时也注重对新媒体空间文学现象的分析和批判,从文学精神的层面引领新媒体文学的发展,避免其自由书写本身所可能带有的民粹化、低俗化、碎片化倾向,坚守着主流意识形态认可的文学方向。这种分权共生、相互交融的状态将会是整个文学场域的长期状态,直至新的媒介因素打破这种新式的平衡。

[1] 文学杂志艰难生存:坚持门槛还是变得更“杂”[DB/OL] . http://www.chinanews.com/cul/2012/07-17/4036833.shtml.

[2] 黄发有.九十年代以来的文学期刊改制[J].南方文坛,2007(5):80-86.

[3] 郝振省,汤潮.期刊主编访谈[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9:63.

[4] 陈思和.城市文化与文学功能[J].同济大学学报,2005(4):43-61.

[5] 王晓明,等.旷野上的废墟——文学和人文精神的危机[DB/OL] . http://linkwf.blog.hexun.com/18097990_d.html.

[6] 欧阳友权.网络与文学变局[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4:16,19.

[7] 欧阳友权.网络时代的文学形式[J].文艺理论研究,2011(3):100-102,113.

[8] 曾凌.网络化时代,传统文学的生存之道[J].上海采风,2014(9):22-23.

G206

A

1674-8883(2015)23-0014-02

课题项目:本论文为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基地项目,项目名称:新时期江苏文学期刊研究,项目编号:14JD021

谷鹏(1977—),男,江苏建湖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新闻学。李响(1989—),男,江苏宿迁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新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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