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体制改革中的公平问题研究

陈蕴哲

我国改革开放的三十年是成功的三十年，人民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经历了连续三十年的经济高速增长之后，我国进入了努力实现民族伟大复兴、实现“中国梦”的关键时期。 通过对世界各个经济体发展规律进行分析，我们会发现很少有一个国家能够保持三十年经济高速增长，但同时也随之带来了许多新问题。 当前我国经济体制改革需要面对的问题有过度开发引起的人口与资源环境的矛盾、收入分配不公引发的贫富差距增大、世界经济增速放缓带来的经济发展动力不足等。所有这些问题的产生，与过去过分强调发展、一味追求高效率有很大关系。 为了确保经济可持续发展，缓解社会矛盾，今后的经济体制改革必须把效率跟公平统一起来，重视公平对经济发展的作用，以公平促进效率。

一、何谓公平

公平自古以来就是普通百姓关注的话题，它是维系基本社会关系的道德规范。 在这种规范之下，所有人在法律、政治、经济等社会关系中可以享有平等的权利。 本文论述的公平是指能够在当今社会实现价值的一种公平，基本内容包括：

第一，权利平等。 在社会不断发展过程中，我们面临太多不平等的因素，很多并不是自然因素带来的，权利的不公平往往会滋生一些社会不公平问题。 经济发展的好坏虽然关系到我们的现实生活，但并不是社会生活的全部。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仅是要实现经济的快速发展，更要赋予人民平等的权利。 《2006 年世界银行发展报告》一书提出了社会公平的一些具体原则：社会是不能够剥夺人们享受自己劳动成果的权力，并依法享有社会资源，每个人都有自我实现的权利，而且能够在社会中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社会有责任保护个人享受社会资源权利和生存、发展的权利[1]。

第二，机会平等。 机会是社会为个人实现自身价值和奋斗目标而提供的各种条件。 每个人都应该被赋予均等的机会。 机会的内容是多方面的，比如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工作的权利和享受医疗保障的权利等。 机会平等就是要在这些方面满足人们的正常诉求，保证任何人都能平等发展个人的能力，一视同仁地提供给每个人进取的机会和享受待遇的权利。

第三，规则平等。 规则对实现社会公平具有重要意义。 一些制度化的东西，比如政策、机制、运行程序等要充分地考虑到公平，制度的制定过程要形成一种固定的公平机制。 规则公平就是要求制约社会主体行为的各类社会规则能够全面地反映各种社会关系，符合社会发展趋势的要求，顾及社会大多数人的利益要求。 有了公平的规则，机会、权利和分配上的公平才能实现。

第四，分配平等。 机会公平是社会公平最重要的表现，而分配平等又是机会公平最重要的表现。随着我国社会财富总量的增加，分配上不平等越来越明显，收入差距越来越大则影响到社会公平的实现和社会的稳定。

二、经济体制改革所要实现的公平

虽然在实际社会生活中没有绝对公平，但还是要努力做到相对公平。 当前我国经济体制改革所要实现的公平至少要包括三个层面，即基本公平、相对公平和机会公平。

一要实现基本公平。 要保证社会福利的公平分配以及维护人的尊严，这要在民主法治建设、公共服务制度上加大调整力度，实现社会财富分配的均等化。

二要保证相对公平。 需要对竞争机制进行改革，尤其需要在电力、石油、通讯等垄断行业引入竞争机制，从制度上准许民营资本进入垄断行业，从而提高这些行业的产品质量和服务质量，实现对社会大众的相对公平。

三要实现机会公平。 机会上的不平等比收入分配不公更令人难以忍受，机会不平等会影响到企业和个人的正常发展。 经济领域的不平等源于经济要素市场化程度不足。 个别企业在资本、技术和资源上的垄断或政府控制导致了恶性竞争。 政府应该对要素市场抓紧调整，通过制定新的制度来给予各类经济体均等获得资本、技术、资源等要素的权力[2]。

根据马克思的再生产理论，生产、分配、交换、消费构成了社会生产的全过程，四个环节的正常运行就能形成合理的生产关系。 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主要侧重于效率，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生产和分配环节，改革的重点放在商品市场领域。 今后需要加大对交换和消费环节的调整。 总之，今后克服因要素市场化不足而引起的分配不公将成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突破口。

三、当前的改革更要重视公平

继续坚持效率为先的发展模式必将影响“中国梦”的实现。 在改革开放以前，我国的经济总量较小，贫富差距不大，环境尚未遭受严重破坏。当时主要以促进发展为重点，以改善人民生活为主要出发点，集中精力解决人民吃饭穿衣等问题。 出于对生存状况改善的迫切需求，改革过程中非常重视效率。

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多年来，从解决温饱到基本实现小康，经济建设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继而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中国梦”的伟大构想。 然而，经济发展虽然给我国人民带来了生活的富裕，衣食住行的改善，但同时也带来了许多问题。 行业垄断难以破除，收入分配上的不公平日益凸显，不同地区发展水平差异巨大，生态环境遭受破坏，环境承载能力已经大大下降，大学生就业难的同时，部分地区出现了用工短缺。 如果再片面追求发展的效率而忽视公平，必然激化上述矛盾，影响经济的发展，影响到“中国梦”的实现。

在之前的经济发展中，投资和出口在推动经济发展上的贡献率最大。 但是，这样的发展模式已经遇到了三方面的阻碍：首先是市场萎缩。 靠投资拉动的市场空间是有限的。 而且，随着全球经济危机影响的扩大，人们的消费力下降。 美国国民储蓄在经济危机后提高了两个百分点，说明国外市场正在萎缩，这就给我们的出口敲响了警钟。 其次是资源短缺。 “生存”压力倒逼之下的发展造成资源的过度开采和浪费，我国的耕地、水资源、矿产资源的开发已经接近极限，对于进口的依赖性越来越大，环境压力也会随着时间而不断地增大。 最后是收入差距制约效率。 收入上的不公平分配、贫富差距的增大会成为社会的不和谐因素，影响劳动者的工作热情，激化社会矛盾，需要通过均衡收入差异来提升发展的效率[3]。

实现公平和效率的协调统一。 公平和效率既对立又统一，要想实现可持续发展，需要在经济体制改革中做到二者的协调统一。 目前我们面临的公平与效率之间的矛盾非常尖锐，因此，进一步提升效率的出路在于促进社会分配的公平。 我们需要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考虑：一方面，公平能够扩大市场需求。 要想摆脱对出口的过分依赖就必须要开拓国内市场，加大力度不断对市场分配进行合理的调整，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提高普通居民的购买力，用内需拉动经济。 另一方面，公平可以缓解资源短缺的压力。 由于公平的缺失，导致了资源的价格不能完全反映它的实际价值，忽略开采资源背后的环境污染成本。 以环境为代价的资源开发损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是对全体人民的不公平。实现对资源的有效管理，就必须创造公平合理的市场环境，消除利益集团对资源的垄断，迫使企业主动对设备升级换代，自觉履行节能减排、保护环境的责任。

四、如何保证经济体制改革中的公平

（一）要素市场是突破口

如果仅仅从劳动力、资本以及人力资源等方面考虑，我国取得的进步是巨大的，但也出现资源配置不合理的问题。 在企业产出中生产要素的分布能够决定要素的生产率。 因此，生产率是被生产要素在企业中分布的特点决定的。

我国生产要素的发展并没有达到理想的状态，其主要被政府和一些垄断企业所控制，这样就会导致居民收入降低。 在资产不断升值的过程中，通货膨胀的问题逐渐地凸显出来。购买力下降最终会导致国内市场的萎缩，公民消费在经济方面的作用被大大地削弱。 社会上的一些现象，比如义务教育期间儿童的免费午餐是政府提供的，还有奢侈品的大量销售也是一种扭曲的模式。实现对市场要素的合理配置，才能够实现市场要素的不断优化。

（二）垄断行业改革是实现公平的关键领域

在实现公平的道路上，垄断行业始终是改革的绊脚石，并且也严重阻碍社会资源正常公平流动。垄断行业攫取垄断利润，使收入分配出现两极分化。 此外，垄断行业的粗放型发展也严重阻碍了相关产业的升级。 因此，要想使得经济能够长期稳定发展，就必须对垄断行业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垄断行业改革是非常艰难的。 我国在1998 年至2002 年期间，集中对电信、民航、电力进行了重组调整,掀起第一轮破除垄断的改革高潮。之后，党的十六大提出了“推进垄断行业改革,积极引入竞争机制”的改革方针，通过了《关于进一步完善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的决议，专门针对垄断行业的改革提出了“进一步推进和完善对我国垄断行业的改革，加快放宽垄断行业市场准入，同时引进市场竞争机制。 ”然而，1998以来，在垄断行业的改革收效甚微，未取得明显的效果。 由于当前对垄断行业没有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垄断行业一直获取高额垄断利润，垄断行业的职工尤其是高层管理人员也一直享受着高福利、高待遇。 笔者认为，我国对于垄断行业的改革进程之所以缓慢，主要是由于相关改革力度不大，改革措施未能得到有效执行，改革决心不强。 垄断行业牵涉到众多人员和部门的利益，要实现对垄断行业的改革，就必须敢于触动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然而，从2003 年以后，由于我国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促进经济增长上，除了邮政企业实现了政企分开之外，其他垄断行业的改革政策没有得到彻底贯彻。 2008 的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了发达了国家的经济，我国的出口虽然受到影响，但是也迎来了新的机遇。 然而由于当时对国有经济的盲目投资刺激计划，依然重复了靠投资拉动经济的错误，加剧了垄断行为，放任了经济的粗放式增长，进而使我国经济结构模式出现了恶化，通胀压力增加。

要在煤炭、电力等能源领域扩大改革，大胆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尝试吸纳民营资本的进入，改革资源要素市场的分配，迫使垄断行业革新技术、更新设备，提高资源的利用率。 对于一些国家战略性资源，可以制定特殊的机制，使其能在垄断行业内部形成竞争。

（三）合理的财政制度是实现公平的保障

在确保我国宏观税负水平保持基本稳定或者稳中有降的情况下，需要着重对我国财政收入的规范性和税制结构进行合理的调整，使得民众税负接受度和国家财政收入、社会事业发展和经济发展、公平和效率都处于平衡状态。

1. 通过将我国的社保基金预算纳入政府预算的框架之内，逐年增大我国社保基金所占的比重及其规模。 一旦在条件成熟时，可以将我国的社保基金更改成社会保障税。将我国与世界其他国家进行对比，我们可以发现有以下几点不同：其一，绝大部分国家是以社会保障税的形式存在的，而我国主要依靠社会保险基金的形式筹集社会保障收入。 其二，绝大部分国家将社会保障收入纳入到国家政府预算管理之中，我国仅仅在2010 年进行试编社保基金预算，在试编社保基金实施后再将其纳入政府预算体系。 其三，绝大部分国家的社会保障收入与GDP 挂钩，其比重通常达到7%～10%左右，最高的是德国，其比重达到16%，而我国仅仅占到GDP 的3%-4%，甚至不到别的国家一半。 根据相关资料可以判断， 我国的经济形势即将到达甚至己经越过“刘易斯拐点”，而且在其右侧爬升，我国的人口红利已经消失，社会保障面临着强大的压力，需要谨慎地面对，同时，起草相关措施，将社保基金预算纳入政府预算体系框架中[4]。

2.在进一步做好我国房产税试点的基础上，开始进行征收房产税，同时进一步完善我国的财产税体系。 该税属于不动产税，通过征收房产税可以进一步引导居民理性消费、调节收入分配，防止两极分化。 这项改革曾在我国两大直辖市重庆和上海进行试点，效果良好。 因此，只要制定好相关的规章制度，完全可以在我国全面实行房产税的征收工作，进而构建完善的财产税收制度。

3.扩大征收我国资源税范围，征收环境保护税，同时对企业所得税进行相关改革。 2010 年，我国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开始资源税改革，同年年底在我国整个西部地区开始执行，除煤炭资源以外，这项政策几乎覆盖了全部资源。 当前，我国应该继续贯彻落实对资源税的改革。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期内，我国主要以强制手段（主要包括行政和法律两种手段）要求企业执行保护环境的命令。 这种方式曾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然而随着形势的变化，这种手段的作用有限，需要使用更多的手段来达到保护环境的目的。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确立和进一步完善，使用经济杠杆来实现保护环境已迫在眉睫。

4.需要将财政支出重点向欠发达地区和低收入人群倾斜。 加大转移支付力度，尤其是对我国中西部地区，增加转移支付的比重和规模，分类归并专项转移支付，增加地方政府可以统筹使用的财力,推进区域公平。我国的国土面积较大，由于所处的客观地理环境、传统历史文化以及出台的政策支持等客观上的不同，致使我国不同地区、不同省份以及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较大。 在我国目前实行的分税制财政体制之下，中央财政应适量地集中财力，进一步规范和完善我国的转移支付制度，提高对中西部地区的转移支付力度[5]。

与此同时，国家财政还需要加大对城乡中低收入群体、离退休人员、困难群众的转移支付力度，使居民收入中的“经常转移”部分有所增加。 国民总收入(GNP)通过初次分配和再分配后,形成各部门的可支配收入。居民的收入从结构上看主要包括以下四个部分：工资性收入、财产性收入、转移性收入以及经营净收入。 这四项收入当中，转移性收入指的是政府向个人转移的离退休金、养老金或者社会救济金等。 根据相关部门统计,我国的城乡居民收入在2010 年分别为19109 元和5919 元,四项收入占城乡居民收入的比重分别为71.7% (41.1%)、2.7%(3.4%)、26.6%(7.6%)以及9.0%(47.9%)[6]。 由此可见，我国城镇居民收入工资性收入占绝大部分，另外转移性收入也占到了一定的比例。 而农村居民收入主要依靠的是工资性收入和家庭经营性纯收入这两种收入，这两种收入所占比例相差不大，转移性收入所占比相对较小。 城乡居民收入中所占比例最小的就是财产性收入，相比总收入，其基本可以忽略。 所以，当进行再分配的时候，必须加大对城乡中低收入群体、离退休人员以及城乡困难群众的转移支付力度，从而使得居民收入中的“经常转移”部分能够得到增加。

[1] 胡鞍钢. 追求公平的长期繁荣——《世界银行2006 年发展报告》（中文版）序言[ J].国际经济评论，2006，（3）.

[2] 何晓斌，夏凡.中国体制转型与城镇居民家庭财富分配差距——个资产转换的视角[ J].经济研究，2012，（2）.

[3] 王保安.中国经济结构失衡：基本特征、深层原因与对策建议[ J].财贸经济，2010，（7）.

[4] 邓研华.公共预算中的权力与民主[ J].云南社会科学，2012，（2）.

[5]白雪秋.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增进人民福祉，习近平改革思想的价值高度[ J].人民论坛，2012，（36）.

[6] 国家统计局.新发展 新跨越 新篇章——“十一五”经济社会发展成就系列报告之一[EB/OL].http：//news.china.com.cn/txt/2011 -03/01/content_22027283.htm，2011 -03-01.